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潮流 六

第一二六章 潮流 六

第一二六章潮流六

滴答,滴答,雨后的秋夜里头的天气总是凉似水的,几滴寒霜凝成的露水滴落到了池子里,溅起了几波水花与涟漪。东南总署的内宅后院里头,一座假山上的小巧亭子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一片通明。

“老夫在这里卖个老,大胆的问一句,大帅在三宝楼里头的话,几分是真的,几分是虚的,又有几分是三心二意的,这改革刷新,大帅又是定的几时做的好?”姜曰广年事已高,穿着厚厚的大髦,头戴着方巾,一边琢磨着这棋盘上的走势,一边向坐在对面,正暖着手的秦弦武问道。

秦弦武拿着暖炉,呵呵一笑,说道:“弈棋之道,修心养神,姜先生这般年纪了,怕是不宜一心二用的好哇…至于这三宝楼上头的话,倒是真的,咱们大明朝落到眼下这个光景,说到底,还是一个权字没拿捏好。”

顿了顿,放下了暖炉,拿起一杯茶,轻轻泯了一口,说道:“这改革刷新,总不是一定要先从朝堂上下手的,那公开言论,许办报纸,就是咱们这改革刷新的第一道手笔。话说回来,我也是知道的,咱们这隆武朝廷、南昌行在刚刚合流,北面南面上头也是虎视眈眈乱纷纷的,没那个精力与功夫那么快动手,您老也放心,我虽说是行伍出身,不过这性子却也稳得起。”

“呵呵,大帅的格局,老朽是知道的,南京城的偌大风潮,还不是您一手弄起来的?…不过恕老朽多说几句,改革刷新总是不错的,但这分官权给下头,怕是过了些,往些年里头,这民间被鼓动搅事的不少啊,怕就怕如今行的事埋下大祸。”姜曰广落下一手白子,抬起头来,望着秦弦武说道。

秦弦武听了,多少明白了姜曰广今日驾临的事情,垂下头去一边琢磨着棋局,一边吃着花生,不急不缓的说道:“姜先生,我给你露个底儿吧。咱们要做的,是经天纬地,功在千秋的大事。此事做定了,这华夏至少千年没有动荡覆灭之忧!这改革刷新,分权的事总是不能急的,开报纸只是第一步,兴学兴商兴工,选官改制,还要开社员集会之风,这些东西总是要慢慢做的,做好了也要几年的功夫,等到时机成熟了,朝局上头的变动也就水到渠成,万万没有拖延的道理。等到后天玉哉统兵南征了,兴学兴商兴工这三件事的舆论就会先造起来,总是没有出差错的道理,一国之根,毕竟还是在教育上头。”

华夏自古以来,要说做什么事是最讨名声民望的,那便是兴教育,布王化!——凡是做了这两件事的,少说不的这民声在当地也要流传好几十年!而秦弦武,也是明白人,知道他虽然手持大权,又拉拢了工商阶层,又开了言论结交了士林,但总的说来,他的政治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别看他手底下武力强盛,在文官上头也有姜曰广这样的宿老与邝昭这样的干才再加上一干南昌行在出来的官员摇旗呐喊,在民间如今也有天下四大才子的两位鼎力,但真要论到改革,论到与这南北势力庞大的官僚士绅阶层直接对抗,那中间的实力还是差的远。

若非,如今东南天崩地裂,体系不成个模样,士绅官员联手不起来,不然光是这官场上头的明枪暗箭,民间里的流言蜚语,便足以将秦弦武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民望给败的一塌糊涂——说到底,他秦弦武终究是武夫出身,不是科举出身,天底下的物议真要被有心人一挑,秦弦武怕是想退也退不下去了。

要知道,就是眼下这个光景,自打三宝楼会散、民报立官之后,具知情司的汇报,便有南都便有二十多家在民报立官之后在紧急筹备,这其中官场上有背景的,便有六家之多,其中有一家据闻还是隆武帝入京之后迅操办起来的!

暗潮汹涌啊…

也正因为如此,深知情势急迫的秦弦武,便准备拿出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宝出来,压一压这些邪朝——这天底下,还没谁敢对这兴化教育的事吭半个不字,还不怕舆论汹涌,遗臭万年,前途尽毁了?

事实上,除开这个因素之外,秦弦武也很明白,只有将这个国度的民众思想开化了,才有可能真正的实现他的改革——一个只会接受妥协,最终爆然后摧毁一切的国民,永远也无法为自己到真正的权利。

东西方无数次的经验证明了——领袖暴力革.命,无法带来民.主,带来真正的长治久安。

姜曰广自然是没有想到秦弦武那样深层的,不过这个时代的顶尖人物之一,也犀利的觉到了秦弦武展开改革教育的真正目的——凡是只要开头是好的,那么后面,怎么指谪也万万不能再触及改革的本身了。

“大帅深谋远虑啊…不过,这改革之事,大帅虽然挂着总督东南的名头,但终究不是在中枢,名不正言不顺,以老朽之见,大帅虽无科举功名,但古有出将入相之习,如今又正值乱世,不如后天的廷议上头…”

秦弦武呵呵一笑,打断了姜曰广的话,说:“姜先生倒是直白的很呐,不过此事总是不急的,还有些日子在…诶,我这一局看来是输了,哎,罢了罢了,这手谈清净之时,以后还是不说这些俗事了。”

姜曰广知道识趣,一看呵呵一笑:“合该如此。”

南京外城知情司衙门的中堂里头的灯火还是一片通明,这座汉武军四大司之一所在的官衙并不大,前后不过四进,在这豪宅遍地的南京城着实不起眼的很,哪怕是路过的普通百姓们,若非看着这高挂的匾额,怕也不知道这座可谓寒酸的宅子,居然是汉武军下头的部门。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这座名为知情司的衙门正是这些日子来,南京城内偌大风潮掀起的策源地。

书院里头、茶馆里头、戏楼里头,哪怕是秦淮河上,西门城外宅子里头,那纷纷的物议,那汹涌的潮流,那种种的风尚话题,那各种小道消息,无一不是知情司所策划,无一不是知情司所动,无一不是为了这即将到来的惊天动地之事的初音!

然而仅仅五天,知情司的所报呈上去的款子,便有万两之多!

如此巨大的付出也获得了同等的回报,五天日子里头,眼下的南都城内,谁说起秦弦武不伸出大拇指来?谁不说是英雄?哪怕是有偶尔流出来的诽谤之言,不用知情司挑动,便有无数的人物自奋勇的为秦弦武洗刷!

——就在昨日个,有个小厮说了一句秦弦武像当世的曹操,便有一个大汉跳出来大骂,说的是什么活曹操?我呸,没有咱秦大帅,这南都城说不的还要被满洲鞑子折腾成什么样子!这朝廷不争气,还不许秦大帅振作刷新不成?你这卵子尽说些荒唐话,不知又是拿了哪家官爷五文钱,出来恶心人的家伙,大家伙将这卵子揍了,万万莫要让他污了秦大帅的名声!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南都民心,东南民心,尽在秦弦武处了,而这其中居功最大的,除了那浴火奋战的汉武军战士,便是这知情司上下内外一千余号人物。

“国子监里头,已经安排妥当了,就是…”王福恩作为南直隶厅的一把手,眼下正坐在中堂下手对着主位上的张韶轩说道。

“这个先不急说,这些事情,拿捏好了就行。倒是这王邸要给我看好了。刚我拿到了甲字二三七号的单子,说是何吾驺趁着夜色去了王邸,什么清楚都没写,你这做主事的,未免荒唐了!咱们大帅是要做大事的,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出不的差错,倘若出了差错,我认的你,条例认不得!对了,这次游猎上,不是还缺个人物嘛?将这何吾驺的大名给我印上去,甭管有的没的,怎么坏怎么写,众口烁金,他何吾驺敢与咱们大帅为敌,是吃饱了撑着找不自在呢。”张韶轩坐在上,端着一盏茶,一边涤着,一边不急不缓,如同叨家常一样的说着。

“属下知错了。”王福恩冷汗淋漓,便人不知道张韶轩的厉害,但他这个时常在面前走动的人可是知道,这位爷不仅对敌人够狠,对犯了错的手下更狠!

那十三章二十七条规矩,任谁犯了,轻的打板子革职,重的那可是死不见识活不见人!

等张韶轩交代完了事,王福恩才垂着身子,带着一身冷汗出了知情司衙门,别看张韶轩文质彬彬的,想当初秦弦武拣他起来也不过是实在没什么人物了,然而本是个临时充任的,却能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成为了这眼下四大司之中一等一的人物。

平日里这位知情司总司,低调的很,然而这手底下却毒辣,刚入南都的时候,便用雷霆手段收拾掉了十二个势力盘踞颇大的打行,午夜里头,那几百颗被断掉的头颅足足染红了小半里多的江面!

王福恩自认也是个人物,想当初池州大战的时候,潜伏进去,硬生生的靠着二十多号人,掀起了池州偌大的变动,但他从来都知道,和自家这个头头比,却是天差地远。

王福恩被冷风一吹,精神顿时一清,擦了擦汗,一旁的一个属下问道:“大人,眼下是回宅子,还是去东安巷督着事?“

王福恩冷眼瞧了一眼,说道:“总司大人说的对呐!大帅是要做大事的人物,眼下又是个关节口子,容不得纰漏,你吩咐下去,让弟兄们都精神点,过了后天,咱们的事便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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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圣徒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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