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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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上两只麻雀的影子在书案上移动,点点杨花飘入屋砚池中。我静心坐在小窗前毫不理会,依然潜心地读着《周易》,不晓得春天过去了多少时间。

这是宋代文人叶采一诗里所描述的情景(《暮春即事》:双双瓦雀行书案,点点杨花入砚池。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几多时。),用来形容覃小贝这几日的用功,倒是十常之贴切。

整整三天,小贝没有出待客院一步,甚至除了必须的洗漱透气,连房屋的门都很少迈出。一个神秘、广大、充满玄机的世界展现在她眼前,吸引着她,诱惑着她,让她亦步亦趋、越钻越深、她欲罢不能。从开始急切地想从中找寻出入桃花林的钥匙,到后来慢慢迷恋这套玄机本身,她慢慢地不再心急,不再浮躁,不再追求功利化,甚至有些淡忘了最初学习这个的初衷。

小花唤她散步,杜凤喊她出来玩,统统被覃小贝不作声地挥手拒绝。

山寨来了客人,锣鼓热闹与人群喧哗,覃小贝统统没有听见。

她认为自己很明,能够根据一套课本就能自修到研究生的水平。或许吧,但是最浅薄的研究生功课,也不是短短几天就可以学完的。遑论是奇门易经。

易经是有效杀死聪明人把时间的最有趣的武器。

整整三天过了,覃小贝仅仅懂了游戏规则,对规则所推演出的千变万化的内容和后式,则完全如盲鸟飞林,只觉遍空遍地都是遮挡自己的树枝,而蔚蓝自由的天空,连个影子都没有嗅到。

第四天的夜上,一直没露面的左云龙走进了待客院着窗子,大声呼唤覃小贝出来。

小于屋里隔窗相应:“乙末日戌时,不宜出屋大门。”

左云龙觉好笑。手指敲敲窗子道:“那就从这里出来好了。有事找你。要马上出来。

小贝回声:“且待我算上算。”一边哗哗地翻书声。一边漫不经心地作答:“如果是吃饭散步见人接客那就免了……路漫漫其修远。朝闻道夕死可……如果窗子开在外间且不向西。我倒是可以跳出去地。”

左云龙道:“现在跳个窗子还要翻书。就你这水平和进度劝你干脆放弃!等你做了山寨夫人。我自会倾心指点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得了吧你。以己昏昏。岂能使人昭昭?你那半瓶醋。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我要抓紧时间这本《遁甲符应经》今夜看完。拜拜。不送。”

在说什么鬼话呢云龙怀她已经走火入魔。为安全计。左云龙隔着窗子探手进去。拎住小贝一条左臂。大喝一声:“起。跳!”用力向上向外一拉小贝下意识丢开书卷。顺着拉力向上一跃一点桌面。整个人便飞出窗子落在院中。

“哎呀个时辰,你拉我从西开木窗跳过明了要坏了我好事、破我必赢之局么!”覃小贝跺着脚埋怨。

“你没有机会了!快去看看,我已经完成的任务吧!”

小贝清醒过来,大吃一惊,连珠炮地问:“你把星星月亮找到了?你把王子默打败了?还是征得王妃同意了?”她当初提出这三个条件,就根本不是为左云龙出的,而是纯粹为神设计的。

左云龙说:“一步步来,十天之内,我肯定要全部做到。单说你的第一个条件:星星项链、一千个月亮、彩虹大门,——这明明着就是三个条件么!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些琐事。跟我来,先看我为你已经做到的。”

说着,拉上覃小贝的手,大步如飞奔向自己的院子。

住在侧屋的小花,满心好奇,一溜小跑跟在后面看热闹。

此月新月将满,月值当空,苍穹湛碧,云逝星稀,整个山寨被如水的月光映照得如雪后黎明一般。

小贝被左云龙拉着走着,满心惑,不知他到底完成了哪一个条件,哪一个他都不可能做到!除非他在诈我。哼哼。

“哇——”紧跟在后面的小花突然失声叫道。

“哇——”从寨堂、农庄四面八方过来的人,寨兵农夫,男女老少,全都仰着头失声地叫道。

象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象是看到彩虹从地面冒出。

没错!彩虹就是从左云龙门前的地面凭空冒了出来。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齐全,和谐艳丽的列织在一起,共同织成一道巨大优美的弧线,从北而起至南而落,刚好把左云龙院子的大门套在下面。

“妈妈,彩虹,彩虹!”小孩子们兴奋地欢叫,围着彩虹门撒欢地拍手。

“老天爷,活这么大,头一回见到看到这么近的彩虹呢。”

“啧啧,听说大寨主一下买光了方圆百里的花市呢。”

近万朵鲜花散出的芬芳,给人一种强烈的梦幻般的不真实感。更为不可思议的,月光下的彩虹门上竟然有无

星星在一闪一亮,犹如现代圣诞树上的常见的星星强了氤氲缈缥的幻境色彩。

可是,这是中世纪的大鸣朝啊,左云龙他是怎么办到的?

小贝两只脚象长出了根须,牢牢地被钉在地上,在星光闪亮的彩虹门前,在孩子们欢叫、老人们赞叹、男人打趣、女人羡慕的旋转氛围中,一向自傲的理性象小鸟一样全都“呼啦啦”飞走,只剩下一个少女的内心震动和一个女人的纯粹幸福。

浪漫永远是冲垮女人理性大堤的致命洪水。

小贝回头感激地看望左云龙,左云龙在杜虎、巴犬的推搡中,正呵呵地傻笑,同时不忘对覃小贝作一个请的姿势,请她跨入彩虹门,继续检查他刚刚完成的工作。

小贝被小花一群女孩叫着推着,做梦般向前移步巨大芬芳的彩虹门下钻过,推开左云龙院子的大木门。

“哇——哇——!”

除了覃小贝,所有的女孩出随时可能晕倒的尖叫。

小贝看见千个月亮。在左云龙的院子的地上,桌上,树上,墙上,房上,还有天上——天下那一个也仿佛成了为配合左云龙而特意挂上去的道具。

一千个月亮,在水缸里、水盆里、在水罐里、在水盘里、在铜镜里、在琉璃境里静、跃动、起伏、荡漾、明亮、朦胧、皎洁、遥远、近在咫尺……

千江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左云龙一定读过这句诗。读过没读过又怎样呢正他用行动证实自己明了此偈的境界。

这个粗人,何也罗曼蒂克起来,如何能想出这样的应招。无论如何,小贝都不能再说一个否定的“不”字。是的,这就是左云龙送给他的彩虹还有一千月亮。她统统接受。

小贝都快忘记后面的件,如果这时云龙走到她的面前,在彩虹之下,在一千月亮和全山寨的女孩的注视和见证中,向她求婚,向她轻轻地请求:请你嫁给我吧。

她会点头的。在这一刻。

但是左云龙已被他的好兄弟们紧紧围住,说着笑着挣扎着向这边挤来。

小贝看见了杜凤。杜凤站在一群女孩子的后面影中直直地望着她。小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听到她的心碎和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声。她想到自己曾对杜凤的承诺和保证想起和左云龙打赌的互出的条件,一时恍惚。过去所有那些不是都真的生过?现在所有这些,到底是真心涌出的境界是为完成任务赢得比赛而人工努力的结果?

其实,区别、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又有必要呢。如果要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就闭上眼睛接受吧。正如花看半开,酒至微醺,正是最妙的状态。而太过清醒,太过要强,太想完美,太想面面俱到,最后显出的真相、落出的结果却是凡人所不能承担的,尤其是女人。

这其中的道理,在后来的岁月中,覃小贝慢慢懂得、慢慢理解。只是,当时那个晚上,在左云龙有一千个月亮的院子里,她就是要追求纯粹、追求彻底、追求完胜,追求不亏任何一个人、不欠任何一份情。她太相信自己,更准确地说,是太迷信青春,总是以为机会就象地上的石子一样俯拾遍是,随手可得。

左云龙终于走到她面前,面上满是快乐与期待,等待着小贝给他打一个意想中的高分。

小贝偏不。她还记得第一个条件里还有最后一项内容:用星星做出一个项链。

她向左云龙缓缓伸出了手。

左云龙似乎早就预料到覃小贝的这个反应,不是猛龙不过江,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左云龙从怀中握出一串项链,小心翼翼地将它套在覃小贝白净的项间。

项链的链条由精纯的乌金打制而成,在花纹链条的底端中心,悬吊着一个乌青色的五芒星。五芒星色泽精亮却又极为含蓄,端在手中沉重而有质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星星?

左云龙耐心向覃小贝解释:“其实天上的星星就是大块的石头,有时它们也会落到地上,这就是我们看到的流星。你戴的这块五芒星就是来自天上的星星,落在北极之地,为有缘人非常难得拾到,它完全不同于我们这个世间的任何一种石头,和任何一种金银铜铁,光是打制成五芒星的形状,就花费了极大极大的功夫。”

他竟然知道流星和陨石!覃小贝马上意识到,左云龙身后绝对有高人帮忙,否则但凭左云龙的思想,就是想上两百年,也不可能几日间就同时完成这三样要求。

“说,是谁告诉你的?”覃小贝盯着左云龙的眼睛问。

左云龙目光犹豫了一下,马上坦荡地告诉她:“是公孙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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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大人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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