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爷，歇一会吧。」小安擦擦汗，看看头顶的太阳，对楚笑梧道。
「好吧。」楚笑梧点头同意。四下里看看，找了个树荫停下，三个人坐下休息。
小安一面放马吃草……楚笑梧终於在小安的抗议下把骡子换掉了……一面取出乾粮清水递给两人。
他们离开长安已经七八天了，几日里来除了楚笑梧时不时的兴趣起来，演一下情深意重的戏码逗逗肖彦之，其他三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什么时候能到洛阳啊?」小安一面啃饼子一面问。
「差不多明後天就能到。」楚笑梧计算著路程，回答道。
为什么自己要跟著他们走啊?
肖彦之著两个人的对话，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这那里是他在逃婚，倒像是新婚两个人游山玩水似的。而且他还是那个完全没有发言权的人，人家说去那就去那，所以才这么可怜。
肖彦之偷偷瞄了一眼小安背上的包袱……他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可爱的银子。一路上，他们的花费都是从那里拿出来的。银子啊银子，有了银子，他就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可是，怎么把银子弄到手呢?肖彦之一面闷头啃饼子，一面动著他很少动的脑子。
「我肚子疼。」吃完乾粮，肖彦之突然皱著眉头呻吟起来。
楚笑梧愣了愣，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热。再看看肖彦之紧皱的眉头和满是痛苦的脸色，心里不知怎么地，竟泛起一抹奇异的心疼来。
略一犹豫，楚笑梧问道，「你能走吗?到前面不远应该有村子的，到那里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恩。」肖彦之故做痛楚的点点头，被楚笑梧扶上了马背。
看著肖彦之摇摇晃晃的样子，楚笑梧禁不住担心起来。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促使下，楚笑梧乾脆也翻身上了肖彦之的马，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这才放心的驱马前行。
肖彦之被楚笑梧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挣扎，却又想起自己正在装病，只好乖乖的靠了楚笑梧怀里，任由楚笑梧抱住?br
肖家家教极严，肖彦之从小到大根本没接触过情爱之事。虽然早就订了婚，但是和未婚妻连面都没有见过，所以霜华病逝他也没感到多大伤心。可是突然之间却冒出个楚笑梧来，非说对他一见锺情不可。尽管对方是个男人，但是肖彦之尴尬恼怒之余心里却不由得滋生了些个异样的感觉。再加上这些日子里两人朝夕相对，楚笑梧又动不动就用无比深情无比哀怨的眼神看他，时不时还说上几句让他浑身发麻的情话。虽然肖彦之听的又是尴尬又是羞怒，恨不能把楚笑梧赶得远远的才好，可是却不能否认的是，他心里那抹子说不清楚的感觉越来越是鲜明。如今被楚笑梧这么一抱，肖彦之立刻不自在起来。竭力的想要离楚笑梧远一些才好。可是两个大男人骑在一匹马上，楚笑梧又怕肖彦之掉下去，抱的很紧，所以肖彦之几乎是贴在楚笑梧身上。
肖彦之越是想忽略背後的那个人，就越是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存在。背後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属於楚笑梧体温的温暖，脖子里不时拂过轻浅的气息……肖彦之抓著缰绳的手指紧张的几乎陷进了自己的掌心。慢慢的，背後的温暖变成了火热，热得仿佛连彼此肌肤间的衣服都已经不在存在。两人的肌肤仿佛已经融成了一体，让他可以感受到楚笑梧有力的心跳声，而渐渐的，他的心好似也合著背後的节奏跳动起来。
温柔的感觉漫上了肖彦之的心头，突然间，他觉得被楚笑梧这么拥抱著，珍惜著，温暖著，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突然在肖彦之心头涌起的奇怪想法，让他的脸瞬息间红成一片晚霞。虽然知道楚笑梧在他背後不可能看到他的脸色，但是他还是羞赧的低下头，掩饰著自己的慌乱和窘迫。
可是这一低头，肖彦之却刚好看到楚笑梧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有力的手臂珍惜似的环著他的腰，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在他腰侧，可以看到手背上因为用力而隐隐现出的青色脉络。他真的像是妻子一样，正被楚笑梧抱在怀里。一想到这里，肖彦之的心猛然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不多时三人就到了前面一个小小的村子，村子里只有一个草药郎中，不过会治些跌打损伤之类的外伤，那里懂得看病搭脉。一见肖彦之不停喊疼，楚笑梧等人又是衣衫华丽，生怕惹事，只说自己没本事，根本不敢接手。
楚笑梧无奈，只好打听那里有比较好的大夫。
「出了村子翻过山就是许家集，那里有个王大夫，医术很高的。赶快的话爬山过去，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好，我去请。小安你在这里照看著。」楚笑梧点点头，交代小安留下照顾肖彦之，自己请大夫去了。
楚笑梧一走，单一小安就好对付多了。可是自己真的要逃吗?肖彦之突然犹豫了。内心深处，他突然讨厌起离开楚笑梧这个想法来。
他怎么可以不逃？难道他真的要嫁给男人当老婆吗？肖彦之甩甩头，再度坚定自己的决心。
「糟了。」肖彦之惊叫一声，吓的坐著休息的小安差点摔到地上。
「没事你鬼叫什么?」小安愤愤的抱怨著。
「我把我娘给我的玉佩丢了。」肖彦之一睑焦急，「一定是刚刚休息的时候掉的，小安，你帮我去找回来好不好?」
「等少爷回来再去好了。」
「不行，万一让人拿走了怎么办?那可是我家家传的，小安你就帮帮我吧。」肖彦之摆出一副哭丧脸，念叨起来。
「行行行，我去还不行麻。东西放这里你看著哦。」小安被他吵的一个头有两个大，又不疑有它，无奈下只好答应。
小安这边一走，肖彦之抓起包袱就跳了起来，他终於自由了。
半个时辰後，楚笑梧带著医生回来了，他刚到村口就碰到了也是刚回来的小安。
「你跑到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看著肖彦之吗?」楚笑梧不悦的问。
「他闹著说自己的玉佩丢了，非逼著我去找，结果我找了这半天也没找到。我惦记著少爷你，就没再找下去，赶著回来了。」小安也很委屈。
事情不对……楚笑梧心里预感到有些不妙。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很灵验。
「那位公子已经走了半天了，他说去找你们来著。」郎中很老实的交代了肖彦之的去向。
「我们的包袱行李也不见了。」小安哭丧著脸，从屋子里冲出来，报告著这个更为不幸的消息。
楚笑梧愣了愣，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肖彦之居然骗了他。而且他不但自己跑了，还把他们的行李包裹路费都席卷一空，硬生生把他和小安给撂到这荒村野地里了。
一口闷气上涌，顶得楚笑梧硬是半天没回过气来。
真真是阴沟里翻船。头脑简单如肖彦之，居然也能大意之下居然被他给坑了。楚笑梧揉着头叹气，风水轮流转，换他走霉运。现在人也跑了，钱也没了，他这个亏吃的还真是窝囊。
「算了，我们走吧。你去牵马。」楚笑梧无可奈何的吩咐小安。
「是，少爷。」小安答应著出门一看，不禁再度大叫起来。「我们的马呢?」
「哦，那位少爷临走前说你们不用马了，一共二两银子卖给村里的张大叔了。」郎中回答道，显然为那个张大叔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而嫉妒不已。
肖彦之，算你绝。楚笑梧牙齿咬的咯咯响。二两银子?他买马的时候一共花了八十两，肖彦之倒是真会做生意。亏的他家没有做生意，否则绝对将来赔死。楚笑梧生气带窩火，险些没吐出血来。
他楚笑梧好歹也是从尔虞我诈的商场里混出来的，什么坑蒙拐骗的阵仗没经过，怎么著也算的上是精明强干，今天居然栽了这么窝囊的一个跟头，还是栽在那个笨蛋肖彦之手里。
「少爷，那我们怎么办啊?」小安可怜兮兮的问楚笑梧。
「还能怎么著，你的脚是做什么用的?走吧。幸好也就一两天的路程。」楚笑梧没好气的说。
山路又是坑又是坎，很是难走。楚笑梧走得气喘吁吁，也不过走出去几里地，他的腿却已经酸疼得好像要断掉一样。楚笑梧平生还真没受过这份罪，在心里早把肖彦之骂了个千遍万遍。
「少爷少爷，你看。」小安眼睛尖，突然拽拽楚笑梧的衣服，抽著冷气叫了起来。
楚笑梧顺著小安指的地方一看，当时就愣了。前面远远的骑马晃悠过来的，不是肖彦之是谁?
「少爷，他不是要逃走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回来找咱们了?」小安很是善良的认为肖彦之良心发现。楚笑梧却清楚的知道肖彦之绝对没有这份好心，再仔细观察一下肖彦之一脸茫然、左顾右盼的样子，楚笑梧当即就明白了：肖彦之不是自己走回来，九成九是他迷路了，所以才绕了回来。
楚舌梧真想叹气，这里一共也就两条小路，南北东西分明得很，肖彦之居然还能迷路，真是本事。说到底，只能说肖彦之根本就是一个路痴。
不过，这也好，正应了那句话，六月债，还得快，肖彦之的债，他现在就要他还。楚笑梧眯著眼睛，脑子里迅速的思考著报复手段。
肖彦之的确迷路了。他从小就没有方向感，除非在很熟悉的地方，稍微陌生点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刚刚只顾开溜，结果没看路，跑出去几里地後才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那里了。他转著找了几圈後才发现事情变得更麻烦，他连自己从那里过来的都不知道了。没奈何，肖彦之只好随便选了条路走，想著碰到人再问路好了，谁知道他挑的偏偏就是他来的那条，自然就又走了回来。
怎么办?肖彦之有点後悔了，早知道该到了洛阳再溜之大吉，也不会弄成现在这种状况。
肖彦之正想著到底走那条路比较对，突然从他背後的林子里悄没声的闪出一个人来，那人连头带脸被布蒙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来。悄悄走到跟前，来人突然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马猛然受惊，一声嘶鸣扬蹄而起，跑了出去。肖彦之措手不及，手一松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重重的摔趴在了地上。那人一见肖彦之落马，二话不说冲过去压住他就开揍。
揍了十几下，那人像是打够了，从怀里拉出条绳子来把肖彦之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一旁的树上，然後拿起包袱消失在树林里。绕到林後，那人拉下了蒙面布擦了擦汗，却是一脸得意的楚笑梧。
小安欢呼一声，先把装著银子的包袱抱进怀里好好亲热了一番，这才敬佩的看著楚笑梧，「少爷，你打的好痛快，该让我也去打两下才好。」
「不行，万一让他认出来就不好了。」楚笑梧把刚刚从小安身上借用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换回自己的衣服。
「然後怎么办?什么时候放他啊?」小安看著在树上摇晃的肖彦之，心里的气算是消的差不多了。
「放是肯定要放，不过，要多吊他一会才行。」楚笑梧满意的坐下来欣赏著肖彦之的可怜模样，心里畅快至极，又回头吩咐小安道，「把银子收到身上，包袱就别要了，免得一会露馅。」
小安答应著收拾起来。
肖彦之先是被摔得眼冒金星，接著又被痛打一番，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天旋地转了半天才清醒过来，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绑成粽子一样捆在了树上，可怜他到最後连那个人的影子都没看清楚。他又疼又气，都快哭出来了。这里荒山野岭的，一天也见不到一个人，万一没人救他呢?说不定晚上有狼。他可不想这么倒楣的死在这里啊。早知道他就不跑了，跟著楚笑梧怎么著也比被吊著这里喂狼好啊。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去放人啊?天快黑了。」小安苦著脸问。楚笑梧已经欣赏了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欣赏够啊?天都快黑了，山里又冷，这离城镇怕是还有不短的一段路呢，再看下去，只怕今天晚上要在这里露宿了。他都快饿死了，虽然有乾粮，可是那又冷又硬的乾饼子他看了都饱了，又没有水，那里吃的下去。
「天黑了怕什么。再等一会，让他多吊一会。」楚笑梧靠在树上，满意的看著那边树上晃悠的人影，漫不经心的回答。
「可是少爷你不饿吗?」
「饿?饿一会没关系的。」
「少爷，」小安咽了口唾沫，终於还是把忍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你是教训他又不是教训自己，现在我们可也一样又冷又饿的，你不觉得这样子有点……无聊吗?」碍著身份，小安把话委婉了又委婉。其实他想问的是楚笑梧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教训肖彦之他没有意见，可是自己也陪著受冻挨饿就划不来了。
无聊吗?好像的确有一点哦。楚笑梧摸著下巴沈思。片刻後他终於承认自己不止是有点无聊，而且是有点变态了。居然为了让肖彦之受点罪，自己宁可陪著吃苦。
叹口气，楚笑梧抓抓头发，诚恳的对小安说道，「就算是很无聊吧，反正我已经无聊了，做事要善始善终，不能半途而废。所以，我一定要做到底。」
「少爷，我真的好佩服你。」小安呻吟著，第一次怀疑起楚笑梧的智商来。
看看天色，明白自己再把肖彦之的苦难享受下去今天就真的要在这里和星星做伴了。楚笑梧终於不甘心的站起来，打算去充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肖彦之被吊了半天，好容易盼到人来，如同见了救星一样，张嘴就要呼救。好死不死却在话刚出口前一眼发现来的人居然是让他甩了的楚笑梧，立刻，到了嘴边的话登时噎在了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尴尬的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楚笑梧面无表情的走到肖彦之身边，一言不发，沈默著把他放了下来。其实楚笑梧原本还打算要不咸不淡的再损上几句的，可是他一走近，就瞧见肖彦之鼻青脸肿、衣乱发散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就想笑，再加上肖彦之一见是他，满脸的期盼激动立刻变成了尴尬的可笑样子，更是有爆笑的冲动。
一定要忍住，否则就玩不下去了。楚笑梧警告著自己，硬生生的把眼睛转看，盯著地面，一张脸也绷得死紧，半点也不敢放松。这下子他的表情倒是很符合被抛弃的怨夫的苦楚辛酸的形象。
肖彦之窘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才好。被绑了半天，他的手脚全麻了，楚笑梧一解开绳子，他连站都站不稳当，一趔趄就栽了过去，被楚笑梧伸手抱了个满怀。楚笑梧倒是没什么反应，肖彦之的脸却腾地红了。他整个人都倚在楚笑梧胸前，头靠在人家的颈间，而楚笑梧的手一只环在他的腰上，一只扶在他的背上。他们两个的状态怎么看怎么暧昧，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呜……丢人到这个份上他不要活了。
肖彦之这里自怨自艾，那边楚笑梧却已经快要忍得崩溃了。他可是第一次知道，这忍笑可实在是比忍痛忍哭都辛苦上一百倍。死死的咬著嘴唇，楚笑梧忙把肖彦之扶到一旁坐下。
肖彦之刚坐下，就听见他的肚子咕噜了一声，一直被忽视的胃在其他痛苦被解除後立刻活跃起来，争取著自己的权益。
「那个，钱被抢走了，吃的也没了。」
他已经没有面子可言了。肖彦之自然听到了自己肚子不知羞耻的声音，反正人已经丢到家了，不在乎再多一项，他自暴自弃的想著，索性坦白。
「……」楚笑梧尽可能的不说话，免得一个失神笑出来，他伸手拉过肖彦之的手腕揉着，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肖彦之的手腕早就被勒得红肿不堪，一碰就龇牙咧嘴，却又不好意思喊疼，皱的脸像是苦瓜一样。
自己下手好像有点重了。不知怎么地，看著肖彦之可怜兮兮的模样，楚笑梧蓦然心里一软，本就剩下不多的怨气一下子全没了，手下的动作也下意识的轻柔了很多。肖彦之自然能感觉到他突然间的温柔，心里轻轻一动，些微有点疼，又有点甜甜的滋味。他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向楚笑梧看去。
天色此刻已晚，天边余著一抹霞光，橙黄的光芒映在楚笑梧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的分外柔和。从肖彦之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楚笑梧低垂著的长长的睫毛，还有那挺秀的鼻梁。肖彦之第一次发现，原来楚笑梧挺好看的。他以前光想著和他斗气，还真没注意过他长的如何。
一阵晚风吹过，楚笑梧的发丝被风掠起，拂上了肖彦之的面颊，肖彦之觉得有些痒，他侧头避开，却又敏锐的觉察到楚笑梧细微的呼吸正在自己的手腕上柔柔的萦绕著，痒酥酥很是舒服。
轻轻咬著嘴唇，肖彦之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不安分的跃动著、滋生著，柔柔的漾出一丝又一丝又是迷惘又是无措的情意来。
一时间，几个人都沈默下来，空气里弥漫著似是诡异又似是温柔的气息。
肖彦之呆呆出了半天神，突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然脸一热，下意识的用力把手抽了回来。楚笑梧被吓了一跳，抬头想问，却被红著脸的肖彦之吸引住了视线。
因为被咬而分外艳红的唇，微微蹙著的眉头，羞涩的神情，再加上茫然而迷乱的眼神，混合成一种无助的惘然，重重的撞进了楚笑梧毫无防备的心里，让他一时间竟然栘开不自己的目光。
被看得耳朵都红透了的肖彦之慌乱的垂下了睫毛，急急的避开了楚笑梧灼人的视线。而他慌乱里透出羞涩的神情，看在楚笑梧眼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爱和动人，再一眼瞥到那对已经红到透明的耳廓，楚笑梧突然升起一种想要捏一捏的欲望。
「少爷……少爷。」小安被这诡异的气氛搞的有点发毛，赶紧唤了楚笑梧一声。
「哦，我们赶紧走吧，再晚就真的要露宿了。」楚笑梧如梦方醒，撇开怪异的感觉，站起来说道。
「恩。」肖彦之垂著头答应著也站了起来。
三个人又走了十余里地，终於看到了远处城镇的灯火。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休息吃饭，肖彦之情不自禁的低喃了一句，「好累，」接著按了按饿的发慌的肚子，又低低的念叨了一句，「好饿。」
「现在知道累了饿了。你把我们马卖掉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累不累啊?拿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饿不饿?」小安耿耿於怀的数落他。他们的马被肖彦之白送了出去，那匹仅剩下的马也在楚笑梧收拾肖彦之的时候被吓跑了。一路走过来，他的腿都要酸死了。本来路就不好走，再加上夜黑看不清楚，他跌跌撞撞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还不都是肖彦之害的。
肖彦之心里很是委屈，当初他不过想著楚笑梧把他的银子拿去花了，那他拿他的来补偿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至於那两匹马，当时他只是想著不能让楚笑梧追上他，别的可真的没想到。东西被抢走又不是他愿意的，而且比较倒楣的不是他吗?还被打了一顿。
「小安，不许说了。」楚笑梧立刻制止。
小安气闷之极，现在懂的装好人了，刚刚揍人的时候也没见他少打几下。可是谁让他是下人呢?少爷就是少爷，天大的委屈他也得受著。
听到楚笑梧的话，肖彦之心里一阵愧疚，眼睛也有点酸酸的。本来一路上，他几次三番想要叫住楚笑梧道歉，可是又拉不下面子来，到了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来。可是楚笑梧却对他这么好，不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他一声不是，此刻还不许小安数落他。
肖彦之这么一想，又是羞愧又是後悔，更有说不出的心慌意乱。
「我不是故意的……」恩，其实他是故意要跑的，也是故意要偷东西的，但是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他们挨饿，也没想让人把东西抢走啊。肖彦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呐呐的说了半截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楚笑梧偷眼瞧了瞧肖彦之。恩，虽然惭愧了，但是好像还是有点不服气的意思，那就让他再惭愧些吧。
「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了。」楚笑梧开口，刻意的把声音压得很低，自然的显出一副忧伤凄楚的样子，「我知道你讨厌我，才千方百计要离开的。原是我错了，以为我一片真心对你，你就会喜欢上我……幸好这次你没事，真是上天保佑。」说著，还擦了擦眼睛，好像拭眼泪似的。
肖彦之心里激荡不已，他不知楚笑梧是闹著玩儿，只当楚笑梧对他一片真情。大是感动之余，心里还隐隐的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之意。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走，等到了少白那里，借了盘缠，你想去那里就去吧，我不会再缠著你了。」楚笑梧并不知道肖彦之在想些什么，只是自顾著把个痴情男子的戏码演到十足。倒是跟在背後的小安心里有点犯嘀咕，总觉得楚笑梧这场戏演的太过火了些。
他一定很严重的伤了楚笑梧。肖彦之想到楚笑梧被他伤了，心里不禁疼了疼。楚笑梧那么喜欢他，为了他不但甘愿娶一个男人当老婆，还宁可被他讨厌也要跟著他一起逃婚，现在居然肯放他一个人走，一定是被他的举动伤透了心。
「我……我没有讨厌你，这次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今後都不偷跑了。」肖彦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话出来，或许其实他心里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一直没发觉，这会子只想著安慰楚笑梧，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话一出口，肖彦之登时懊恼起来，抬头想要解释一下自己话里的暧昧，却迎上了楚笑梧深邃的目光，迷惑於那眸子里莫测的神采，肖彦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笑梧的确很诧异，肖彦之的话太出乎他意料了。其实说真的，他一点也不讨厌肖彦之，即使肖彦之跑到家门口骂他，他当时气归气，也没讨厌他。要不然，他那里会追著肖彦之一走就是这么些天。在他看来，肖彦之虽然是有点莽撞有点笨，但是却笨得可爱，莽撞得好玩。让他忍不住就想逗逗他。今天虽然被肖彦之摆了一道，但是其实气的心理倒不多，揍肖彦之一顿，在他更像是教训自己喜欢的小动物的心态一般。现在肖彦之却把他当成了好人，还这么诚恳的向他道歉。
一面想著，楚笑梧忍不住侧头瞧了肖彦之一眼，这一眼，刚好对上了肖彦之望过来的目光。月色下，肖彦之的眸子映著淡淡的月色，说不出的清澈和璀璨，美丽得让人心悸。而那双眼睛里的歉意又是那么的真诚。楚笑梧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也呆呆的凝视著肖彦之发起傻来。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对视著，竟然双双愣在当地。
小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大是不安。这两个人这种模样，叫不叫深情对望啊?恩，实在是太诡异了。他看看天，月亮正好，听说一到月圆之夜，什么妖啊狐啊的都爱拣这个时候出来，难道少爷和肖彦之都被迷了。
小安故意的咳嗽了两声，再看两个人，居然没反应。太夸张了吧。他努力放大声音，再咳嗽了好几声。肖彦之和楚笑梧这才突然惊醒过来，一想到刚才的失态，楚笑梧不由得脸一热，转身掩饰的咳嗽一声，赶紧急急的向前走去。肖彦之则是一声呻吟，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