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祸害遗千年

晚饭时候龙初瑶被分配过来的婢女叫醒，更衣梳妆之后急匆匆地来到飞燕厅。大大的圆桌边坐了九个人，远远出了她的预料。

“初瑶来了，来来来，到我这儿来。”三夫人热情地招呼她。龙初瑶笑着点头，乖乖坐到她身边。

正的龙辞宗咳了两声，声音严肃：“楚衍，你爹呢？”

龙楚衍表情滞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那个……我其实不是很清楚。”

“哼！”龙辞宗看似很生气，“不用等他了！”

大家只好期期艾艾地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饭。龙初瑶感觉到这位大舅在家中的威慑力确实非同凡响，只说了十一个字就让大家谁都不敢出声，连筷子磕到碗上都要心惊肉跳。

难道每顿饭都得这么吃吗，那不得消化不良？龙初瑶悄悄吐了吐舌头。

吃过饭后三夫人把龙初瑶叫到了西院，详细问了她带了多少衣裳饰之类，边问就便吩咐贴身婢女一一记下来明儿叫人去制备。尽管她一再推说不需要那么多，还是被许诺了四五套冬衣和几副手镯耳环，看三夫人那么认真，龙初瑶也不好强硬拒绝。

“三舅母，今天饭桌上另外几个人都是谁啊？”问完了生活上的所缺，龙初瑶忍不住打听。

三夫人拉着她的手：“坐在你大舅身边的是你陶姨，那个比你小些的男孩子是你堂弟思予，再旁边是陶姨娘带来的儿子，随娘的姓叫陶清宜。坐在你三舅舅旁边的不是蜚谨嘛，初瑶不记得了？”

被这么提起，龙初瑶才想起来那对双胞堂兄的名字——龙蜚廉和龙蜚谨，蜚谨是弟弟。“不过那也不能怪你，小的时候他们俩就不爱和你们一块儿玩，认不出也是正常的。”三夫人看她面有惭色，便又笑着安慰她。

这确实也不能怪她。就算她没有忘记。整个吃饭地过程包括自己刚进门地时候。龙蜚谨都没有抬过一次头。没有看过她一眼。这样地人让人怎么从记忆里翻找？

“平时大家也是坐在一起吃饭地吗？”龙初瑶很怕她回答是。那样她肯定习惯不了面对着龙辞宗紧绷地脸。会闹肚子地。

三夫人摇了摇头：“其实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一方面你地三个舅舅都很忙。你三舅舅在朝中做官。这次是特别申请回来看你来了。明天一早就得回京城去。还有一方面嘛。因为天舒那孩子做什么都总是和大家不一致。饭桌也几乎不上。你大舅心里恼他。自己也很少和和大家一块儿吃饭了。”

幸好幸好。龙初瑶松了口气。

“不过天舒那孩子……”三夫人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有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只说天色不早了。要她回房休息。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聊。虽然满腹狐疑。龙初瑶还是起身告辞。心中却不由得对那个至今未露面地异姓堂兄充满了好奇。

第二天龙初瑶早早便爬了起来。两名婢女伺候她吃了早饭就被打走。因为她想要独自到各个院子里转转。特别是到不怎么熟悉地北院去转转。大舅虽然很严厉。但应该不会怪她乱跑吧？

平日里她的性格其实没那么乖巧，因为有一个叱咤风云的娘，她从小便跟着龙楚衍大呼小叫上蹿下跳，没半点女孩样，直到跟着娘去了异乡，见到了别人家的女孩子文静乖巧，才多少学了几分，但毕竟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像过去一样充满好奇并且敢于冒险。

一路朝北院去，路上的婢女仆人都只向她问好，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龙初瑶心里更加有底，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沿着没走过的路线把北院几乎都绕了一遍。

“当家住的院子果然要大了不少呢。”龙初瑶忍不住感叹，自己所住的东院虽然也不小，但是北院的小院明显要多得多，绕来绕去的她都有些糊涂了。

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刺耳的箫声，没曲没调的，好像吹箫的人完全不懂音律一般。

龙初瑶感到意外，自己的娘亲虽说行事豪放，但女儿家该学的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也一样不落，可以说那是生在大家族中的身不由己，即使不想学也会被逼着教会。那么这样一个吹箫吹得乱七八糟的人到底算怎么回事？那是谁？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龙初瑶捂着耳朵循声找去，那箫声时有时无但都一样难听，最后她终于找到了一间厢房，刺耳的箫声还在不断地从里面溢出来。

“咣当！”在一声高得人骨头都酥了的高音中，龙初瑶猛地把门推开来。

箫声一刹那就停止了，龙初瑶本想立刻捂回去的手也僵在耳朵两侧。

时值初秋，天气依然十分炎热，但像那样衣冠不整地斜在软榻上也实在太过分了吧？龙初瑶看到屋里的人时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正对门的软榻上，一名披头散衣襟大敞的青年懒洋洋地靠在竹枕上，手中拿着一根洞箫，无疑正是那刺耳噪音的罪魁祸。

青年停止吹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推门却不入的龙初瑶。

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名青年长着非常漂亮的脸孔，眉清目秀鼻梁高挺轮廓柔和，俨然可以划归到美男子的行列中。这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呢？

龙初瑶正感觉奇怪，忽然觉得对面投过来的眼神有点不对。

那眼神刚开始有些迷惑，渐渐染上笑意，然后突然精光一现，又恢复了最初的清澈无辜。

“你……”这个人是谁？

那人眉峰一耸轻笑：“初瑶妹妹不认识我吗？”

龙初瑶脑袋里嗡的一声，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是天天、哥哥……”

“我是你哥哥不错，但是我不叫天天。”榻上的青年笑着坐起身来，洞箫一竖又一通胡吹。

这个人当真是当年总是关在书房里刻苦学习的兄长临天舒？龙初瑶觉得自己心中某个名为坚信的词语开始破碎。谁会相信当年沉默寡言只顾埋头苦读的一个人变成了眼下这幅德行，看上去就跟街边的流浪汉一般邋遢，而且那箫声简直糟糕得摧残人的耳朵，难道大舅都不管他吗？

——若不是他这个榜样在先，天舒怎么会那么没出息！

初见时龙辞宗的话突然在脑海中涌现，龙初瑶开始明白为什么大舅会那么大的脾气，连吃饭时候都绷着个脸了。

“初瑶妹妹比小时候漂亮多了，为兄就奏一曲以表祝贺吧！”说完，临天舒不顾阻拦开始狂吹，那声音真是魔音穿脑，龙初瑶不得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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