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言非离听见身后隐隐的马蹄声,回头望去,正是那个自己魂牵梦系,当初一意离开的人,不由得大惊,更是奋力地催动胯下坐骑。

辽阔的草原上,两个追逐的身影逐渐拉近。

墨雪四蹄如飞,岂是寻常马匹可比。

“言非离!”北堂傲突然大喊一声,身形腾空而起,如鹏鸟展翅,还未待言非离反应过来,已飘然落在身后,抓住他的手猛一收缰绳。

疾驰的马匹一声嘶鸣,猝然立起,言非离措手不及,被北堂傲扯下马背,一起滚落在地。

言非离一触地面,立刻翻身想要跃起。

北堂傲一拉一绊,让他再度倒地,反手一切,抓住他的手腕。

二人在泱泱绿草上纠缠起来。

言非离几度挣脱,却都未及起身就被北堂傲制住,一躲一抓,一逃一追,搏出几丈远,直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猝然从高坡上滚下。

待好不容易停止,二人都是头昏眼花,一身一头的草屑泥土,狼狈之极。

北堂傲紧紧压在言非离身上,让他再也挣不出。

“言非离,你跑什么!?”

“我……”言非离哑口无言。

“你跑了三年,还不够吗?”

“放开我。”

“不放!”北堂傲霸道地收紧双臂,恼怒道:“你居然看见我还想跑?你以为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言非离也怒道:“不关你的事!”

“什么!?”北堂傲不可思议地瞪起秀眸,一股怒火“腾”地冒出,抓住他的双手猛地按在身体两侧。

“你竟敢说不关我的事?”说着欺上身去,一口堵住他的双唇。

“唔……”言非离大惊,想要挣扎,却根本摆脱不了束缚。

北堂傲紧紧箍着他,灵舌狂妄而霸道地强行伸进了他的嘴里,对他的拒绝和反抗视而不见,不停地勾引着他的欲望,划过每一寸地方。

他的气息瞬间充满言非离整口,淡淡的冷香和熟悉的体温引起一阵目眩的战栗,那种久违炙热的情感顷刻间将言非离包围。

他的理智让他拒绝,可是,他的身体却早已俯首称臣。

言非离对北堂傲不管从情感上还是肉体上,从来就没有任何抵抗力,此时又是思念已久,更加不堪挑逗。

不知过了多久,待北堂傲终于满意地放开时,他已是浑身瘫软,气喘吁吁。

“非离……”北堂傲唤着他的名字,用自己的唇触着他的,“你的味道还是这么好。”

言非离喘着气撇过头去。

北堂傲见状,哼了一声,缓缓问道:“你刚才说不关我的事,是什么意思?嗯?”一边说着,修长的手指一边灵巧地钻进他的衣襟,穿过层层衣料的阻隔,抚摸上他的胸肌。

言非离顿时僵硬,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不是你让我离开总舵的么?”

“我是让你离开总舵,可是没让你离开我!”北堂傲贴在他面上,潋滟的红唇在他侧颊、耳际、脖颈不断轻触,温热的气息暧昧地拂过他敏感的地方,让他轻轻战栗。

“那有什么不一样?出了那样的事,你竟然怀疑我,我如何还在天门待得下去……”言非离扭着头,涨红了脸,紧咬着双唇忍受着北堂傲的挑逗。

而北堂傲的手指竟然捻起了他胸前的凸起,细细地揉捏,让他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脯,好似在迎合他一般。

“所以你就一走了之?我是希望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却不是让你逃出我的视线。”

北堂傲一边挑逗着他,一边道:“我知道那是场误会,是嫣嫣安排好的……可是我们当时都太不冷静了……”

“门主,你放开我,这光天化日的、光天化日的……”言非离已经没心情听这些,此刻他只想从北堂傲身下逃离出来。

“光天化日的怎么了?”北堂傲长眉一挑,嘴角轻勾,看着他满脸红晕,紧张尴尬的模样,心中稍稍解气。

光天化日的调戏我!言非离很想这么大叫出来。

但是可惜,这话他说不出口。

只犹豫了一刹那,北堂傲的手指已轻轻划过他的胸腹,慢慢来到小腹……

言非离浑身轻颤,激情的痉挛迟迟不消,瘫倒在他怀里。

“这么快就射了……”北堂傲勾起红唇,在他耳边轻喃:“看起来你这几年真的很乖,我应该好好奖赏你。”

“你、你……”言非离闻言,立刻瞪大双眼。

他不会是想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北堂傲在他唇上点了点,“放心,我不会在这里要你。这次就先放过你,不过下一次……”他的眼神变得深沉幽亮,“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说着放开他,悠然起身。

言非离也已听到草地下隐隐传来的马蹄声,连忙整理好衣物,跟着起身。

抬头看见北堂傲正悠悠地拿着一方锦帕,动作怠缓而优雅地擦拭着手上的白浊,不由得脸上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竟然如此不堪挑逗,轻易地便射在他手里,实是羞愧之极。

“王爷!”

“父王!”

一排王府的亲位出现在高坡上,最先冲下的年轻武将怀里,身穿月牙色锦衣的小人儿,在离他们还有三丈远时,便按捺不住,一个乳燕冲天,从马背上跃起,向北堂傲直扑过去。

北堂傲伸出双臂将他稳稳接住。

“父王,您怎么丢下日儿?”北堂傲抱着他亲亲,笑道:“是父王不好。

父王看见大鹰,想要给你追来,可惜没带弓箭,没有追上。”

“好可惜!父王怎么能忘了带弓箭啊。”

北堂曜日嘟嘴着,忽然看见言非离,好奇地问道:“父王,他是谁?”

北堂傲微微一笑,“他是你义父。”

言非离闻言,心中微微一抽。

虽然早知道今生不能和这个孩子有任何关系,就是有,也只能以“义父”相称,但仍是不由得感觉到心痛。

言非离定定地看着孩子,心潮澎湃。

北堂傲把曜日放下来,带他来到言非离面前,道:“日儿,叫一声义父。”

北堂曜日看看父王,再看看言非离,乖乖地唤道:“义父。”

言非离很想伸手去抱他,却最终忍住了,只是笑道:“离儿长大了。”

“离儿?”北堂曜日有些困惑。

言非离想起刚才北堂傲一直管他叫“日儿”,想自己当初给他起的小名大概已是不用了,不由得有些惆怅。

北堂傲挥手招来后面的侍卫,让他们把马牵过来,抱起曜日上马,对言非离道:“带我们去马场,看看你亲自逮到的马群!”言非离微微一惊。

他是怎么知道的?望向北堂傲,他却只是高深莫测地勾起唇角,轻轻一笑。

当刘七看见言非离与北堂王和小世子一起来到马场时,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草民参见王爷。”

“起来吧。”

刘七起身,偷偷向一旁的言非离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却只得到他的苦笑。

北堂曜日第一次来马场,兴奋得很,坐在北堂傲前面,看着野马群气势磅礴地在草原上飞奔,瞪大了黑亮的眼睛,叫道:“父王,父王,我们让墨雪去和它们比比啊?”

“哦?日儿不怕吗?”

“不怕!”

“那好,父王带你去追他们。”

北堂傲豪气兴起,抱紧儿子,一扬马鞭,墨雪四蹄奔起,向马群追去。

言非离见状,连忙策马跟在后面。

他们追完野马,北堂曜日又吵着要去打猎,于是一干人又浩浩荡荡地进了山,打了一堆猎物回来。

到了下午,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仍是兴致勃勃,说什么也不要回府,这倒正合了北堂傲的意,命人将郊外的别院打理好了,准备带曜日在这里小住几日。

“义父,你也来,和日儿一起回去啊。”

到底是父子亲情,北堂曜日只半天工夫就和言非离混得熟稔非常。

虽然觉得义父话不多,只是默默含笑地望着他,却让他感觉莫名的亲切,拉着言非离的衣袖不舍分开。

其实言非离又何尝舍得?犹豫一下,不由得期盼地望向北堂傲。

“非离,你也一起来吧。”北堂傲微笑道。

刘七有幸陪了他们一下午,得了北堂王的大批赏赐,心里虽然高兴,可还是有点不放心,趁人不注意时悄悄问言非离:“你要跟他们回去么?”

言非离望着远处正在清点猎物的北堂傲和曜日父子俩,点了点头。

“没问题吗?你不是已经退出天门了?”刘七担忧地看着他。

言非离安慰地笑笑,“没关系,门主不会为难我,不会有事的。”

“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我看北堂王对你也不错。”

刘七这半天也看出来他们俩的关系好像挺好,北堂王并没有为难言非离的样子,心下忍不住有些好奇他当初离开天门的原因。

傍晚时候,言非离随着北堂傲的出游大军一起回了山脚下的别院。

那里的仆役、丫鬟早已在大门外守候,将他们迎了进去。

北堂曜日今日用他自己的小弓射了只小野兔,兴奋得不行。

北堂傲见状,便把厨子唤来,让他把兔子炖了,做成兔肉羹。

曜日在旁道:“父王,兔肉羹炖好了让他们给府里送去些。”

“送回府做什么?”

“给辉儿尝尝啊。别忘了让人告诉他,那可是我射的。”

“好。日儿还想着弟弟,真是好哥哥。”

“他不是我弟弟。”

“胡说!”北堂傲沉下脸。

曜日吐吐舌,知道说漏嘴,连忙跑到言非离身边,撒娇道:“义父待会儿一定要尝尝日儿射的兔子肉。”

“好。”

言非离虽然不明白他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只要能看到离儿就心满意足了。

晚上三人用膳,坐在一起感觉分外和谐。

言非离本来有些顾忌,但只要曜日拉拉他的衣袖,他便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饭桌上小曜日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言非离对他的思念不能言喻,一直慈蔼地望着他,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时不时莞尔笑笑,饭吃得漫不经心。

一些惯常伺候的丫鬟仆役都微微感到惊异,知道小世子年纪虽小,性子却高傲得紧,天性也十分冷淡,很少见他这么兴奋。

不过,这样才有点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义父,我很喜欢你,你怎么以前不来看我?”北堂曜日折腾一天,终于累了,晚上洗完澡准备睡觉,躺在被窝里拉着言非离的手问道。

言非离心里一酸,道:“义父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

“那义父以后不要走,永远陪着日儿。”

曜日很少说这种撒娇的话,但是对着言非离却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言非离忽然哽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胸口发痛,眼睛酸涩,过了半晌才轻道:“日儿累了,好好睡吧。”

“嗯……义父不是叫我离儿吗?”曜日闭上眼,含含糊糊地道:“离儿……也挺好听……以前……父王……也这么叫过……”话没说完,小人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言非离慈爱地看着他的小脸,久久不舍得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才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把他的小手慢慢放进被窝里,给他掖好被角,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外面一轮朗月,高高地挂在空中,温柔而明亮,皎洁而圆满。

言非离望去,淡淡地月华从那人身后散出,白色的衣袂飘逸似仙。

“非离,跟我来。”

言非离犹豫了一下,“门主,时候不早了,我……”

北堂傲却没有理他,径自转过身子向旁边的院门走去,好似笃定他会跟来。

言非离确实拿他无法,只好默默跟在身后。

出了院落,二人慢慢转过花园,来到最南边的居所。

这个郊外别院虽不如北堂王府富丽堂皇,也不如浮游居宽阔广大,但却是为了夏季游猎而专门修建的,占地面积也不小。

修饰简洁朴素,带着北方特有的豁达风格,最南边仿照江南风格,辟出一处典雅秀致的地方,是个乘凉赏月的风雅之所。

一池美丽的春水,因为季节未到,池底的莲花尚未出苞,只是清清的映着月色。

池旁有一暖阁,仿照南方秀丽的水榭风格修筑,似亭非亭,似阁非阁,四面静静垂着湘帘。

言非离随他进去,见石桌上摆着几个小菜,两副碗筷,一壶温酒。

北堂傲坐下,说道:“晚饭也没见你吃什么,让他们随意准备了一点小菜,再吃点吧。”

言非离默默在他对面坐下,见桌上的菜色清淡简单,都是自己平日喜欢的口味,不由得心下感动,百感交集。

从离开总舵那天起,他就没想过还有再见到北堂傲和离儿的一天,可是这一天却来的这么突然,让人始料未及,直到现在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门主,你早知道我在马场?”言非离想起北堂傲只言片语中透露的资讯,忍不住问道。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对你不闻不问?”言非离不知道该说是还是否。

北堂傲给他倒了一杯温酒,道:“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回来?”

“为什么要找我?”

“为什么不找你?”

言非离被他深幽难测的双眸慑得说不出话来。

慢慢饮尽杯中酒,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我留下,只会让大家为难。不然,我们的关系……算什么?”

北堂傲轻轻一笑,叹道:“你终于问出口了,我以为你什么都不会说。”

“不说,不代表不想。”

言非离低着头,转动手中的酒杯。

北堂傲又为他斟了一杯,动作优雅而自然。

“非离,我们的关系确实说不清楚,现在想要理清,太难!想要斩断,太晚!”

言非离微微一震,沉默片刻,问道:“门主,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你走后不久,行踪就已被我掌握。”

“门主日理万机,事务繁多,又如何会有时间来找我?又为什么要找我?”

北堂傲秋眸如水,微微眯起,轻声道:“你觉得自己在我心中就这么没有分量?”

言非离苦笑。他当然知道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但却不会妄自以为这分量有多重。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并不期待从北堂傲那里能得到更多的感情,因为他也是个男人,知道男人除了感情之外,还有很多东西。

北堂傲有身分,有家庭,背负着责任,掌握着权力,这些东西分散了他太多精力,自己身陷其中,实算不了什么。

不过至少只要有离儿在,他就永远不会忘记身边曾经有过言非离这样一个人。

北堂傲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气恼,放下手中的酒杯,凝神望着他。

此时夜色已深,四周静寂无声,只有他二人对坐相视,暧昧的气氛和他深沉的眼神让言非离心慌,忽然想起上午在草原上发生的事,更是忐忑不安,迟疑道:“门主,今日太晚了,有话我们明日再说吧。”

北堂傲不理,忽然话题一转,问道:“这个别院你以前来过吧,那是什么时候?”

言非离想了想,道:“是你神功大成那一年。”

“哦,对!”北堂傲一击掌,“当时你随我回来参加承位大典。后来在府里闲着无事,我便带着你到这里来打猎。已经有十年了吧?”

“是。”

“岁月如梭啊。”

北堂傲感慨一声。

他很少多愁善感,但这声叹息却分外清愁。

言非离被他勾起了心事,往日的一幕幕瞬间从脑海里掠过。

当年他也曾陪着他在这里月下饮酒,却不是如今这种尴尬身分。

当时少年冷艳胜梅,清凛如月,在他眼里心里,都是如此地高不可攀。

而此刻,却是他最亲密又最遥远的……爱人?

北堂傲突然起身走到他身旁,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耳旁轻道:“非离,我早上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言非离手一颤,杯中酒水洒了出来,泼到桌上,缓缓流下。

“我知道你一向固执,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这醉无忧。”

北堂傲微微一笑,眸中闪过一抹邪美的艳色,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轻声道:“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十年,真快呢。这一个十年,又不知该怎么度过?”

“!!”的一声,翠玉酒杯从手中滑落,言非离赫然发现自己全身竟凝不起一丝力气,惊道:“醉无忧?”

北堂傲长臂一伸,将言非离软倒的身子搂在怀中,笑道:“你知道,我说话,总是算数的!”说完抱起言非离,缓步走出暖阁,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寝室,将他轻轻放到榻上。

“门主,你、你……”言非离脸孔涨得通红,却是使不出力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件件剥下自己的衣物……

知道他这人最恨的就是别人违背他的命令,不说三年前自己不告而别,就是今日之事也足够让他气恼的。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怎么这个人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孩子气?言非离脑海里闪过这丝念头,心里又爱又恨,羞恼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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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情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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