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潮流 八
第一二八章潮流八
朝日初升,煌煌金殿之上,檀香缭绕,偌大的数十间朝殿之内,只有那一片静默在缓缓弥散,御位之下,宫府两班朝臣束手站立,默默无闻。
唯独这大殿之内,响彻着一个声音——秦弦武站在当道,昂挺胸,滔滔不绝:“…如今天下纷乱,国家倾颓,朝堂当道不振作刷新,而计较权利之争,则我大明纵然有百万虎贲亦不能平此天下大乱…而今宫府并立,帝王共存,虽有永乐之例,然则却非有令出二门之说…是以臣斗胆请命,为我大明社稷计,为我华夏同胞亿兆生灵计,当合流共一,虽有帝王,然唯有一朝廷耳,如此内安后,方可攘外,不然终难逃煤山之难。”
顿了顿,扫视这煌煌朝堂之上,两班大臣皆巍峨不动,秦弦武眉毛一挑,说道:“方今之世,天下践踏,败坏如斯,根本何寻?臣以为,无非三者,一者曰,民无权、二者曰,上蒙蔽、三者曰,弊难改。
民无权,则官员士绅任意盘削。我大明立国二百载有七旬,天下之地,何处无士绅?何处无官吏?凡我大明之土,时至眼下,已非我天下人之大明,亦非陛下之大明,而乃官绅之大明,凡我大明之土,必有剥削,凡我大明之民,必遭压迫,无地不如此,无民不如此。
圣人曰,君视臣为亲师,臣视君为父母。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贼寇,天下之大,皆为陛下之土。然则天下偌大,我大明皇帝之心,岂能人人尽知?小民之见,唯有牧民之官,倘若牧民不仁,则一地之民,皆愤我皇帝。正因如此,我大明至斯,天下败坏,民心不从,是有煤山之难。
上蒙蔽,我朝自太祖高皇帝,一则广开言路,二则始出厂卫,世人不惧厂卫,只因厂卫抓的是贪官污吏,杀的是乱民贼寇。是以明有言官奏报,暗有厂卫密听,我朝皇帝因能对症下药,虽我朝灾害二百余年未曾断绝,但不至今日如此败坏。而先帝爷之祸,便是起的偏听偏信,受人蒙蔽。
敝难改,昔年张太师刷新改良,天下气运一振,然而六十年之后,国家日渐无钱,军兵日渐不能战,官绅日渐贪渎,为何?只因这天下祖制已经沉淀难返,唯有革新才能重新振兴我大明气运!不然,纵然微臣有诸葛武侯之能,也只能望江垂谈,甚至兵败南走,大明基业毁于一旦
是以,臣今斗胆请命,开我改革刷新之事,定我大明三百年气运,之后重振军兵,光复北国万里山河!”
抑扬顿挫,掷地有声!——秦弦武仍然巍然耸立。
“臣,姜曰广附议。”
“臣,邝昭附议。”
“臣,刘勋之附议。”
“臣,杨齐善附议。”…..
密密麻麻,不过呼吸之间,这朝堂上头,就有二十三位襄王监国这边上的内阁三司六部顶级官员出列!
这金碧辉煌,朱漆彩绘的大殿里头,顿时就被这拨的声音给生生镇住了!
黄道周闭目不言,似乎早已有所预料,何吾驺面目惊诧,那微微张开的口,竟是好一会没合上,跟随在两位隆武朝内阁大佬后头的尚书诸卿们也沉默的可怕。
隆武皇帝面色铁青,看着这般大的声势,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本应该是讨论两班合一的廷议,秦弦武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难——要知道,眼下隆武皇帝的班底,才进京没两天,看着这风起云涌的南京世面,虽然已经竭尽全力的去追随去模仿秦弦武的脚步,然而终究是时辰有限,哪里是能一时半会就建的起来的?
不说别的,光是那份民报的报纸加上秦弦武麾下的知情司的煽风点火,便让秦弦武有了天大的民望,在这个关口上,按照明朝的典制与规矩,哪怕是皇帝也的避下锋芒。
隆武皇帝与他们的智囊团们不是没听到这市井里头的风声,纷纷攘攘要求变革的声音已经闹的足够大了,甚至有几个不开眼的货色,生生的跑到黄道周的府邸里头,问他们这些做商人的,在改革之后到底有几分的权儿,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但谁又能想到,秦弦武这个非同寻常的武夫,居然会在两班合一的廷议上玩这一手?天地可鉴,大明朝二百多年来,这在主题里头,生生在扯进一个话题,那也是无例可寻的呀。
更何况,自家的二把手何吾驺何阁老何大学士前个夜里不是往襄王府邸访了一回了吗?这呈上来的两厢结好,共除朝贼的大略与眼下可是两个模样啊。
平息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隆武皇帝转过目光想示意自家的人物出来挑个话头,将这势先给卸,然而眼光转悠了半圈,无论是黄道周、何吾驺还是其他的官员们,都视而不见,垂头低的,人人都没个吭腔的意思。
隆武皇帝眼光又扫过了,这中道上的出列朝臣们,略微尴尬,余光一扫,看见襄王就在那木愣愣的坐着,脑袋里头的灵光一闪,顿时皱着眉头,问道:“老皇叔,您是个辈分大的,又是在监国这个大位上,在襄阳、九江、南昌上头,也是见过着民间世面的,又统筹过朝臣,这般改革刷新的大事,您来…朕虽然是天下之主,但这祖制规矩,总是要请您这个长辈说说话,表一个态的。”
襄王的右手叠在左手上头,来回的抚摸着手背,坐在位子上一言不的直愣愣的望着前头,目光里头,居然是半分焦点都没有。隆武皇帝叫了好几回,襄王才尴尬的一笑,说道:“陛下天下之主,受命于天,臣虽为长辈,但君臣有别,这祖制还是您说了算…终归到底,我还是个臣子。”
隆武皇帝若有所思的一笑,转头对着秦弦武说道:“爱卿是个忠心体国的,朕知道,天下之道,这满朝的臣子也知道,但不说这天下未靖,八荒动乱,单说这近的,南都城内,两班臣子两套衙门机构,于国于民,总是个不好的,不说别的,哪怕是要刷新改良,这样的乱糟糟的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陛下知道微臣之心,臣铭感五内,然则无论是两班合流,亦或者是这天下平定,说到底,都是分支末叶的东西。臣以为,哪怕是眼下两班合流了,哪怕是这天下平定了,这根本弊端不除,这国家体制不改,纵然能安一时,也安不的一甲子,到头来,说不的那时候国家还是要衰亡,这天下黎民还是要再造一甲子之前的兵祸灾难!是以,臣以为,要复我大明,兴我中华,驱逐鞑虏,这要做的,还是这刷新之事!这刷新一事做好了,两班合流亦不过水到渠成,这天下平定也不过指日可待,算不的什么难事,大事!”
直面斥言,当道驳君,嚣张跋扈!
然而朝堂之内,越安静。
隆武帝的气色越来越难看了,那粗喘的气息,也竟然在大殿之声声声可闻,黄道周睁开眼睛,却在此时出列,缓缓而谈:“陛下息怒,容臣一言。秦大人虽出身行伍,然而见识不凡,这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依老臣之见,也是难有企及者的。国朝到了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咱这当道的人物没治好,没驭好。制要改,度要改,这是必定的。”
顿了顿,生意忽然拔高:“这先定大局大略的话,也是没错。但,无论这是改革刷新,还是遵照祖制,这朝堂之上,该说话的,能说话的,知道该如何说话的,还是咱们这些两榜进士出身的人物,还是咱们这些饱读诗书,知道圣贤之道的人物!秦大人,您虽说出身行伍,也做到了这方面大员的位置,但正是不在其职,不谋其政,这天下大事这改革刷新,总归不是您该做的,该说的,该议的,该论的,前些日子,国朝到了这多事之秋,动荡的日子,您出面统筹大局是没错,朝廷也不追你个僭越的罪名,但眼下大局已经定了,这东南安了,您还是莫要插手朝政,免得这世道人眼,免得这物议舆论没个好的,乱了规矩!”
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何吾驺此时也一个跨步出列,朗朗道:“臣,文渊阁大学士何吾驺附议!”
“臣,吏部尚书…”
“臣….”
一时之内,这堂堂金殿又是一阵风潮卷动,当道上头,两班四十多个头品大员,就这样生生的挤在了一起,暗地里,垂头低下的脸面上头,都是各种活络的表情!
但这一片弯腰垂的景象上面,当道直面着隆武皇帝的秦弦武,这腰杆却始终直挺挺的撑着,面上的神色,也是淡然若定。
邝昭瞧了瞧势头,支起了身子,朗朗道:“臣以为,文武乃是我大明祖制,然则黄阁部说的好,这世道该变了,这祖制该变了,依微臣看,这要要变的便是武夫不能统兵,不能议政的弊端。古时,尚有出将入相之说,既有斑斑大才,何至于弃而不用?倘若是太平年间,自然无妨,然则到了这天下大变的时刻,却不能不用,不能不为啊…是以,臣斗胆请命,擢升秦大人,为内阁制,统领朝政,为陛下分忧,为天下百姓分忧!”
不好意思,昨天在网络到期了,在网吧里头,闹纷纷的,没写的出来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