第七章
一连玩了一个星期,白天围着夏希帆转,嘲弄他那光溜溜的脑袋瓜子,一有机会,就偷窥人家已成了不毛之地的身体,吓得那个夏希帆只要一上厕所,必定要叫上保安学生护法。到了晚上,则和李立维斗志斗勇,然后在对方软的、硬的,层出不穷的手段之下,弄了个夜夜哀鸣,一受到底。
幸好,池碟健是那种非常识时务的人种,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件,他对李立维,也已经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所以,这每天被压的行为,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心甘情愿起来。
然而,他这旁边终于能够接受下来,这个貌似非常『平静』的生活规律,却因为一个几天没见的亲人而打乱了。
「阿健!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连你也不要姨妈了吗?休假也不知道来看看姨妈?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孩子,一个个都想飞了是吗?」
又是一个星期一的早晨,才到公司没多久,正摸着夏希帆开始长出头发的脑袋瓜在发笑着呢,他突然就被人拧住耳朵,回头一看,只见李冠峥的母亲,他的姨妈大人,散发着逼人的幽怨气息,正在那里发飙呢。
「啊哟哟哟,姨妈,您轻点!您轻点啊!」被她这么一说,池碟健才刚刚发现,被李立维搞得晕头转向的,他好像已经连着好多天都没有向姨妈问候请安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这在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呀!
「那个……姨妈,你也知道啦,表弟跑了,可是又请了一个什么『天才博士』回来,要建立新的部门,我是被表弟逼着接手这么麻烦的事的。姨妈!呜呜呜呜,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其实好想好想姨妈,这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倪晓诩的主意,为了分开我和姨妈!姨妈!呜呜呜呜……」
还好,对于他来说,撒谎就和撒尿一样容易。换上了一张生死离别般的面孔,一回头,池碟健就扑到了李老夫人身上,哀哀恸哭起来。
还真别说,李老夫人就吃这一套。一听到那个倪晓诩的名字,老太太马上就松了手,同样义愤填膺的骂了起来。
「又是那个贱人!早知道他这么坏,当初我真不该引狼入室!阿健,别哭了,你这就跟姨妈回去,我看那个贱人和那个糊涂小子能把你怎么样!不就是一份工作嘛,你别怕,就算不在天德做了,姨妈一样养你!大不了,你去我的医院做特别助理!」
不要了吧!他已经从老总助理降级成了副总助理,不会这么快再由制药业转成医疗业吧。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眼看着为他抱不平的李老夫人,二话不说就拽着他往外走,情势所逼,池碟健就是再不愿意,也不敢顶撞姨妈大人。
天哪!他要是不说一声,就这么跑了出去,回头给立维知道,还不是扒了他的皮!
但是,如果不这么跑出去,要是让姨妈知道了事实真相,知道了他和李立维的事情,不只是皮相遭殃,按照姨妈的脾气,一定能把他给活刮了。
啊啊啊啊啊啊!人生在世,鱼和熊掌,为什么就是那么的对立,那么难以取舍啊!为什么他就不能嘴里叼着鱼,手里抱着熊掌,或者是嘴里叼着熊掌,手里抱着鱼呀!啊啊啊啊啊!
这一拖,池碟健一直被拖到了李家大宅,姨妈大人这才松开了她那强健有力的魔爪。
「哼,我想过了,既然那小子执意要跟那个贱人私奔,我也就不用再对他那么用心了!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我还有你在。我要收你为养子,以后我的财产就全都由你继承,我要和那个臭小子断绝母子关系!」
落座下来,李老夫人好久都没有说话,可是这一开口,差点就让池碟健喷了出来。
「姨、姨妈,您消消火,表弟只是又犯糊涂了,上次他犯糊涂的时候,最后不也回到您身旁边了吗?这一次他一定也长不了,您、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我给您捶捶背。」
赶紧拿些纸巾擦擦自己的衣服,顺势地,池碟健又跑到了老夫人背后,不轻不重地捶了起来。
「你真是个好孩子,姨妈一直都知道,其实你比你表弟更有孝心,也更听姨妈的话。你也不用再哄我了,这次是什么状况,姨妈自己清楚得很,恐怕那个鬼迷心窍的小子,不会再回来了。」
李老夫人是个非常勇敢坚毅的女性,那个时候,失去了娘家的依靠、被丈夫抛弃,又被丈夫的后妻百般虐待,差点还送了性命,她都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但是这个时候,因为儿子的婚姻,她却露出了如此沮丧的表情。从这个侧面看去,望着窗外的姨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一般,背驼了、头发白了、眼袋也重了,这短短的几个月,竟然把她折磨成这样。
一阵心酸,池碟健的眼眶一红,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变得哽咽起来。
「姨妈,您别这么想不开,血浓于水,您毕竟是表弟的母亲,表弟过去一直都很尊重您,这一次,一定是叛逆期到了,过段时间,他一定会回来找您的……」
作不作养子的,其实池碟健根本就没所谓,对于老夫人的财产,他也一点都没有想要占为已有的想法。他在乎的,只有这仅剩的两份亲情,以及老夫人愿意把最脆弱的一面与他分享的信任。
『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我还有你在。』
只要有姨妈的这句话在,别说姨妈只是让他赶走几只苍蝇,就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惜!呃,当然,如果可以不上那种地方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去的好。
老夫人是伤心过度,在那里不断地说着丧气话,池碟健是心急如焚,忙不迭地好声安抚。到了最后,池碟健还破天荒地把脑袋枕到了姨妈的腿上,总算是哄得老夫人宽心。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阿健啊,以后你就住在姨妈这里吧,姨妈不是开玩笑的,姨妈真的想听你叫我妈妈。你从小就是这么乖、这么听话,如果冠峥是你这样的脾气的话,今天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听听,听听,她说她想听他叫妈欵!自从他十岁那年失去了父母,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妈可叫了。那可是妈妈欵!真的是妈妈欵!他他他他、他池碟健又要有最亲最亲,会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亲人了!
「唉!我知道,一下子跟你说这些你有些接受不了,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地培养母子感情,我叫下人们给你准备房间去。」
「啊?姨妈!不不不不……是是是是……」本想快点顺水推舟,把这个『妈』字敲得牢牢的,可没想到太过激动,也太过紧张,喊了几声都没有叫出来,那旁边的李老夫人倒是接话了。
「你别一下子就拒绝,我知道,你和你母亲的感情很好,突然要叫别人,有些接受不了,我们慢慢来吧。」
啊?啊?啊?啊?
「来人啊!快点把我隔壁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阿健少爷从今以后就要住在这里!」
「等等,姨妈!不是……那个……这个……」
好嘛,平时比什么都俐落,撒起慌来简直连顿都不用顿,为什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的这张伶牙俐齿,竟然就笨起来了呢?
望着李老夫人逐渐远离的背影,池碟健真恨不得给自己打两个嘴巴!
姨妈!哦,不是,妈!妈妈!您倒是给人家一个酝酿的时间啊!为什么他还没表示,她就自说自话的走掉了呀!
不过回头想想,会给人自主余地的,那就不会是那个天大地大唯她最大的姨妈大人了。有这么个霸道又不会为别人着想的老妈,也真难怪表弟会钟情于一个男人,而且还不惜离家出走,和那个男人蜜月去了。
啊,是啊,李冠峥是觉得很不满意、是觉得管制太多了,可能对任何一个其他男人来说,姨妈这样的母爱,的确是很累人。
但是……他池碟健可不是其他人啊!看的有人为他安排、吃的有人为他安排、听的有人为他安排,甚至晚上的性福也有人为他安排,这种完全都不用自己犯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妙啊!最好,在他温饱之后,还能把李立维塞进他的被窝里,任他这样……那样……为所欲为,那就真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想象着以后可能会过的日子,摇头晃脑的池碟健,美得都快要升天了。
听说表弟以前的那些个男宠,都是在特定的黑屋子里伺候的,如果要李立维也这样黑灯瞎火地摸进去,然后躺个四仰八叉,随他进进出出……呃,这个可能吗?
没想到那个天才博士也罢,一想到了那个天才博士,想到如果被李立维知道了他从此就要成为众多男人的主人,那个……按照他的本性,估计不是他池碟健倒楣,就得是他姨妈倒楣。
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害得姨妈也秃一场啊,就像那个夏希帆……
一想到掉光了毛的姨妈会发出怎样凄厉的尖叫声,池碟健激灵灵地就打了个冷颤。
恶!不想他了,绝对不能去想!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
他以为能过得了今晚,而事实上,还没到九点,那个天才博士的追杀电话就已经打到了李家大宅。
「阿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男人声称是你的男人?」
本来嘛,电话里明明说的是找池碟健,按照一般人的常识,应该是叫他本人去听的。然而,这里可不是一般人的家。对儿子有着绝对占有欲,变态到了甚至容不下儿媳的李老夫人,哪里会让他去接电话。和李立维说了没几分钟,池碟健就因为这个羞人的原因被请了过去。
「你是知道姨妈脾气的,有姨妈疼你还不够吗?有姨妈替你操心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还要去找其他男人?你今天就当着我的面说清楚,你到底是要姨妈!还是要那个男人!你说!」
「我、我当然是要姨妈了!」
「那好,那你叫他滚!」
太恐怖了,姨妈发火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战战兢兢的接过电话,还没等他说话,他就听到电话的那头飘来了一丝阴森森的声音。
『阿健别怕,我有的是办法让那个老巫婆闭嘴。你说,你到底是喜欢一个老年痴呆的老巫婆,还是喜欢一个神经癫狂的老巫婆?哦,对了,在她说不了话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让她褪毛,再让她红肿,然后再让她发橙、发黄、发绿,然后再……』
劈啪!咕咚!红橙黄绿青蓝紫……
还没等电话那头的话音说完,眼前一黑,池碟健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好可怕!比起那个阴险的天才博士,善良单纯的姨妈简直就是个天使。
「阿健!你怎么不对他说?你跟他说分手啊!你倒是说啊!」
「说什么说啊!」他是想说啊,可是,他现在敢说吗他!
抬头再看看怒火冲天的姨妈,不知道怎么的,脑中就翻滚起姨妈先是变秃,然后再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模样来。
『阿健……你真的要说吗?……你考虑清楚了……』
「你倒是说话呀!你给我站起来!」
电话那头的李立维正等着,而电话面前的姨妈大人,同样也在等着……
左看看,右看看,安逸而不需要自由的生活……还没有享受到这样的生活,就先会得到一个会变色的姨妈……两者相较……他当然是得站在天才博士那边。
想到这里,池碟健腾的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顶着一副光荣就义的表情,非常镇定的拿起电话。
「我要和立维在一起!立维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我爱他就像蜜蜂爱鲜花,也像老鼠爱大米?立维啊立维,你千万千万在家等我,不要外出。也不要去碰那些不得了的东西,我对变色龙没有兴趣。如果你想玩的话,不如想想怎么把保险套做成彩色的吧,嗯,对了,我比较喜欢黄色,你就做一个……」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子!你给我滚!」
可想而知,在这通宣言之后,池碟健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话未说完,一分钟不到,他就已站在李家外面,对那两扇紧闭的大门空留余恨。
「李立维!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呜呜呜呜,连妈都还没机会叫呢,就把姨妈给惹毛了。这下可好了,他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想到这些年来,做梦都想要的亲人,而且还是亲妈,就这样飞走了,池碟健的那个失落啊、绝望啊,还真是别提了。
那么,真的要回李立维那里去吗?那当然是不可能!
就好像一个每天都买彩票的彩民,买了三十多年了,买的号码好不容易中奖了,却发现被自己的同居人给撕掉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和他吵翻天就算是客气的了,谁还会回去他那里啊!
悲痛之情阵阵涌来、惋惜之情阵阵涌来,离开了李家之后,难过得眼泪都流出来的池碟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以前常去的夜总会。
「唉?这不是池碟健吗?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已经和你恩断义绝了,你给我们滚远一点!」
事情还真是那么凑巧,还没进大门口,他居然就遇上了他那群狐朋狗友。他们好像已经搭上了新的猎物,正拥着人家小姐朝里走呢。
哼!刚刚被亲人抛弃了,现在又被朋友抛弃,等会要是他一直不回去,估计马上还会被情人抛弃。呜呜呜呜,为什么他的人生就是这么倒楣?一天之内,居然要被所有的人都抛弃!这是考验还是折磨?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啊!
也不知道是痛到了极点,还是因为还没痛到极点,当那群人都用极其排斥的目光对着他开火的时候,非常意外的,池碟健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疲软投降,而且还两眼望天,念念有词地嘀咕了两句,便二话不说地自顾自走了进去,直把他的那群朋友们看得全都傻了眼。
「老板,给我来一杯,哦,不对,来一打最烈的酒,我今天要借酒消愁!」
在吧台前面找了个位子坐下,池碟健一口气就点了十二杯威士忌。
「喂!你小子干什么呀,一个人喝那么多?我可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们就要一刀两段,你就再也没有朋友了哦。」
好辣啊,威士忌的味道,真不是一般的辣啊!哈!哈!
第一杯是自己一个人喝掉的,那个辣劲,简直让池碟健不敢再去拿第二杯。
还好,正在这时,一道非常熟悉,呃,应该说是一道曾经非常重要的声音,又在他耳旁边响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三步曲里的第二步曲,我马上就要被全世界抛弃了,兄弟们,我在这里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不是第一个抛弃我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抛弃我的人,你们真是太仁慈了。」
是啊,朋友们对他真是太仁慈了,而这个世界对他却太残忍。比起又要变得独自一人的苦涩来说,这小小的一点威士忌,又怎么能算得上辛辣呢。
一仰脖,第二杯威士忌就又这么下去了。
然后……第三杯……
「阿健!我是说我们真的要一刀两断了哦!」
「我知道,一刀两断,永不来往,咕嘟咕嘟……」
第四杯……
「就是以后你再来找我们,我们都不会理你了哦。」
「我知道,我不会再来找你们了,因为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咕嘟……咕嘟……」
第五杯……
也不知道是他喝醉了,还是那些人喝醉了。当他拿起第五杯威士忌,转身再找人干杯的时候,池碟健忽然就看到了他的那些个朋友们,都用十分震惊又好像有点恐惧的目光盯着他猛看。
唉?他们都怎么了?
「你们到底喝不喝啊?不喝我自己喝了哦,今天是最后了,以后你们再要喝酒,就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哦。」
这可不是池碟健瞎吹,极品的威士忌、红酒、鸡尾酒,在过去的这些个年里,他们享用过的最好的美酒,都是由他提供的。啊啊啊啊,不只是美酒啦,旅游、泡吧、娱乐,只要花销稍微大一点的项目,哪一样不是由他出钱的!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也该找个合适的定下来,都老大不小了,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的确也不是办法……」
「不要啊!阿健、阿健,我们是和你开开玩笑的啦,你怎么就当真了?」
真是惭愧啊,没想到直到要分手了,他才能想出这么中肯的话,如果能够早点领悟,说不定他们里面的大多数都已经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人生了……
「对啊对啊,再怎么说,我们也相交了那么多年了,作为朋友,我们总是会给你机会的嘛。」
唉?什么?他们在说什么?怎么耳朵里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好啦,我们知道,我们已经是你阿健唯一的朋友了,真要你和我们一刀两断,你还不是要难过得要死!嘿嘿嘿嘿,要不这样吧,照老规矩,我们这个月的花费你全部报销,我们就原谅你。我们还是好朋友,以后还混在一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耳朵嗡嗡的叫,视线悠悠地摇晃着,可是池碟健的灵台却是一片清明。
只要报销他们一个月的花费就可以和好如初?只要给钱的话,他们十分钟以前的宣言就全部不作数?
浑浑噩噩地,再回头看看这些相交多年的朋友们。眼中闪着焦急,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模样,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想起来了,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每次当他被欺负得发急,砸下狠话的时候,他们好像都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其实,池碟健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去想。这些人对他,根本就没有他所期望的生死友情,他们看中的只是他的钱、只是他能弄到钱的身份。而他想要的,则是被人称作是朋友的假象,各取所需、各不亏欠。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一直用自己的尊严、用自我欺骗来掩盖起的真相,今天却直直地就这么掉了出来。
「不用了,真相一旦大白,什么就都变质了。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掉头跑掉!如果你们真的不来理我,真的一刀两断,我日后就是跪地求饶,我也一定会求着回到你们中间,你们为什么不跑掉啊!」
好梦易醒,徒留余恨,这个梦他做了十几年,也骗了自己十几年,应该已经做够了。还有自己的姨妈,一直当成是最亲最亲的姨妈又怎么样?
呵呵呵呵,其实他同样也知道,姨妈对他,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完美。就算被丈夫遗弃,有着综合性大医院股份的姨妈,要多养他这么一个,基本上是毫不费力的。养他却不教他,给了他基本的生活费,却把他独自一人丢在外面,从十岁开始,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自己打扫、自己照顾自己,如果姨妈真的爱他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对他。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身旁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份感情,其实都是假的。他所盼望的、追求的、珍惜的,这少之又少,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生命的重要感情,全部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假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那么情人呢?
『只要你跟了我,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保护你的……』
呵呵,是啊,这一定也是假的,所以现在他就要去揭穿他,好把自己也彻底的毁灭掉。
推开了又聚拢过来的男人们,丢了几张大钞,池碟健摇摇晃晃地就朝外走。
酒意飘荡,隐埋在内心深处的感知,也在飘荡。池碟健知道自己有些醉了,知道有些话、有些事是不应该去揭穿的,可是被他关在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却趁此机会在大叫着:为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不可以?这都是真的,这本来就是真相,本来就是事实,他绝对没有做错。
是的,他的确没有做错,让一个活在虚假中的鸵鸟回到现实之中,这又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