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楼清羽尚未见过这个相爷父亲。听说他十四中举,十六登科,二十挂相,至今已有整整二十年,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极有治国之道。
楼清羽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最小的么子。因为从小身体不好,被送来这远离京城的小镇休养,已有十多年没有回过相府。虽然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印象,但楼清羽还是能感觉得出自己不受宠爱。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在这悠闲宁静的小镇生活,其实正是他长久以来心底的渴望呢。
楼清羽随着秋儿不紧不慢地向府里走去,秋儿几次停下来帮他整理衣衫,一会儿掸掸土,一会儿理理衣襟,嘴里还不忘催着他走快点。
楼清羽笑道:"这么多年都这么过了,急也不差这一刻啊。"
"少爷,您看您这性子!哪里像十七岁的,倒像七十岁的。"秋儿气得直瞪眼,嘟着嘴抱怨。
"错错!"楼清羽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抿着嘴笑道:"是三十岁,三十岁才对!"
秋儿撇撇嘴,对少爷的疯话不予置评,拉着他一路小跑,直奔回府里。
一个大约四十来岁,面白皮净,文质彬彬地中年书生正在大堂和王管家说话,看见楼清羽进来,眼神一动,上前行礼,"奴才姚进生,见过三少爷。"
楼清羽点点头,瞟他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的走到大堂正中的主座上,撩袍一坐,抬抬手道:"姚先生请坐。"
姚进生眼神闪了闪。没想到小少爷年纪不大,又一直生活在乡村僻壤之地,竟然气度如此雍容,举止如此气派,丝毫不比京城里那些见过世面的大户人家公子差。难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相爷的儿子也是个小相爷?
他却不知道,楼清羽这派头可是从上辈子带来的。
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多,别府里只有王管家、王妈和秋儿三个下人,虽说是个少爷,其实并不比别家的孩子高贵多少。相处日久,自把他们当家人一般对待。现在冷不丁从京城里跑来个人,自称奴才,那感觉就不一样了。因此楼清羽不知不觉拿出了前世的款儿。
"父亲大人有什么事要姚先生交待的?"
"先生二字万万不敢当,奴才只是相爷府里一个管事的。楼相爷此次是让奴才来接三少爷回京的。"
姚进生抬抬眼,见楼清羽安然地坐着,既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不由踌躇一下,又道:"楼相爷听说三少爷近年身子大好,来年便满十八了,总在这乡下地方住着,有碍增长见识。明年京城里大考,相爷的意思是楼家子弟将来都要出仕的,让三少爷回去准备准备,请几位先生教导,希望明年大考可以一举中的!"
楼清羽淡淡一笑,"清羽性子驽钝,拙于诗书,只怕要让父亲大人失望了。"
"三少爷自谦了。春天少爷写的那首《咏春》在京城里流散开来,得到众多人的喜爱,连相爷都大加赞赏呢。"
"什么《咏春》?"楼清羽怔楞。
秋儿在旁接口道:"就是您练字时写的那首春眠不觉晓嘛。"
楼清羽黑线。
当时他无所事事,临窗练字,望着外面柳絮飘飘,听着耳边鸟儿鸣鸣,不由脑袋沉沉,大叹没有咖啡提神的苦恼,然后在昏昏欲睡之际,提笔写下了最符合他当时心境的那首孟浩然名作: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大作'完成之后,他把笔一丢,回到卧室便倒头睡午觉去了,秋儿后来不知把东西收到哪里,没几天京城楼府照例有人送东西过来,问问三少爷的身体,再问问少爷平时读了些什么书,写了些什么字,顺便讨些墨迹回去给楼相爷交差。秋儿十分喜欢那诗,想必是那时和其它作品一起搭了相爷府的顺风车,一路送进了京城。就不知怎么的宣传开了。
楼清羽干咳两声,否认有些不妥,不否认又有些汗颜,只好沉默了。
姚进生将楼清羽夸耀了一通。楼清羽微微蹙眉。
他虽然不讨厌别人恭维,但若不是他自己的功劳,这恭维还是大可不必了。
姚进生转达了楼相爷的意思,楼清羽本以为差不多了,谁知姚进生最后笑眯眯地追加一句,差点把他炸飞。
"自从三少爷的诗在京城里流传开来,便有人上门提亲了,小姐公子家的都有,当然,公子们都是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