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钢笔在手指间翻动穿梭,杂技一样让人心惊,老团长肉痛死自己昂贵的金笔,心想你就算技术好也别用我的笔现啊。

而靠在对面的老板椅上,卓悠然又拿着金笔上的龙头抵在唇上轻咬,习惯拿指挥棒的修长指头翘起一根:“团长,演出合同是不是订的太长了?”

西装笔挺的翻译立刻同大胡子老外咬起耳朵,忠实的传达卓悠然的意思。

“配合演出季啊。”背后凉凉的冒虚汗,头一次接如此大笔的演出合同,就算是久经考验如他,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的。

“卓指挥是不是有什么私事?”接收完圣旨的翻译立刻传达:“如果期间有中国传统的重要节日,我们会尊重你的愿意,来往飞机票不成问题。”

依旧凝着眉头,卓悠然不断用钢笔上细细的龙尾在合同期限的半年上划出一道道印子:半年里跑遍十几个国家,如此行踪不定的日程多少有些麻烦,假如离开了,韩绎纬他要怎么办呢?

“如果,”卓悠然抬起头,却发现在场的三双眼睛都死命的瞪着自己,心虚的笑笑:“不好意思,有没有可能空出几周准备期?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不经意勾出的微笑有别于印象中的天才指挥家,翻译眼神一亮,突然追问道:“女朋友不好摆平?”

在有人瞪过去之前,卓悠然苦笑:“男朋友。”

老团长吓得几乎一头栽倒,连忙摆着手道:“男性朋友、男性朋友、我们小卓一直忙于事业,还没有对象呢。”

男朋友和男性朋友?苦思如何翻译清楚这一段对话的翻译突然意识到卓悠然的意思,干笑几声,掏出手巾一个劲的扇风,对着一脸茫然的老板解释:“他说温室效应,天气太热了,能不能延几周去?”

对自己投下的炸弹毫无所觉,他撇撇唇:“如果贵公司可以谅解,我立刻签合同。”

最后还是加注了一项条款在合同末尾,让老团长挂心了半年多的海外演出终于告一段落。

“赔偿金额很高啊。”手指在印刷精美的纸边上弹了一下,老团长感叹:“小卓,你可要好好干啊,这是海外扬名的好机会。”

放下上司心爱的龙头金笔,卓悠然望着团长办公室窗外的一片绿意:“团长,你这么急着催我出国不是因为警察局找你谈过了吧?”

老团长慎重的把合同锁进保险箱:“你是国内古典音乐界前途无量的新人,上面很重视,小心一点没错。而且是自己人做的可能性比较大。你的接触圈子也就在团里,我想避避风头也好,反正出国的只有你,签了大演出公司照顾周全,多少放心一点。”

卓悠然皱着眉头:“团里的人为什么要害我呢?”大约就从一年前开始,他身边总是出现怪事,比如演出时期被错传、演出服失窃、谱子被换掉等等。一开始只当作粗心,日子一久便明白是有人故意而为。

老团长转过来的脸仿佛老了十岁:“小卓,你就和你爸一个样。”

“什么?”

“缺心眼。”瞪了后辈兼爱将一眼,老团长拿回自己心爱的金笔道:“我老了,很多事都顾不上了,等你回来也差不多是我退团的时候,到时我推荐你坐我的位子。”

“团长?”

“不用说了,推荐函早递上去几个月了,他们都以为你合适。不过要等这件事了结。”老团长拿出厚厚一本团员名册放在桌上:“音乐界的事不过就是嫉妒你出名得快,他窜得高。本来也没什么,就算事情搞大也是有线索可寻。不过是你的话……”抬起头来,几乎不满的瞪了爱将一眼:“根本说不出谁有那个可能吧。”

视线心虚的往墙上飘,卓悠然正看到父亲年轻时和乐团里各乐部首席的合照。

“天才和白痴只有一线之隔,你爸也是一样的,被人害死了也不知道的笨蛋一个。”十几年的积怨又被翻了出来,团长打开名册抽出一个信封扔了出来:“记好了,当上团长可不能再这样的。人际交往什么的,不因为你比人家懂音乐就不用学了!”

默默的接过信封,不意外的是一封匿名信和几张照片。

“只是我这里还好,如果出现在媒体和团里,你还想不想做人了?”团长抚着额头:“你先出国,这半年里,我会查出是谁干的。”

无心去看清从报纸上剪下来贴在白纸上的内容,卓悠然拿起照片翻看:都是他前一阵子出没在酒吧的照片,虽然没有什么引人非议的镜头,不过熟悉那是什么地方的人就会明白照片的意思。

又拿起信封抖了抖,一张寸许的大头照从里面掉出来。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照片上,俊美忧郁的男子带着一丝不安望着他。

悠然,你要继续跳舞。

脸色一变,他悄悄的把不大的照片藏匿在掌心中,锐利的尖角立刻刺痛了柔软的掌心:“团长,我会尽快动身的。”

***

离开团长办公室,手机就响了起来,号码是韩绎纬的。

“然然哪。”带着三分无赖意味的声音响起:“你什么时候到啊?人家已经买好手机,和沈老大在逛街等你啊。”

一想到苦命的沈彬被韩绎纬扯着四处乱转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靠在走廊上的柱子后面低声道:“我谈完了,就出来找你们。”

“要快来哦,人家长得这么帅,一路上老有人盯着,好怕哦。”拉长的撒娇声调伴随着同行者不满的咳嗽声。

应承着立刻赶到的卓悠然丝毫未注意到后侧的房门悄悄的打开一道缝隙,一双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混然不觉危险人物就在身边,坦然的应承着恋人的邀吻,在手机上轻轻“啾”了一声。

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一脸陶醉的把新买的手机捧在胸口,韩绎纬嘻皮笑脸的问:“我家然然真是很可爱不是?”

沈彬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伸手整理着衣领和袖口,听到点名也只不过紧张的询问有没有地方不对。

抓着手机往额头一贴,韩绎纬低骂:“真是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帮着拉松过紧的领结,他叉开腿站在街上:“我们是付钱买东西好不好?无论是保安还是警察都不会来抓你的,所以胆子大一点!来!挺胸!收腹!”真是的,一米八十五的个头那有不合适穿西装的?

自从穿上西装就觉得混身不自在的沈彬苦笑:“卓先生是著名的指挥,怎么也是大艺术家,总不能丢他的脸吧?”

“我都不觉得丢脸,你着急什么?”韩绎纬拉了拉短外套的下摆,同样不安的摸摸脑袋。悠然特意介绍朋友的店铺给他们,所以打扮必不可少,没有染发,也没有奇妆异服……房东不会因为他太帅而不出租吧?他连花哨的手机都换掉了。

脑海里已经定位了古板脾酒肚老头的形象,韩绎纬再次确定银行开具的保函都在原位,勇敢的迈步向约定地点。

“我还是觉得很恐怖。”一会是西装一会是做发型,又不是去相亲去,害得他都紧张起来了。

走到本市最豪华的酒店门前,韩绎纬做了一次深呼吸才推门进去。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就是特别紧张,自从那天悠然说要入股起,他就开始心绪不宁了。结果闭着眼就能走到的底楼咖啡座,这天走错了三回才找到。

坐下就叫了两杯水来,韩绎纬仰头就灌。沈彬惴惴不安起来,凑到他跟随着压低声音:“我怎么总感觉我们不是来赴约而是来抢劫的?”

扔了个“你少说句会死啊”的眼神过去,韩绎纬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悠然居然还没到。

应该不会出事吧,才要起身看看,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不是酒店保安看他太神经质起疑了吧?呻吟着回过头去,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头顶上。

“绎纬,果然是你。”包含着惊喜,古龙水的味道从伸出手掌上传来,滑过面颊落在肩上:“你在底楼转来转去的,我还以为好久不见了。”

“放手。”低喝着拍掉肩上的手,韩绎纬脸露鄙夷:“你不是滚回老家去了吗?”背后灵啊?都几年来还死缠着不放。

失望的收回手的是年龄约在三十几岁的绅士打扮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部下,非常的气势却在见到韩绎纬之后收敛不少。用接近讨好的口气站在两人的位置边上,陌生男子弯下腰解释:“我是约了人谈生意的,绎纬。今天真的是偶然碰见你,要不然等一会儿我们聊聊天?分手以后有很久没见了吧。”

原来是旧情人啊,沈彬喝着自己的柠檬水,本着独善其身的原则不加干涉。一点也没意识到卓悠然此时出现的话,会不会闹出事来。

什么日子遇见不好要今天碰上?孤身奋战的韩绎纬大呼霉运,试图甩掉身边的烦恼。“不要烦我,我今天有约人了。”

对方依然脾气很好的塞来名片:“那么明天?绎纬,至少先拿着我的名片。”

“我说过不想见你了。”韩绎纬不悦的推回去。

“绎纬,我没有别的意思。”

“每次都在宾馆酒店遇上你,有什么说服力啊?”

拔河似的拉锯战中,社交礼仪统统忘光光。等姗姗来迟的卓悠然赶到,已经喝完四杯柠檬水,急着找厕所的沈彬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厕所在什么地方?”

看到被一群保安和保镖打扮的男人围在当中,有如连体婴般黏在一起的韩绎纬和男人,卓悠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服务生。”

“服务生都是女孩子,我不好意思问啦。”

“往前三十五米,左手转弯。”给他指出方向,卓悠然定了定神,挤进看热闹的人群。

“绎纬,刘先生,你们在干什么?”

“卓先生?”手还伸在韩绎纬的口袋里塞名片,被点名的男人一见到卓悠然就慌了神。“不好意思,我遇到老朋友。”

韩绎纬则不依的大叫:“悠然救命啊,他对我耍流氓!”哎,悠然好像认识他?

依然不明发生了什么,接到相熟的酒店大堂经理求助的眼神,他突然发觉自己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看来只能由他来解决麻烦了。

“我们换个地方谈吧。”说完,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果断的转身离去,仅仅一秒钟,慌乱的脚步声就跟了上来。

“悠然,你听我说。”

“卓先生,你误会了。”

脱下累赘的外套,在服务生推上的活动餐车上拿起开好的香槟给自己倒了一杯。卓悠然轻晃酒杯,透过清澄的液体注视着相处情形诡异的两个男人。

“看来不必为你们介绍彼此了。”卓悠然仰头喝掉香槟酒镇定下来,感觉气泡在口中散开。“原来你们认识。”

“悠然,我一直在后悔认识他,你要相信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是老相识了。”刘轩宇拉好扯乱的外套,然后苦笑:“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你们也认识。卓先生要介绍给我的人原来是绎纬啊。”

“我们过去是同学。”抱着手臂在贵宾套房的华丽扶椅上坐下,刘轩宇的人都呆在外间,只有三个人的小间里三人各据一方,很有三足鼎立的味道。

韩绎纬在长沙发上架起修长双腿,不以为然的横了刘轩宇一眼:“你要我见的就是他啊?悠然你直接告诉他我是你的谁好了,省得他对你不轨。”

被说的十分不堪也没有暴跳如雷,斯文的眉目前少了一分精悍之气又平添几分受创的痛楚,和卓悠然印象中成功商人的形象判若两人。突然猜到他是韩绎纬什么朋友的卓悠然拧起眉头:“行了,今天我们是来谈正事的。”

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摆在桌上,他对韩绎纬解释道:“我去取房子的契约书时,校方告诉我,有人想要那块地。”

指着刘轩宇,他对韩绎纬道:“之后我们碰过面,刘先生对我谈过大致意向,他打算借用我家院子里沿街的地方开发一条商业街。”

“商业街?”韩绎纬瞪大眼睛:“你家院子能有多大?”

“整条街都是,绎纬,你没见过,一个街区里只有他们一幢房子,其余都是院子,虽然荒废了很久看不出。”

韩绎纬哼了一声,冷嘲道:“谁说我没见过?不就是新华路那条吗?你想整条街都买下来吗?真有钱啊。”

“只是租用五十年而已,价钱还在和卓先生商量,他出地皮,我开发店铺。那里是市区里唯一没有充分开发的地段,很有潜力。”一提到工作就款款而谈,刘轩宇一反之前的沮丧,热切的介绍构想。

故意翻了个白眼给刘轩宇看,韩绎纬吐了吐舌头:“我可没夸你,赚了还想赚啊?你根本是越有钱越变态。”

“绎纬!”轻喝了一声,那种摆在面上的敌意连卓悠然都看不下去了。“别说了。”

“那你们谈吧,我不想和这小子呆在一个房间里。”韩绎纬干脆起身离去。

“韩绎纬。”连忙站起身拉住他,卓悠然着急道:“你不在我们怎么谈呢?”

韩绎纬为难的看着他:“悠然,我的事你都可以替我决定。不过,虽然他不是骗子,也不要立刻签约。什么事都要先和我商量!”说罢,回头又瞪了刘轩宇一眼,示威似的搂过恋人亲吻。

“悠然是我的人,你想清楚了!”眷恋的松手,韩绎纬才搁下狠话:“敢乱动脑筋小心我废了你!”

不及拦住,卓悠然第一次被韩绎纬丢下,想要叫住他却又开不了口。

“你是他现在的恋人。”

对于韩绎纬的离去同样失落,刘轩宇整理好心情,又是一派温文尔雅:“我们还是重新介绍为好,我是刘轩宇,绎纬以前的恋人。”

握住对方伸出的手,卓悠然苦笑:“和你一样,不幸被他缠住的苦命人。”

“是吗?”刘轩宇轻扬唇角,忧郁的模样竟然与苏染有些相像:“我也有同样的苦命就好了。”见卓悠然面露不解,他忧怨的轻叹:“看来除了买卖以外我们还会有其它的话题。”

“最好不要花太长时间,他会等急。”

因为面对同类而稍许放松,刘轩宇拔乱了修饰整齐的头发,斜视卓悠然的眼神略显妩媚,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对生意对象都有调查,前不久你一直去那些酒吧对吗?”脱掉高档西装,刘轩宇解开丝衬衫的领扣,露出布满吻痕的脖颈:“我想你是同伴,你很合我的胃口;没想到我们还是同类。别介意,这样轻松。”踱到韩绎纬坐过的长沙发上,刘轩宇耸耸肩:“放心,我不是独身一人,至少现在。”给自己点了根烟,用两根指头夹着,他摸着自己才修过的指甲:“你不用担心,他早就对我没兴趣。”

用艺术家挑剔的眼光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卓悠然开始相信世界上真有变身这回事。

故意修剪到耳廓一半的细碎发丝,线条流畅的下巴和充满感官诱惑的忧郁面庞,自上而下侧视人的习惯,称之为“尤物”也不过分的美丽男人,这就是韩绎纬过去的恋人?

“我想有机会成为朋友的。”卓悠然叹了口气,对刘轩宇笑道:“仅仅朋友。”

“接下去呢?”语气十分挑逗。

“生意,如果我们已经彼此信任的话,请一位律师就能摆平。”

***

离开酒店时,韩绎纬顺便把在底楼迷路的沈彬捎走,一起搭上了回家的地铁。

“你们谈好了?”又在地铁底下晕头转向的沈彬只想得到问这一句。

“我本来想做的更好一些。”韩绎纬伤心的把脸埋在他肩上:“全是死刘轩宇!怎么是他嘛!”

“小韩小韩?”沈彬担心的拍拍同伴打理整齐的脑袋。

“不要弄脏我的新衣服啦。”

捶了没心没肺的沈彬一拳,韩绎纬跨下双肩:“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生气的话你道歉嘛。”沈彬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道歉吗?韩绎纬摸着下巴,那就用力补偿悠然吧。

***

几乎和韩绎纬初次到这幢房子时一样,灯关着,而老唱机里放着华尔兹,卓悠然当然也在开灯时被搂进他的怀中。

凑在他颈间轻嗅,确定没有刘轩宇的古龙水味,韩绎纬满意的轻咬了一下,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卓悠然仍他搂着不动。

从后面脱掉他的外衣,韩绎纬道:“人总有寂寞的时候。你知道苏染一走,你又不在我身边,人生一片灰暗。”

“所以?”

“好吧。我去了很多不该去的地方。”

“比如?”

“金丝菊啦,还有很多糟糕的地方。”

“很多?”

靠在他怀里,踩着华尔兹的拍子移动到客厅里,卓悠然轻笑:“你怕我会为你旧情人的事怪你?”

“他不是我旧情人。”韩绎纬生气哼了一声:“他强迫我!”

“所以你就用他的钱?”卓悠然歪着头问。

韩绎纬瞪大眼睛:“他说了什么?”

对于韩绎纬的努力辩解感到好笑。卓悠然转身吻了他一下:“他让我转告你,很高兴你原谅了他。”

“才没有!”

“哦?你可是用了他的赔偿金。”

“然然。”撒娇似的叫了声,韩绎纬辩解道:“我根本不想花他一分钱的,可是……”

“绎纬,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我理解。”

韩绎纬不知道摆什么脸好:“不是啦,那天打工费花得差不多,耐克又出了新款球鞋,你知道吧?新款的唉,以前乔丹也穿这个。”

“球鞋?”

“对啊,后来我又在国际家具展览目录里看到那面漂亮的意大利镜子,那是订制的孤品,你说我怎么忍得住不买呢?”

卓悠然指了指天花板:“楼上那面?”

“我真的没有办法!”韩绎纬举起双手发誓:“我也不想用刘轩宇给我私了的钱去买,可是那年飘马又出了新款,还有护腕、球拍。米兰服装季又一套一套的,不花钱根本赶不上潮流。后来东西买多了又没处放,我只好买了一间房子,租个店面开开。”看着恋人由红变绿,由绿变紫,由紫变黑的脸色,为什么他说了老实话反而没有被原谅呢?

“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脸皮厚度。”卓悠然差点晕倒,还以为多三贞九烈呢。

“不过我搬到这里就把房子卖了。”韩绎纬小媳妇似的蹭到他身边帮着捶背:“房价上小涨我赚了一点,你要是不乐意我还给他好了。”反正赚得还不少呢。

可是见悠然还是没有反应,韩绎纬差点哭出来:他的蜜月啊,怎么还没过瘾就有闲杂人等来搅局呢?

“人生总有一件两件的事难以启齿吧,然然?”对对,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对,一件两件,或者十件二十件。”难以启齿吗?卓悠然突然无法开口告诉他自己出国巡演的计划。普通恋人就算半个月没见面也要生事端,何况半年,其中的变数有谁能预料?

“是你的话可能有一百件或者两百件不能说对吗?”突然吻住韩绎纬的嘴唇,轻轻吮咬了一会儿,道:“我不是责怪你。”

韩绎纬感动的流泪:“我就知道然然最好了,要不要吃饭?沈老大走前有替我们蒸三文鱼,很好吃的。”

卓悠然托着下巴,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禁问道:“绎纬,如果我也有不能对你启齿的事,你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你是然然嘛。”相当大度的说完,韩绎纬拥住恋人摇晃着,暗暗松了一口气:顺利过关。那个死刘轩宇,最好不要再多嘴了,全都暴露出来他岂不死定了?

睡着之前,卓悠然把脸贴在韩绎纬背上。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明天就要去拿办好的护照和预订的机票,之后的一周还有签约和出门的准备,到底能瞒他到什么时候。想到自己是多么不愿意把要走的消息当面告诉他,心下一沉,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上他了吗?

悄悄打开床头灯,支起胳膊查看身边熟睡的男人。英俊的脸庞带着倦色,在家里提心吊胆几个小时一定很不好过,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他也可以理解,就像他现在担心半年之后还会不会有此刻温暖的相拥。

我们只不过是重逢一个多月的旧识,为什么会变成恋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环顾卧室里的摆设:装有嚣张镜子的大衣橱、外形时尚的音响、挤占他书架一半的流行杂志还有身下这张大得离谱的床。所有的一切都在讲述身边的男人如何侵入他的生命,霸道又任性的行为举止和此刻熟睡的模样无法联想在一起。

其实是相当英俊又有担当的外貌,为什么总是不正经的对他撒娇呢?碰触整齐的额角和挺直的鼻梁,包括时常作怪的嘴唇,还有那样的浓眉。即使印象不深也知道韩绎纬已经同遥远的少年时代大不相同。

很想接吻,屏住鼻息俯下身,柔唇碰到又断又硬的鬓角,带着一点游戏的心情,悄悄把熟睡韩绎纬扳过来,让他平卧在床上。

能从身后看他的机会很少,碰面时最先发现对方的人总是他,然后被硬拖着走。可是双那肩很宽,隆起的肌肉有锻炼过的痕迹,穿上正装还是很好看的,前提是他愿意去穿。也许是时常和沈彬在一起,都没有发现他其实也很高大吧。

睡觉时总是穿得很少的韩绎纬给了卓悠然偷窥的好机会。因为没有停止过舞蹈,所以目光所及的身体整体线条很是流畅,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染指。

如刘轩宇说的,那么漂亮的男人呆在身边半年却不动自己一个指头,是人难免会忍不住。回想在套房里的对话,他想到刘轩宇也见过这样的韩绎纬。

解脱束缚以后只要坐着就媚态横生的也曾碰过韩绎纬身体。一想到这里就超级不痛快,卓悠然爬下床,从书架上翻出一支韩绎纬常用的亮粉色萤光笔,在睡得晕天黑地的男人肚子上留下了自己漂亮的签名,要是在超级乐迷间,他还是有把握用这个签名去换钱的。

最后的落笔处加上一只红心,心底的酸涩顿时分解完毕。

“晚安。”抱着韩绎纬打了个哈欠,卓悠然觉得终于可以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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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有你就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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