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八月末的天气炎热,当学生们忙于在暑假的尾巴上挥霍金钱和体力时,才有起色的“随便”酒吧里老板却无心招呼客人。
“老板,热情一点嘛。”
“微笑服务啊,你愁眉苦脸干什么?”
“倒酒啦,纬纬都不理人家了。”
“沈老大,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出发了。”
从来没听过酒吧早上十点开门的。沈彬认真的擦着杯子,有耐心的等着正在准备出门的韩绎纬。真不知道男人出门为什么要化妆……
穿过酒吧的店堂,在后面的储藏室兼员工休息室有一扇小门,通往荒芜庭院中那幢别致的小洋楼。当阳光射进二楼主卧室的扇口,鸠占鹊巢的男人正在自己超大的意大利镜子前欣赏自己的仪容。
怜惜的摸着自己凹陷的面颊,他自言自语道:“有点瘦唉。还好不太黑。”好不容易养肥回来,皮肤却失去了些许弹性。说夏天给热瘦悠然会不会相信呢?再往脸上涂上第三次护肤霜,低头看看全身上下都打扮妥当了,韩绎纬才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今天也很帅。”
***
“本班机的乘客请注意,飞机即将降落,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甜美的女音在耳边响起,卓悠然眨开双眼,转头看向机舱窗外的朵朵白云,总算是到家了。
等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云层下的国土了吧?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在半路上停了一会儿,不知道团长他们会不会等的不耐烦,不过记者总免不了要大肆宣传一番吧?想到要面对无数话筒和闪光灯,太阳穴一阵胀痛:恐怕会被追问自己突然回国的理由吧?想着还要到团里报到过才能回家,心一下提了起来,希望没有应酬,否则要回家就要找托词了。
最烦这些!喷过发胶的发型也在浅眠中散开,悠然揉揉眼睛,坐直身体,摸索着安全带的位置。
“先生,请系好安全带。”例行检查的空服小姐走到他身边,拉起两边安全带熟练的系上。
“好紧。”
“先生您调节过座位吧?”找到座位下的机关扳正座位,卓悠然立刻舒坦不少:“谢谢你。”
被他的笑容所吸引,疑问不禁脱口而出:“上机时我就注意到了,您是那位交响乐团的卓指挥吗?”
略直起身子,他道:“小姐眼光真好。”
知道自己猜对了,年青女子露出一丝惊喜的笑意:“我是您的乐迷哦,没想到你会做我们公司的飞机,真是太高兴了。”
如此坦率的表露感情和某个人真像,不自知的回应优雅的微笑:“贵公司的服务好啊。”
“谢谢夸奖。”
“不谢,看到小姐就知道了。”
生怕笑出声来,年青女子掩着口道:“您正在公演吧?是秘密回国是有什么安排吗?”
手搁在扶手上托着下巴,悠然侧首微笑:“不是。”
被偶像的笑容迷得七晕八素:“那是为什么呢?”
眨了眨右眼,悠然半真半假的回答:“想家了。”
***
和预定的不同,飞机居然停在新建机场,在陌生的大厅里顺着入关的人流走,卓悠然有很不好的预感,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吗?
左看右看,虽然没有一窝蜂的记者,但是来接人的团长也没影了。是要提着一堆行李自己回去吗?推着行李往进关的队伍走,他开始后悔带太多东西回来,直接寄到巡回演出的下一站不就行了吗?一堆衣服带来带去的烦死人了。
“悠然!”
走到海关前,才把行李放上传送带,背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喊声。即使在人群中也非常醒目,穿着新潮的男人原地跳起,挥舞着双手朝着他的方向大叫:“悠然,然然,我在这里。”
“先生,你的证件。”队伍已经到他,一丝不苟的执行公务的官员伸出手。走神的卓悠然立刻把所有证件交了出去。
“姓名?”
“卓悠然。”他低下头,压下声音回答。
“什么?”
“卓悠然。”无奈的抬高声音。
对方本能的回过头,不远处的韩绎纬还以为他没见到自己,安了弹簧一样边跳边跑:“悠然,我在这里,我来接你了”。
原本还在感激他奇迹般的出现,下一刻卓悠然就被人另眼相看,实在不知如何好。不情愿的接过自己的证件入关,穿过长长的走道,韩绎纬已经飞快的冲了过来。
“小韩啊,你慢点走。”沈彬忍不住拉了他一把,不料韩绎纬没煞住车,一屁股摔在地上,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溜烟的向前滑去,正巧滑到出关的卓悠然脚边。
“然然。”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韩绎纬分开腿坐在地上,抬起脸望着站在自己腿间的分别数月的恋人:“我来接你了。”
看着脚前的男人,卓悠然真的有晕倒的冲动:“你不能先起来再说话?”
韩绎纬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裤腿:“我屁股痛,爬不起来。”
无奈之下,与赶上来的沈彬一起把据说摔得不轻的男人扶起,飞快的带着他搭上计程车离开,卓悠然是一刻也不敢再留下丢人现眼了。
“然然。”忽视司机异样的目光,韩绎纬在后座上巴着卓悠然,借口屁股痛,上半身死死的压在他腿上:“我好想你。”
才想着要如何打发他,卓悠然却惊觉腿上的男人行为不轨。
仗着有座位挡着,韩绎纬的手潜入他风衣下面:“穿这么多啊?”嘴上只是聊天气的语气,手却摸上了西装裤的拉链:“不热吗?然然。”
于是,在前座的司机和沈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卓悠然在没有戒备的情况下重新落入韩绎纬的魔掌中。一路上饱尝了刘轩宇之前所受的痛苦。
“到家真好。”与恋人亲热的手牵手站在门前,韩绎纬侧着头轻轻在他耳边吹气道:“然然,你说呢?”
脸颊绯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卓悠然却无力拍掉男人环在腰际的手:“你居然在车上。”
“嗯嗯,是不是很新鲜呢?更好玩还在后面呢。”等着沈彬把最后一箱行李搬进房里,韩绎纬推着恋人走进久违的小窝,再顺便把沈彬清场出去。
“等等。”挡住门,沈彬忧心的探进脑袋:“小韩,卓先生看着脸色不好,是不是晕机了?”
“我会照顾他的。”韩绎纬皮笑肉不笑的用门板碰上沈彬的鼻子:“下面是情人时间,请勿打扰哦。”
回过头,卓悠然还呆站在玄关没能移动一步,韩绎纬不由浅笑着上前,从后方拥住他,下巴抵着他的肩头,手则向腰下:“难受吗?然然?”
“绎纬,不要了,快放开我。”手指无助的抓着韩绎纬的手臂:“求你,不说一声就走是我的错好了。”
“难道是我的错吗?”韩绎纬继续扮着无辜,从后面一颗颗的解开他风衣的扣子:“夏天还穿这么多,怪不得司机一直看着你……你说呢?”咬住发梢下柔软的耳垂,双手扣在他肩头,把风衣整件扯下扔在地上:“唔唔,不错,燕尾服我喜欢,后面的分叉真是可爱死了。让我看看,裁剪的好漂亮。”
顺着肩头下滑,缓缓勾勒身体线条,韩绎纬的手掌隔着上好衣料摩擦着恋人已经非常敏感的肌肤。
“飞机赶得很急吗?”韩绎纬突然抱起卓悠然往沙发走去。
“我一下台就赶回来了。”被扔在沙发上,卓悠然用单手撑住身体,仰视男人,心知韩绎纬在为他不告而别生气,却想不出办法解脱困境。
韩绎纬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另一手摸着下巴打量一身正装的恋人,形同买主打量货物:“你平时也穿这样上台演出?”居高临下,捏住悠然的下巴抬起,他俯下身:“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然然你分明在勾引人嘛,居然穿着燕尾服背对着别人?危险哦,会让人想把你扑倒的。”
话语结束在胶着的亲吻里,悠然扬着头接受深吻的洗礼,被绵密的唇舌攻击打败,无力的倒在铺着丝织面料的沙发上。
手伸到燕尾服的下摆处解开长裤的扭扣,韩绎纬放开恋人甜蜜的嘴唇,托着他的下巴亲吻柔软的耳朵:“想我吗?”
“想。”胀痛的地方又被捕捉,悠然曲起双膝夹住他的手:“拜托,不要了。”
啃咬着思念以久的细嫩脖颈,韩绎纬残酷的宣布:“继续说想我,说够一千遍才放了你。”
“绎纬。”虚弱的喊着求饶,可是只顾进食的野兽根本不理会。
“别当我在说笑。”手指隔着衣服在胸前一掐,韩绎纬冷冷的威胁:“扔下我一个人走掉时,你就应该觉悟到有今天的,然然。”
迷离的眸子透出一丝恼怒,卓悠然忿忿不平:“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睡不醒?”
“出国巡演半年是早上醒来说一声就可以走的吗?”抽出束腰的皮带,韩绎纬抓住他的双手绑在后面。
拿出自己心爱的名牌瑞士军刀在恋人面前晃着,韩绎纬脱身蹲在沙发前道:“真是看着不顺眼,你说我要怎么料理燕尾服才好?”
脸贴在经历两人数次情事的沙发上,卓悠然无法拂去盖在眼睛上的缕缕发丝,绝望的呻吟起来:“不要,这是定制的演出服,我还有好几场公演。”
韩绎纬失望的移开军刀:“不能割开吗?我很喜欢呢?”
面前的男人起身,当卓悠然以为他会放过自己时,双脚却被抬了起来。韩绎纬从鞋面上盯着他看:“放心,变通一下就好了。”
首先是皮鞋被拔掉扔在地上,卓悠然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急着脱掉袜子,手却扯着笔直的裤线扯动。扣子和拉链都被解开,连皮带也抽掉,长裤轻易的就被脱掉。慢条斯理的欣赏着雪白修长的美腿裸露在眼底,韩绎纬带着几许色情的笑容映入恋人眼中:“风景真好,就这样做吧。”
挤入他的双腿中,韩绎纬抓着只穿着白袜的双脚按在身下,用刀尖挑起内衣:“这不是定制来放在公演上穿的吧?”
“韩绎纬!”
“我明白。”毫不客气的处理掉小小的布片,男人用欣赏艺术品的目光看着恋人腿间,自己在车上做的手脚安好的放置着,第一次做就如此顺利,看来那些光盘出版商还是有点良心的。
用凉凉的刀背在卓悠然赤裸的小腹上划过,韩绎纬用商量的口气问道:“然然,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缎带?说好了下次我给你买新的。”
还是白昼,客厅的一角却混杂着沉重的呼吸,系着典雅袖扣的衣袖抬高,其下修长优美的手指挣扎着扣住沙发边缘的木雕花纹,修剪整齐的指甲无助的在年代久远的家具上留下浅浅的刻痕。
只有下身赤裸着被男人压住,屡屡进犯的快感已经让他无法顾忌诸如情事的污浊是否弄脏礼物下摆的小事。
才被手指搅弄过的唇舌诱惑的半启,不断重复着“很想你”的话语,嘴角的银丝牵成细长,垂落在紧扣的衣领和领结上。
上半身有一小半靠在扶手上,双腿盘着韩绎纬的腰,双足则紧紧的勾着的背部,穿着袜子在他尾椎骨上摩娑。
嘴里也不断呼唤着恋人名字,每听到一次“很想你”就冲击火热的身躯,连他自己也忘记究竟折磨了对方多久。为什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还是无法平息自己的欲望?
“悠然,好孩子,我们换一个姿势吧。”附在恋人轻诉,强硬的拉下盘在腰间的双腿,握住纤细又极有韧性的腰肢,就着紧密结合的姿势翻了个身,在悠然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仗着原舞者柔软的身躯恣意妄为的搅动脆弱的体内。
发出类似猫被弄伤身体的悲鸣,悠然如同弹到岸上的鱼一样摆动着分开在男人膝盖双边的腿。就算过程中并非没有快感,如此激烈的性爱也太痛苦了。
“然然,不要怕。”扳过恋人的嘴唇亲吻,韩绎纬从礼服后面探进手去,轻抚光滑的脊背:“没什么可怕的,我也做过的,不要怕,不会弄伤你的。”
轻微的话语打入悠然的心底,韩绎纬也和别人做过吗?是了,刘轩宇说过,他对酷似苏染的人要求拥抱,这代表什么呢?灵光一闪,他想到了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贴着脊梁的手指,明显感到恋人的僵硬,韩绎纬便一边说着一边自后方扯掉了他的领结:“和你想的一样,你妈妈没有说错,苏染是和学生有不正当关系,可是那个人不是你。”再度深入湿润的身体,韩绎纬咬住他的白洁的耳廓:“和苏染在一起的是我,他也这样抱过我,悠然。”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手一软,卓悠然半悬在男人怀里:“你说什么?”
“我说和苏染有关系的人是我。”蹲在沙发上,他拉起恋人的上半身,让两人结合的更紧。
“苏染……爱的是你?”听到几乎令自己呼吸停滞的回答,卓悠然僵住了身体,体内的刺激立刻上升到大脑,让他痛苦万分。
解开碍事的礼服,韩绎纬舔着耳后细腻的肌肤:“不,苏染和我爱的都是你。”手指接触到掌下流汗的身躯,感觉汗湿的皮肤吸附着手掌,从没有对恋人说过的心事脱口而出:“可是你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么天真纯洁;我们的欲望就像是对你的玷污,所以我们都不能碰你,苏染更是把对你的爱转为对舞蹈的狂热,至少你可以实现他没完成的梦想,他把这个当成爱你的方式。你不知道吗?为了这份感情,他为了捍卫你宁可自己死去。”
“你胡说!”激烈的反驳,身体却被牢牢的固定在男人怀里,快感全变成磨人的痛苦,眼泪夺眶而出,他痛到以为会就此死过。
“我没有。”揽住恋人的腰舞蹈般律动,韩绎纬继续在他耳边低语:“可是你知道吗?我才是最可怜的一个,整天被你依赖,想要你却得不到手。能做的也只有和苏染互舔伤口,他几乎把我当成你,而我却连这个也做不到。”
“胡说,你在骗我。”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妈妈根本没有冤枉苏染吗?如果这是真的,苏染的死难道是为了保护他吗?
“是胡说就好了,悠然。”埋首在他敏感的肩窝,韩绎纬吐出炙热的呼吸:“我的想法很美好也很荒谬;那时我渴然拥抱着,就和现在一样,一抬手就可以品尝你的甜美;还有苏染,爱你爱的如此可怜,可怜的叫人不得不伸手拉他一把。要是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多好?”
不,不是的,他不是因为我死的,我不要当凶手!
随着声调压低的语尾,他立刻感受到男人的欲望终于释放在自己体内,整个人立刻像散了架一样软了下去。谁料男人却没有撤出,依然固执的呆在他身体里:“还记得吗?苏染跳下去之后,我也是这样抱着你,生怕你步他的后尘。可是你之后却做了什么?为了报复你的妈妈,为了报复那个混蛋女人,你居然毁掉了自己的脚,舍弃了你和苏染深爱的舞蹈!”
半骑在俯卧在沙发上的恋人身上,韩绎纬支起双膝减轻他的压力,手掌不断的抚摸着光滑的背部:“我不会原谅她,就算她死了也不,只有你会原谅死人,因为她是你母亲。可是对我而言,她却是害了苏染和你的凶手。”撑在沙发边缘,他突然发现夹缝里有一根被遗忘的香烟。
拾起来叼在嘴上过干瘾,韩绎纬冷道:“你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做了什么?我把找得到的你妈的所有照片都烧了,一张不留,我才不要你有任何纪念她的东西。”
身下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悠然侧着脸躺着,眼泪已经沾湿了整张脸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告诉我?”早知真相如此,他宁可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呢?”动了动身体,仍滞留在恋人体内的部分又贪婪起来,韩绎纬终于摸到了四处乱扔的打火机之一,给自己点上了烟:“谁让你不说一声就走了呢?”烟头冒出一阵青蓝烟雾,暗红的火种闪动着凶光:“我忍不住后悔,要是每天每天都这样紧紧的压住你,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你都不会再离开我了。”
疲惫不堪的身躯再度被抱住,这一次韩绎纬却是用尽了所有的温柔让他勉强攀上极乐的顶峰,可是那种肉体的快乐却一点也无法进到心里。悠然抓紧了又一次在自己身上施加痛苦的男人,流着泪在心里暗道:原来,我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才回来的啊。
***
清晨,卓悠然失神的走进厨房,正要做早饭,迷漫在室内的异味却引发了他的警觉。
如毒蛇一样“咝咝”做响,煤气管道边橙红色的橡皮管像是蛇类一样扭动着弹跳。卓悠然倒退了一步,却撞进了身后的怀抱。
手掌盖在他唇上,悠然明知他在保护自己;可是经过昨天,身体还是不住的打颤。
韩绎纬只穿着长裤,一手捂在他嘴上,另一手搂在他腰间,慢慢退出厨房。
“煤气漏了。”
“我知道。”韩绎纬压低声音:“等一会儿就好。”
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悠然就看见一个黑影在厨房的窗外晃动。
突然“啪”的一声,一块包着白纸的石头砸破窗户飞了进来。连同一大块玻璃落在流理台边上。还没等他弄清怎么回事,又飞来数块石头,把一窗的玻璃都打破,新鲜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
“站着别动。”韩绎纬轻声说完,放开他转身走到客厅打开了窗户,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空气终于换净了。
“卓先生。”厨房的窗外,带着口罩的沈彬从窗口把脑袋探了进来。
“沈老大?”不知不觉的跟着韩绎纬喊,他才认出方才把窗户砸破解困的居然是他。
韩绎纬一声不吭的走到那扇窗边,检查着插销处:“有人打开过的痕迹。”
“不是惯犯。”沈彬点点头:“这种老式插销很好开,不过他的手法很生。”
“你估计是?”
“我想他是算好了卓先生要起来做早饭,所以划破了内连的橡胶管;你们家管子长不太容易发现。”
“就是说只要悠然再早一点起来,一开煤气就会爆炸?”回头望着手足无措的恋人,韩绎纬耸耸肩:“找上门来了吗?”
“不是会致人于死地,不过伤害也不会轻。”沈彬抓抓后脑勺:“幸好你们起的晚啊。唔,昨天睡的很晚吗?”
对此无法发表意见,卓悠然无力在厨房椅子上坐下,望着韩绎纬:“你是怎么知道煤气漏了?”
沈彬从窗口爬进来:“我打手机给他的。今天正巧早上没事,我来后面拔杂草时就闻到窗子里有煤气味道。我想你们昨天才回来,要漏也不会漏太久,何况你们睡在二楼,所以打手机让他看看,谁知道他说你下楼了。”在胸口拍了两下,大个子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不知作何反应,悠然本能的向韩绎纬求助,才对上眼又立刻避开。一晚上根本不够消化那些事实,要如何面对他没有准备。
“我看还是报警吧。”韩绎纬耸耸肩:“不一定查得到凶手,至少要警告他一下。悠然?”
回过神来,卓悠然不安的扭着手指:“我先打个电话给团里。”
拔通了电话,团长的声音却显得异常惊讶:“卓悠然?你回来了?”
“是啊,我不是打电话回来通知过吗?不过换了机场,我想你们没接着。”
团长的声音变得烦躁起来:“真是的,怎么没人通知我呢?你听好了,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你的事查出一点眉目了。在家里等着,我就找警察来保护你。”
不安的视线投向身边的两人,卓悠然不得不以实相告:“团长,我家里的煤气管早上被人割断过。”
“什么?”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团长在电话另一头咆哮:“那你呢?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沈、邻居发现的早,已经没有危险了。”
“那就好。”团长的语调仍不见放松:“不过,我想最好还是告诉你,嫌疑人昨天晚上不见了,警察正在找他。你留在家里不安全,到团里来吧。”
真是祸不单行。卓悠然挂上电话,把事情的始末简短的告之后,韩绎纬的意见却不同。
“我看你还是立刻回去吧。”
“回什么地方?”
韩绎纬拿起扔在客厅的汗衫套上:“回去巡演。走,我立刻送你去飞机场。”
“可是……”
不由分说的拉起悠然上楼,韩绎纬回头对沈彬道:“沈老大,你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可疑的人,我带他去整理行李,顺便叫辆车。”
“好的。”答应下来的沈彬走要往外走,脚下却踢到了堆在沙发边的行李箱。“嗯?行李不是在这里吗?”他们上去整理什么啊?
不是回到主卧室,韩绎纬走进原先摆放卓悠然母亲遗相的房间。
看到墙上女人的照片安然无羔,他吃惊的看着韩绎纬:“你没有?”
“骗你的。”韩绎纬拉上窗帘,又让他在床边坐下:“听好了,我没有多少时间解释,不过其它都是真的。我很生气,悠然,你不该把我扔下。”
“为什么现在又要我走呢?”虽然不是很愉快,可是他才回来一天啊。
“笨蛋,你现在有危险。”韩绎纬苦笑:“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事恐怕是有预谋的,有人故意隐瞒了你回来的事实,这样警察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在保护你身上。听我的,不能回团里,谁也不知道究竟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说不定有人要等你自投罗网。只有回去公演,他们的触角才不会碰到你。”
伸手扯着他的胳膊,卓悠然的目光紧紧锁住了他。经过昨天,他不想就此离开;否则,他们恐怕就完了。
“悠然?”韩绎纬诧异恋人的举动,见到他不安的神情,忍不住倍加怜惜。
弯下腰轻吻他的额角,他轻轻致歉:“对不起,昨晚让你受苦了。”
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韩绎纬轻声叮嘱他:“呆在这里,我去找你的礼服和机票。”
匆匆的回来又匆匆的离开,坐上计程书卓悠然依然没什么真实感。韩绎纬什么也没说,仅仅是在后座上牢牢的抱着他,好像护卫一样。沈彬则多少有些不安,坐在前座,在后视镜里看见卓悠然不停的发抖。这样的状态真能出国吗?
大手按着恋人的头,韩绎纬什么也不说,仿佛为了补偿昨天的粗鲁似的安慰他。
尽管如此,悠然还是无法平静,不到五分钟就按着胃停车。一停车,悠然便跳下来,扶着行道树不停的干呕,明明早上什么也没吃,喉咙里的恶心感却挥之不去。
几乎连胃酸也要吐出来,症状平缓下来,悠然无力的倒在韩绎纬怀里。
“怎么回事?”手履在汗湿的额头上,韩绎纬心痛不已,不能就这样送他走。把恋人抱上车,先让车开往最近的医院,先带他看一下医生。
沈彬留在大厅里看行李,卓悠然则被要求补充生理盐水。
不会是昨晚太激烈的缘故吧?手背上插入针管,悠然无奈的坐在专门的吊针室内,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我忘记你没吃早饭。”等护士一走,韩绎纬轻抚着他的脸颊:“你等我,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等一等。”悠然连忙叫住他,把自己脱下的风衣递给他:“你穿上吧,再热也不能只穿这里。”
韩绎纬好笑的接过,认命的接过不太合身的风衣,披上转身离开,潇洒的走出了大厅。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悠然突然好想叫他留下,比起食物,他更需要这个人的陪伴。
他可以错过了苏染,错过了妈妈,至少不能再错过他了。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当脚步声再度响起,他立刻抬起头,进来的人却不是韩绎纬。一名认不出面目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四处东张四望,说要找人又不太像,明明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嘛,他在找什么呢?
多少有些失望,对方却先叫住了他:“卓悠然,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抬头注视他三秒,悠然茫然道:“你是谁?”蓬头垢面的,怎么有人没洗面就出门了?
“我是谁?”男人仰头大笑几声,突然亮出了手里的弹簧刀:“你说我是谁?”
从记忆深处,他找到一张与此相仿却截然不同的脸,无法理解团里的同事为何出现在此,只有危险的信号在脑中一闪过:他就是要害自己的人。
悠然立刻把身边吊盐水的架子推倒,果断的拔出针头,按住伤口外跑去。可是虚浮的脚步却快不起来,还没到门口就被追上。
可以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在背后挥下,猛得被压倒在地时,他只觉得的自己的背越来越痛。
直到听到凶手慌张逃走的脚步声,他才觉得不对。起身一看,居然是韩绎纬压在自己身上。弹簧刀的刀刃部分深深的埋在韩绎纬的胸口,陷入的只余下刀柄部分。
“绎纬。”瞬间,仿佛心脏被撕裂一样痛,卓悠然碰都不敢碰他的身体,泪水不住的涌了来了。
“傻子,不要哭,他逃不了的。”韩绎纬手按着胸口,也感觉痛得要命,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跪在地上,卓悠然捂住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要死,我还没说我爱上你了。”
“现在说了啊。”
“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这句话的,你不要死啊,绎纬。”颤抖着握住恋人宽厚的手掌,不祥的冰凉感传到他掌心。卓悠然把它贴在自己脸上:“求求你,别离开我,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
“放心,我死不的。”按在胸口的手松了一下,韩绎纬给了他一个虚无的笑容。
此时,路经此处的护士见到这一幕,惊的扔下了手里的盘子,立刻上前推开卓悠然:“快叫医生来!来人啊!这里有人受重伤了!”
闻讯蜂拥而来的人群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卓悠然推到最外围,从无数双腿间看到赶来的医生正撕开衣服急救。他转过脸,不愿意看那一片血红色。
“卓先生。”一只手拉起了他,原来是沈彬听到骚动,神勇的拖着行李赶来看个究竟。
“出什么事了?”
抖动着嘴唇,卓悠然指着人群,结巴道:“绎纬、他、被人刺伤了。”
沈彬惊讶的张大了嘴,还来不及出声,人群里突然暴出惊呼。
卓悠然一听,立刻往人群里挤去,只见从韩绎纬撕开的胸襟里不断的滚出……一只……小笼包子?
无力的跪倒在他面前,卓悠然抓着风衣的领子向两边一扯,更多的小笼包子骨碌骨碌的滚了出来。望着掉的满地都是的食物,人群一时无语。
“这是什么?”恼火的揪着他的大吼,卓悠然眼睛发红的问。
“小笼包子啊。”韩绎纬一翻身做了起来,分外伤心的检查胸口零点五公分长的伤口,他的雪肌玉肤啊!还没养回来又破相了。
“我是问你怀里为什么有小笼包子?”抓住韩绎纬用力的抖,卓悠然气得没当场把他掐死。
“我买给你的啊。这个时候超市只有冰冻的嘛,我怕你等急了,先放在怀里捂着。”无趣的捡起一只,敲了敲还是冷冷硬硬的,韩绎纬叹了口气:“没什么用,还是和石头一样硬嘛。”
依旧被挡在人群外不明真相的沈彬听到一阵击打重物的声音,不由为好友的命运担心:现在的治疗都好粗暴哦,小韩会不会有事呢?
***
两天后,终于从一堆混乱中脱身。离开警察局的卓悠然仰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一时心情大好。
“悠然。”韩绎纬和沈彬站在马路对面,一见他就掏出插在裤袋里的手大力挥动。
心情复杂的走过去,迎面就得到一阵奚落。
“悠然,警察问你那精神病为什么恨你的时候你怎么回答?”
“我怎么知道,当然说不知道啦。”
韩绎纬闷笑着,勾住沈彬的肩悄悄大声告密:“我告诉你哦,他真的很蠢啊,相处数年,居然连同事的脸也记不住,怪不得人家要恨死他啦!”
“他是精神有问题好不好?”终于弄清自己成为同事精神疾病的受害者,卓悠然死也不愿搭上不实的污名。
“树大招风啦,谁叫然然这么聪明?”又黏上恋人,韩绎纬环住他的腰轻蹭:“你明天就要走了,今天请我回去吃大餐好不好?我们还没有烛光晚餐过。”
“去,我要睡觉,这几天累死人了。”尤其是那场闹剧,之后硬是把韩绎纬买回来的一堆冰冻小笼包子全塞到他自己的肚子里才算气消。重重打击之后,他都不知和韩绎纬说什么才好了,于是告白自然也延期,等他有那份闲情逸致再说吧。
韩绎纬听到“睡觉”两字立刻有了精神:“好啊好啊,我陪你睡!人家一定会让你很快乐的!”
眉头一竖,毫无预警的,卓悠然一掌打开他:“滚远点,你一个人去快乐吧!”唔,真爽!
“悠然!”哀嚎声不绝于耳,给平静的街道平添几分秋意。
秋天的第一张落下,在远去的人影身后飘扬翻飞……
今天,也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