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滞留的借口
她可以想像得到,就在几十分钟前,他还和他的某一女伴卿卿我我。而在此刻,他却可以若无其事地亲吻她的额头。为什么这样的他,居然在他拥抱她时还会让她感觉安心。
她一直都等着一通电话。
按经验和常理,只要一到他出差的时间,就会有人找机会对她进行电话游说,而且通常主题只有一个:离开我的儿子。但是这名爱子心切的母亲似乎忘了一个问题,她和他儿子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她的儿子正怡然自得地同时踩着几条船。这么看起来,问题显然不是出在她的身上。
但,出于一种调节的心理,她一直高度配合着那名母亲的各种行为。同时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掺杂其中。她啊她,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六月七日,还有两天他就会回来的这天下午,如她预料般地接到了电话——“娄小姐,据觐行说你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想我今天应该不会打扰到你。”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平淡有礼的语气,和他儿子的形象蛮搭调的。都是属于那种给人看似温和却难以靠近的人。
“对于龙夫人的造访,小女子我一直都处于高度配合状态,‘打扰’一词是龙夫人言重了。”
“娄小姐,口头上的语言能力我对你是望尘莫及,所以我不会自讨没趣。”
耶?那是谁没事就说服一场来着的?轻笑出声,想着这次大概是龙夫人对她的最后一次游说了。因为她已经想着要离开了。
“龙夫人,不介意见面谈吧。”电话那头沉默一阵后,表示同意。
约好了地点,双双收线。
*****
如果约那个老头子来这个地方,估计他会用不置信的眼神看着她——避风塘,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往这种地方跑。
但是既然要约一个格调高雅、养尊处优,说不定也会品茶的夫人,当然不会拖了就直蹿麦当劳或肯德基之类什么的。不过要说起现在她这身的装扮,应该是往麦氏或肯氏跑没错,可惜她约了上面用十五个字形容的龙夫人。
罗应薏走在大门处就看见了那个神态自得的女孩子。不可否认她是挺欣赏她的,或许觐行也是这样被她吸引。只不过她终究是个希望儿子可以有个美满家庭,并想抱孙子的普通女人。
娄妤甍,自始至终都是个不安分的孩子。
“嗨,您好。”她快乐地向她打招呼,看着风采依旧的妇人。
老实说,龙觐行有七分长得像他的母亲。有着相似的五官,只不过他的轮廓要刚毅一些。但说到神态上,却是大大的不相同。
相对她的热情,罗应薏微微点了点头,拉了张椅子坐下。然后简单地点了茶水。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以为我会早到。”她说。
“因为您有个有着若干原则的儿子。”她皱皱眉说。她指的是她儿子提前到的习惯。
“这是和觐行约会养成的习惯?”
闻言她笑了出声,“龙夫人,您的儿子对我没有您想的那么浪漫。”
不会约会?罗应薏借着喝茶的动作打量着她——这丫头懒散得自成一派,有了她自己的风韵。依旧是T恤加牛仔,配上她介于天真和成熟的神态,有着不寻常的效果。
她长相清丽,像现在绑起马尾的时候还有一点清甜的味道。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大美女,却让人越看越入迷。
“龙夫人一番打量之后,有什么结论。”她笑吟吟地问。
罗应薏轻咳一声,“你和觐行相处的时候也这么牙尖嘴利?”
“如果龙夫人认为睡觉也可以讲话的话,我的答案才准备公布。”
“你是说,你和觐行——”难道这就是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吗?
“就是您所想的,我并没有到那个足以牵绊到你儿子的分量。”倒是他有可以牵绊她的分量。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溜出口的问题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这个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孩子是否是她看上去的那样?腾起的水蒸气阻隔了对面而坐的两人的视线,恍惚间她看起来有种悲伤的色彩。
她无言地摇头笑着,端起一杯茶,按娄老爷子气得跳脚的方法灌了下去。
“我爷爷最恨我这样喝茶。”她说,“可是我认为,茶的功效就在于解渴。或许这是太现实的意识。”
是她太现实,可她何尝不想拥有那种种远离现实的梦幻,可是没有人会允许的。她注定就是一个俗气至极的人,对不食人间烟火无能为力,只能摇头叹息。
“那为什么不直接喝白开水?”罗应薏问。
“因为放在同一个桌子上,我能看见的,只有装饰精美的茶。”她耸肩。
“我是不是该说觐行就是这么一杯茶,你知道他的价值,却还是就这么一口喝了下去,没有好好地品尝,因此你也不会为他着迷,有的也只是在口腔的余味。”
“我好像没这么诗情画意。”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也就是说,在他存在的空间里,你只能看得见他这一个人。”不理会她的散漫,罗应薏一言道出。
是吗?是这样吗?这就是对于龙觐行而言,她永远理不清的情绪吗?
偏头细想,发现这种说法也蛮贴切的,于是她咧着嘴角笑看。
“完了,龙夫人,您知道我的小秘密了。这个连您的儿子都不知道。”她在下一秒装着害羞,头微低地看着罗应薏的反应。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爱他却装做毫不在意?”
爱?好像没有人来告诉她爱是什么东西。那——她是在爱他吗?“我并不知道我爱不爱他,或许以后会知道。”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她暗暗思量着。是啊,等到她离开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宁愿和他这样过?”罗应薏不解。
说得她有多伟大似的。“龙夫人,当你发现自己开始对一个东西感兴趣,而你的占有对它来说是毫无意义的牵绊,只能成为它的负担。这样一来,那种纯欣赏的意义就不存在了。”放眼望去,那些缠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何其之多,他——会差她这一个吗?
因为他是一个发光体,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出于天性,她们想着要的开始变多,最终是想把他占为已有,可最后连纯欣赏交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他其实是一个残酷的男人。不管身处怎样的环境,他总是以他特有的姿态去俯视这一切。傲然地屹立,谁都无法制约住他的脚步。
而她,只是一个惟一有机会陪他一起冷眼看这一切的人。因为她对他的心很小,只局限在那套他停留不到十个小时的公寓里。
看着她不经意间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迷离,罗应薏感叹着,“看来我不是一个成功的母亲,希望他这样的私生活态度不是因为我和他父亲的关系。”觐行的优秀的确是他们的骄傲,所以他们对他要求的也更多,而似乎忘了他只是个孩子。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让那些希望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人,狠狠地摔下去?
看着罗应薏的自责,她笑着拍拍她的肩。“和您跟龙先生都没有关系,这是他自己变态才导致的烂性格。”
罗应薏闻言也笑出了声,她知道基本上没有人敢这么形容觐行。
“为什么以前和你见面的时候你不讲这些。”罗应薏不解。以前的见面,这个丫头只会跟她打哈哈,讲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因为我想,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您以后估计要找的人不会是我了。”
吃惊不小,罗应薏跟着问了出来,“是觐行他——”
“不,”她打断,“问题不在他,是我自己。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您可以安心了。”
可以安心?相比之下她倒宁愿她可以继续让她不安心。是成为一种习惯了吗?她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走上正常的婚姻路,但对于娄妤甍,她的自私会不会让她失去了幸福?
“娄小姐,你不需要再考虑?”
这是什么状态?她笑了起来,摇头。
“我不要再依附着他了。”是的,不管让她依附着谁,她都是痛苦的。
六月七日的见面,在一种莫名的气氛中结束。
六月八日,他回来。比计划中提前一天。
*****
热腾腾的蒸气夹带着食物的香味,飘散在他们的饭厅里。在下午六点四十七分,一种很温馨的画面。她动手开冷气,然后进厨房拿碗筷,流着口水坐回餐桌等着火锅烧开。吹冷气,吃火锅。人生也不过如此。
他好笑地看着她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调着味。
“你动作能不能快点。”她袭击他的腰部,被他有经验地闪开。对待管她肚皮的老大竟然如此嚣张?他挑眉。
其实火锅开不开,和他动作快不快并没有多大关联。但是,他不打算跟她讲理,因为根本就没办法讲清。“饿了?”他将她的乱发顺到耳后,不等她回答,反手丢了一个苹果,被她在空中接住。
“阁下以为在逗猴吗?”她说得秀秀气气,笑得温柔又好脾气。把苹果丢到一边,哼个鼻音,表示她娄大小姐不稀罕。
调好味道,他笑着把一片肉片夹进她碗里。“可以吃了。”他说,再接着加进配菜。说到吃,她就开始两眼放光,不客气地一马当先。
衣食住行,包括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他都帮她打理得很好。他从舒璃那里接手她这个生活白痴,相对于在舒璃那里的战犯待遇来说,她可是一蹦几级。虽然生活是不错,但对于只有晚上睡觉和节假日会在一起的两个人,像今天这样一起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
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这个优秀得要命的龙觐行,竟然在家务上继续保持他的优秀。简直让家务白痴的她望其项背,不过她并不以会做家务为学习目标,否则这三年她在这方面怎么说也该有点长进。但事实是她还是停留在点按钮烧水或用洗衣机洗衣服,偶尔洗洗碗、擦桌子扫地的阶段。
她感叹说,生活是残酷的。然后他在她的额头上,给一个四川板栗。
咬着虾球,听见他问:“你没有再继续读书了?”
“唔,咳咳……水……”她一口气呛进了喉咙里,捂着嘴猛咳,一只手伸向他讨生命的源泉。
叹口气,他递水杯给她,一只手拍着她的背。
“你,怎么知道?”猛灌了一杯水,她终于恢复正常机能,脸却因刚才呛着气管,涨得通红。
“是想避开石澈吗?”他转移她的问题,语出惊人。
“噗!”一口水被她从嘴里喷了出来,她当场表演仙女散花的特技给他看,并且射程范围波及到他。手忙脚乱一阵,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她指着若无其事的他,“你不要以为你是受害者。”
他是始作俑者,尽管身上都是水。“是你的反应太大。”他指出,不在意家居服上的水渍,并添菜给她。
“我怎么知道您老大还有心情知道这些。”她咬着猪血,口齿不清。
“芊芊告诉我的。”他说。
一个和自己有着亲密关系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亲热地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你该怎么做?而她,选择让这句话像一缕轻风从耳边吹过。
“噢,”她答,“依她的嘴大程度,不说出去还真是不正常。”
他失笑,“你好像和她关系不太好。”
“哼,您老大说得还真客气。”她哼一记鼻音,继续吃她的。她对那个八爪女四年前的耳光还记忆犹新。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她哼了个鼻音继续吃。
“那——”他拖长尾音,看她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开口,预防旧事重演,“石澈你怎么看?”
看了他一眼,不想让他发现她眼中的莫名情愫,她匆匆低头。“我对比我还嚣张的人没什么好感,你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吗?”这样的他,有着内敛的嚣张。从来没被人察觉,却独独被她一个人发现。
她和他卯上,卯上的结果是赔了自己。而他,只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他不置评价,只是扬高眉毛。晕黄的吊灯光线深深浅浅地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半卷的袖口,露出他结实的臂膀以及小麦色的肌肤。这就是所谓的男色了。
悠悠叹一口气,她把视线移了回来。默默地扒着饭,筷子再没往火锅里伸过。
“找个男朋友看看。”他背对着光建议着,看不清表情地对她说,只有目光闪烁。
无声。扒完最后一口饭,她重重放下碗筷。
“我吃完了。”她没表情地说,然后窝进自己的书房,并大力摔上门。他看着她的背影,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仿佛瞬间的幻象。随即,他笑开,一脸高深莫测。
*****
七月初。
转眼间,时间在她的手指上已经转了一个圈,依旧不发出任何声响地从这个世界溜走。季节,进入盛夏。
在戚咏笙这里做的工作,已经转入了正轨。因为是再次接手助理一职,她做起来轻轻松松、游刃有余,甚至有余到有很多的时间去混水摸鱼加建立大本营,以便随时开个同乐会什么的。或许她是该回到这种群居生活来,而不是一个人自生自灭。例如有时候,她想像自己是一种桀骜的、性格冷冽的生物。可惜想像并不等同于现实。就像几年前她总是想像明天会下钞票雨一样,第二天的天气总是会给她格外地正常。
她不是一个喜欢孤寂的人,那在真皮里潺潺流动的血液,以及蠢蠢欲动的不安分因子都说明了这一切。只是,如果人的个性能够选择的话,那么那种冷冽就是她想要的。因为一个人想要自私地活,而且还要活得快乐,就要如此。
坐在开着冷气的五楼助理室里,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键盘。手上的文件是一份民意纠纷,无非是谁家和谁家几年共同一电表,最后为付电费的多少而双双闹上法庭的。真实纯粹的生活琐事,她笑着。
那么她和他的公寓又是用了多少电费?水费是多少?柴米油盐酱醋茶呢?她突然发现她什么都不知道。心情开始变得极度恶劣。
她为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她吗?一个兴致勃勃想要独立并渐渐付诸行动的人,竟然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她终究无法独立啊。
捞起手边的电话,她拨了一串号码,响了几声后那边接起。
“龙觐行。”那边的人简单明了地报出自己的身份,低醇的嗓音像是抚靡过她的身体。
“是我。”她说。
“甍甍?”那边的口气听起来毫无波折,难道他已经习惯接这样的电话?
她该怎么说?是问还有别的女人,在你的上班时间打你的手机找你吗?“是。”她压下喉咙里的酸楚。
“有事?”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有礼,却夹了一丝的慵懒。她完全可以想像他此刻的神情——嘴角微扬,必定会勾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样子。
“是,我想知道,那套公寓里的水电费都会怎么算。”
显然,她的问题使对方一愣,但很快又恢复。“怎么想起来要问这些。”
“我想知道。”
“你不必知道,那一切都会由我来打理。”
“龙先生,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事事都要人照顾的小孩子。而且现在是很谦虚地请教你。”听清楚他话里的自以为是,她的情绪由开始的低迷突然狂飙上扬。总之,她开始火大了。
“甍甍,我确定你现在的情绪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谈话。等晚上再谈,如何?”那头的人字里行间开始有一种专制。
“如果你讨论的是我的情绪,为什么不问问我先?”她咬牙切齿地说,预感那边的人有挂收线的打算。
“听话,晚上我再答复你。嘟——”终于,预感成真,通话正式结束。
挂她电话?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话筒。他居然挂她电话?!如果要排排的话,那她是不是该恭喜他,他是第一个挂她电话的人?他可只是第一个挂她电话的人啊,只是那些她可以不去细想,可以逃避的问题她可以视而不见、当做没发觉。只是这通在她面前大剌剌挂下的电话——她居然有一秒钟想杀了他这个屡次开她先例的人的冲动。这样,她就不会苦恼了。
*****
她皱眉抬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
“干什么?”她双手环胸看他。很好,刚刚在早上被姓龙的王八蛋挂了电话,现在又来了一个嚣张男。
“找你。”石澈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吐出来意。
“我不会以为你门神似的挡在别人公司门口,是来应聘的。”她走下台阶,只是疑惑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在这里上班,而且还知道她的作息时间。
“你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在这里?”即使跟在她身后,石澈也不忘用他那傲慢的语气。
“没想到你还学会察言观色了。”不承认也不否认,她挑眉抽空看他一眼。
“跟我去吃饭,我就告诉你答案。”
闻言,她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了,自从那次“走廊事件”发生以后,还真是有点小小的怀念。世界上自以为是到这种可笑地步的人,到今天她娄妤甍也只遇见他石澈这一个。
“很抱歉我无法顺着你的思维走,因为姑娘我根本就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对于这种你说“今天太阳很大啊”,他认为是他的存在使太阳光线更强烈的人讲话,你要尽早拍掉他的几乎没常识的自大。
石澈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玩弄我?”
玩弄?罪名很大了啊。这帽子给龙某某戴可以,给她?不太合适吧。她站到一小吃店门口,问他:“要不要吃冰,出于学姐对学弟的关爱,不该让学弟大热天里跑出来找学姐叙旧。”
他一脸阴霾地首先走了进去。
“是舒璃。”他吐出这三个字。
“啊?”她正专心地看食谱,随即会过意,顺口“哦”了一声。舒璃,她为什么总要给她找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来?她总是想尽方法要她离开他,如果不是她和那个风祈牵扯在一起,她还以为她舒璃暗恋那个姓龙的家伙呢。那么,她是在怕她和那个家伙这样没有明天地下去,会毁了她幸福?是在后悔当初让她有机会遇到他吗?
她不必担心这么多啊,毕竟这些路都是她娄妤甍自己选的。既然自己选了,就要自己承担。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点好餐点,她问。
“一个学妹带我去的,她说你的朋友想看看你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他很溜地说出来,仿佛天经地义。
“我的……哦,老天。”她又有点想笑。
“我知道你的事情了,你不会因为这些怕我会嫌弃你吧。”他突然间以怜悯的口气对她说。
“谢谢你哦,我还真怕石大人你嫌弃我。”她觉得和他没办法沟通,“顺便问一下,我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下换他不可思议,“你和那个男人同居难道还不丢脸吗?”
接过老板送来的冰淇淋,她敲敲桌子,“你不是不嫌弃吗?”他提醒他上一秒说过的话。
“是不嫌弃,可是你执迷不悔。”小男生蛮认真的。
“舒璃告诉你的?”她是不是该提把刀直接去把那家伙砍了什么的,“麻烦你向她转告,我没她想的那么伟大加痴情。”她还苦守寒窑十八载的薛宝钏咧。
“对方是个花花公子。”看来舒璃并没有告诉他“那个他”是谁。
“这又是你伟大的舒璃学姐说的?”她有点心疼地看着他的那份冰淇淋,“你的要化了。”
他有点不满话题被岔开,“给你。”他说。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去管那杯要化不化的冰淇淋。
不客气地接手,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谈一个正常的恋爱?难道我比他差?”这才是他的核心问题。
“对你大胆的表白和厚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她忙着吃东西,含糊其词。石澈VS龙觐行,她真的不是太想比较。因为总不能去伤一个年轻人的心吧。
“还是你缺钱?我可以养你,我养得起你。”说到这里,他的神态突然高傲起来。
“小女子只求食裹腹、衣蔽体。”石澈啊石澈,难道没人告诉他,要去追一个女人,最好查清她的个性和脾气吗?她叹气。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爱他?”他颤颤抖抖地说出最后三个字,那是他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拿着勺匙的右手抖动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抬起眉眼。“为什么最近总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她做思索状。
一直有人问,可一直没有答案。或许,是她故意忽略了潜意识里的正解。
“你爱吗?”他横过桌子,激动地抓住她的手问。
“死小孩,问题那么多,管那么多干什么。操心你自己吧,二十几岁的人了。”她不留痕迹地挣开他的手,敲他一记。
“可是,”他痛苦地看着她,再次抓住她的柔荑,“我只要你啊。”
“听着,石澈。”她收回手,神情严肃起来,“就像你现在知道的,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娄妤甍了,已经不再单纯了。如果三年前遇见你,或许有可能。可你,出现得晚了。”其实她可以明确地告诉他,即使他在三年前遇见她,他们还是不可能。有些事情是没有原因的。反正时光也不可能倒流,她知道什么都不可能倒流。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会遇见他——龙觐行。宿命如此啊,该如何让它不去交结?
“妤甍,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让你爱上我。”他站起来,自大的口气一如往昔。
摇摇头,她对他先离开的背影弯弯嘴角。天骄之子,总还是有他自己的脾性。
“老板,我还要一碗辣的牛肉米线,加一杯橙汁。”摇完头,她开始点餐。暂时把那个爱不爱的问题抛在脑后。
*****
他在晚上十点三十七分踏进公寓。在走进睡房的途中,他边走边褪下西装外套。晕黄的床头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形成一个小光圈照在她睡熟了的脸上。
这是他进房就看到的。一抹好看的弧度出现在他的嘴角,俯下身,他在她的脸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嗯?”虽然那一吻像蝴蝶翅膀划过那么轻,她还是被惊醒了。
“我吵醒你了?”微笑看着她孩子气地揉揉眼睛,他索性坐在床边。
没好气地丢他一记白眼,她记着他上午挂她电话的仇,而且还没决定要不要恢复邦交。
“生上午的气?”他明知故问,并伸手揉揉她散乱的长发。
“嗯哼,你当我很闲吗?”她坐起身,躺着讲话老是感觉给了他百分百的仰视。
“你上午问的那些有原因吗?”他平淡地问着,可眼睛里闪过的内容不仅仅只有这些。
“我觉得那该是常识,被一个二十四岁的人问起,我并不觉得需要原因。”她答得很溜。
“即兴想起?”他的目光扣住她,一丝一缕的。
“是。”移开自己的目光,她没笨到骗人还去直视被骗人的眼睛。
他了解地点点头,像是好说话好商量。
“我明天写给你,睡觉吧。”他再次俯身给了一记晚安吻,并掉她这边的灯,起身进浴室。
她乖乖地躺下,思绪却并未停止。就在他俯身吻她的瞬间,她留意到他的领口有着一个刺目的口红印。她可以想像得到,就在几十分钟前,他还和他的某一女伴卿卿我我。而在此刻,他却可以若无其事地亲吻她的额头。为什么这样的他,居然在他拥抱她时还会让她感觉安心。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突然感觉自己了无睡意。可是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将不会是最后一次。那,她在意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到底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