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年轻男人闯了进来,总机小妹跟在后面嚷嚷:「欸,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你怎么随便往人家公司里面闯呢?」

语晴不慌不忙的拿起电话叫警卫。

年轻男子一口台湾国语:「我找唐语晴啦!」

「我是唐语晴。」语晴已经猜测到这男子多半跟语威有关。

「你弟弟欠我十五万啦!你看要怎么办啦!」男子大剌剌在椅子上坐下。

「唐语威的事与我无关!他欠你钱,你就去找他要,如果要不到,你可以告他。」语晴的语气十分冷漠。

男子暴怒起来,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往语晴的身上砸去,宇楼眼明手快的拦了下来。

「欠债还钱,你动手打人就太过分了。」宇楼将语晴推到身后。

两个彪形的保全人员在这时上楼来。

「这个人麻烦你们处理了。」语晴说。

保全人员立刻架住这名年轻男子。

男子挣扎叫骂着:「你给我记着,你走在路上最好小心点,干!」

一阵混乱后,语晴感到虚弱无力:「对不起!」

小妹小心翼翼的问:「语晴,你要不要打电话报警?他这样恐吓你好恐怖喔……」

宇楼也替她担心起来:「这种流氓,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语晴耸耸肩:「你们以为警察吃饱撑着,会理我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啊」

「那怎么办?」小妹有点担忧。

「再说吧!」语晴调整一下呼吸:「奇怪,小柯怎么还没来!」

才说着,小柯的电话就来了:「对不起,唐小姐,我这里出了一点状况走不开,导演到了吗?」

语晴笑道:「我们都在恭候大驾!」

「唉呀,真的不好意思,那你们决定的事情,我到时候一定全力配合!就这样,OK」小柯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

「他有事?」宇楼问。

语晴点点头。

「不要紧,晚一点我去找他。」宇楼揉揉刚才被烟灰缸打到的臂膀。

「你受伤了。」语晴大感内疚。

「没事没事!」宇楼对自己刚才英雄救美的表现已是不甚满意,小小的场面就弄得自己挂彩,岂不有损男性自尊。

杨宇楼回到家,杨太太说于媜在楼上钉东西,敲敲打打大半天了还没有弄好。

「我上去看看。」宇楼将刚带回来的剧本搁在饭桌上,便上楼去了。

于媜下午和李雅玫逛街,买了不少摆饰回来。以往住家里,因母亲笃信佛教,家里挂的都是佛像或者禅师的照片,音响长年累月播放佛经,她只觉得她的少女岁月贫瘠不堪。

眼看李雅玫到台北住了几年,仿佛变了一个人,亮丽、灵活,充满电视里日本偶像剧女主角那种味道,于媜几乎把她当成一个学习的对象。

「哇,你打算开画廊啊!」宇楼进来,一眼就看见墙上挂了四幅米罗的小型复制画,还有梵谷、毕卡索……

「没有啊!」于媜感到有些羞赧:「刚才跟李雅玫逛街,买了一些东西。」

「我妈说你在房间敲敲打打弄了好几个小时,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宇楼见她手上还拿着铁锤。

「我想在窗口挂一个风铃!」于媜拿起一串透明的玻璃风铃。

宇楼呵呵的笑起来:「我以为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生才会喜欢这种东西。」

「你是说我很幼稚?」于媜嘟起嘴。

「也不是!」宇楼思索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蛮有赤子之心。」他接过于媜手中的铁锤:「你的风铃想挂哪儿啊?」

「窗口。」

宇楼踮起脚跟,勉强构得上高度:「钉子给我。」他吃力的将钢钉打进墙面,发现手臂疼得十分厉害。

「杨大哥你怎么了?」于媜看他面露痛苦的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的手好像扭到了。」宇楼揉揉手臂:「风铃你自己挂上去!」

宇楼下楼,于媜也跟着下去。

「杨大哥,对不起喔!害你受伤。」于媜一迳儿个的道歉。

「不关你的事,我擦点药酒就行了。」

「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麻烦了!我没那么严重。」

杨太太闻声过来:「怎么啦」

「杨大哥的手受伤了。」

杨太太急忙要宇楼到饭桌旁坐下:「怎么搞的?」

「肩膀这边可能扭到了。」宇楼解开衬衫的扣子让杨太太查看伤处。

于媜看见宇楼衣服下的古铜色肌肤,双颊又红了起来。

「小媜,医药箱在客厅的矮柜里,你帮我拿一下。」杨太太说。

「喔!」于媜拿了医药箱过来,眼睛一直不敢直视宇楼。

「哇,怎么这么大一块瘀血?你怎么弄的?」杨太太转头对于媜说:「小媜帮我把药酒打开。」

宇楼看看自己的肩膀:「我下午被烟灰缸K到。」

杨太太十分紧张:「你跟人家打架?」

宇楼见母亲这样大惊小怪于是赶紧说:「我们下午有一场武戏,演员套招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却看见于媜打翻药酒,药汁倾覆在他的剧本上面:「唉哟,你看你干的好事!」他跳起来大叫。

于媜愣了两秒,眼睛立刻蓄满了眼泪:「对不起!」

宇楼抢过剧本:「你哪根筋不对啊?开瓶药都会弄成这样!」

于媜委屈的跑回房间。

「说说都不行啊!」宇楼嘟哝。

「你这么凶干嘛?吃炸药啦!」杨太太收拾一桌残局。

「我刚才真的很凶吗?…….我只是嗓门大一点而已!」宇楼望望天花板,心里觉得有些不忍:「好吧!算我错了。」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上楼去安慰小媜一下吧!」杨太太说。

宇楼擦完药酒后上楼,于媜仍在哭泣中,擤过鼻涕的面纸散布桌面上,眼睛鼻子都红肿着。

「于小姐,你还好吧?」对于这个一天到晚出状况的女生,宇楼真是认输了。

于媜哽咽的说:「杨大哥,你房间有电脑,我重新帮你把剧本打一遍吧!」

宇楼有些莫名的感动:「你这个提议倒蛮有建设性的。」

后来于媜忙了一晚,状况百出,打一个字几乎要花上一分钟,勉强打完两场戏,宇楼又听见她尖叫:「不会吧!怎么不动了呢?」

宇楼过来敲敲键盘,动动滑鼠:「当机了!」

「为什么?它没事怎么会当机呢!」于媜一脸茫然。

「可能它跟你的磁场不和吧!」宇楼苦笑:「你存了没?」

「忘了!」

宇楼几乎想把她像一团废纸般的扔进垃圾桶。

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感谢您今晚的辛苦。」宇楼拉开房门:「好好休息,晚安!」

于媜被他请了出去。

「杨大哥……」于媜猜他是生气了,但门已被「砰」一声的关上。

于媜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无限怅然,她一直在揣测宇楼现在的心情,思绪纷飞,她甚至幻想宇楼是个像大哥哥般呵护她的情人。

从杨太太的口中,她知道宇楼目前没有女朋友,但之前却有过一段长达七、八年的恋情。那女孩叫林家蒨,在杂志社上班,宇楼从摄影师熬到导演,当时又流行到大陆出外景,宇楼自然也常不在台湾,林家蒨在长期受到冷落下,另结新欢。

宇楼从此把精神全花在工作上,杨太太每每提起这事就觉得十分无奈。于媜也曾试探的问:「可是杨大哥一定会认识很多女明星,他的机会应该很多啊!」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宇楼说她们演戏演多了,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杨太太摇摇头。

李雅玫还是不死心的拖着于媜陪她到「逃家」看她的偶像唱歌。

「我打过电话,他们已经恢复正常营业了。」李雅玫说。

「可是上礼拜逛街,我的钱都花光了……」于媜面露难色。

「哎,我先借你好了。」李雅玫爽朗的说。

「我都还没有找到打工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钱还你。」

「那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啊?」

「我是很想陪你去,可是……」

「喔,你真是龟毛,我请你,这样可以了吧!」李雅玫拉着于媜跳上公车。

「逃家」今天的生意算不错,才八点不到,已坐了八成客人。

陶斯在吧台陪熟客聊天。

李雅玫兴致高昂的对于媜说:「那个穿芥末色T恤的就是陶斯。」

「你说他长得很像杜德伟啊」于媜拉长脖子想看清楚那男人的长相。

「像吧?」李雅玫像在谈论自己的恋人般,笑容灿烂无比。

「你到底是喜欢杜德伟,还是喜欢他?」于媜不解。

「当然是他啦,杜德伟搞不好连国语都讲不清楚!」李雅玫啜了一口果汁。

「你跟他说过话啊?」于媜问。

「还没有!我才来第二次而已。……哎,你看你看,哇,他笑起来真是帅呆了!」李雅玫几乎要尖叫了。

「你也太夸张了吧!」于媜又望了陶斯一眼,说起来他确实是个很出色的男人,但不至于会让人这般失常啊!

陶斯发现于媜频频回头看他。

「啊,他走过来了!」李雅玫边说边垂下脑袋。

陶斯在她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们第一次来?」

「以前来过一次。」李雅玫的语气忽然温柔起来。

「喔,好像没看过你们。」陶斯说:「你们看起来很年轻。」

「二十了,上个礼拜刚满二十岁。」李雅玫开心的说。

陶斯仰起头想了想:「二十岁离我好遥远,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看了马森的『夜游』,我很受那本小说的影响,很怕二十岁一到我就老了。」

李雅玫对陶斯的话频频点头,直到陶斯离开,她几乎都没回过神来。

「于媜,他刚才说的『马生』是什么东西啊?」李雅玫问。

「是一个作家啊!」于媜说。

「作家?我只看过侯文咏、苦苓……那位马先生写过什么?」李雅玫敲敲脑袋。

「我想我们跟他的年纪恐怕有点差距,所以认识的作家不一样。」于媜说。

当陶斯几乎认定唐语晴忘了「逃家」时,她一个人来到他的店里,距他们第一次邂逅整整有一个月之久。

不知是巧合还是陶斯的潜意识里有预感她会来,唐语晴来时他正在钢琴前唱着她上次点的「无心伤害」。

陶斯在一条歌结束后坐到语晴的旁边:「我要我们吧台帮你调一杯酒,新发明的喔!」

「是吗?」

小妹送来一杯淡蓝色的酒。

语晴惊叹:「颜色好漂亮。」她啜了一口:「咦,味道不错嘛!」

「哭过的天空!」陶斯说。

「什么?」语晴没有反应过来。

「这杯叫做『哭过的天空』。」

「你故意送这杯酒来糗我!」语晴笑说。

「没有,」陶斯的眼睛深深的望着她:「是你那天晚上唱这首歌,给了我们吧台一个灵感!」

「我念大学的时候在西餐厅弹过琴!」语晴说时有些感伤:「我接很多场子,拼命赚钱!」

「为什么?」陶斯对她的好奇在这段日子里,像一棵发了芽的树苗,突生许多枝丫。

「想出国继续念音乐啊!」语晴叹口气说:「可是我的遭遇跟电视剧一样,家里出了一个好赌的弟弟,什么都完了。」

陶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以前看过赌场!」

语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真的假的?」

陶斯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龙纹刺青:「我还当过一个堂口的堂主呢!」

语晴觉得该对他另眼看待:「我很好奇,一个混帮派的小流氓,为什么会弹琴唱歌?」

陶斯抚摸下巴刚刚冒出来的胡渣,很仔细的思索这个问题:「钢琴应该是我在教会里学的,一个修女教我拜尔上下册,之后我就自己摸索。」

正当两个人热烈的诉说彼此的学琴经验时,小妹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说:「惨了陶哥,玲姐自杀了!」

「你说什么」陶斯脸色大变。

「他们家佣人打电话过来,说玲姐吞了一百多颗安眠药,现在正在仁爱医院里。」

「唉,」陶斯整个脸都沉了下去:「她又哪根筋不对了!」

陶斯匆匆赶赴医院,语晴待在位子上,有种被人遗忘的惆怅。

陶斯送姜玲回家。此刻已是凌晨三点,她素白着一张脸,从医院到家里皆不发一语。

「如果你真的不想活了,上帝也救不了你!」陶斯疲惫的说。

姜玲仍然不说话。

陶斯交代菲佣盯着她:「我先回去了。」

「不要走!」姜玲虚弱的说:「陪我到天亮,天一亮你就回去。」

「玲姐,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陶斯压抑着不耐:「我已经打电话给齐叔,他很快就会回台湾。」

「我不用他可怜我,都是他把我害成这样,我恨他、我恨他……」姜玲顿时成了一头疯狂的野兽,她失去理智的在屋里绕来绕去,嘴里不停喃喃咒骂。

陶斯冷眼看着她这个年近四十的黑社会老大的女人,齐正东给了她物质上最高的享受,却让她在爱情上几乎枯竭而死,这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吧!

如果她安心的做齐正东的女人,如果她不爱上他……说真的,姜玲长得美艳亮丽,但他从没对她动心过。

陶斯甚至因此有点迁怒于她,他为此莫名其妙的离开齐正东的企业组织,他所喜欢过的女人,也为此离他而去。他的脑海忽然闪过语晴的影子……

他想,语晴必然把他当做一个私生活混乱不堪的男人吧!

天亮后,陶斯走出齐正东送给姜玲的豪华别墅。

今天是入秋以来最冷的一天,气象报导说山上的气温低到零度呢!

自从贺伯台风过后,他还不曾上山,今天寂寥的情绪似乎蛮合适一个人上山走走。

陶斯开车上小油坑,由于不是假日,山上几乎没有游客,雾很浓,山风刺骨,他将车停在山道旁,下车吸了几口山上的冷空气,然后听见前方烟雾朦胧里有人连续打了五、六个喷嚏。

那人从雾里走来,灰色长外套,直统长裤衬上高跟短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修长,她的双手仍捂着鼻子打喷嚏。

陶斯认出她来了!

「唐语晴!」

语晴诧异的停下脚步:「咦,怎么是你?」

「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陶斯开怀的笑起来。

「你的『朋友』没事了吧?」语晴昨晚才听他们说「玲姐」自杀,现在却在郊外看到他,似乎不太合理。

陶斯决定趁这个机会解释:「其实我跟她的关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

前方有人喊道:「唐语晴,快上车,我们要到前面去了!」

「喔,马上来了!」语晴应了一声,她给了陶斯一个抱歉的微笑:「我们今天出来勘景,时间很紧,改天听你说你的故事,Bye!」

陶斯就这么望着她从雾里来,又回到雾里去。

晚上唐语晴和一起出来勘景的导演杨宇楼、执行制作小柯、副导美美投宿一间小旅馆,由于副导和执行制作是未婚夫妻,自然同住一间房,语晴的房间在宇楼隔壁。

洗澡时,语晴发现浴室的水管不通,打了电话到柜台换房,柜台却说客满。语晴无奈,只好抱着衣物到宇楼房间借浴室。

「岂有此理,那咱们退房好了!」宇楼可不想花钱受罪。

「小柯跟美美已经睡了,我看还是算了!」语晴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

「我的房间跟你换?」

「不用麻烦了,反正明天一早就走了嘛!」

「说得也是。」宇楼眺望窗外:「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宵夜吃?」

「港口有夜市!」语晴说。

「那走吧!我请你。」宇楼很快的套上球鞋,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港口的风十分强劲,语晴瑟缩在宇楼身后,宇楼忽然回过头来问:「那个小流氓还有没有找你麻烦?」

「打过几次电话来,满嘴的脏话!」

「那你不是吓坏了?」

「我跟他对骂,才过瘾呢!」语晴笑说。

「你怎骂得赢他」宇楼大笑。

「哎,你不要歧视女性喔!」语晴在烤玉米的摊子前停下来:「我要吃烤包谷!」

两人各选一枝,老板在暖暖的炭火旁帮他们烤玉米。

「我有个高中同学混过黑社会,也许帮得上忙。」

「你是说,以暴制暴啊」

「是啊!这个社会,好人不见得有好报,坏人也不见得不能善终。」宇楼付了烤玉米的钱,嘟哝:「这么偏僻的地方,东西还卖这么贵?有没有搞错啊?」

「这里是这样啊!」语晴捧着热呼呼的玉米就觉得很满足了。

「我记得小柯告诉我,这边一碟炒米粉只要十块钱。」

「他说的是美金还是法郎?」语晴笑道:「炒米粉的价钱弄错了不要紧,演员的价码可不要弄错啊!」

由于寒风刺骨,两人在夜市绕了一圈,决定带一些卤味回房里慢慢享用。

「如果碰上工作人员都爱喝酒,你怎么办?」宇楼问。

「跟着喝喽!」

语晴耸耸肩,忽然又想起陶斯。

她心不在焉的跟着宇楼走回旅馆房间,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陶斯要对她说些什么,说那个「玲姐」其实是他的远房亲戚、或者是他的姐姐,有人这样叫自己姐姐的吗?

两人回房享用卤味时,语晴还是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事。

「欸!」宇楼叫了语晴一声:「吃饱喝足该睡觉了吧?」

「晚安。」语晴起身,宇楼送她到门口,低声问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有啊!」语晴回答。

「那你干嘛偷偷的笑呢?」

语晴倒不知道刚刚自己的表情,全都落入宇楼的眼里,于是掩饰说:「不要裸睡,免得他们天花板上如果装了摄影机,你就毁了。」

「这种小旅馆花不起钱装摄影机的,放心好了。」宇楼笑道。

语晴走后,他居然失眠,整晚反反覆覆就是语晴的一颦一笑。他甚至期望早点天亮,天亮后他又能看见语晴了。

翌日,勘景的工作到中午便全部结束,大伙儿正讨论上哪儿兜风,唐语晴的B.B.Call却狂叫不止。

杨宇楼递上大哥大:「用我的电话!」

语晴迟疑着。

「大哥大虽然很贵,可是我不会收你钱的,你长话短说就行了!」宇楼并不明白语晴在犹豫什么。

语晴对家里call她真是充满了无奈,她发过誓,再也不管语威,可是家里这样摧命似的找她,她能置之不理吗?

「我不想回!」语晴关掉B.B.Call。

宇楼玩笑道:「有人骚扰你?」

「家里!」语晴苦恼的说。

「那一定是为了你弟弟的事啰?」

「说不定他糊里糊涂又负债一百万了呢!」语晴冷笑一声:「我爸妈call我,通常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我帮他们筹钱。」

「你干个企划能有多少钱」

「为了跟公司借钱,我跟蒋先生签了十年卖身契。」一想到这件事,语晴就陷入极度沮丧中。

「哎,你那个弟弟怎么搞的?」宇楼对她投以无限的同情。

小柯过来问:「你们想好上哪去了没有?」

「我想回台北。」语晴闷闷的说。

小柯抗议:「还有一个礼拜才开镜,不必今天就开始卖命吧」

「你跟美美自己去玩好了,我们台北还有事。」宇楼说。

「明天回去不行吗?你们回台北,我跟美美又没车,那还有什么搞头!」小柯苦着一张脸。

「车子给你们用,行了吧」宇楼只想尽快把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解决掉。

回台北的一路上,语晴仍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家。

「当然回家啦!不回家,你这么十万火急的赶上来做什么?」宇楼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钱没有,就这么简单。」

语晴被他逗笑了:「不关你的事你说起来当然轻松啦!」

「我像幸灾乐祸的人吗?」宇楼抗议。

到了松山机场,宇楼叫计程车陪语晴回家后,自己便离开了。

语晴一路上沉默不语,太多前尘旧事逐一的在她脑海涌现,她的气愤多于哀伤,不平多于无奈,她永远想不透,为何爸妈对语威这样偏心。

回到家里,情况竟比语晴的想像更糟糕。

唐语威遭人绑架,对方勒索一百万。

「你们报警没有?」语晴望着爸妈。

「不能报警,报警他们会撕票!」唐先生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我们哪有一百万给他们呢?」语晴心浮气躁。

「你不是认识很多明星或制作人吗?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不成问题的,你去跟他们借借看。」唐太太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语晴身上。

「人家跟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借我钱呢?」语晴气极败坏的说:「我跟老板借的五十万还还不清呢?你儿子值不值五十万啊」

「你说什么?」唐太太号啕大哭起来:「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天啊!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哦我儿子被人绑架,我女儿还说出这种幸灾乐祸的话,我死了算了……」

语晴气道:「把我卖了就可以把你们的儿子换回来了是吧?有本事,你们把我卖啦」

唐太太忽然停止哭泣:「你这么说是不帮忙了是不是?」

「就算我现在去当妓女,也来不及给你们凑一百万!」语晴面无表情的说。

唐先生也红了眼眶:「语晴,我们不是老逼着你要钱,我们只是被语威弄得六神无主,对方给我们三天的时间,我真的快急疯了。」

「报警吧!」语晴无力的说。

唐太太又哭嚎了起来:「对方说不能报警,报警语威就没命了!」

电铃响了,三人愣了一下,语晴决定去开门。

只见杨宇楼拎着语威和到语晴办公室要钱的小混混。

唐太太一眼看到语威,搂住他,又哭又笑:「儿子啊,你没事吧……」

唐先生一脸茫然:「语威,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语晴看看语威的表情,她忽然明白,语威跟那个混混的关系:「唐语威,你居然串通流氓来骗家里的钱?」

「……」语威垂下头。

语晴无言的冲出屋外,宇楼也一路跟了下去,但他并不想惊扰她,她是该一个人静一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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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过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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