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杭州。
“盼君菀”今日依旧人潮汹涌、川流不息。歌声,琴声,谈笑声,吟诗唱和声,充斥
整个豪华宽阔的空间;酒香,茶香,墨香,脂粉香,更是交杂其中,蒸腾出一种奇异的融
合,气氛热络愉悦,好不热闹。
“潋姑娘,今儿个好似又更美了!”二楼回廊底端的一间上等雅房里,传出语带暧昧
淫笑的粗犷语音,“看得我心里直痒--”
“请李大爷自重。”伍潋涵唇畔浅笑不变,清冷的眸却已倏地降温,优雅地侧身闪躲
他肥腻的大掌,“您还不明白咱们“盼君菀”的规矩?”
美眸朝门旁两位丫头轻轻扫去,这一示意,丫头们恭敬地点头,随即不动声色地出了
门。
现下和美人儿独处,男人更加肆无忌惮,直直逼近,“嘿,我说潋姑娘,你也就别装
清高了!什么连姑娘们的一根手指都不能碰?还不就是婊子嘛,得靠男人过活的,还玩儿
这花样!女人哪,就是要倚靠男人,让男人好好在怀里疼惜呀。”说着,已然控制不住地
朝她扑了过来,“什么“盼君菀”,嘿,美人儿,别盼了,我就在这儿,过来,让哥哥我
好好爱你--”话落,粗壮的手臂已不安份地即将环上。
伍潋涵动也未动,只是瞧着他,而后摇摇首。
下一刻,房门被撞开,两名红衣女子破门而入,竟是生得一模一样!两人皆微笑着,
在男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一人一手,架住他。
“你们……做什么!”男人回过神来,已被制住,无法动弹。
什么情况,真邪门儿,不过是被两个年轻姑娘抓住手臂,竟挣脱不开!?不论怎样挣
扎,就是动不了。
房里的骚动惊扰了其他人,原先喧嚷的人声顿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喂,放开我!”男人见菀里所有人的目光统统集中在他身上,不由得羞怒地直嚷。
伍潋涵始终美丽而雍容,缓步走出房,至回廊前头停下,两名红衣女子架着男人跟在
后果。
“打扰各位雅兴,实在对不住。”轻柔的女音盈盈带着笑意,“‘盼君菀’自开张以
来便立下的规矩,大伙儿也是知晓,偏偏就是有人不明白,真让我不堪其扰。”话语最后
轻轻带着叹息。
而后,眼光轻轻扫过身后之人,神情看来有些苦恼。
众人见美人儿黛眉轻蹙,不由得染上了怒气,纷纷对男人报以鄙夷不屑的注视。
“潋姑娘别恼,此等好色之人该给他一个教训。”有些座中之热血汉子已沈不住气地
愤然道。
“是啊是啊!这种人绝不能放过他!”
倾刻间,所有人同仇敌慨,喊哗声此起彼落。
伍潋涵勾起一抹笑,微福了福身,“多谢各位。”
下一刻,两名红衣女子架着早已冷汗涔涔的男人上前,两人对望一眼,接着极有默契
地抬高手,将男人从二楼回廊丢下。
众人先是被她俩异于寻常女子的惊人力气怔住,不过随即被抛下楼的男人引去注意力;
所有人蜂拥而上,毫不留情的一阵拳打脚踢后,再将他远远的丢出“盼君菀”去。
男人被打得几乎站不起身子,狼狈又难堪地在众人的目光下,吓得半爬半跌地逃离。
“疯了,这里全是疯子……”身上血水不断滴落,男人惊恐地喃喃自语;却是连头也
不敢回,忍痛含恨却又不敢张扬地离开。
经此一事,同时间菀内其他别有心思之人再也不敢造次;而后菀里再度恢复了热络谈
笑,好似方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云雾,烟岚,多亏你们了。”伍潋涵对着两位红衣女子微笑。
“呵,潋涵姐姐说什么谢!”两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这种人渣,再多来几个也
不怕,我生平最痛恨好色之人了!”
伍潋涵也笑了,环视着这由她一手经营的成果,有着喜悦,成就,也有些微的寂寞……
“盼君菀”--究竟何时,才能盼得到那个“君”呢?
将叹息隐于心底,顶着女主人之名,挂着浅笑,清艳绝美的她游走于每个宾客间,不
论何时,何时,永远都是最美丽、最醒目耀眼的一个。
宾客来来去去,忙碌使她忘却心中的愁绪,她笑着,问候、招呼、送往迎来……
又是一日的开端,一日的等待,一日的相思--
“你究竟想做什么。”低沉的嗓音隐含火气。
“莫急,就在前头。”温和好听的男中音不急不徐地安抚着。
缓缓,周围的人渐渐增多,前方隐约传来琴瑟歌舞之声。
须臾,两道高大人影已在一幢双层楼的广大建筑物前停下。
“到了,主子,就是此地。”穆真挂着一贯温文微笑。
被强逼来此的易水寒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松过,“你将我带来杭州,就只是为了这--”
话未完,不经意的目光在扫过面前建筑物大门上方一块牌匾时,倏然一怔,讶然止住了话。
这字迹……熟悉得教他心猛地一跳。
“盼君菀”……他近乎贪婪地盯着上头字迹,感觉死沈干枯的心又缓缓注入一股热流。
“呵,主子,早说了你不来会后悔。”穆真唇畔的笑意扩大,走上前随手拦住一位正
踏出门的年轻女子,“姑娘,我们欲求见这儿的主人,能否劳你通报一声?”
“你们?”水色微挑眉,清丽的面容带着审视,“有何事?”
其实菀里一向客来不拒,她并无资格这样逼问;只是面前的二人看来与其他宾客大不
相同。
一位斯文尔雅,一位冷漠俊逸,皆带着矜贵而非凡的气势……
“水色,怎么耽搁这样久?”随着温和细柔的女音,一抹纤丽的影步出“盼君菀”大
门。
“潋涵姐姐……”水色欲答,却见她瞬间呆立,愕然地瞪大美眸。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疑惑,瞧着面前神情不一的三人。
穆真满意地一笑,易水寒在见着那抹翩然而至的身影,也立刻呆若木鸡。
无人开口,气氛却暗涛汹涌,惊疑不定。
他目光紧紧锁着她,久久,未曾移开。
她同样直直回望,娇躯微微颤抖。
喧哗的人声已入不了两人的耳,在热烈而交缠的眼神中,只有彼此。
“夫……夫君……”她低喃轻诉,却吓坏了身旁的水色。
他找来了……是吗?他最终……仍是来找她了!他看来好憔悴、好疲惫--
这声夫君唤回了他的神志。
萧萧,萧萧……当真是她……她没死,仍活着?
他听见那女子喊她潋涵姐姐--
易水寒再度将视线调往上方的牌匾,那于角落、几乎引不起人注意的空间,写着细小
的三个字:伍潋涵。
潋涵、潋涵……恋寒……伍潋涵,吾恋寒--
瞬间,他的心灼烈地焚烧起来。
在他对她做了那样多不可饶恕的事,甚至最后为他摔落断崖之后,她……她竟还是这
样深情、这样……这样以让他羞愧的情感……爱着他?
他激动地视着眼前出落得愈加妩媚美丽的人儿,看着她同样熠熠生辉的水眸,他发现
自己竟无法直视她。
“你愿意……愿意和我重新相爱一回吗……”
言犹在耳,他立刻机伶伶地打个寒颤。
怎么能?她是那样圣洁而美好,而他,既阴暗又不堪,身体和心灵都是;怎能亵渎那
样完美的她?
他不配,不配啊……
下一瞬,他做出令所有人都错愕的举动,收回视线、转身、艰困地逼自己迈开步伐。
“夫君!”她悲切而绝望的呐喊止住他的脚步,“你……仍是不肯爱我?”
他……还是要离去?他当真那样恨她?
美眸开始凝聚雾气,积压忍耐了许久的泪水,滑落。一发不可收拾。
易水寒缓慢回身,见着她泪流满面,心狠狠地一抽。
“风萧萧因你而死,如今伍潋涵却为你而活。”她哽咽,含泪的眼仍是无比温柔深情,
“‘盼君菀’更是为你而存在,你当真不明白我盼的是什么?是你,是你啊,夫君……”
她最后的话语击溃了他所有的自卑、愧疚和一切顾忌,再也忍耐不住地冲上前,将她
用力地、动容地,深深纳入怀中。
“萧萧,萧萧……”他低哑地呼喊,内心的情感汹涌澎湃。
他过去怎会忍心伤害这样一个令人心折心怜的女子?他怎会险些错过此生再也不能由
别人取代的珍宝?
熟悉的幽香沁入鼻端,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此刻就在他怀里--
他收拢手臂,以几乎要弄疼她的力道,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体内。
这辈子再也不放手。
他满足地叹息。他的妻……
喜气洋洋的婚礼。
热络又隆重,整个迎亲队伍排了有一条街那样长,鼓吹乐手奏着音乐,欢欣鼓舞,好
不热闹!中间的八名壮汉抬着顶豪华的红轿,喜娘捏了条红手绢,喜孜孜地跟在轿旁;路
旁不时有民众围观驻足,惊叹这婚礼的壮观排场,真给足了新嫁娘面子!
迎亲的队伍绕着街道而行,闹得整个城镇之人皆知晓今日这场盛大的婚礼。
城内之人纷纷讨论着,只因此婚礼的新郎倌,正是名满天下的易水寒。
至于新嫁娘……据说在杭州城也是赫赫有名,似乎是在西湖畔经营一家……一家名为
什么“盼君菀”的神秘奇女子……
“咦,可我听说易水寒不是早成亲了?”街侧,传来这样疑惑的声音。
“你消息可真不灵通!他那个甫成亲不久的新婚妻子,听说在一次上京途中出了意外,
摔下断崖啦!”
“哎呀,真不幸。我只知晓那易水寒似乎挺不中意她的。”
“岂止不中意?上回的他俩的婚事我还记忆犹新呢;也是同今日一般,迎亲队伍环绕
整个益州城而行,不同的是,那排场既简陋又寒呛,根本是要羞辱新娘子呀……”
“是么?那今日……嗳,来了来了!真想瞧瞧那新嫁娘的容貌,听说生得美若天仙
呢。”
轿内,伍潋涵静静听着外头飘入耳中的言论,不由轻轻地,勾起笑。
红盖头覆在脸上,她垂首,视着自己一身的大红嫁裳。
当日,也是这样的呵!
一样的婚礼,一样的喜娘,一样绕城而行,连丈夫,也是同一人……
不同的是,这回的心境是愉悦而带着期盼。
她红润的气色此刻更增添了抹幸福的红晕。
为弥补上回对她的亏欠,他坚持要再一次娶她过门,这回要用八人大轿,风风光光的,
让全天下之人都知道,他易水寒娶了伍潋涵为妻--
“对嘛,这才像是场婚礼呀。”轿旁喜娘也笑着低语。
而后,花轿渐渐停下,她听见喜娘的声音扬起:“易府已到了。”
她被搀扶下轿,缓缓踏入大门,即使隔着脸上的红色头巾,她仍能感觉到周遭的人声
热烈,道贺和谈笑声此起彼落。
而后,一只大掌覆住她的手。
温厚而令人心安的触感。她垂下眼,唇角感动地上扬。
这手……要牵一辈子的呀。
她想着,视着头巾下交握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使力,回握他。
眼前幸福的一切令她忍不住眼眶泛红。
两位新人于厅中站定,正欲拜堂之际,门外忽地传入一道男声:“看来我正好赶上
啊。”
伍潋涵听见这熟悉的嗓音,惊喜地脱口而出:“是恩人!”
众人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扬扬而立,削瘦的脸上带着笑,身形高瘦,身
上带着一个看似画卷之物;脸上虽已有岁月刻划的痕迹,然当年英挺飞扬的俊逸轮廓却清
晰可见。
伍潋涵揭下头巾,视着面前之人,动容地轻唤:“恩人……”
中年男子踏着沈稳的步伐而入,看着面前的二人,微笑道:“你已等到日夜思念期盼
之人,恭喜你,也送上万分祝福。”
“谢谢你……”她感动地笑了,眼中含泪。
易水寒明白他便是她摔落断崖之后的救命恩人,不由得感谢而敬重地开口:“多谢
你……替我救回了她。”否则,他将抱憾终生。
男人打量着他,而后满意地点头,“出手相救,乃因缘际会,只要今后好好待她,便
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我会。”认真而慎重地承诺,对怀中人儿深情一笑。
男人见此,也祝福地深深一笑。
蓦然,目光在瞥见一抹从里头走出的人影时,脸色倏然一变。
易水寒挑起眉,朝他的目光看去,见着了凤姐儿绣扇轻摇,正从内走出,对着一旁的
穆真说话。“凤儿……”男人低语,惊讶、狂喜、不敢置信的神情交错,眼儿眨也未眨,
口唇微微颤抖。
凤儿?凤姐儿……伍潋涵瞬间恍然大悟,莫非这根本是同一人?她之前怎会没想到?
凤姐儿尚未发觉任何异状,刚忙完所有事务,出来喘口气,媚眼儿朝穆真瞥去,道:
“你这小子真有你的!怎么找着夫人的?”
穆真早已察觉那中年男子的异样神情,却仍不动声色,笑道:“不见尸首,必有蹊跷;
再说,主子再那样疯癫下去可不行。”
在易水寒几乎崩溃的期间,什么事也不理!于是府里内外大大小小的内务杂事统统落
在他肩上,害他每日都累得像条狗似的,再多过几日那样的生活,恐怕他就得一命归西,
英年早逝了。
凤姐儿明白这位平日总是温文儒雅的笑脸人的心机可深沉的呢,虽看来无害,但眸里
蕴藏的智慧犀利可没瞒过她的眼。
“呵,你这小子--”语音未歇,凤姐儿带笑的神情在见着那中年男子的强烈注视后,
也蓦然一僵。
“凤儿,凤儿!”男人早已冲上前去,“原来你一直在这……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凤姐儿在初时怔愕后,是愤然地甩开他,“我如今与你已毫无瓜葛,不必
喊得那么亲热。”
然而只有自己明白,她一颗心正慌乱无措地狂跳着。
“你总是这样,永远不肯听我说。”男人苦涩地笑,不死心地再度攫住她,“我不信
你当真那样绝情,你当年一气之下离开,便再无回来……你可知,我每日每日都饱受相思
之苦--”
凤姐儿娇躯狠狠一震,仍是倔强地挣扎,“放开我!”
“不放!我再也不放!”
两人拉扯间,男人身上的画卷脱落,掉在地上。
活结已松,在落地的同时,画也缓缓摊开,映入众人眼里的,是一幅艳冠群芳、娇媚
万分的年轻女子图--正是大伙儿熟悉的凤姐儿。
霎时间,所有一切都静止了。
凤姐儿傻傻地望着画像,泪珠儿双双滚落。
“这是二十年前我为你描绘之图,自你离开,我每日都带着它,从不离身……我找了
你二十年,二十年啊,凤儿……”
她再也无言,泪眼模糊地望着他,而后咬牙用力将他推开,夺门而出。
“凤儿!”男人随后追赶而去,留下地上一幅画,和莫名其妙的众人。
易水寒与伍潋涵相视而笑,心中皆已隐约明了了什么。
今日,合该是个美满团圆的时刻呀--
是夜。
喧嚷的气氛已渐褪,再度回归夜晚该有的宁静。
新房,伍潋涵稳稳端坐,唇畔仍扬着抑不住的浅笑。
随后,她感觉有人进了门。那抹高大的影步至身旁,停下。
是夫君。
易水寒迷恋地视着眼前穿戴凤冠霞帔的人儿,缓缓伸出手,以一种虔诚而感动的心,
揭去她的头巾。
四目交接,她荡漾着令他顿然呼吸一窒的笑;盛装的她,比平时更加动人。
“夫君。”她轻唤。
他笑,取下她顶上沉重的凤冠,将她深深地纳入怀中。
“再度拥有你,美好得仿佛是梦境。”他低哑地轻喃,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幽香。
她因这样的话而笑开,主动环住他的身,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前,“我在这里,我
清楚的感受到你,你紧紧的抱着我;怎会是梦?”
他动容地视着她,却仍心有顾忌,“我过去那样恶劣,你……”
话未完,她伸出手掩住他的口。
“过去之事今后莫再提。”她的水眸漾着无比柔情,“只要记住我曾说过的,我是你
的妻,我从来不曾后悔。”
“萧萧--”他激越地轻喊,再也按耐不住地深深攫住她的唇。
他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的妻……
她闭上眼,揽住他的颈,柔柔地回应他的热情,直至再也无法呼吸。
他放开她,两人皆已气喘不已。
她瞧见案上燃烧的喜烛,不觉轻轻一笑。
“怎么?”
“没,只想起了我们第一次成亲。”她摇首,笑瞅着他,“那夜你没回房,我就坐在
这里看着它燃尽。”
三言两语又勾起他的愧疚疼惜,“放心,再也不会了。”意犹未尽的吻落在她的粉颈,
轻啃,舔舐,“因为你将会没时间注意它--”
意有所指的话让她红了脸,颈肩传来的奇异麻痒令她心跳狂乱、呼吸浅促,他灼热的
气息让她意识渐渐混沌。
“夫君……”她无助地轻唤,体内窜起陌生而令她无措的火焰。
他无言,只是狂烈地、深情地吻住她。
“过去对你的伤害,我无法弥补,然我承诺今后的每一日,再不让你落泪委屈。”在
将她抱往榻上时,他在她唇上呢喃。
她的目光胧胧含泪,望着他卸下衣衫后,让她心疼不已的处处伤痕与烙痕。
“夫君,你今后有我,将不再孤单……”她颤抖的手抚过他胸前的疤痕,柔软的唇凑
上,怜疼的吻一一烙下。
他激动地颤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火热的激情再也压抑不住,热烈地焚烧起来,迅
速蔓延,将她袭卷,将她吞噬……
此后,位于杭州的“盼君菀”,少了一位女主人。
然而生意依旧兴隆,虽然不少慕她之名而去的人们抱憾而归,但听着菀里的姑娘们讲
述关于她的传说事迹时,也就不再计较了。
据说,伍潋涵仍偶尔会回杭州探望,只是再也不是独身一人。
她身畔总伴随一位英俊挺拔的男子,冷漠严肃,不苟言笑,却在目光望向她时,化为
温热满溢的似水柔情……
终于,“盼君菀”也已不再盼君了。
然而这块牌匾,依旧高高地悬挂在门上,让每个人心底,都清楚而深刻地记得,曾有
一位美丽的女子,在此等待她心中最深刻的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