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话：长辈是仇家
天后皇帝再次召见他们，只是地点不再是御书房，书省史馆。
跟着那日候在御书房门外的公公一同踏进史馆时，皇帝正背对着他们，翻阅着手里的书卷。“皇上，龙家的人来了。”那公公出声禀报。
“你先下去吧。”皇帝说着合上手中的书卷，转过身来。
这一转不要紧，三个人都明显地愣了一下。那日在御书房觐见，隔了几十步之遥，彼此难以看清全貌，但今日在史馆却大不同，皇帝与他们二人之间仅隔十步不到，就连袖子上的花纹都能看得清楚。
“你……”皇帝出一字，自觉失态，便又轻咳一声，手握书卷来到为自己准备的太师椅上坐下，手随意一摆，“赐座。”
龙初瑶吓一跳，座一向是对功高老臣的体恤，自己年纪轻轻又才是二次进宫，连官位都没有，怎就赐座了。但君无戏言，二人只得忐忑不安地在下的圈椅上坐下。
皇帝接过宫女递上的茶了一口，眼睛却仍旧忍不住往那边瞟去，龙初瑶不知道这年轻皇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敢回望也不敢扭头。
“朕今日再你们过来，是想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还有什么忘了说的，或者心存侥幸以为不说也能蒙混过去的，今天最好是全部说出来，须知欺君可是大罪。”好在皇帝并没有盯着她看太久，喝过茶后便说道。
临天舒为难地看了看龙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漏说了什么，关于这件案子，他确确实是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皇上究竟还想问出什么来？
见他们不出声，皇帝微微一笑分厉：“不说话，是表示无话可说了么？”
临天舒见状只好起身：“回皇上。草民愚钝。实在不知皇上究竟还想知道什么请皇上点拨一二。草民如有遗漏定不敢隐瞒。”
皇帝却只是微笑。眼神在二身上飘来飘去。不做声。
“皇上。”眼看局面僵持。龙初瑶于是冒险开口。“微臣想借皇上手中书卷一观。”
“哦？龙卿为何对朕手里地书有兴趣？”皇帝盯住她。不紧不慢地问。
“微臣心想。皇上此次在史馆召见微臣问必在史书中。微臣猜不透皇上地意思。只好恳请借观。”
书到了手里。龙初瑶现那是韬明纪事中地一卷。韬明乃是先帝年号。韬明纪事也就是记录了先帝在位期间国家大事地史册。虽然明白这些还是不懂这韬明纪事中怎会有关于陶姨娘或者龙家地秘密。就算是太家地秘辛。也该是记录在韬明起居注当中。这么一册韬明二十年地史书又能有什么线索？
话已放出，只得硬着头皮翻开书卷，找寻着皇帝先前看过的部分。或许是拿书习惯的问题明纪事二十卷上留下了明显的折痕，龙初瑶不费吹灰之力就翻到了那一页。“咦？”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龙，不过和过去所见不同的是，此处的姓名前缀有官职，吏部尚书龙。
韬明二十年春吏部尚书龙弹劾兵部尚书黄涛，证据确凿职配嵩台。
黄涛？陌生的名字，不过黄涛……涛音同陶非陶姨娘是黄涛的妻女，为了替此人报仇而更名改姓嫁进了龙家？
不家哪是这么容易叫人混进来的，韬明二十年时候大舅龙辞宗已然做了当家人，大姐弹劾同僚之事他不可能不知，又怎会在那之后将黄家的后人纳为小妾带回龙家，虽然算算年龄，陶姨娘在韬明二十年时候已经生下了陶清宜，并没有什么矛盾的。
无论猜测是否属实，龙初瑶合上书卷，皇帝要说的一定是和她所想的一样。
“龙卿似是有所现？”皇帝含笑问。
龙初瑶双手将书递回：“确有现，只是不知是否为皇上所想要。”接着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个大概，皇帝边听边颔。
“朕问你，陶氏与黄家是否有瓜葛，无论有或没有，你是否知情？”听完她的话，皇帝探身问道。
龙初瑶是分无辜地摇了摇头：“回皇上，微臣并不知情，先母生前曾任吏部尚书一事，微臣亦是自外人口中听说的。”言下之意龙家把许多事瞒着她了。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皇帝又转问临天舒：“那你自幼在龙家长大，对此事可知情？”
临天舒低下头：“草民惭愧，并不知情。草民虽有调查，只知二娘先夫姓万，并不知她原本姓黄。”
“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朕暂时不追究，”皇帝忽然话锋一转，“龙卿，在你看来，令堂是怎样一个人？”
“这……”龙初瑶愣了一下，“微臣不好说。”
皇帝知她不愿评价，也就没有逼问，稍坐了一会儿又道：“陶氏与当年的黄家之间是否有瓜葛，朕已经叫人着手调查，若是你二人确实不知情，朕便不再追究，如若不是，你二人便要在天牢里厮守了。下去吧！”
“是，微臣（草民）告退。”
离了中书省，龙初瑶才敢抹抹额头上的冷汗，摇头叹气：“怎么会如此复杂，陶姨处心积虑接近大舅是为了报仇，要将龙家本家的人都赶尽杀绝，还要偷梁换柱让她与外人的儿子成了龙家的家主，若真是如此，这蛀虫可算是扎到了木髓里了。”
临天舒却皱着眉：“你不觉得奇怪吗，皇上怎么会想到二娘与黄家有关，与她一同杀入龙家的那群人被捉到也有好些日子了，难道闻炙燕都没察觉到这些毛病？”
龙初瑶白他一眼，不说话。
“他可是亲口对我说，是为了要拔除龙家内部可能对你有威胁的一切因素，才迟迟不肯将二娘捉拿归案的。假设皇上和你猜的都是真的，他又怎会不知道，知道了又怎会放任不管？”
说了一气身旁却没法应，临天舒只好讷讷收言。这个时候他真想把闻炙燕拖出来暴打一顿，承诺过会割除毒瘤，却留下这么大一个创口任它风水日晒，害得他们随时可能进天牢。
“天舒哥哥，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他问清楚。”上马车时龙初瑶忽然回头道。
临天舒只轻轻点了点头：“午饭后我陪你去。”
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那样的地方，以那样的方式和闻炙燕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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