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风流债

第五回 风流债

自探过汇成班后,唯我便安心了许多。原来许家二小姐的夫侍情人她都已经安抚下来,料想她小家中应该不会再起风波。几个男儿都是人中翘楚,对她也都体贴温柔,深情以往,如此弥补了离开原来世界的失落和感伤。尤其是秋儿在身边细心的帮助,她现在已经可以不轻易露出马脚了。

秋儿说,国丈府中除了唯我的亲爹赵思潼,许震风还有两个侧房夫侍,唯我应称作二叔父,三叔父。二叔父赵兮雨是赵思潼的陪嫁侍从,现居于落鸿苑和赵思潼所住九天阁毗邻。大哥许轻鸿就是二叔父所出。而三叔父郁梅凉是许震分风的远房表哥,有一子晓风,今年刚四岁。由于三叔父身体孱弱,现避居于蕴慧苑西侧的潇湘馆。

在此之前,唯我一直以为母亲只有她的爹爹一个夫侍。其实她醒来那天二叔父就送来些药材和补品,三叔父也让晓风来问候过。只是两个叔父作为夫道人家不便出入女子闺阁,唯我才会不知道。

唯我很想见见自己的两个叔父,醒来之后不去请安,好像也与礼不合。虽说做为独女,唯我的地位高于母亲的侍君,但她还是决定去拜访两位叔父。

由秋儿引路,出蕴慧苑,绕过一个小池塘,就是潇湘馆。

来到门前,正有个玩耍的小童。那小童看见她,高兴地跑过来,“阿姐,怎么好久没见你来了。”小男孩拉着她的衣袖就往唯我怀里摸索,“阿姐把糖藏在哪了。”没有收获的小童问。

唯我弯腰把他抱起来,“风儿,想不想姐姐,不想就没有糖吃。”过去许唯我总是爱带些好东西来逗弄这个粉雕般娃娃。

“想,风儿,很想阿姐。”晓风揽住唯我的脖子,亲昵地在她耳边笑笑地回答。

唯我向秋儿要来一颗枫糖,放在晓风的嘴里,“嘴这么甜,都比枫糖还甜了。”

说着往院里走,没几步见有块影壁立在院中,上面绘着几只飞舞的黄色小鸟,还有一位穿白衣的美貌男子侧卧于一池碧水畔的青石上,很是漂亮。

“这是画的什么?”唯我问秋儿。”这位男子是送子男神杰颂,那黄色的鸟儿是鸳雀,是为怀孕男子报喜的使者。”

唯我笑道:“在这里会放这种绘画,是因为晓风吧。看不出娘亲真是老当益壮。”

“嗯……”秋儿犹豫了下,小声应着,关于这个三叔父的事,连秋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唯我说。

绕过影壁,面前的景象让唯我小吃一惊,偌大的院子,空空旷旷地连半颗花木都没有,也没有见侍从的影子,静得有点冷清。

再往前走几步,只见一个穿白衣的男子拄着木仗正站在房门边,向她们这边望,“是子敬吗?”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眼睛似乎不好,步履也有些不稳。

晓风看见男子从唯我怀中挣脱下来,跑到男子身边,“爹爹,是阿姐来看我了。”

男子一听,怔了片刻,突然回身急急往屋里走,但因为看不清道路,没走几步就被绊倒了,扑跪在了地上,双手被石子划出了伤口。

唯我赶忙过去扶起他,晓风也跑过来,抓着他爹爹的衣袖问:“爹爹没事吧?爹爹流血了。好疼……”秋儿进屋去找药品,唯我把他抱起,叫着晓风往屋里走。

屋里的摆设也像院中一样的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与唯我屋里的奢侈摆设相比,真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侍君的房间。唯我心里纳闷,看向秋儿,秋儿却躲开她的目光。

把三叔父放在床上,收拾干净伤口,唯我一直沉默着。显然,秋儿有些事没有告诉她。否则一个膝下有幼子的年轻叔父怎么会住在如此冷清的地方,甚至于连他行动不便也没有一个侍从协助,真不知道晓风和他是如何生活的。难道,是他不够得宠,但晓风是不该被疏忽至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唯我隐约觉得这事与过去的她有关。

给三叔父郁梅凉上药,唯我抓着这双苍白纤细又在轻轻颤抖的手,抬眼细看那人的容貌,虽称不上美艳,但也是中上之姿,尤其是他皮肤白细,更是显得精致可人,只可惜他那灰色的瞳仁没有焦距,迷茫地向着前方,即使再美的面目也缺少了神采。

“三叔父还疼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郁梅凉咬了下唇,“多谢小姐关心,梅凉没事儿。”

唯我放开郁梅凉的手,他有片刻怔仲,便挣扎着坐坐起来,敛了敛衣襟,摸索着坐在床边,晓风依了过来,被他揽进怀里。

他向着唯我的方向微微笑着问:“小姐身体可好了?”

“没事儿了,就是有些事情记不清楚。”唯我回答,

“没事儿就好。晓风说小姐一直不来,我才听说你生了病,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一定是能逢凶化吉的。”他的话里透露着一丝讨好,唯我不禁有些难过。

“院子里怎么没长工帮着,去哪儿办事去了。”

郁梅凉摇摇头:“院子里就我和晓风,我爱安静,有人在太吵闹了。”

唯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看他不想说,也没再追问。

郁梅凉又问:“听说过几天小姐又要娶进一房侍君。”

“是,下月初八,是汇成班的潘锦月潘老板。”唯我答。

“汇成班……潘老板一定是个风流人物,配得上小姐。”说完,郁梅凉就侧过了身子,推了推怀里的晓风,”不是想姐姐了吗,跟姐姐亲近亲近,别太淘。”晓风乖乖地应了声,高兴地扑到唯我膝上,“阿姐上次说带我出去玩,晓风等了很久了。”

把他抱进怀里,唯我对这个可爱的男孩不知怎么特别的喜欢,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一直跟在身边的弟弟,让她想好好疼爱。“今天和姐姐出去玩好不好。”

“好,好,阿姐带我出去。”晓风高兴地抱着她欢呼。

唯我问已经走到角落静静坐着的郁梅凉:“三叔父,我能带晓风出去吗?”

“去吧。”

“三叔父有什么要我捎带的东西吗?”

郁梅凉微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只是嘱咐晓风不要淘气。

如此,唯我抱着晓风向潇湘馆外走,郁梅凉跟送到门外,站在门边无助远望的姿态让为我心中一片烦乱,慌忙地逃了出来。

秋儿不多时就准备好车马,将晓风抱进车里,唯我也叫着秋儿一同进来。晓风坐在车里很是兴奋,虽然因为父亲的叮嘱不敢笑闹,但小脑瓜早已伸到窗户边,看起了外面车来人往,街边的各式景色。

唯我看晓风自顾自的玩也不用她费心照料,就悄悄坐到从进车厢后一言未可怜兮兮低着头的秋儿身边。“秋儿有没有什么事想起来还没告诉我?”唯我问。

张了张口,又摇了摇头,秋儿答:“没有。小姐有什么要问秋儿吗?”

看来她不问他就打定主意不说,好吧:“潇湘馆为什么没有侍从长工?”

“这是主母吩咐的。”

“那三叔父是什么时候眼盲的,母亲大人知道吗?”

“三叔父是四年前一场变故中落下的眼病,主母也都知道。”

“可曾找人诊治?”

“治过一阵子,但没过半年就停药了。据说刚开始的药三叔父也没喝,都是他偷偷倒了。”唯我算了算,那应该是郁梅凉怀着晓风的时候。

“那四年前究竟是生了什么事,可与我有关?”

秋儿沉吟了片刻:“小姐还是不要问了,忘记了就不要再想了。”

看他微皱眉头苦口婆心的样子,唯我却只觉得被蒙在鼓里气愤,一手抓住他的手臂,道:“一定和我有关吧,那为什么要瞒我,要我这样糊里糊涂的做个傻子吗?”

秋儿被扯着向前倾身,眼光有些畏惧:“不是的,秋儿不敢愚弄小姐,只是,只是主母吩咐不许再议论……”

“看来我在府里不过是个摆设,竟然连与我自己有关的事都被蒙在鼓里。我看还是找机会把你这么贴心的侍从送回母亲那才对。”放开手,坐回去,唯我转头看着车外,冷冷地说。

“不要,小姐,秋儿错了,求小姐不要把秋儿送走。”说者看似轻松,听者却慌了,扑跪到唯我面前,秋儿恳求道,眼里竟已泛上泪来。唯我虽然看着心疼,但还是忍住不去扶她。

晓风也现事情不对,乖乖地挨到唯我身边噤声坐着,小心地拉了拉她,“阿姐不要生气,秋儿哥哥一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唯我摸摸晓风粉嫩的小脸,“晓风乖,阿姐不生气。”

“那让秋儿哥哥起来吧,求求阿姐了。”晓风撒娇地说,

唯我斜睨秋儿一眼:”既然晓风说要你起来,你就起来吧,跪在那里,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求小姐别把我送走。”秋儿往前一步扯住唯我的衣摆,深躬着求道。

“难道你还威胁我不成,不答应你就不起来?”

“小姐,秋儿不敢,秋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姐想知道什么,秋儿都告诉小姐,求您别不要我,小姐……”秋儿带着哭腔的哀求真让唯我心疼死了,

“以后不再如此了?”

“再也不敢了,小姐求您。”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赶忙把秋儿拉起来,扯进怀里,

看他还吓得抽泣不断,唯我从怀里抽出丝帕,单手挑起他巴掌大的小脸,轻轻地擦着:”哭成这样。如果真的不想离开,那就别做惹人生气的事儿。”

秋儿抬眼看着她,一双泪汪汪的眸子还有些怯怯,乖乖地点点头,”秋儿再也不敢了。”

“嗯,这才对嘛。早这么乖多好。”抓住他柔嫩的小手,唯我抱紧了他:”现在说说吧,怎么回事?”

秋儿紧捱着心爱之人的怀抱,还未平息的惊慌和心如鹿撞的紧张,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说:”四年前,小姐满十四岁,刚挑了人成了礼……”

唯我记得当初如宝说好像正是秋儿给她成的礼,侧头看秋儿脸颊微红,声音细弱,不贴近也听不清。一边晓风已经坐不住躲开去了,可能也是见不得两人太亲狎的动作,再贴近到秋儿絮说的唇边,听清他的话,却看起来好像情人间令人脸红耳热的戏码。

“一夜有主母的好友进府做客,摆了宴会,三叔父和小姐都出席了。酒过三旬,小姐不胜酒力就回去了,但还未走远就遇上也离席出来的三叔父,三叔父怕我们下人手拙收拾不妥帖,就帮着到了屋里照顾少主。让我去找解酒汤,留下三叔父看顾小姐,但是当我回来时……”秋儿略作停顿,”回来时就看见,看见三叔父在,在小姐的床上……”唯我一惊。”后来,三叔父就和小姐交往亲密多了,来来往往转眼就是半年。虽然三叔父一直很小心,但最后还是被主母知道了。”

秋儿不安地看着唯我,不知所措地好像犯错的是他。唯我终于明白郁梅凉为什么身为侧夫却境况凄凉,据她所知,在这个世界人们对男子贞节非常看重,被现与人通奸,轻则休夫遣回父家,重则被妻主杖毙于祠堂。更何况是和妻主的女儿如此不伦的关系。

“那当时母亲是如何处置此事的?”唯我问。

“当时三叔父说是他勾引小姐,甘愿受罚,主母看他毫无悔意大为光火,但看在三叔父的父母早年曾经帮助主母救下主夫,网开一面把他软禁在潇湘思过。并在不久之后为小姐娶进公孙公子,三叔父知道小姐新娶的事后非常伤心,一直不停哭泣,日子长了眼睛就有了毛病。后来主母给叔父请了郎中看病,竟查出叔爷有了身孕。三叔父知道了就执意不肯吃开的药,让主母更加恼火,以致后来任三叔父自己住在园子里自生自灭了。”

如此算来:”那晓风岂不是我的孩子?”

“……”太可怕了,如今不止是一群侍君,一个乱了伦常的叔爷情人,连孩子竟然都快四岁了,这个死掉的许唯我倒底还有多少风流债要她来收拾。

“那我过去没有去照顾他们父子吗?”唯我真想骂人。

“不是,小姐常常去看小少爷,但是主母不准小姐见三叔父,所以,也不能太明显做什么。”的确是没做什么,那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边还跑出去找人风流快活,难怪人家不想见她。

“那三叔父的腿是怎么回事?”

“这个……本来小姐隔了好一段日子没去,再听说时叔父就已经伤了腿,也没人知道怎么弄的。”

“也没人帮着找郎中看看?”

“……”秋儿已经忐忑地蜷了背,看唯我皱紧眉头,他也不知道倒底是不是该守好了不说。

“这事晓风知道吗?”晓风是这件事中最无辜的,大人的世界他不懂,却要因为大人的过错过着没有母亲关心的生活。

“小少爷并不知情。”

唯我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改变郁梅凉父子的生活,但现在也许并不是时候,但她决定担负起这个责任。不管是不是她留下的风流债,看到如此无辜的晓风,她不会放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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