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失望了下,目光落下,看见殿里坐着一个身形英挺的男子。
他身着紫色祥云绫袍,端坐的身形挺拔,相貌俊秀清朗、气宇昂轩,一见便知身分尊贵不凡。
当她继续打量他,想看看他在做什么时,却发现他好看的黑眸轻合,英眉轻拢,神情像是沈思又像是烦恼……
未央不由自主地接近他,不是为了他的英俊,而是他眉目间的忧虑给了她奇特的印象,好像自己与他似曾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为什么他锁眉的模样那么熟悉,令她也觉得忧伤呢?
来到他的面前,她好困惑地侧着头,专注地打量他。
忽然间,男子睁开眼,一双含着薄霜的眸便直入她的眼,让未央的心一震,鼻息甚至吓得一凛。
好熟悉的黑眸。明明冷漠极了,她却瞧出那里面蓄着忧愁,藏着哀伤。
从前,她彷佛也看过这样的黑眸……那双黑眸的主人究竟是谁?
「你是谁?」
低沈的嗓音划过两人间的沈默,未央看他皱起英眉,黑眸里则闪过狐疑防备的情绪时,她也灵光乍现,想起来他像谁了。
他……就是子玉哥哥!
她竟然遇到他了?!
「你是谁?」他又问一次,这次语气强硬了几分,显然对於受到打扰十分不悦。
「我、我是……」未央本想道出身分,可是想起答应过哥哥不能泄漏身分的事,於是又把话吞了下去。「我……我是南襄国天琅太子的随从……」
「天琅太子吗?」他自喃,唇边随即扯出一道没有温暖的弧度。「既然是天琅太子的随从,怎么不见你伺候太子,自己在这锦亨园闲晃?」
「那个……」他的问话让她措手不及,小脸一皱。「我起早了,太子殿下尚在休息,所以我随便逛逛,没想到迷了路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她起早是真的,至於哥哥是不是还在休息,她不知道,因为她一早整好装,便连问安也没就溜出了窦天琅专属的别院了。
然而男子的目光更显深沈,完全不相信她的话。
一个随从竟敢独自跑来逛花园?
该不会他是天琅太子派来的探子,想要试探他吧?
於是,他故意微笑。「原来如此,那么麻烦小兄弟帮我带口信给天琅太子,说我有意邀天琅太子与北慎国肃王一会,如何?」
「当然--可以啊。」她马上答应。见个面有何难?她想哥哥也会答应的。
「那么,你继续慢慢逛吧。」他不再多言,起身要离开水殿了。
「等……等等!」未央却紧张地叫住他,随即越过他身边,跑到他面前。「你……我还不知道你的身分,怎么帮你传口信?」
倒挺机灵,还知道问他身分?
他本想此人若是刻意前来打探,必定早知晓自己的身分,不会出此下语,没想到他竟问了。
他有些意外,静静觑他一眼。「我乃东巽国雕龙太子,还以为你知道呢!」
「东巽国?」她秀眉一皱,然后惊喜地嚷:「你的确是子玉哥哥对不对?肯定是的,难怪我觉得你眼熟,长得那么像他……」
这些年来,虽然大家都认为她胡言乱语,不过她真的确信自己曾在花园遇到了一个叫「子玉」的男孩,他的忧虑、出众不凡的气质、还有温柔微笑的样子……她都记得,而且一遍一遍地回想,记得牢牢的,一直刻在心底--
他却无动於衷。「我不叫子玉,我叫重熙,是东巽国的二王子。」
好陌生的名字?怎么跟子玉哥哥的名字不一样?
「不是吧?我看你的确很像我认识的子玉哥哥,还是你有其他兄弟,其中有人叫做子玉?」
他耐着性子解释。「东巽王膝下只有二子,一是已故的元展太子,再来便是我,除此没有其他的王子了,更没有人叫子玉。」
未央困惑了。明明他像极了子玉哥哥,为什么不是呢?
但……原来他是元展太子的弟弟,怎么会这么巧呢?
「你……你真不认识有人叫子玉吗?」她抱着希望,还是想从他身上探到一点消息,毕竟他是东巽国的人。「我曾在东巽国王宫里遇到一个叫子玉的人,他跟你很是相像,你记得王宫里有这样的人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否定。
「那么……你也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难过地瞅着他。如果他真不是子玉哥哥,难道是她犯了糊涂,认错了人?
把她的失望看进心底,男子的眼中仍然冷漠。「你不是天琅太子的随从吗?」
听见他的话,未央垂下眼,像是终於要死心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窦天琅的声音传来,随后便见他阔步走来,斥问未央。「我问你,不在别院乖乖待着,在这里做什么?」
未央一见哥哥严厉的目光,便知自己闯祸了,赶紧低头。「回殿下,我只是……一时贪玩,想趁殿下休息时逛逛花园……」
「大胆!」窦天琅斥喝。「你不过是本宫身边的一个随从,竟敢擅逛花园,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吗?!」
至此,雕龙太子也可确定,这温润男子必是南襄国的天琅太子没错。
而眼前这个小厮,也的确是他的随从,只是如此动怒斥责小厮的行为,倒不像是传闻中性情温和随意的天琅太子……
心底默默琢磨,他微笑地介入两人间。「天琅太子请息怒,我看这孩子没有恶意,只是年轻玩心尚重,就不要太责罚他了。」
窦天琅终於望向他,微笑。「冒昧至极,敢问阁下是?」
他有礼一揖。「东巽国雕龙太子。」
「原来是雕龙太子!」窦天琅也立即举手示礼。刚才远远瞧见他与未央对话,从打扮举止来看便知来头不小,结果竟是雕龙太子?
他听过一些关於雕龙太子的传言风语,知道他是姨母--东巽王后刘氏的二儿子,素来不得母疼,个性亦讳莫如深,难以捉摸,如今一见,他那双不透喜怒之色的黑眸倒是证实了这个传言。
「让雕龙太子看笑话了,这孩子是我的随从,希望他没有惊扰了你才是。」
「哪里,我母后与南襄国刘妃是姊妹,天琅太子算来是我的表弟,所以特别想见你,方才也请这孩子为我带话了,既然有幸一见,我也在这边亲自邀天琅弟明日同肃王在这水殿一会,如何?」
「既然雕龙太子这么说,天琅也尊称您为兄了,自当从命。」
「那么,」两人礼貌寒暄,便微笑相别了。「重熙有事先行一步,在此别过了。」说完,他转身举步离去。
待他走远,窦天琅立即回视妹妹,给了她一记「你又闯祸了」的责备眼神。
回到锦亨园的别院,雕龙太子一进屋里,便有个身着暗行衣的蒙面女子上前行礼。「属下来见甚晚,请殿下恕罪。」
「不必请罪。」听这声音,是自己派往南襄国多年的重要心腹。「出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谢殿下关心,属下平安无事。」
他立刻问起要事。「听说南襄王忽然卧病在床,依你看,状况如何?」
他安插细作於南襄国多年,为的是监控南襄国的局势。对於要谋取天下的他而言,三国都是他棋盘上的重要棋子,容不得错手一回。
尤其是与东巽、广都接连的南襄国,更是他未来起兵时,必须拉拢掌控的势力,若南襄王活不到那时,他便得及早转移目标,好好拉拢他的儿子窦天琅了。
「南襄王染病多日,据南襄国御医诊断,此病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南襄王年事已高,身体衰弱,连御医也不敢等闲视之。」
闻言,他的目光冷硬了几分。「那么,他会死吗?」
出月恭敬地低头。「若殿下希望的话。」
意思是,他若要窦震死,窦震就绝对会死吗?
「哈哈!」他忽然大笑,对出月的回答很是满意。「出月,看来当初让你留在南襄国,的确是个聪明的决定。」
当年他派她去南襄国,与正好出使南襄国的广朝大臣崔有忠碰面,没想到她不慎被人怀疑追杀,差点曝露身分,幸好那时至别宫休养的窦天琅救了她一命,还携她回宫成了他的女官,於是他将计就计让她留在南襄国,埋伏在窦天琅身边,一待便是三年。
出月立即乖顺地表示。「一切都是殿下英明,属下只是照殿下吩咐行事。」
他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我刚刚跟天琅太子碰过面,他的身边除了你,可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