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锢风波

党锢风波

深秋。北雁南飞,凉风萧瑟;寒蝉凄切,冷雨初歇。

洛阳。九卿之太常卿李膺的府上张灯结彩,他们正准备庆祝李公子圣诞两岁的大喜。而这个降临人世间刚满一年的小娃娃,正是李膺唯一的孙儿。

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人,出身于官宦世家。他个性孤傲,不爱随意与人交往,惟独与同郡人荀淑、陈定为师友。由于他学问高,为人正直,在朝野上下名气极大,一般人都以能与他交往为荣。

如荀淑的第六子荀爽,因为父亲的关系经常得以拜见李膺,并曾经亲为李膺赶过马车,便自以为荣耀得了不起,回到家里,逢人便说:“我今天为李君赶过马车了。”

潼关北面,黄河直流到此,两岸峭壁对峙,形同阙门,水流湍急。一般鱼类登不上去,登上去的鱼,据说就能成龙,故有“鲤鱼跃龙门”的传说。那时候的人,尤其是儒家学子,无不把攀登李膺的家门,比之为“登龙门”。一般士人一旦为李膺所接待,立时身价十倍。

东汉王朝的实权,自和帝起就长期为外戚和宦官轮流把持,从中央到地方的大部分官位都为他们所占据。一般的官僚有职无权,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仕途充满了荆棘。下层企图仕进的士人更是官路不通,他们满腹不平,实行孔子“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的格言,对他们认为善的人,就互相推荐标榜,结合在一起;而对他们认为恶的人,一概深恶痛绝。

东汉时期,在朝的耿直官僚、在野的名士及京师的太学生结合在一起,视专权的外戚和宦官为仇敌。这些人有知识、有文化,不怕风险,不怕豪强,不怕高官。他们不贬时政则已,一出口无不尖锐深刻,无人不怕这种“清议”。特别是在野的名士和太学生往往联名请愿,干预朝政。李膺就是这群人的领。

李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武艺精湛,剑术高明,既能传授学业,又能带兵打仗,可谓文武双全,曾为司徒公胡广所看中,历任青州刺史、渔阳太守、蜀郡太守等职。当时鲜卑族屡犯边塞,又起用李膺为乌桓校尉。他到任接掌边关军权后,每遇乌桓,必身先士卒,不避矢石,所到之处,敌方无不望风惧服,于是声振边庭。后来因事免官,遂回家乡设馆教书,从他向学的经常不下千人,因此名盛一时。

不久,鲜卑再次侵扰云中,桓帝不得不重新起用李膺为度辽将军。李膺一到边境,慑于他的威望,鲜卑族立即望风臣服。

随后,李膺任职河南尹,官位已至列卿之一。他曾与廷尉冯绲、大司农刘佑等,一起与宦官抗争,惩治那些为非作歹的宦官势力。

宛陵大姓羊元群由北海郡罢官归来,他贪赃枉法,声名狼藉,临走时连厕所里的精巧的小玩物,都要带回家,嫉恶如仇的李膺如何看得惯呢?他上表皇帝,请求依法惩治羊元群,而羊元群却用贪污来的钱财买通宦官,反而使正直的李膺受到诬陷,与冯绲、刘佑以及地方太守刘质、成晋等人一同下狱。另一位贤良大臣陈蕃反复援救无效,刘质、成晋死于狱中,李膺与冯绲、刘佑被罚为输作(苦工)。后来,司隶校尉应奉上疏为李膺求情,李膺才得以免罪。

接着,又起用李膺为司隶校尉,他仍执法不避强暴。

当时,桓帝宠信的宦官张让的弟弟张朔,任野王县令,仗着他哥哥的权势,贪暴残忍,无恶不作,乃至杀孕妇取乐,后来畏罪潜逃,躲到京城的张让家里。李膺闻讯后,亲自带人迳入张宅,搜捕张朔,经审讯、录供、定罪之后,立即处死。

张让诉冤于桓帝,桓帝质问李膺为什么不先奏而后斩?李膺回答道:“过去孔夫子担任鲁国司寇,上任七日就诛杀少正卯。今天臣到任已十天了,才杀了个张朔,臣还以为会因为除害不而有过,想不到会因及时处决张朔而获罪。臣深知因此惹了祸,死期快到,特请求皇上让我再活五日,除掉那祸张让,然后皇上就算用鼎烹臣,臣也心甘情愿。”

李膺一番有智有勇的回答,驳得桓帝无言以对,只得对张让说:“这是你弟弟的罪过,李校尉有何错?”传说自此以后,大小宦官连走路都不敢伸直腰板,说话也不敢粗声大气,假日里更不敢出宫玩耍。桓帝感到奇怪,宦官叩头向桓帝哭诉说,这是因为畏惧李校尉。

李膺坚定不移地打击横行霸道的宦官势力,既招来了宦官深刻的忌恨,也赢得众多士人和太学生的敬仰和拥护。太学生们都称道:“李元礼,天下之模楷也!”李膺实际上成了当时太学生运动的核心人物。然而,李膺在士人和太学生中影响愈大,宦官就愈要置李膺于死地。

过了两年,宦官集团指使歹人诬告李膺等大臣笼络太学生,交结门徒,互相联系,结成朋党,毁谤朝政,败坏风俗。在宦官煽动之下,桓帝大为震怒,下令布告天下,逮捕党人,除李膺被捕外,还牵连了两百余人。这些党人脖子、手、脚加上所谓“三木”的刑具,头被蒙盖着,遭到了严刑拷打。

李膺骨头很硬,也很机智,他的供辞大多涉及宦官子弟,宦官因此怕惹火烧身,再不敢深究。

太尉陈蕃极力反对对李膺等人的迫害,他上疏说:“今天所有逮捕入狱受刑的人,都是海内有声望的人才,他们忠心耿耿为国忧虑,对他们予以十代人的优容还不够,哪还有无缘无故逮捕、拷打他们的道理呢?”要他在判决李膺等人的公文上签字,遭到他严正的拒绝。

陈蕃,字仲举,他也当之无愧的被太学生们称道:“不畏强权,陈仲举也!”

桓帝皇后的父亲窦武,向来喜欢结交太学生,他以桓帝岳父的身份,上疏请求释放党人,并以托病交出官印作为威胁,迫使桓帝不得不释放党人,但却规定禁锢终身,不许再做官。这就是桓帝时期的第一次“党锢之祸”。

李膺被送到阳城,由阳城令禁锢、监视起来。

这次党锢之祸平息以后,不畏强权的陈蕃也丢了太尉这个高位。它预示着还有暴风雨在后头。李膺的学生荀爽为此特地写信劝导李膺说:“很久没有去探望您,因而不能亲聆教诲,我像敬重父亲那样的敬重您,一天没有看到您,就如时隔一年。知道您因为坚持正义为时所不容,只得退居阳城,娱乐于山水之中。最近得知皇上大怒,罢了太尉陈蕃的官,如今天地正气被闭塞了,有德才的人被废弃了,聪明的人避祸远离。这样虽然有负众望,但我私下却以为未尝不可。想必您也会同意,不会有所悔恨。但愿您心旷神怡,平安度日,闭门休养,忘掉那纷繁的世事,浮沉的宦海。”

荀爽这封信的意思是:要他的老师李膺“屈节以全乱世”。可是,荀爽没有想到,生于乱世,在数者难逃,李膺即使“屈节”也免不了杀身之祸,何况李膺这种人怎会“屈节”呢?

受到禁锢和监视的日子里,最让李膺高兴的不是荀爽的来信,而是他唯一的孙儿在阳城这个小地方诞生了。“日”与“天”乃万物之元,代表着宇宙正气,于是,他给这宝贝似的孙儿起名为“昊”。表字“彦威”,仍是取对恶势力不屈不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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