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开!为什么?」罗睦天翻着手中的书,对和栽的话不以为然。
「我是不晓得你和小爸之前有过什么争执,现在为了小妈,我看他对你很感冒,罗叔如果继续留在这,不会太尴尬吗?」
他耸耸肩。「我不觉得,而且我答应过皖皖要参加她的婚宴,怎能失信。」
「可是……罗叔对小妈……」
「好了,这种事轮不到你担心,既然你也来绿风岛,就好好的陪你的小妈吧!」罗睦天搓搓她的头。
「別再搓我头发了!」她抱怨的挥开他的手,手指梳理着俏丽的短发。「摆明我跟小妈一样大,干嘛每个人都要来搓搓拍拍我的头。」老一辈就算了,连小爸、烈华姑姑、罗叔,个个见到她,都喜欢对她的头伸出关爱的手。
「这表示你可爱得让大家都想疼你。」罗睦天为她跳脚的模样笑着。
「不用啦,你们给的爱太多,我负荷不来。」想起小爸和古家长辈们,她大感吃不消。「小妈更可爱,为什么就沒见你们去拍拍她的头。」
「皖皖……」罗睦天微笑的面容有些莫测。「让人想呵护,看起来柔弱得不带个性,却是相当坚强的人,光看今天在医院的情况就可想而知,无论多苦,都能忍下,只是……」他抚着下巴沉思。
「只是那种个性是被折磨出来的,磨得她努力隐藏自我,好像在惧怕着什么。」真让人搞不懂,小妈也算出身富贵人家的千金,怎么会是这样子。
「倒忘了,和栽小姐那敏锐的第六感。」
「灌我迷汤也沒用,我是不会帮小妈红杏出墙的。」
「別胡说!」罗睦天敲敲她的头。
「谁胡说呀!」她确定地扬声。「別忘了本小姐的第六感很准的。」
「是,不知和栽小姐的第六感,是如何看你小爸和小妈的事?」
「当然事有蹊跷,小爸玩先斩后奏这一招!」
「先斩后奏?」
「对呀,家里只知道他要虛晃一招联姻,弄到现在搞成真的,小爸执意要办场公开性的婚宴,根本就是打算昭告天下,弄到人尽皆知后,巴西古家那边就算再生气也无能为力,看来他对小妈,誓、在、必、得!」她斜睨他,强调地警告着--无论他对乔皖再怎么有意思都晚了。
「我对皖皖不是你想的那样!」
「才怪!罗叔敢说你一点迷惘都沒有?」
迷惘?「你又知道什么了。」真是人小鬼大。
「可別小看我的第六感。」她伸出食指指向眉心,神秘道。「依本大师这里看出去的结果,这座宅子有很奇特的感觉存在,而且近日必定有大变化。」
罗睦天看着她,也环胸皱起眉道:「可以请教和栽大师一个问题吗?」
「请。」和栽摊手一副放马过来的样子。
「不知大师最近是否见过一位长发美少年,看来神神秘秘的,很有东方古味。」
和栽眨眨眼,想起在荷兰库肯霍夫公园见到的花仙少年,击掌喊着:「沒错,你怎么知道?」
「你们看起来很像。」
「看起来很像?!」她惊喜地捣着胸口,心脏坪枰乱跳,原来她跟那个美少年一样,都充满灵气美。
「有时间去趟台湾,看看那些在庙前跳八家将的,就知道你们像在哪。」
「什么意思?」
「看看就好別当真!」罗睦天叹息,再次低头翻阅手中的书。「真是走火入魔了你。」
「难怪你会跟小爸凑在一起。」她哼声。「都很铁齿,超讨人厌!」
「这就令人遗憾了,难得你这么讨人喜欢。」他惋惜。
马上,软软的身躯捱到他身旁,笑容可掬抱着他手臂。「罗叔,你喜欢我呀!」
「应该沒人会讨厌你,和栽姑娘。」罗睦天拧拧她的面颊,对她的撒娇习以为常。
「那……人家嫁给你好不好?」她娇滴滴地。
「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嘟囔的问,把脸蛋紧贴在他手臂上,双眼勾人的闪闪发亮。
「你叫我什么?」
「罗叔呀!」
「这就对了,以我这叔字辈有可能娶你吗,你的小爸绝对会找人解决我!」古圣渊对这个干女儿的疼爱人尽皆知。
「排除万难的感情才能显现它伟大的程度。」和栽甜蜜的想像,尤其罗叔高帅有体格,职业棒,真是一流的人选。
「谢谢抬爱,我可不想让豹眼法西的枪指向我!」
「关他什么事!」
「据传他对你很有好感。」
「听说我对他沒什么好感。」拜托!
「你这么不喜欢呀!」看她五官都皱起。
「我对他的感觉就像夏天烤火,痛苦死了!」和栽嫌恶道。
罗睦天替对方一叹。「看来他真是沒指望。」
「每次被他盯住我就发毛,换作是你会喜欢吗?」想起那对像豹子般的黃玉之眼,她颤出疙瘩。
「有你小爸在,他不敢乱来,只是你別主动招惹他。」
「主动招惹他。」和栽凉凉讪笑。「就算地球末日,我都沒兴趣叫恶魔出来订契约!」
☆☆☆
梦在沉睡中延伸,温柔的手拂开他的发,风暖暖吹来,耳中传来婴儿的嬉闹声,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的是繁花盛开的一片绿意,一旁摇篮里小婴儿正舞动着手脚。
「薇儿阿姨,可柔醒来啦?」看见上方微笑的面容,小男孩忙起身,揉着惺忪的眼问,方才他枕在爱丽薇儿的腿上睡着了。
爱丽薇儿温柔地颌首,手指梳理他微乱的发。
「你真的喜欢可柔,是吗?」轻柔的语调,在这午后徐风中竟有些忧愁。
「我喜欢、我当然喜欢,薇儿阿姨你怎么了?」见她流露不同以往神情,他急忙拉着她的手问。
「阿姨说过,可柔会是阿姨一生的最爱,你能爱她一生吗?我……」蓝瞳浮漾水光。「阿姨已经无法……陪她走这一生了……」
「薇儿阿姨,你不要哭、不要哭,我会的,阿姨爱她一生,圣渊也会爱可柔一生!」到底怎么了,今天的薇儿阿姨好奇怪。
「我的力量所剩不多了,今晚的月光够强,我才能来见你。」她幽幽道。
「月光、哪来的月光,明明是大白天在花园里,薇儿阿姨你不要紧吧……阿姨……」直到这时他才警觉,眼前的人,始终沒开口说过话,声音就是这样的出现在脑海里。
瞬然,四周的景色消失了,一片茫茫白雾,才想挥开雾气的古圣渊见到前方由雾中走出的人,顿然僵愕!
不敢置信,一个永远只能回忆于心中的人,此刻竟站在他眼前。
金灿的发、湛蓝的水晶之瞳,清丽的容颜下所透出的温婉气质,叫人心折。
「圣渊……」爱丽薇儿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庞,一如往常温柔的笑容。「你长大了……」
面对眼前微笑的金发丽人,古圣渊想开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那慈爱的笑容,就如小时候般,总是充满包容。
「可怜的女儿……请你真心……」
再次出现在脑海的声,带着请求。
「请……请你……记住承诺……」
风,缠舞着那金色发丝,雾,像又渐渐包围她。
「薇儿阿姨--」见她转身离去的身形,古圣渊终于能叫出口,伸手想捉住她,却是虛空一片!
「薇儿阿姨!」灰眸倏然睁开,却是满室幽暗。
梦!他又作梦了吗?好真实的一场梦,疲惫的揉着眉头,随即闻到淡淡花香掠过鼻端,就像梦境里那繁花盛开的香味!
他猛地掀被下床,打亮室內的灯,目光搜寻着,随即见到房內各处,乔皖白天四处摆了些花,玫瑰、紫罗兰,是花香引起了这样的梦吗?完全不同往常的噩梦,惆怅又怀念的感觉,手搁在额上,他闭眼谓叹,烦躁的扒过头发,取了烟,来到窗前。
「雪。」拉开窗帘后,他皱眉,看到幽黑的戶外,正漫飘着细雪,点着烟,环胸半靠在玻璃窗上。「冬天来了,又会是满地的白雪。」他无意识地低语。
皑皑的白雪染上火艳的鲜红,爱丽薇儿优雅的身躯倒在血泊中,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幕!
他来到隔壁的书房,这是当年发生惨剧的房间,如今已改装成书房,装潢摆设都变了,唯一沒变的是爱丽薇儿坠楼撞破的那扇落地大窗,手握上窗门的把手,正想推开,却瞥视到书桌上的邮包,上面载明恭贺新婚,由巴西玛瑙斯市寄来。
拆开后,掉出的果真是录影带,里面是艾威斯被射杀的一切过程!
最早,这卷带子的原意是为了满足他复仇的心态,因为无法亲手报复主嫌乔万崇,只好把满腔恨意转到第二凶手身上,另一方面是想报复乔万崇仅存的女儿乔皖,现在……他想起明云轩的话--
伤害乔皖你真的不为所动?!
不为所动吗?看着双手,当那纤细的身躯在他臂中颤抖的喊痛时,挣扎得只能倚靠着他,他真的心疼呀,甚至埋在他肩上哭泣时,他也只想拥紧她,保护她远离……一切痛苦!
痛苦!自己该巴不得看见她痛苦的,否则又何必要人寄来这卷带子!
父债子偿、父债子偿!拼命告诉自己的同时,握紧了手中的邮包。
「哪怕大家都阻止,我也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走,尤其到现在我怎么可能放掉你,皖皖。」
然而,乔皖无助的在他怀中寻求保护的模样,每当想起必定鞭笞他的心,明天就是婚宴了,他不该优柔寡断,烟雾中的面庞,显得复杂沉重。
「小爸。」门外和栽叩着门。
「丫头,这么晚,还不睡。」见她探头进来,他捺息手中的烟笑道。
「正要睡,看到你书房的灯亮着,才进来看看。」
「那就陪我喝一杯吧,我们父女俩还真好段时间沒好好聊聊。」他走到酒柜前拿出酒与酒杯。
「小爸!」和栽突然靠到他的背上,抱住他,声音有些落寞。
「这么大了还撒娇。」对身后的人,古圣渊永远是疼爱的保护。
「小爸,你放心,就算大家都说你错了、不谅解你,虽然……我也不认同你的手段,但是、但是,我会一直陪在小爸身边,所以……你不要难过。」
「难过?」古圣渊转过身来,笑着拥住她,亲亲她的额。「你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哪有什么事。」
「刚刚进来时,觉得你好悲伤,悲伤得泪都快掉下来……」像强者一样的小爸,竟会有这样的神情,让和栽心中难受极了。
「傻丫头,我不会掉泪,真要掉泪,可能……是你出嫁时。」他揉揉她的发,轻声道:「到你出嫁的那一天,我真的会掉泪吧!」
和栽忍不住笑。「真到那一天,我一定要人把你的蠢样子照起来,再加洗好几千张送给你每一个朋友和公司里的员工,让他们知道严肃的古家大少爷,也有像傻瓜的时候。」
「好,只要是我的女儿想的,做个丑角也行。」古圣渊捧起她的脸,深挚道。「小栽,我会为你打下一个企业王国,再找一个能匹配你的人,他会有最强的能力、最好的背景,我要你一辈子都不会受到伤害。」遇上女儿,他也像全天下的父亲般,怕她危险、怕她受挫,而想为她安排好一切。
「我不要!」和栽推开他。「小爸的王国、小爸的家财万贯,你给我的一切,我都不想要。」
「小栽,不要说任性的话。」古圣渊皱眉。
「不是任性的话,我和小妈一样的年纪,你不准有人伤害自己的女儿,可是你却伤害着別人的女儿。」
「上一刻还说你会陪在我身边,下一刻马上就把矛头对着我了,连你都想来训我。」他冷笑。
「我只是不希望小爸被大家误会,也不希望你伤害小妈,我觉得小妈太可怜了。」
「哼,大家还真都同情眼前的弱者。」他倒着酒,摇晃着里面的酒液,道。「我不明白的是,我对乔皖做出了什么实质伤害吗?需要你们个个跳出来为她喊冤。」
「小爸要做的事,不是能马上看出的,以你的个性一定早就进行了什么。」从小跟着他生活,他的脾气和栽清楚。
「不愧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果真是最懂我的,可以继承我的一切。」古圣渊笑着举杯。
「小爸,过了明天,小妈就是名副其实的古家媳妇,小爸的一切,该给你们的下一代。」別说她不想扛这种大任,其他古家亲族不闹翻天才怪。
「下一代。」他扯着唇角淡笑。「我们不会有下一代。」
「骗谁呀,虽然明天才是公开性的婚宴,可是先前你和小妈都在法国成婚了,我就不相信你那么有君子风度……一定早就把人家从头欺负到尾了,除非……」终于想到什么似的,她咽下口水,大着胆子问:「难道小爸说的不会有下一代,是指……你、你……那个……不行啦!」若真如此,古家就惨啦。
「你这颗脑袋再敢给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看我怎么修理你!」严厉的灰眸充满警告地瞪向她。
「哎呀,自己把话说得那么暧昧不明,也不能怪我乱想嘛!」她嘟囔地噘着唇。
「你想试试惹火我的下场吗?」凜然的步伐迈向她,和栽马上溜到门边。
「不说就是啦,一副心虛的样子!」她在门口吐舌。
「和栽!」
最后一记警告被她关上的门给掩掉!
☆☆☆
「四处都在飘雪,连树枝都覆着白白的雪,好漂亮喔!」站在大窗前,乔皖像个好奇的小女孩,双手轻放在玻璃上。
「雪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整年有大半年都住在欧洲,和栽看多了。
「在台湾可不容易见到,先前去日本是夏天,沒想到会来到欧洲看雪景。」她几乎都只在电视或者图片上看到。
「未来小妈能看的可多了,现在先把礼服的手套戴上吧,再把头发给倌好,否则等一下宴会开始,会来不及的。」和栽把乔皖拉回梳妆台前。
「小栽,你的手好巧喔,这么会打理造型。」有她在,从头包办到脚,也不用聘请礼服公司专门化妆设计的造型人员。
「我的兴趣嘛,而且妆扮小妈,很有成就感。只是你该再吃胖点,食量就小鸟那么点大,难怪贫血那么严重。」
「我已经很努力了,只是看到那么多种食物就……连吞的欲望都沒有。」过去的阴影,不是说拔除,就能完全拔除的。
「沒看过有人讨厌食物的,小妈是以前过太好了,还是太不惜福了,南斯拉夫那边的人民,政局不稳常年內战,好多人都饿着肚子呢!」
被说一顿,乔皖干笑,说不出口的童年,她只能努力让自己来适应生活。
镜中的人在盛妆下,清丽秀雅,粉白的小礼服将她纤细的身段与柔美的气质衬得更加出众,乔皖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早已和圣渊完成婚姻的法定手续,却至今才有新嫁娘的感觉。
在镜中与一副趣味打量她的和栽目光一相遇,乔皖不禁坨红了脸,低下头。
「小妈真容易害羞,就是这种楚楚可怜的气质,难怪罗叔和小爸都快为你反目。」
「別乱说话,否则你小爸又要误会了。」乔皖急急看向门边。
「放心吧,他和罗叔都在楼下招呼客人,这虽是场公开性的宴会,但是管制得很严,来的人都是与古家有好交情的政商名流,还有几家媒体,最主要是把小妈介绍给众人,不会有太招架不住的场面。倒是以小妈的美貌,大概会比小爸抢风头。」有可能媒体焦点全拿新娘子当版面,在西方人的认定里,东方血统充满神秘,美人就更引人好奇了。
「政商名流?难道古家那边的亲人都不来吗?」这么大的家族该有很多亲属才是,怎么只见到和栽。
乔皖颇不解,她是沒了亲人,台湾的奶妈又生病才沒办法成行,否则事关终身大事,就算是事后补办的婚宴,依礼也该有人出席。
「古家那边呀……这个……」若听到的消息沒错,和田管家昨晚才告诉奶奶这件事,精神向来不稳的奶奶,所引起的风暴绝对不难想像。
「还有烈华姊为什么都沒消息呢?」当初还一再叮咛她,圣渊真有结婚的举动,一定得通知她,结果都联络不上。
「烈华姑姑!」和栽一副说了才跳脚的模样。「交给我一大堆事情,然后就消失了,找都找不到,我还以为她冲到绿风岛来了。」害她一来绿风岛就碰巧赶上小爸、小妈的宴会,日后如果让奶奶知道,一定会剥她一层皮,罪名是胳膊向外拐。
「这么说都沒有人联络上烈华姊,她沒事吧!」这下乔皖真的忧心了。
「不会有事啦,沒听过狡兔三窟吗,烈华姑姑岂止三窟,她的行踪快媲美日不落国了,小妈安心的当新娘子吧,搞不好宴会进行到一半,烈华姑姑就突然蹦出来咧。」
听到这,乔皖掩唇笑。「烈华姊确实是像会这样做的人,她热情又有正义感。」
「就是太有正义感才会为你跟小爸反目,现在想来为了小妈沒有人不跟小爸反目,唉,就不知是红颜祸水还是他做人差呀!」和栽感叹。
「烈华姊跟圣渊反目?!」又一个人跟圣渊反目,乔皖讶然。「你沒开玩笑?」
「这很难笑,一边是姑姑,一边是小爸,选哪边站都很可怕,不要看他们姊弟俩个性不一样,下人马威的本性都很像,害我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烈华姊对圣渊娶我的事反应这么大呢!」乔皖忧虑的搓着手,有些不知如何解决这件事的懊恼。「我知道她为我好,也知道圣渊娶我是为了报复父亲、舅舅和王宪叔叔,这些圣渊都沒对我隐瞒,他甚至还答应要放了舅舅呢!」为什么烈华姊还不能原谅圣渊呢。
饶仇人一命,看不出小爸有这种高尚的情操。「小妈……你知道小爸和你父亲、舅舅之间的仇恨是什么吗?」
「商业上的事吧,睦天只提过他们有仇怨,还说圣渊还沒找到他要的东西,我又找不到舅舅,否则真要问问他,到底拿了什么东西,赶快还人家。」毕竟巴西古家在身分地位上也属国际名流,企业涵盖多国,会和父亲、舅舅这样的小商人扯上关系,除了商业问题,她还真是想不出什么。
「是……这样吗?」和栽的下巴快掉下来。
乔皖颌首。「以这点而言,我觉得愧对圣渊,他虽然用商业联姻的手段,却什么好处也沒得到,不但挹注乔家企业一大笔资金,还连他要找的东西都沒找到,结果我还想偷偷跑回台湾,虽然他有时候严厉又挺不通人情的,但他对我是真的很好……你、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嘴巴、眼睛都张这么大,好像看到什么奇特的
事物。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烈华姑姑和罗叔会这么……罩你,你能把人的良心勾出来。」世上有一种人是真的单纯,而且是单纯到会让人汗颜,面对这样无邪的人,小爸还能泰然自若的扮着假面具,她就知道,小爸是泯灭天良型的。
「勾良心?」乔皖不解。
「不过小妈和存在于这座宅子里的一种感觉倒挺像的。」
「你看到这座宅子里有什么吗?」乔皖急问,她想起篠原夫人,从回绿风岛后,都沒再见过篠原夫人的身影,心中涌起失落的感伤,却又怕先前见到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我只是感觉比人敏锐!」和栽看着外面飘雪的气候,若有所感。「这座宅子一直有股很特別的气存在,这样的气我还真第一次感受到,纯净中带着忧愁,与小妈好像,还有呀,今天这场婚宴你根本就是强颜欢笑。」
面对和栽直言的说破,乔皖黯然垂下视线。「奶妈在危险中,我怎么会有心情……」
「为什么不坚定的跟小爸表达你的想法,还要应和着他的决定。」
「奶妈所剩日子不多了,我想让她看我嫁得一个好归宿,让她……不用再操心,而且圣渊也答应我,婚宴结束就要陪我去台湾,所以……」圣渊都答应她的要求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小妈,你喜欢小爸吗?」和栽笔直望进她显然有些愕然的瞳。「或者该问你爱小爸吗?」
抿着唇,蓝瞳游移着。「我是他的妻子,无论名或实都已是他的人,我当然爱他。」
「这意思是说你沒得选择,因为小爸以强硬的手段来完成这桩婚事。」
乔皖用力摇着头。「不是这样的,圣渊照顾我、维护我,他待我的一切好,让我……」
「今天如果是罗叔,照顾你、怜惜你,是否你也爱罗叔?」和栽反问着。
「我--」她沒想过。
「今天,只要是任何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你也会马上以同样的感情来回报他,你并不会去想什么一般人说的,个性、环境合不合的问题,因为你只想要一份爱,想要一份能让你同样付出的爱,是吗?」
听她连串的质疑,乔皖慌了,这些几乎在解剖她內心的问题,要她避无可避的面对。
「小妈,你沒有真正主动爱过人吧,你总是被动的盼求着周遭人付出关爱,因为你怕受伤,无论亲情、友情、爱情,在你的想法里是沒有分別的,你只是想要人家来爱你。」
「我……我不了解爱情该是怎么样的,我只是想要得到幸福……只是想要一个平凡安稳的幸福,只想要一个能真心爱我的人,而且……不会再独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妹妹离开她了,现在连奶妈都快要离开她,乔皖掩着面,心慌与茫然,她还能抓住什么来过往后的日子,只有圣渊了。
「小妈,对不起,我不是要你难过。」和栽忙安慰地环住她。「只是不希望你糊涂决定自己的一生,就算决定了也是能改正的,现在这个社会沒什么不能改。」
「我知道,谢谢你,小栽。」她擦着泪,绽笑道。「对圣渊我自己也有些迷惘,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可是我知道,我的心里真的有他。」
当她昏倒醒来时,必定有一双焦虑关切的灰眸,温暖的唇安抚地吻着她,而握在手上的大掌,从头到尾不曾放开,让乔皖确信,圣渊对她是真心的付出。
「和栽小姐快捉住那只狗!」李晶的喊声,随着一团小黑影窜进来。
「什么狗呀?」见到那团不敏捷的黑影要往乔皖的脚边冲去,和栽一出手就压住地上的东西。
「『哞哞』。」乔皖忙起身。「小栽,轻点,別伤到它。」
「哇,我沒看过这么适合做红烧的狗。」和栽抓起缩成一团汪叫的胖身躯,乌溜亮的狗仔眼可怜兮兮地瞅着,身上还绑着缎带礼花,她玩心大起。「小肥肉,扮可怜是沒用的,像你这种体格就要这么玩。」在两个女人的惊呼下,「哞哞」被当球拋了上去,接住、再拋。
「快住手!」到第二下时,乔皖忙伸出手抱了去。
「別紧张嘛,营养那么好,摔不疼的。」真是,肉多、油厚,还拋不过呢!
「你、你跟圣渊……你们不愧为父女俩!」抱着受惊的狗儿,皖皖懊恼得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圣渊第一次见到「哞哞」也是抓起来往后拋。
「是小妈太宠那条笨狗,难怪人家说养了狗,就会变成狗奴才。」和栽撇唇环胸,见小「哞哞」的眼神又瞄来,她马上凶狠的外带一声汪吼去。
「『哞哞』!」怀中的小狗儿吓得一溜烟跳下乔皖的手臂。
门口的李晶抓之不及,和栽乐得哈哈大笑。
「它跑进古先生的书房了。」李晶要追上去,却被和栽拦着。
「我去。」和栽爽朗拍胸,眼神笑得很闪烁。「捉住那团肉后,我要好好玩一玩。」
「不行,被你捉住还得了,我去。」以不容拒绝的口吻,乔皖拎着礼服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