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末秋初的天气,地气渐渐变凉,山林间虽仍枝繁花艳,叶子却已渐渐深了,露出暮色的光景,不过鸟鸣莺飞却仍然热闹,山间节气也还是乍暖还寒的气候。
茂密的林间一眼望去,深绿青碧中带着些许枯黄,不时几点鸟影掠过树梢,婉转的啼鸣声让山林显得更为幽静,一道山涧潺潺流淌,水清见底,清冷明净。
午后的阳光洋洋地照耀在清澈的溪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郁郁葱葱的大树下,一青色身影倚树而卧,两匹骏马在附近悠闲地吃着草。
言非离慢慢转醒过来,眼前白晃晃的日光透过枝叶映过来,耳边是山林间宁静清澈的气息。
全身酸痛难忍,关节处僵硬得有如风湿病人一般。
言非离撑起身体,忽然神情一抖,忆起自己及门主深夜在林中,找到西门门主留下的书信和马匹,一路从华城疾驰而出,奔至天明来到这里,然后自己体力不支,迷陀仙的毒性第一次发作起来,落下马背。
言非离模糊地记得自己当时浑身痉挛,被门主紧紧抱在怀中,却不知何时昏厥了过去,此时全身上下犹被马车辗过,酸痛不堪。
环顾四周寻找那人的身影,小溪中不同寻常的水声立刻引起他的注意,循声望去,突然一道白晰修长的身影如鲤鱼打挺般凌空跃出,在水面上一个优美的后空翻,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缓缓落入水中。
远处天空碧蓝如洗,云白似雪,溪涧美人出浴,黑发如瀑,气势若虹。
言非离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前额,痴迷地看着眼前绝丽的景色,一时不由得迷惑,恍惚以为无意中闯入了仙人嬉戏的天池。
那人落入水中潜伏了片刻,忽然再次冒了上来,漆黑柔亮的秀发甩向空中,带出一串银亮的水珠。
“非离,你醒了。”
可与天上明月争辉的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地艳丽。
言非离看着北堂傲裸露出水面的上半身,线条冷硬优美,充满力量与气魄,尚未痊愈的鞭痕给人一种野性的震撼。
“门主。”
言非离攥紧身上的外衣,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接着!”北堂傲突然一扬手,一条肥大的鲜鱼毫无预兆地向言非离抛来。
言非离没有准备,慌忙去接,那鱼鳞却甚是滑腻,从手上落了下去,在地上拍来拍去。
言非离药性初醒,全身僵硬,此时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动作狼狈,捉了几次都未能捉到。
“哈哈哈……”看着言非离笨拙的样子,北堂傲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从未有过的轻快。
言非离本来略带恼意向他瞪去一眼,却意外地看见他难得的笑容,不由得呆住。
北堂傲缓缓走上岸来,手里还拎着一条肥鱼,见原本楞楞盯着他看的言非离突然转过了头去,耳根处泛出明显的红晕。
这个男人年纪一大把,与自己有过多次肌肤之亲,甚至连孩子都生过了,却仍然有着令人惊讶的单纯。
北堂傲暗自惊奇,将鱼抛在地上,毫不避讳赤裸的身体正暴露在灼热的阳光下。
“非离,好点了吗?”
“嗯,好、好多了,多谢门主关心。”
听着身后窣窣的穿衣声,言非离不敢回头,只是死死地按住地上的两条大鱼。
“你要是没什么事了,帮本座一个忙吧。”
“什么忙?”言非离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看见北堂傲只穿了一条单裤,正站在他身后。
“呶,帮本座上上药。”
北堂傲扔给他一个瓶子,里面是西门越给他们留下的创伤药。
他自己的东西早在被兀杰抓住时搜走了,只有银龙鞭从太子东宫那里找了回来。
言非离看着北堂傲只着单裤,背对他坐了下来,将披到肩背的黑发掠到前胸,露出白晰矫健的后背,和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
以前言非离与他一起行动时,北堂傲身手高强,从未受过伤。
仅有的一次,也是他十六岁神功大成之前的事。
不过那时有天门的大夫为他治疗,也根本轮不上言非离插手。
言非离有些紧张,打开瓶盖,倒出金创药,缓缓为他敷上,但后来见那些伤痕密密麻麻,竟不知有多少鞭,心中初时的一点羞赧和紧张之情,逐渐被怒火与心疼所取代。
“门主,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怎么对我?还不就是这样。”
北堂傲的口气就像别人在问“门主,今天吃什么?”,回答“吃什么?还不就是青菜白饭。”一般。
“门主!”言非离提高声音,对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感到不悦。
“怎么,你心疼了?”北堂傲对他回首一笑。
“门主,别开玩笑。”
言非离没有心情应对他难得的说笑,面沉如水道:“越国竟敢如此大胆,与天门为敌,甚至对门主不利,这是何等的大事,必须及时……”
北堂傲听他突然顿住,回头望去,见他正表情怪异地盯着自己的双肩,再看看肩胛处各有两道深壑的抓痕,五指深入的模样,甚为惊心。
“非离,你刚才要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言非离回过神,飞快地将手上的药瓶收好,递过去道:“门主,都弄好了。”
北堂傲没有接过,却突然转过身去,一把把他按住,手指抚过他的双唇,戏谑地问道:“非离,你刚才想什么呢?”
想什么?任谁看到自己留下的痕迹,都会想到留下这痕迹时的情景吧。
言非离再次飞红了脸,结巴道:“没想什么……门主你、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吧,不要着凉了。”
北堂傲潋滟的双唇轻轻一勾,轻笑道:“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非离……”他的声音拉得悠长,带出一股懒洋洋的亲密味道,“我现在想的,和你一样呢。”
什么?言非离还未反应过来,北堂傲的双唇已经覆了上来。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
先是细细地划过他的唇瓣,一点一点,浅尝即止般,然后再慢慢地深入,挑动他的内唇,勾起他的舌头。
北堂傲揽着他的背脊,修长灵活的手指顺着他的脖颈,沿着脊椎骨缓缓往下抚去,及至椎尾处某一点,轻轻一按。
“啊——”言非离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瞪起眼睛望着他,心中暗怒:他跟门主想的绝对不一样!
“门主,现在,我们……”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又或者该说什么,但总之,他们应该没有闲情逸致做这种事才对。
“我们什么?”北堂傲继续摩挲着他的面颊,不为所动,俯下头去还想继续,突然“啪哒”一声,把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却原来是那两条大鱼,其中一条尚未死透,挣扎着最后一个扑地,重重地在地上拍打一下,扬起一阵尘土。
两人楞楞地看着已经泛出白肚的肥鱼,呆了片刻,互望一眼,不由得齐声大笑起来。
“这条蠢鱼!”笑过之后,北堂傲心里暗骂。
既然气氛被破坏了,北堂傲便站起身来,将衣服穿好,湿漉漉的长发在内力的催动下很快便干了。
言非离刚才被他一番挑逗,身上还留着酥麻的感觉,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
不过身体已没什么大碍。
收敛好心神,言非离站起身在附近找了些树枝生起火,把两条鲜鱼剔干净内脏,从包袱里翻出些调料抹了,放到篝火上烤炙,熟练地翻转,不过片刻工夫便成了鲜美的熟物。
“味道真是不错!非离,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北堂傲从不吝啬称赞该赞美的事物。
言非离微微一笑。
他从小乞讨出身,再难吃的食物都能变成美食下肚的手艺,确实是不错的,何况是这么两条硕大肥实的鲜鱼。
“门主,我们该出发了。”
因为他药性发作的关系,已经耽误了大半天的行程。
北堂傲看看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现在出发,应该赶得到那里。
点了点头,“好。”
言非离将停留过的痕迹清理干净,收拾好东西,与北堂傲上了马,转出山谷。
奇怪的是,北堂傲并不直接往越国北边的边境去,而是转道东行。
言非离随他跑了一段,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北堂傲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快马加鞭的赶路。
一路奔过两个城镇,直驰到天色昏暗,才在一座山峰下停住。
言非离随着他在山里转来转去,最后在山谷深处寻到一个山洞。
北堂傲跃下马背,对言非离道:“今天在这里夜宿,你照顾一下马匹。”
说完施展轻功,转眼不知所踪。
言非离将两匹马儿在树下系好,走进山洞,简单清理了一下里面的灰尘,又找了些干草铺上,看了看四周,拾了些干柴,生起篝火。
北堂傲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只野兔递给他。
言非离看他一眼,也不问什么,把兔子收拾干净,放在火上烤炙。
待二人吃完兔肉大餐,北堂傲擦擦手,道:“跟我来!”
言非离随他走出山洞,来到一座矮山前。
山并不是很高,但山势却十分险峻,二人攀至山腰处,出现一个溶洞,北堂傲拨开浓密的藤蔓,露出半人高的洞穴。
里面黑黑的,但岩壁闪着磷光,还看得见道路。
言非离跟在北堂傲身后,在昏暗的山洞里前行片刻,突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起来。
前方的洞岩下竟然有一口露天温泉,汩汩泉水从地下涌出,带出淡淡的热气。
镂空的洞穴顶,月亮似乎近在眼前,万里无星,就只有单月挂空,那瑰丽的景色明丽而震撼。
“这个温泉有疗伤止毒的功效,对你很有好处。”
言非离微微吃惊,“门主,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不是我发现的,只是曾经听人提起过,便找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北堂傲微笑。
其实在言非离药瘾发作时他就在考虑了。
以言非离现在这样的情况,赶往边境实在勉强,下次毒瘾再发作也不知如何支撑得住,可恨的是这种药偏又无法可解,不知道还要经过几次毒发,才能彻底摆脱药性的束缚。
以前曾听人说过这里附近有这么一个隐蔽的温泉,对解毒疗伤颇有好处,中午在溪中潜水时突然灵机一动想了起来。
北堂傲聪颖过人,记性又好,仅凭当年他人的一点零星描述,竟然真的找到这里。
“非离,你下去泡泡吧。”
“这个……”言非离看见这温泉也忍不住心动。
要知道从三天前被兀杰抓住到现在,又是关押,又是奔波,早上还冷汗淋漓的毒发过一次,这时倒真的非常想好好泡泡,只是门主就站在身边,叫他如何宽衣解带。
北堂傲知道他这个人作风颇为内向,微微一笑,道:“我回山洞等你,你不用着急。”
言非离待北堂傲走出山洞,终于按捺不住,除下衣物,慢慢走下温泉。
涌动的泉水包围住他,腾腾热气从周身毛细孔中涌入,一波一波,蒸得人腾云驾雾,快要飞升。
言非离放松身体泡在水中,浮浮沉沉间,病势好像真的好了不少,疲劳感也不翼而飞。
周身先是涌出一股酸痛,但很快便缓了下去,说不出来的舒适。
他彻底放松身子,合上双目,在池中载浮载沉。
回想这几日的经历,脑海中浮现出乱七八糟的杂念,这些杂念都是平时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如……门主今天中午溪中沐浴时的香艳。
正在胡思乱想怦然心动间,突然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回过头去,只见北堂傲正站在池边宽衣解带。
“门主,你、你在做什么?”言非离吃惊道。
“刚才忘了带换洗的衣物,特意给你送来。”
北堂傲指指脚旁的包袱,慢悠悠地将自己的衣物除尽,走下温泉,缓缓道:“另外,本座也突然想泡泡温泉。”
言非离不想显得太惊慌,毕竟两个大男人一起泡温泉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他刚刚还在想着门主中午的旖旎风光,转眼这风光便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而且还如此的近距离,委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言非离小心翼翼地向旁边挪动,想要上岸,却突然被北堂傲抓住手腕。
“要上去了么?这么早可不行,你要多泡一会儿。”
北堂傲欺过身来,胸肌轻触言非离身后。
言非离倒抽口气,脚下一软,差点滑进池里,紧张道:“不用了,属下已经泡好了。”
他微微用力,想要摆脱北堂傲抓住他的有力手指,可是却怎样也甩不脱。
怎么办?他、他、他的下体已经有反应了!红晕从言非离裸露的肩部向上蔓延,脸颊渐渐如煮熟的螃蟹一般。
言非离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
温泉本就容易激发人的情欲,何况他刚才一直在想着门主中午的香艳模样。
北堂傲伸出双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言非离,不让他逃走,双手慢慢前伸,滑过他的胸肌。
言非离的皮肤虽说不上光洁细腻,但是极富弹性与韧力,触手之间,水滴滚动,凭增性感。
北堂傲好像有意无意,指尖轻轻触抚到他胸前的乳尖,气息吹拂过他的耳畔,“非离,本座特地带你来这里疗伤,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呢?”
言非离再也受不住了,浑身一阵酸软,倒入北堂傲怀里。
“门主……”
北堂傲潋滟的双唇,从后吻上他的耳垂,用牙齿轻轻拉扯噬咬着,话语温柔而含糊……
二人身体间的配合,已无比默契,亲密无间。
北堂傲紧记着秋叶原的话,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已不适合再受孕,普通女子的防孕汤药又对他无效,所以在最后关头撤了出来,将自己灼热的种子喷洒在体外,这是他对任何人都从未有过的体贴。
北堂傲为言非离擦干身体,穿上衣物,将他抱在怀中,细细看他眉眼,越看越觉得和离儿十分相像!血缘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儿子的身上有他的影子,可是也有自己的影子。
这个孩子,紧紧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北堂傲忽然忍不住想,如果能和他多有几个孩子,该是何等的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