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汪医生早!」

「小王早!」

进了办公室,迎面就扑来一股异味,汪明阳定睛一看,办公桌上一大束粉红色郁金香,含苞待放还沾著清晨的露水,价格一定不菲。只是他的办公室从来不曾插过花,凉秋的鼻子对花粉也很敏感,排除了诊所职员的可能,这花会是谁送的呢?

「花漂亮吧!汪医生。一大早就送来了,据说昨天还生长在荷兰的天空下呢!」

护士小王满脸欣羡的从外边探出头来。

「是谁送来的?」

狐疑的伸手抽出花束中的小卡片,上头没有署名,只有一句我欣赏你,还单方面约定晚上的约会,不禁令他皱了眉头。

「不知道,我只负责签收而已,只是看这花就知道,送花的人一定是爱慕汪医生很久了,正所谓芳心暗许啊!」

「别瞎说了,快出去工作吧!还有,把花拿去插在柜台上。」

不解风情的将花拿给护士小姐,他转身推开窗户,好让空气中的花香散尽。

「可是,送花的人说对方似乎订了一个礼拜的花呢,还说明天是蓝玫瑰,品种更珍贵,汪医生你这样好浪费哦!」

为难的望著手上的花,护士小王巴不得这花是别人送给她的。

「一个礼拜?等等!」

他从花裏抽出刚才的卡片,并记下花店的电话。

「出去吧,我会解决的,记得告诉其他人,如果明天再送来不可以再签收了。」

「蓝玫瑰耶!我们都很期待,因为大家都没见过呢!」

护士小王惋惜的叫道。

「不准!听到没有!」

难得板起面孔严肃的吩咐,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情,重要的是他不想引起席凉秋的误会,她不准他有女朋友的不是吗?望著桌上研究所毕业时和她的合影,温柔的脸上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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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还没下班呀!」推门进来,席凉秋好心情的和护士打招呼。

「席小姐,今天预约的病患很多,汪医生这会还在裏面呢!」

顺著护士的手看向关著门的诊疗室,她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睫,却又很快的提起兴致,「没关系,我到办公室等他,如果他出来就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谢谢!」

一蹦一跳的推门进办公室,迎面而来的空气让她的鼻子顿时搔痒起来,门还没关好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哈啾!哈——啾!」

揉揉鼻子,她不禁皱起眉头,环视汪明阳的办公室,没什么异样呀!难道是这两天她没有按时吃药的缘故吗?鼻子好痒哈——啾!

第三个喷嚏出口,她的鼻涕眼泪已经出笼了,慌忙掏出手帕捂住鼻子,眼睛红红的转动著。怎么会这样?她才好没几天,如果让他知道,一定又要抓著她打针了。

正要开门出去,门却先被推开了,护士小王端著一杯热可可进来。

「席小姐,怎么了?」

「小王哈——哈啾!我——哈啾!」

过敏症状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她努力不打喷嚏,却止不住眼角溢出的眼泪。

「啊!席小姐一定是对花粉过敏对不对?我就说汪医生怎么会坚决不收那花呢?」

看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护士小王突然联想到早晨汪明阳视鲜花如粪土的表情。

「什——什么?」

她真的受不了了,拉了门就向外边冲去,直到站在诊所大厅才大大地呼一口气。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转而一想,她狐疑的盯向跟她出来的小护士。

「小王,我问你,你刚才说汪医生不收花,什么花?是谁送的?花呢?」

「呃——」

猛然发现自己说溜嘴,如果让汪医生知道她告诉席小姐有爱慕者送花,那她肯定会死得很惨!古灵精怪的小王急中生智道:「哦!是这样的,一个患者送的,说感谢汪医生补好了他痛苦多时的蛀牙,不过汪医生都分发给病患了,所以没有了。」

小护士连连摆手。

「这样呀!我就说嘛,明知道我有鼻炎,阳怎么可能插花,算了,那我在外边等他吧,等他出来你再告诉他好了。」

忍不住捂住口鼻,又有想打喷嚏的冲动了,她摆摆手,急急冲出诊所大门。

「呼!」

好险!好险!算她聪明,不然汪医生可会怨死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可爱的汪医生一颗痴心挂在席小姐身上,可就是不见进展。

「唉!」世上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痴心的男人追她呢?

「唉声叹气的怎么了?」

「哦!汪医生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吓人家一跳!」小王被吓得直拍胸脯,看来今晚得烧一炷香压惊才行。

「是你上班不专心恍神才会这样,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著等等下班和男朋友的约会呀?」

脱下口罩、手套,汪明阳有些疲倦的转转酸涩的脖子,看了一天的诊,此时他身上每根神经都僵硬到了极点。

「汪医生就会取笑别人,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送花的人不是约九点吗?可席小姐来了,你要不要去赴约呢?」小护士八卦的刺探著。

「凉秋来了!人呢?在办公室吗?」

问话的同时,手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却见办公室裏昏暗无人,他有些著急了,生怕护士对席凉秋说漏了嘴。

「唉!」小王挫败的大摇脑袋,早该知道痴情的汪医生只要一碰到和席小姐有关的事情,其他事情就算是天大的要事,也得排到後边去。於是不等他开口询问,她就主动老实的交代了。

「席小姐似乎对花粉过敏,所以说到外边等你,当然,我没有说是神秘爱慕者送的花哦!我说是病患为了感谢医生送来的,看样子席小姐并没有怀疑,呵呵,我聪明吧?汪医生,可不可以考虑加薪啊?」

汪明阳闻言放心的吁了口气,抬起头来看见她谄媚的表情,不禁无奈的轻笑。「好啊!」

「真的?哇,汪医生太好了!」

小王高兴的跳起来,没想到加薪这么容易!

「如果今晚你去赴约,并且帮我推掉这後续的所有事情,我就给你加薪。」

「啊?呜……那还是算了吧!」前一刻的喜悦立刻化为乌有。

「我先走了,接下来辛苦喽!」套上外套,汪明阳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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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诊所的对面街角,席凉秋坐在车裏忿忿的又抽出一张卫生纸,重重擤鼻涕,身旁的小垃圾袋已经被面纸给塞满了。

她才顾不得已经被擦得通红且快要破皮的鼻头,因为今天她相当的不爽,天阴阴的仿佛随时都要下雨,而她的眼泪、鼻涕倒先打了头阵,从早到晚就没停过,亡羊补牢的吃了过敏药也不见效,这种时候既然到了这裏,本该乖乖的找明阳给她打一针的,可是,想到汪明阳这三个字,她的心情就更郁闷了。

她自认具备良好的洞察力,加上女人天生神准的第六感,她敢断定他的身边绝对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只是凭著昨天那一束她未见过的花,而是因为昨晚他掏皮夹时从口袋掉出来的卡片。

他没发现,但她发现了,不看则已,看了卡片上的字句後她就生气,整整一夜没睡好。什么我欣赏你,哼!

再抽一张面纸忿忿的堵住鼻孔用力擤。欣赏!汪明阳是艺术家还是演员、模特儿呀!居然说欣赏他?!他只是个牙医,又不是亿万富翁,欣赏?

「让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气呼呼的将用过的面纸扔进垃圾袋,一下午守在这,脑海裏一直预谋著如果看到他背著自己和别的女生交往,那她该怎么做,是上前踹他一脚?还是掉头就走?

此时被过敏和胡思乱想整得头昏脑胀的席凉秋,已经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气有女人追求汪明阳多一些,还是气他居然偷藏著卡片没有告诉她多一些。

虽然他们是好哥们的关系,但在她还没嫁人之前,他绝不能接受任何女人的追求,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诊所大门开了,远远望见汪明阳从裏面走出来,牛仔裤、夹克、衬衫,和平常一样的装扮,但通常这个时候,他的看诊时间还没结束不是吗?

气恼的扭动钥匙发动车子,跟上已经上路的汪明阳。以她现在的冲动,只怕她方才所设想的所有举动都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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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先生请问几位?」

「我找人,谢谢!我想她应该先到了。」

装潢高级的咖啡厅,才推门而入,便有服务生亲切的招呼,汪明阳点点头向裏边望去。

「哦!是汪先生吗?」

「是的。」

收回目光,他微微拧起眉头,实在不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早上花店的花照样送来了,果然是品种稀有的蓝玫瑰,看来他昨天打到花店的婉言拒绝并没有起作用,而卡片上又约了今天这时候见面,所以,他只有亲自来一趟。

「请跟我来,这边请!」

跟著服务生向窗边的沙发座走去,他终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心下不由得叹气。

「汪医生,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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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汪明阳,你竟然真的背著我泡美眉!」

看著他走进咖啡厅,席凉秋顿时火气上升,抽了钥匙甩上车门就直奔上前。

这家店她来过的次数十根手指头也不够数,环境好、音乐美、点心精致,眼务也好,是约会再理想不过的选择了。哼!汪明阳,你倒是挺会挑地方的。

推门而入,下午四点的咖啡厅没多少人,一眼就将整个前厅扫完了,却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席凉秋冷冷的收回目光。

「欢迎光临,小姐请问几位?」

「刚才进来的那位先生坐哪裏?」

「嗄?」

「刚才进来的那位先生,就是穿牛仔裤、夹克的那位,才进来的,我找他,他坐哪裏?」

她没耐心的问道,火气冲得她的头疼脑热就快要发作了,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揪了人离开。

「小姐,请问您是他的朋友吗?如果不是,我们恐怕不能带您进去,还是请您先离开好吗?」

服务生为难的开口,毕竟这位小姐铁青著一张脸,鼻子、眼睛通红得吓人,还有刚才那一顿脾气,这样的客人一向是他们敬谢不敏的。

「什么?那么叫经理过来!」

见对方态度这么差,她发誓以後再也不来这裏了。

服务生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只能无奈的转身进去请经理出面解决。

其实她想找的不是经理,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进去找人而已,所以当服务生一离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她就迳自快步冲了进去,这裏她再熟悉不过了,既然人不在前厅就一定在後边的旋转沙发座。果然,绕过几排的装饰树,一眼就看到了熟到不能再熟的背影。

「小姐请等等!」

身後的服务生发现她硬闯了进来,惊慌的叫了出声。

但她才管不了那么多,此时她要是停得住,她就不是席凉秋了。

好呀!汪明阳对面的女人快要露出真面目了,还有近五十米的距离,她的小拳头已经握紧了……

「所以,还请梁小姐以後不要再送花到诊所了,很抱歉!」

汪明阳婉转的说出此行的重点,虽然对方的心意可贵,但他却不能接受,只好对她说抱歉。

「汪医生,就不能考虑考虑吗?我特地为了你回来的。」

「阳——」

汪明阳身後倏地插入一道娇声,让人不禁浑身酥麻软骨,他迅速回头,还没看清来人,一股温香软玉就已经扑进怀中,他立刻下意识的张开手臂牢牢抱住。

「凉秋?你怎么会在这?」

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他只能抱以惊讶,明明中午打电话给她时,她还说下午很忙,可能要加班,要他别管她的。

「先生,实在对不起!这位小姐她——」服务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忙著解释。

「没关系,她是我的朋友。」

汪明阳微笑示意,打发走了服务生,正要向对面的女士解释,怀中的人儿又抢先开口。

「阳,人家好难受喔!」席凉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亲昵的窝在他怀裏,小脑袋更是全然放松的贴在他的肩胛窝处。

「怎么了?不舒服吗?是感冒还是过敏又犯了?有没有吃药?抬头让我看看!」一听佳人玉体欠安,他哪还顾及再解释些什么,一颗心全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梁薇薇难以置信的瞪著眼前这过分亲密的一对,她不知道汪明阳除了彬彬有礼之外,还有这样的一面。

「浑身不舒服,头痛眼睛痛、鼻子也痛,都是你啦,人家到诊所找你打针,你却跑出来和别人喝茶聊天,你好过分喔!我都快要死了耶!」

闹别扭的将头藏在他怀中,就是不让他看,却悄悄将通红的小兔眼望向对面的女人。漂亮是漂亮,但不是阳喜欢的类型,哼!死心吧女人!想追阳得先过她这一关再说。

「又胡说八道了,乖乖拾起头来让我看看,一定是你又没好好吃药。」

她的小脸藏起来,怎么也不让他看,但从她过凉的体温和严重的鼻音,他已经大概知道她怎么了,於是抱歉的望向对座的梁薇薇。

「不好意思,梁小姐,我必须先带她回诊所,就先走一步了,至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再次说声抱歉,如果以後有什么地方我能够帮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抱起席凉秋准备离开,她的确需要尽快打一针,因为她的体温已经偏低了,这个家伙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

「汪医生请再考虑一下好吗?错过这样的机会不是太可惜了吗?我不会逼你短时间就要给我答案,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梁薇薇不是看不出他的坚定拒绝,只是她不远千里回来就是为了他,而且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但他却为了一个女人轻易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抱歉,再见。」

还是只能说抱歉,对他来说,就算用全世界来换,怀裏的人也是最珍贵的,只要有她,对他来说就已足够了。

席凉秋当然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她来的目的就是捣乱,既然在那女人面前汪明阳已经选择她了,那就没有道理再撒泼,况且此时她是真的开始头痛、眼睛痛、鼻子痛,甚至连脚指头都开始痛了,难道她真的快要死了吗?

「凉秋,凉秋醒醒!你的车停在哪裏?」

看她闭著眼睛,脸色苍白,通红的双眼和鼻头让他心疼不已,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停车场。

「不记得了!头好痛,你不是有开车吗?」

浑身不舒服,停车场又那么大,要她怎么说嘛!一颗脑袋寻著更温暖的位置钻去。

汪明阳微愣了一下,盯著怀裏缩成一团的小东西,担心的快步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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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秋、凉秋,起来吃药了!凉秋——」

席凉秋被耳边的唤声叫醒了,迷蒙的梦中渗透著丝丝温暖,这个声音一定是从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散发出来的,好温柔……

「凉秋!」

汪明阳将灯光调得更柔和些,以免等会她睁开眼睛感觉灯光刺眼,拇指温柔的摩挲著她温热的眼皮。他没有再回诊所,而是直接回他家,家裏也有注射器和基本的药材。

她的过敏性鼻炎本来不是很严重,只要按时吃药就可以预防引发其他症状,等这时节一过就不会再犯了,偏偏她就是不乖乖听话吃药,非要等到引发感冒发烧才甘心,到头来难受的还不是她,而他再心疼有什么用,也不能为她分担。

厨房的电子提醒钟响了,表示在炉子上的稀饭已经好了,他帮她将被子盖好,然後起身出了卧室。

好香……席凉秋虽还睁不开眼,但显然她的味蕾和嗅觉已经恢复敏锐度了,鼻息萦绕的香味催促著主人赶快醒过来。

「呜——」

汪明阳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就看到床上的丫头已经从被子裏伸出胳膊,一副将醒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这丫头真是贪吃啊!

她揉揉眼睛後才缓缓睁开,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视线虽完全被阴影遮住了,但依然看得清他脸上表露无遗的关心表情。

「醒了?」替她把被子拉到胸前,拨开她额头微湿的发丝,汪明阳柔声问著。

「嗯!好香喔。」

孩子气的抿著嘴,两眼迷蒙的望著他,席凉秋完全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煮了皮蛋瘦肉粥,起来喝一点吧!」扶她坐起身,转身端过碗,舀起一勺粥试著温度。

「阳,你真好!」

无力的歪斜著脑袋,藉著微弱的灯光看他细心的帮她将粥吹凉,白雾袅袅中,他面容上的每个线条都柔软得像是水纹一般。

「怎么?现在才知道!」将汤匙小心的递到她嘴前,他耐心的喂著她吃粥。

「才不是,我早就知道了。」

吞下—口粥後,她乖乖的老实回答,视线却离不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下午直直扑进他怀裹的举动不是她先前设想过的,她有想过狠狠踢他一脚,也想过拉了人转身就走,更以为自己气极了,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端起水杯泼他一脸,可是到头来连她也搞不清楚,当时怎么会直接扑上去抱住他撒起娇来。

不过,想到当时那个女人难看的脸色,过程就变得不重要,结果才是关键。

「张嘴!」看她又不知神游到哪裏去,竟然还想到傻笑,他无奈的唤她回神。

「哦!」

乖乖的张嘴任他喂粥,这时她忘了自己应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才对,竟忍不住的开口问道:「阳,你下午在干么?那个女人是谁?是她送花给你的吧!哼!你居然不告诉我,还联合小王一起骗我,阳你变坏了,实在太过分了!」

「再吃几口。」

听话的张了嘴又吃了几口粥,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到答案,於是不依的叫嚷著,「阳!」

「有力气叫了,头还疼吗?感觉怎么样?」

「汪明阳!」

「好吧!我们来谈谈下午的事情。」

放下碗,抽出纸巾替她擦干净嘴角,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来她的恢复能力良好,虽然下午还浑身冰凉、脸色苍白、体温偏低,现在看来已经痊愈了。

「阳,你别想抵赖,你瞒着我收了她的花是事实。」

「我没有想抵赖,她是有送花,而且妳也闻到了对不对?所以妳就跟踪我?」

目光紧紧锁住她瞳中难得一见的心虚,他不禁得意的勾起嘴角。

「我哪有!我是凑巧的,可是你答应和她约会,她还要你考虑和她在一起,而你竟然还说如果她需要帮忙,一定会全力以赴。」

在他的注视下莫名有些心虚,但跟踪一事她可不能承认,毕竟错的人又不是她,汪明阳的罪状早已经在她心里熊熊燃烧了一整天。

「凑巧?凑巧在那个时间到那家咖啡厅?凑巧冲进来跳到我怀里?凉秋,妳并不善于说谎。」

汪明阳好笑的揶揄,下午她说他有开车就让他怀疑了,后来他打电话回诊所,护士说她并没有来过。

「汪明阳!出墙的是你耶!前几天才承诺不能交女朋友的,才过没两天就背着我和其他女人出去,现在开始怪我破坏了你和佳人约会是不是?你好过分!」

她生气了,瞪着他嘴角的笑纹嘟小巧菱唇,他干么笑着死不认帐,竟然还先挑她的刺,也不想想为了谁她才那么狼狈的,竟然还差点被咖啡厅服务生给轰出门。

「我没有怪妳,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而妳,凉秋——」

再微微凑近一分,遮住窗头灯洒在她眼脸上昏黄的光线,他含笑着轻吐她的名芒。

「嗯?」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他靠得这么近干么,她现在是病人耶,不小心被传染怎么办?

「妳不诚实!」

她眼中的畏缩一览无遗,他浅笑着停住动作,鼻尖几乎擦上她的。

「你、你这样会、被我传染的。」

背脊已经抵到床头柜,无路可退了,而他靠得太近,近到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席凉秋咬咬嘴唇小声嘀咕着。

盯住她略显惊慌的小脸,一秒、两秒……在沉寂了数秒后,汪明阳笑了,转过身端起碗,舀起微凉的粥径自吞下。

「阳!」她不禁叫出声,那是她吃剩的!

「我还没吃饭!」三两下便见碗底,舔舔嘴角,他笑着望向嗔怒的她。

「可是我感冒了。」

从他眼神中挪下目光,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和他对视,以前他们不是没有用同一个杯子喝过水,甚至分食过一颗苹果,一起用汤匙将半个西瓜干掉……可是,刚才看他用她用过的汤匙,喝她喝剩的粥,她的心竟然跳得快速。对了,一定是她病了才会这样,难不成过敏也会引起心脏功能的问题。

「她叫梁薇薇。」

「嗄?」

「不是想知道吗?她叫梁薇薇,以前在美国进修时的同学,现在在美国开了私人研究室,这次回来是想找合作伙伴。」

收了碗,他起身出了卧室,独留席凉秋一个人发呆。

美国!合作伙伴!所以那个梁薇薇的确是看上阳喽!不仅是阳的医术,还有他这个人,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仅凭下午梁薇薇看他的眼神她就知道。

「吃药吧!」

端着一杯水再度进来,看她还想得出神,他也不问她想什么。

他在等,凉秋已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她只是从来没有从成人的角度考虑他们的关系而已,而现在,二十八岁的他们,不得不考虑了,他可以等,但他不能保证他们身边会一直风平浪静,所以,这次他决定放手一搏。

乖乖吞了药、喝了水,将水杯交还给他,顺着他一双干净有力的手看过去。汪明阳二十八岁了,他不是亿万富翁,但是她不得不坦率的承认,他的确很出色。

二十八岁就能成功经营一家有口碑的私人牙医诊所的男人并不少,二十八岁还能保持如此好身材的成功男士也不稀有,可二十八岁还没有交过女朋友,并拥有上述不得了条件的成功男士却不多,简而言之他就是时下所说的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追求的女人一定很多,从美国追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不说话?」

他嘴角扬起望着她越垂越低的脑袋,如果下是太了解她,她的样子根本就像是睡着了。

「阳,你会遵守诺言对不对?」

席凉秋突然觉得有必要落实这个问题,他们有约在先的不是吗?他不会见色忘义置她于不顾的,在她没有找到白马王子之前,他会遵守约定的不是吗?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呀!

汪明阳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总是以她单方面的约定来束缚他,却从没想过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他是否会有女朋友、是否会对别人体贴关心,这些紧张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她从来不去想,或者是她从来不愿想?

「凉秋——」

「我知道会的对不对?你已经拒绝她了,我听到的!」

他严肃的表情让她顿时方寸大失,生怕他开口说出什么让她失望的话,所以抢先他一步说道。

「那妳知道我拒绝了她什么吗?」昏暗中抿紧嘴角,目光牢牢的锁住她失措的神情,不容她闪躲。

「阳,她不适合你。」他拒绝了什么?难道他没有吗?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给她压力,她甚至想躲开他的目光,因为他的眸子太深了,犹如一潭深邃的湖水让她晕眩。不,她一定是病得太虚弱了。

「可是她开的条件很优越。」

「条件?」席凉秋睁大眼睛盯着他。为什么他明明靠得这么近,可是她却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有些陌生,不是她所熟悉,那个温文尔雅的阳。

「她在美国的研究室需要有人管理,不仅可分得一半的所有权,研究费用也全部由他们负责,还有到美国最好的医学院学习的机会,妳知道这样的条件是一般人渴望而不可求的。」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直起了腰,拉开彼此的距离,看她有些呆愣的表情,他又狠下心地加了一剂猛药。

「而且,从以前她就很欣赏我,这次还是特地从美国过来找我的。」

她的眼神有藏不住的慌乱,汪明阳看在眼里,而这样的反应正是他想要的。

「阳,你是牙医!」

抬起头,她一脸困惑的望着他。

「妳忘了我大学时学的是外科,去美国除了耳鼻喉科外,也选修了神经外科,牙科不过是研究所读的,再说医学也是相通的,否则我岂敢随便帮妳注射抗过敏药。」

远远望着灯光下的她,他猜想接下来她该惊惶失措或者担心什么的,可是他错了,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个黑影已自床头飞了过来,紧接着便听到她大叫。

「汪明阳,你这个混蛋!你修了这个科、那个科又怎么样?你要去吗?要去美国吗?崇洋媚外的家伙!难道美国人的牙齿比较好看,还是他们的蛀牙少了你不行,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没骨气的家伙!」

拿下抱个满怀的枕头,便看到她已经站在床上,一手叉着腰指着他痛斥。

「凉秋——」

「别叫我!好啊,你去你的美国,去和那个女人比翼双飞,去接受她的欣赏,进她的研究室朝夕相处做研究,甚至干脆直接在那儿结婚算了,反正刚好你老妈老爸也在澳大利亚,回家探亲也比较方便,你去好了,我、我……从今以后和你一刀两断!」

低头四下梭巡,床上唯一可扔的就是枕头,但现在已经被他抱在怀里,她气得直跳脚,一步跨下床,抓起地上的拖鞋就向他砸去。

「凉秋!」

他显然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而且还这么强烈,来不及多想的他欲上前拉住她,可她撒野起来岂是他能挡的,从小他就只是她的跟班而已。

「还叫我干什么?你去你的美国,我回我的家。」

四下已无可拿来摔而不会伤人的东西了,于是她直直冲向大门,现在她一刻都不想停留在此,否则非被气死不可。

「汪明阳,王八蛋!」

砰!

汪明阳躲过飞鞋,连忙扔了枕头追上的时候,席凉秋已关上大门离去,他开门追出去时,早已经不见人影了,他们两家门对门,她要回家速度也快。

皱着眉上前拍门,他焦急的叫道:「凉秋,别光脚丫子走路,快把鞋穿上,妳还还没穿外套呢!」

「不要你管!」缩在沙发上,席凉秋负气的大叫,他都中了美人计要去美国了,还假惺惺关心她干么!

「凉秋,不要孩子气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下午妳也听到我已经拒绝她了,快开门,不然我自己开喽!」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都有彼此房子的钥匙。

「你敢,要是你进来,我就打电话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好!我不进去,可是凉秋,妳有没有想过,妳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额头抵上冰冷的门板,汪明阳无奈的问。她到底在气什么,他是否收了花,是否和谁约会,是否真的去美国,除了她所说的约定之外,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她为什么从来不想想?

「我——」

她本来直接就想反驳的,可是,一个我字出口就再无下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我要三十了,却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换作是别人,妳不觉得奇怪吗?」

他苦涩一笑,这么多年她只是理所当然的要求他单身,直到她找到真正的白马王子为止,但在这个过程中,他算什么,眼睁睁看她被其他人追求、和别人谈情说爱,有时候连他都开始不确定了。

「妳以为仅仅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就可以这样无条件的一直陪着妳吗?」

不可以吗?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难道不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吗?她咬着指甲,双臂环膝的一言不发。

他的话就像刺一样扎在心上,无论她翻来覆去找多少个理由也剔不去,他要三十岁了她知道,他没有交过女朋友她也知道,但这很奇怪吗?她只知道如果他属于另一个女人,那对她来说才奇怪呢!

记得大二的时候,有个女生借着她故意接近他,最后居然拉着他过来和她谈判,要她不要再霸占他。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刻的阳,他冷漠且淡然的望着她,任凭那女生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开口,最后她也像今天一样,气愤的要他去做那女生的男朋友。

后来她冒雨跑出学校,却大病了一场,而且是有生以来生病最严重的一次,昏迷了三天两夜,醒来后就看见他比她好不到哪儿去的憔悴样,于是两人什么都没说的重归于好,而那女生再也没出现,尔后,他的身边也没再出现过别的女生。

然而,这次——是那个梁薇薇太好了吗?还是真的如他所说,那条件太丰厚,以至于他拒绝不了诱惑的动了心,要抛弃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咬紧下唇,席凉秋锁紧的眉头松不开。好冷,她忘了他说她还未穿上外套,她也懒得动,因为阳要离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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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前,盯着对面没有光亮的房间,汪明阳的眉心紧蹙。她光着脚丫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也才刚退了烧,他担心得要命,他当然可以拿了钥匙直接开门进去,抱起她塞进被子里。

但是那样的话,一切又都会回到原地,她依然当他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安全而有备无患的备胎,转过身,她就会忘记她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会固执的不让他走,也不准别的女人走进他的生命。

就像大学时的那一次,原本他以为那样就可以逼她坦然面对他们的感情,所以便由着那个女孩接近自己,由着她径自拉他到凉秋面前摊牌,让她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尽,他以为那时候她就会醒悟了,至少以为她会想一想,那样固执的霸占一个人,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

可是,他错了,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次她险些走进鬼门关,她大叫着跑进雨里,等他追到时,她已经浑身湿透的昏倒在门前。

于是守在医院的三天里,他懊悔得几乎想死,他甚至发誓只要她平安醒来,要他一辈子这样守在她身边也甘心,当然她醒了,于是他们重归于好,且缄口不提往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可是如今,他为什么又要故技重施了呢?疲倦的将目光移开,落在昏暗的天空中,沉沉的叹息。

也许是因为她的那句遥遥无期,又或许是他真的对这样的等待疲倦了,总之,十几年后的今天,他绝不会让一切像没发生一样,不会让他们之间再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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