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出去。」左鸿拉起叶伶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里？」叶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胡涂了。
「跟我来就知道了。」他不容分说的拉着她。
叶伶只好无奈的跟着他，对于他的要求，她几乎都无法拒绝，而且大部分时候他也不容她拒绝。
左鸿带着她坐上了车，然后一路开往淡水的方向。
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在一处海边停了下来。
「到了。」
叶伶随着他下车，这是一处比较偏远的海边，沿途没看到什么人，现在岸边也只有几只小猫而已。
「过来。」他拉着她走到一处大岩壁上坐下。「我从以前开始，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他看着海水主动开口。
「你现在心情不好吗？」叶伶看着他。
他摇头。「我只是想跟妳分享这个地方。」状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吹皱一池春水。
叶伶的心跳快了一拍。「很美丽。」
夕阳西下，余晖照映在海面，泛着一片闪耀光芒。
她不禁为这大自然的美丽着迷。
突然，脖子上一阵骚动，她低头一看，发现颈子多了一条丝巾。
她抬头看他。「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
「今天是妳生日不是吗？」左鸿笑道。
「你怎么知道？」叶伶惊讶的看着他。
「妳的事情，我都知道。」他的眼神闪着一抹奇异的光芒。
叶伶伸手轻抚颈间柔软的触感。「谢谢。」她有些心悸的说道，对于他贴心的举动，她深受感动。
「妳喜欢就好。」左鸿稍微放松，刚刚还在怀疑她会不会再一次拒绝他的礼物，因为他已经想不到还能送什么了。
送她珠宝钻石，她从来不收；送她衣服，她说穿不到又还给他。交往至今，她除了吃饭让他付帐外，几乎没有收过他任何东西。
他一向认为，女人要的很简单，可是对于她，他却摸不着头绪。
第一次，他为一个女人如此费尽心思挑选礼物，就怕送了会被拒绝，说出来，只怕会吓死一堆人。
叶伶看着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情感，不管他是无心还是刻意，今天他的这些举动令她陷得更深了。
「妳再用那样的眼光看我，别怪我吃了妳。」看着她迷蒙的眼神，他的心中一阵荡漾，涌上一股柔情。
她一笑，主动环上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吻。
这不是一个激情的吻，也不是一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吻，只是一个轻柔却充满感情的吻，当两人终于分开后，都被这个吻给迷住了，两人的眼中多了一分神采，一分温柔却撼动人心的光芒。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望，时间在这一刻彷佛消失了。
左鸿静静的看着她，她很少有主动的亲密动作，可是每当她一出现，往往令他感到一阵心悸，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常常令他无法理解。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原来妳有注意到？」左鸿带着一丝期待的笑问她。
她看着他带笑的脸色，怀疑他是不是在讽刺她。
「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她常要克制自己不要去过问他的事情，因为她总有种感觉，如果她知道得越多，就会陷得越深。
「原来妳只是随口问问。」他低头看着她回避的目光，心中一沉。
她没有抬头，错过了他一闪而逝的落寞神情；而他，也错过了她迷惘的苦恼神情。
突然，一阵不受欢迎的铃声响起，叶伶拿起手机一看，随即切断。
「谁让妳连听都不听？」又一次，左鸿在心中盘算，其实已经知道是谁，可是他仍是开口问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叶伶离开他的怀抱，站起身。
「如果不是因为还在乎，又怎会无法洒脱？」他克制着心里一丝不知名的气愤，缓缓开口。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望着大海。
「左鸿……」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对你而言，是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如果那天晚上跌在你怀里的女人不是我，结果是不是不会不同？」
很久了，这个问题搁在她心里很久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勇气开口，直到刚刚的电话彷佛在提醒她要好好的正视自己的情感，所以她终于问了。
「从妳一进门我就注意到妳了。」他是回答了，却不是她要的答案。
叶伶转头。「你会注意到我是因为我的外表是吗？因为我看起来就是会跟男人鬼混的女人是吗？因为我的表现就像是很会玩一夜情的女人是吗？因为我看起来就是一个不端庄的女人是吗？」说到后来，她已经略显激动。
左鸿听着她情绪激昂的话语，看着她突然激动的表情，感到惊讶。「叶伶，妳是怎么了？」
她看着他，突然发笑。「我说得没错吧？因为我就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所以才会让你一再的上我的床，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妳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他因为她的误解而生气了，一把抓住她。「妳究竟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妳，妳清醒一点好不好？」他用力的摇晃她，想把她的理智给唤回来。
「那一晚我根本就不应该遇上你，不应该跟你走，最不应该的是，我竟然上了你的床。原来我就好像他说的一样，是个不检点的女人，错了，一切都错了……」她喃喃自语，有些凌乱的话语似乎没有逻辑，左鸿却仍从她的话中拼凑出真相。
「叶伶，妳看清楚，在妳眼前的人是我，我是左鸿，妳认清楚了没有？」左鸿何等精明，就算她说得不清不楚，他还是可以从她的话中猜出一点端倪。
只是，在拼凑真相的同时，也感到一抹无法言喻的心疼。
「你？」她摇头苦笑。「你不也是个男人？跟其它男人又有什么不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陷入了这样的情绪中，似乎一旦碰到了伤口，就又掀起了痛。
「如果妳够用心来看我，妳就会知道我跟其它男人有什么不同。」左鸿故意忽略她口中的其它男人，不论他们是谁，他都会让他们从她心中消失。
「那你呢？你用心看着我吗？」叶伶反问他。
「从第一眼，我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妳。」
「如果只是浮华的外表吸引你，那又可以维持多久呢？」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只会说他要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过他对她的感情。
「妳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左鸿皱起眉头。「像妳这样一个女人，既聪明又有吸引力，妳怕什么呢？」他有些无法了解她的困扰，只知道对她而言，似乎是个很大的困扰。
「我怕什么？」她冷笑一声。「我怕现在你口中的美丽，会成为将来你指责我招蜂引蝶的借口；我怕现在你口中的聪明，会成为将来你指责我玩弄男人的借口；我怕现在你口中的吸引力，会成为将来你指责我引诱男人的借口。」她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说。
「妳是吗？」即使她隐藏得再好，她眼中的受伤他还是看到了。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聪明的女人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怀疑？
「在你眼里，我算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从来没有真正回答过我。」
「妳真的想要知道我的答案，还是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来印证妳的想法？」
叶伶自嘲一笑。「不愧是个生意人，不愧是我痴心妄想，罢了！当我没问吧！」她到底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要他说他在意她？甚至要他说他爱她？
她或许真的太异想天开了。
「叶伶，我没有在跟妳玩，妳的真心有几分，我就会回报几分。」左鸿只能承诺到这样，因为对于他还在摸索的情感，他现在无法做出任何响应。
尤其在他尚未看清她的心之前，他没有办法毫无保留的坦承。
可以说那是男人的自尊，也可以说是他的自傲，他不容许自己失败，不论是在哪种领域。
「可我的真心有几分你真的知道吗？」她暗暗苦笑，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他了，难道他真的会用他的爱回报？
对于自己，她已经完全没有信心了，更不用说对象是他，一个无法带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她也害怕啊！
「妳告诉我。」左鸿将她的身体扳正，直视她的双眸。
「曾经，我付出所有，可是换来的却是背叛，现在，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勇气可以尝试。」她幽幽的述说。
「因为妳还放不开过去？妳还忘不掉那个男人？」他没有察觉自己握住她肩膀的手已经不自觉的用力。
是吗？她自问。
如果真的如此刻骨铭心，为何现在的她竟然无法清楚的记起曾有的一切爱恋？究竟是她爱得不深？还是她在骗自己？
可是她的沉默却换来他的误解，令他以为她还深爱着那个男人。
一股无端升起的愤怒，令他生气的开口，「我说过，我的女人眼里只能看着我，心里只能想着我。」
「那么我是否只是你不愿认输的一个赌注而已？」她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一切是否只是个玩笑？一个她迷失的梦境？
「妳是我的，当妳跌进我怀里时我就说过，是妳自己来招惹我的，既然如此，我就不会放手。」他再一次的宣示。
她望着他，再次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却又虚幻，可是悲哀的是，即使是虚幻，她却渴望这个梦不会醒，就当骗自己吧，就让她再沉醉一会吧！
沉醉在他的怀抱，他炙人的吻，他滚烫的碰触。
当他再次吻上她时，她的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左鸿呢？」孙楠进来办公室时只看到叶伶一个人。
说到这个就有趣了，明明是左鸿的办公室，可是叶伶却常常待在这里，也难怪外头传得乱七八糟了。
「他出去办点事。」叶伶看着孙楠旁边的男人，觉得有点面熟。
「忘了跟妳介绍，这是李风，我们的另一个死党。」孙楠走近她身边，低头看向她手上的东西。
「妳好。」李风眼睛发亮的伸出手，除了之前那晚在酒吧看过叶伶，他没有再看过她，更不用说是如此近距离，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看到她，教他难以移开视线。
果真是个美丽的女人，不只外表艳丽，更有一股迷人的气质，说不出来，就是很吸引人。即使看过不少女人的他，也是看得目不转睛。
「你好。」叶伶不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神采，但是她仍旧大方的对他伸出手。
对于男人爱慕惊艳的目光，她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来的习惯，最后变成坦然，对于李风的眼光，她只是淡淡一笑。
「妳不会刚好也有个跟妳一样美丽的姊妹吧？」李风的眼睛闪耀着光芒。
「那你要失望了。」左鸿、孙楠及李风三人的气质非常不同。
左鸿霸道，孙楠温和，而李风却是活泼，可是他率直的表现并不惹人厌，令她也报以微笑。
「真是的！真不公平。妳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不比左鸿差，他那个人又冷又没反应，我一定会比他对妳更好，还能常常逗妳笑，妳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我？」李风突然非常认真的说道。
「你已经有沈妮了。」孙楠冒出这句话。
「我说过了，她是妹妹！」李风气他干嘛老是要提起沈妮，真是不懂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他跟沈妮有什么，他身边的女朋友难道都是假人吗？
大家都是瞎子吗？
「随便你，我懒得再说了，你不要哪天后悔再来跟我哭诉就好了。」孙楠摇头，这个李风，全世界就只有他看不清楚，他们身旁的人可以说的都说了，也算仁至义尽了，他再这么笨，到时沈妮真的跑了，他再去哭好了。
到时看有没有人会理他！
「妳在画什么？」孙楠看着叶伶刚刚摊在桌上的图问道。
「海景度假饭店的设计图。」其实大致已经完成了，她只是因为等待左鸿有些无聊，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拿出来做最后的检视。
「看起来已经完成了。」
「大致上没问题了。」她满意的点点头，对自己的作品感到骄傲，这个设计花了她半年多的时间，不过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值得，也是一个肯定自己的作品。
「真的很不错，我看过云氏的设计，确实非常有特色，而妳又是云氏的首席设计师，真的非常厉害。」孙楠看过云氏的设计，就算是外行人也可以感受到她的用心，这样用心设计的作品，当然成为市场竞争的佼佼者。
「谢谢。」叶伶对他微笑，对于自己的作品受到肯定，即使只是小小的赞美，都令她感到开心。
「妳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孙楠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怎么不一样？」
「说不出来，之前的妳带着些许落寞，甚至是哀伤，但是现在看到妳，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感觉了。」孙楠还记得那一晚，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悲伤。
叶伶被他犀利的分析一惊，但是外表仍是十分镇定。「你对你的判断总是这样有自信吗？」
这一点，跟左鸿很像。叶伶不由自主的拿他跟左鸿比较。
孙楠轻笑。「倒不如说我比较有兴趣的是，妳的改变是为了谁？」
言下之意，除了指左鸿，还会有谁？
「也许吧。」孙楠表面看似亲切温和，与左鸿显露的强势作风不同，可是他们都深具透视人心的能力，而更因为他状似无害的外表，容易令人陷入错觉。
「你有点可怕。」叶伶下了一个结论。
「我很欣赏妳，叶伶，妳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孙楠仍是露出一贯的笑容，对于她的评论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果你不要每次都出其不意的让我震惊，我会更喜欢你。」很难对一个带着如此亲切笑容的人板着脸，叶伶也不禁放软了声调、放低了姿态。
「你们两人不要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好吗？」李风忍不住插嘴，从孙楠开始说话后，就没有他插嘴的余地，他只好无聊的坐到一旁去，然后凉着凉着，发现再不动，他就会冻死了。
「智商太低的人是听不懂的，我也没办法。」孙楠取笑李风。
李风耸耸肩。「你们说话真是太复杂了，这样不是要猜来猜去，猜错了不是更惨，做人为什么要这样麻烦呢？真不懂你们在想什么。」他自有一套逻辑，说来也是条理分明。
「哈哈哈，你就是这点率直的个性令人喜欢。」孙楠笑着摇头。
李风不是笨，只是脑筋比较直率，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多想，也许他才是三人之中最聪明的。
「我才不需要你喜欢。」李风走向前。「叶伶，过两天我要办一个PARTY，妳要不要来？」终于将话题转到他身上，他当然不能放过，赶紧开口。
孙楠闻言，不禁咋舌。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对这种活动不是很有兴趣。」叶伶毫不考虑就拒绝了。
「妳不考虑一下吗？我的PARTY可是很好玩的，到时也会有很多人，妳来了一定会喜欢的。」李风难得对一个女人这样的有兴趣，倒不是真的有什么企图，只是就是很热心的想约她。
「不用了，谢谢。」叶伶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李风，对他如此热切的态度感到奇怪。
「妳再考虑看看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孙楠开口。
「哪有，你不要乱想。」李风的脸色有些怪异，不过倒是很大声的反驳。
「叶伶，还好妳没有答应，这家伙不知道心里在打算些什么，说不定有什么不良企图。」
「哪有！」
「哪没有！」孙楠也跟着他起哄。
「我哪有什么不良企图，还不是沈妮……」李风不甘的说着。
「关沈妮什么事？」
「她说只要我可以约到叶伶，她就不再烦我！」李风一急之下就把话全说出来了。
「你们两个是又怎么了，怎么会扯到叶伶身上？」孙楠真是败给他们两人了，怎么总是像长不大的孩子呢？
「还不是那天我们本来在吵架，然后突然沈妮在杂志上看到左鸿跟叶伶的照片，她就说只要我可以约到叶伶，她就不再烦我。」李风讷讷的说。
「你们吵什么？」
「关你什么事？！」李风有些尴尬的回嘴。
叶伶看着两人斗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口，「你想约我是吗？」
李风和孙楠转头看她。
「是啊，可是妳不是拒绝了？」
「刚刚是，不过现在我答应了。」叶伶突然绽开一抹微笑。
「真的？」李风瞪大眼。
「真的。」叶伶肯定的对他说。
「太好了！」李风高兴的说，上前握住叶伶的手。「真是太感谢妳了，太好了。」
他对于很快就可以脱离沈妮这件事，似乎有点兴奋过头了，所以没有看见孙楠摇头，也没有看到叶伶有点惊讶的神情，当然更没有看到后头进来的人。
「放开你的手！」随即一阵强风扫过。
「怎么了？」李风还摸不着头绪。
「哈哈哈哈……」孙楠忍不住大笑了出来，李风的反应迟钝还真不是普通的严重，不过也亏得他的迟钝，他才看得到左鸿吃醋的表情。
「他拉着妳干嘛？」左鸿不悦的开口，可是却没有忘记在叶伶身上宣示他的主权，牢牢的揽住她。
他刚刚一进门就看见孙楠跟李风围着叶伶有说有笑，一把无明火就已经燃起了，再加上看到李风竟然抓着叶伶一脸激动的样子，令他一时失去控制。
「没什么。」叶伶摇摇头。「你事情办完了？」
「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左鸿一脸坚持。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说什么有什么意义？」不舒服的感觉再次浮上她的心。
「左鸿，我不过是约叶伶来参加我的PARTY而已，你也可以一起来啊。」李风完全不知道自己快要变成炮灰，还高兴的说。
「你没事约叶伶干嘛？」左鸿冷冷的瞪他一眼。
「哦……也没有啦……」李风支吾。
「不用了，叶伶不会去的。」左鸿没听完他的话就马上拒绝。
「什么？」李风怪叫。「不行啦，刚刚叶伶已经答应了。」怎么可以这样，这样他不就摆脱不了沈妮了？
「我说了算，就是这样。」左鸿转头望向孙楠。「找我什么事吗？」
孙楠好不容易止住笑。「本来是要跟你说关楚楚的事情，看来我晚点再来找你吧。」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认真。
「好。那我不送了。」左鸿没有注意到孙楠不自在的表情，直接下逐客令。
孙楠识趣的拉着李风。「走了。」
「可是……」李风还想为他未来的自由做挣扎。
「你到时要是被宰了，不要怪我。」孙楠不理他，自顾自的走出去。
李风左看又看，就算再怎么呆，也发现与其面对脸色不善的左鸿，沈妮可能还比较好应付，所以聪明的摸摸鼻子跟在孙楠后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