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艾馨跟着威震镖局的队伍走了一天,渐渐离开了省城,四周的景色也变得萧索荒凉了起来,市集少了,就连象样的酒馆也看不到一家。
黄昏时,他们一行人在一个茶铺子歇息,跑堂的过来送茶水。鲁大同交代说:「伙计,待会儿帮我们喂喂马,顺便准备二十人份的干粮。」
艾馨一听鲁大同这样吩咐伙计,便有点急了,他们中午才在路上啃大饼,该不会晚上也这么吃吧?
「要二十人份的干粮做什么为难道晚上不找酒馆吃饭了吗?」
楚皓雪耸耸肩,他倒是随遇而安,有酒喝酒、有茶喝茶,就算啃大饼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严如秋笑了笑对艾馨说:「馨姑娘,这一段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有个小茶铺歇歇腿已经算不错的了。」
艾馨捧着粗糙的茶碗,感慨的说:「没想到你们这个行业这么辛苦。」
「这不算苦,我们这几天路上既没遇到大风雪,也没碰上劫镖,算是轻松的了。」鲁大同也凑了过来说道,他一时兴起,也讲了不少镖队以往走镖的情形。
艾馨自小在皇宫里长大,宫中嫔妃皇子们勾心斗角的事情看得不少,但这种江湖传奇在她听来却是十分新鲜有趣。
聊得热络起来,严如秋也不介意曾经让艾馨下过毒的事,反而挽起袖子让她看手臂上的一个刀疤。「我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我爹和楚伯伯出镖,结果路上遇见土匪,手臂给划了一个刀口,留下了疤。」
艾馨看着那道疤,有些讶异。「如秋姐,你看起来挺柔弱的,没想到还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楚皓雪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的不对吗?」艾馨问道。
楚皓雪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明明可以诗酒琴棋、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偏偏有人喜欢为难自己,唉!」
艾馨闻言笑了笑,打开楚皓雪送她的折扇。「这扇上面写着两句话,说什么不能富贵,非因宿命只缘懒。难成功名,既贪诗酒又恋花。这是指你自己□?!」
严如秋一看见这把扇子,立即神情一黯,显得有些惆怅,然而这样细微的变化却是看在艾馨眼里。
「你知道我怎么拿到这把扇子的吗?」艾馨笑问着她。
「与我何干?」严如秋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正是与你有关,你的解药就是以这把扇子换来的。」严如秋一怔,诧异而感激的看了楚皓雪一眼。
楚皓雪只是尴尬的笑说:「没想到我这把不起眼的扇子在紧要关头,倒成了救命的东西。」
鲁大同看了艾馨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馨姑娘,那天我跟如秋摸进你房里真是万分失礼,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进你房里呢?」
「这个嘛……」艾馨笑了笑,「我只是预防万一罢了!」
鲁大同哈哈干笑了两声,只能怪他们没摸清楚她的底细就贸然行事。
离开茶铺后,他们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楚皓雪决定在一片空旷的林子里扎营。「今晚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天一破晓就上路。」
?镖师听了少局主的指示后立刻扎起营帐,艾馨也兴致勃勃的帮忙着,直到严如秋拿出方才买来的大饼分给众人当晚餐时,艾馨才觉得饥肠辘辘,只是一看见那些大饼又食不下咽。
楚皓雪见艾馨一个人坐在树下发呆,便走了过去问:「怎么不吃呢?」
「我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艾馨幽幽地说道。
她对宫外的印象只是上木兰山打猎以及小时候随皇阿玛走官道、住行宫、游江南的情况,像现在这种餐风露宿的滋味,她是没有办法想象的。
楚皓雪把自己手上的饼掰了一块给艾馨。「我猜你想家了。」
她也不逞强,老实地说:「不仅想爹想娘,还想我的暖被窝,想厨子煮的热呼呼的饭菜。」
「你要是真的走不下去了,就回头吧!」楚皓雪笑睨着她。
「那不是给人看笑话了!」艾馨冷哼了一声,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谁有工夫笑话你?」
「你!」
「我?」楚皓雪一副饶富兴味的样子。「我向来就不忍心看姑娘家受这种罪,这一路走下来披星戴月、风吹雨淋的,简直就是酷刑。」他故意吓吓她。
「为什么保一枝天山雪莲需要如此劳师动?呢?」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按规矩,我们保的东西是得保密的,整个镖队出来,一来能壮声势,二来可扰乱视听,免得让人一眼就猜出我们的货究竟是多是少。」楚皓雪解释道。
「如果我只要你当我的镖师,也需要出动大队人马?」艾馨问。
楚皓雪笑着点点头,「或者你可以别当我是镖师。」
「我可以当你是朋友。」艾馨听出他的意思。
楚皓雪赞许地点点头,「聪明,你是我看过的聪明女孩之一。」
「你认识很多女孩?」艾馨抓住他的语病又问。
「不少,但所谓的红粉知己倒是没有。」楚皓雪据实以告。
「如秋姐姐呢?」艾馨深深的凝望着他。
楚皓雪沉吟了半响,「这怎么说呢?」
艾馨直直地盯着楚皓雪,但还等不到他的答案,严如秋便已走过来喊他:「楚大哥,我煮了一点热汤,过来喝一碗吧!」
楚皓雪应了一声,对艾馨说:「饼不吃,总喝要点汤吧!我可不想保这一趟镖的路途中,有人饿死在镖队里哦!」
艾馨让楚皓雪给逗笑了,她本来已经想打退堂鼓了,结果和他聊一聊,心情又好了起来。还是撑下去吧!否则回宫一定会成为皇阿玛及皇额娘的笑柄,何况当初她抢了贺孟俯的处方笺,原是为了替慧空大师解了毒以后,央求他传授自己功夫的,如果现在半途而废,那之前不是白费苦心了!
???几天后,他们来到一个小镇,是天色已晚便决定在镇上的客栈落脚投宿。
晚饭过后,大家都已各自回房休息。楚皓雪发现艾馨不在她的房里,非但不在房里,而且他找遍了整间客栈,都没见到艾馨的人影。
「会上哪儿去了?」楚皓雪显得有点焦急。
「她那么大的人了,不会走丢的,也许是出去透透气。」鲁大同说道。
「她会不会把天山雪莲给偷走了?」严如秋有些忧虑的说道。
「是啊!那丫头什么卑鄙的手段使不出来?」鲁大同也有点慌了,他们曾经吃过艾馨的亏,如果不是楚皓雪坚持要让她同行,他才不会冒这种风险。
而正当镖局里的人在四处找人之际,艾馨却在镇上闲逛,晃到了富贵赌坊前。
在宫里,她也常常陪太后、嫔妃们打牌,但不知民间的赌坊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好奇的走进去,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过这场子不算大,只有两个台子,一个供人玩骰子,一个玩天九。
「买大买小,下好离手!」庄家大声地吆喝着。
艾馨一时觉得有趣,也跟着玩了起来。起先两次小赢一些,不过后来就输了不少银子,不过赌钱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好玩罢了!
可是这会儿,在嘈杂的人群里,艾馨突然听到两个人交谈声音──「正点子来了。」
「几时?」
「天黑前。」
「货在吗?」
「在。」
「把子说几时?」
「今夜。」
艾馨一听顿时一愕,虽然她听不懂那些话,但倒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她后退一步,不意却惊动了他们;她正想从人群里抽身出来时,其中一名大汉按住她的肩,她急中生智,立即扯开嗓门大叫:「非礼啊!」
赌场里的人听到她的叫喊全都围了过来。大汉一惊,稍稍松了手,艾馨便趁机一溜烟的溜出赌场,急忙往客栈飞奔。然而那个大汉也很快地摆脱人群,旋风似的追了上来,还向她疾射了把短刀。
艾馨避过一刀,惊惶地大叫:「我跟你素昧平生,你干嘛追着我打?」
「谁让你耳朵尖,我岂能放你去通风报信?」那大汉粗声地喊道。
不一会儿,艾馨就让大汉给捉住了。
她一惊忙使出所有学过的武功武功招数应付,对方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她那几招三脚猫功夫也实在太不管用了。
艾馨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个死唐逸飞,要命的时刻他人到哪里去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楚皓雪突然出现,他身手利落的朝着大汉就是一掌。
那大汉的胸口被打了一掌,往后退了几步,知道自己不是楚皓雪的对手,立刻就狼狈的逃了。
「你没事吧?!」楚皓雪担心的望着艾馨。
艾馨虽是心有余悸,仍好奇地问:「什么叫正点子为什么叫把子?」
「这是江湖黑话,正点子的意思就是目标,把子就是他们的首领。」
艾馨点点头将方纔听到的话告诉楚皓雪。
楚皓雪笑了笑,「今晚可热闹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劫镖?」艾馨倒是不害怕,反而有点莫名的兴奋。
「他们倒挺会选时机的,我们走了几天的路已经是人困马乏,正是他们打劫的好时机。」楚皓雪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
「可惜我看不出对方是什么来头。」
「不过是些小帮派罢了。」
「要不要报官?我爹跟衙门的县太爷有交情。」艾馨说道。
楚皓雪闻言打量了艾馨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我跟你说东,你却跟我说西。」艾馨噘起嘴。
「那我们究竟在说什么东西?」楚皓雪打趣地笑道。
看楚皓雪这个样子,艾馨心知他根本不把今晚想劫镖的人放在眼里。
他们两人回到客栈后,鲁大同和严如秋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真把我们给急死了!」严如秋看看楚皓雪,又对艾馨说:「馨姑娘,你要出去也该说一声,免得大伙儿担心。」
「就是啊!镖队有镖队的规矩,不能私自脱队,否则大家有样学样那还得了!」鲁大同也帮着数落艾馨。
「我可不是你们威震镖局的人,谁管你们什么规矩。」她在宫里从小让皇上、太后、皇后等宠着,哪里有人敢这样当面给她难堪。
「道不同不相?谋,馨姑娘既然这么无法适应团队生活,不如咱们就此分成两路,此后各不相干。」严如秋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的一股无明火直窜了上来。
楚皓雪赶紧挡在艾馨和严如秋之间。「别?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少局主,我看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鲁大同很看不惯艾馨这副娇气的模样。
「好!」艾馨是存心跟他杠上了。「你想拿本姑娘怎么样?」
她昂起下巴说道。
鲁大同见她这副刁钻的模样,心里实在有气,但碍于她是楚皓雪执意留下来的娇客,因此还真是对她无可奈何。
可是严如秋却忍不住了,她愤怒地瞪着她。「你是存心撒野是吗?」
「够了!」楚皓雪大吼了一声。「这是我们镖局的待客之道吗?」
严如秋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从没看过皓雪发脾气,这还是第一次,而且竟然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艾馨。她的眼里顿时涌上泪水,委屈而气愤的向外跑。
「如秋!」楚皓雪叫了她一声。
鲁大同见状打算跟出去。
「鲁叔,算了,让她自己静一静。」楚皓雪沉声说道。
艾馨也没想到自己会把场面弄得这么尴尬,因此走到鲁大同的身边说道:「对不起,您老就别跟我计较了。」
鲁大同讶异地看着她,这女孩刚才还像个刺猬似的,现在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我出去给你们探了一个情报回来。」艾馨柔声的说道。
「哦?」鲁大同有点尴尬,按理说,自己应该要对她板着脸才是,可是谁会对一个轻声细语又笑脸迎人的姑娘生气呢?
「有个小帮派打算今晚劫镖。」一旁的楚皓雪说道。
鲁大同这下可吃了一惊。「那我立刻去通知镖师们,今晚要提高警觉。」
???严如秋跑到客栈后面的树林里,眼泪像河水泛滥似的流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背后有人,心想应该是皓雪!于是便赌气不理他。可是僵持了一会儿,身后的人还是没开口,皓雪不是这样的闷葫芦啊!一思及此,她倏地转过身,当她一见到站在身后的人时,整个人呆在原地。
「是我。」唐逸飞怔怔的看着她。
「逸飞……」严如秋讶异极了,这个男人三年前一声不响的离开镖局,楚皓雪四处打听也都一直没他的消息,没想会在此时此地看见他。
他瘦了、黑了,可是那对满载着忧郁的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严如秋觉得有点恍惚,竟不知是梦还是真。
「西大通。」唐逸飞简短的说。
「你去从军?!」严如秋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忍:「你何苦这样折腾自己?」
唐逸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三年来你不也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皓雪实在太不该了,只顾着陪女人喝酒谈笑,却让你着了人家的道、中了人家的毒……」
「与他无关。」严如秋惊讶极了,原来他已经跟了他们好些天。
「如果与他无关,你何必在这里哭?」他既激动又心疼。
「我的事你不会明白的。」她冷淡的说道。
唐逸飞紧紧的握住严如秋的肩膀。「我明白,我相信皓雪也明白;你对他的一片痴心,就算瞎子也看得出来。」「够了!」严如秋推开唐逸飞的手。「这么多年没见,难道你一定要跟我谈这件事吗?」
「如秋,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走吗?我以为楚皓雪是为了成全我才拒绝你的感情,可是这么久以来,你还看不清楚吗?原来游戏人间是他的个性;在怡红院有秦盼盼,红梅山庄有夏荷婷,盐帮有程郁兰……现在又有个艾馨。」
「够了!够了!」严如秋打断他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楚大哥,所以他喜欢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无论他是朱唇浅尝,或是把酒谈心,都是他的自由。」
唐逸飞仰首望着黑丝绒般的天幕,大声狂笑着,甚至笑出了眼泪。他们都是傻子,如秋痴傻,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你去见见楚大哥吧!」严如秋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过来。
「我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到处打听你的消息。」
唐逸飞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秋不想谈这件事,那就别谈了。
「我替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他说完便向林子深处走去,不久押出了两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大汉。
「怎么回事?」严如秋诧异地问。
「这两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劫镖。」
「姑娘饶命!」两名大汉一见到严如秋马上跪地求饶,他们心想姑娘家到底比较心软,应该会放他们一马才对。
「想劫镖却连镖车都没摸到,这事如果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严如秋睨着他们的俩嘲讽道。
这两个男人担心自己的小命都来不及了,还管他笑掉谁的牙;因此满嘴求饶,样子极是滑稽。
严如秋见状,不禁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唐逸飞拍了拍手道:「能博得红?一笑,值得!」
严如秋望着他,「楚大哥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去见他吧!」
「有机会的。」唐逸飞说完便转身走了。
这时,楚皓雪和艾馨也赶了来,只见那两个大汉鼻青脸肿的站在如秋面前。
「这两个是想劫镖的。」严如秋说道。
楚皓雪朝他们看了一眼,故意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养伤吧!别劫什么镖了。」
其中一个看见艾馨就像看见鬼一样,大叫了一声。
「咦?咱们可真是有缘啊!」艾馨眼尖,马上揪住那个在赌坊里险些要了她命的大汉。
「姑奶奶饶命,饶命啊!刚才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
楚皓雪笑了笑,对艾馨说:「我看他们也被折腾得差不多了。」
「哼!本来想一人挖下你们一个眼珠,惩罚你们俩有眼无珠的,不过既然有楚大哥替你们说情,就饶你们一命吧!」艾馨捡起地上的一截树枝,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五彩法琅小药瓶,打开盖子沾了一点粉末在树枝上对两名大汉说:「抬起头,我留个字。」
只要不打不杀,他们就感激不尽了,留字又不痛不痒。只见艾馨飞快的在两人的额头上各写了一个大大的「贼」字,然后喝了一声:「滚!」
这两个劫镖不成反弄得一身狼狈的男人,当然是马上拔腿狂奔而去。
这时,楚皓雪狐疑地问:「你这瓶子里,装的可是腐肌散?」
艾馨点点头。「半个时辰后,沾到腐肌散的皮肤就会腐烂见骨。」
严如秋闻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好一个蛇蝎心肠。」
艾馨闻言一愕,整张脸沉了下来。她只是一时好玩。没想到薄惩两个匪类竟然被说成是蛇蝎心肠?
「如秋的话虽然说重了一点,但你也该切记,在江湖上行走得饶人处且饶人。」楚皓雪也觉得艾馨刚刚的作法有点过火。
艾馨的心里倏地一沈,楚皓雪的话虽不热不冷,却一字字的扎在她的胸口上。
「那两个打家劫舍的土匪掉了两块肉你们很心疼是不是?
好,我赔给他们。」她索性拔出插在靴子里的短刀,挥手就要向自己的臂刺下去。
「艾馨!」楚皓雪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用双掌夹住了短刀。
霎时,只见鲜血从楚皓雪的双掌间滴了下来,严如秋和艾馨同时惊呼出声。
艾馨松了手,赶紧掏出手帕缠住楚皓雪的伤口。她语带哽咽地说:「你疯了?」
「我才以为你疯了呢!」楚皓雪在这时候还不忘说笑,事实上这一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严如秋呆立在一旁,这下根本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她转过身,神情落寞的离开。
艾馨看着她的背影,对楚皓雪说:「她在生我的气。」
「她干什么生你的气?」楚皓雪笑了笑。
「嫉妒啊!」
「谁不知道威震镖局的严大小姐平常连男人都不看一眼,怎么会跟你这个小丫头吃醋?」楚皓雪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是明了。」虽然同行不过几天,但艾馨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看多了后妃们争宠的神色,那种眉宇间的幽怨,就像如秋那个样子。
楚皓雪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他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有一个男人一直对如秋很痴情,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感受到的。」
「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你才跟如秋保护距离的吗?」艾馨敏感地问。
「不是!」楚皓雪摇摇头,他看看天上的点点繁星说:「我说不上来,我虽然认识不少女人,我也知道她们一直在等着、盼着、惦着、念着我,可是我却无法将她们摆进心中……或许是无缘吧!」
「我呢!」艾馨忽然笑着问他。她语气里带着些玩笑的意味,不像其它的女人一样,话里总带着质问、哀怨、或受伤的情绪。
楚皓雪微微一怔,但他马上恢复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轻吐了一口气,举起自己被刀子划伤的手道:「算起来,你还真可恨呢!想伤我楚皓雪的人都得费一番功夫,你却轻而易举地就让我受伤。」
艾馨俏皮的笑道:「这怎能怪我,谁教你笨嘛!」
「是啊!我是笨,笨得将你这小麻烦带在身边。总之,这一路上,别再给我惹事就好。」楚皓雪笑着说。
「我从来不惹事。」艾馨嘟着嘴道。
「对!」楚皓雪无奈的摇摇头。「你不惹事,都是事来惹你。」
???他们回到客栈后,天空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于是楚皓雪决定先不赶路,让几个镖师留守,自己则领了其余的人去泡澡堂。
艾馨兴致勃勃的来到女用的澡堂,澡堂里的水是天然的温泉,硫磺味在寒冷的季节里嗅起来显得格外温暖,氤氲的水气及袅袅的热雾,弥漫了整个空间。
艾馨一个人在偌大的池子里泡澡玩水,就像一条悠游自在的鱼。
这时,严如秋也抱着衣服走了进来,她一看见艾馨在里面,转头又想走。
「这池子这么大,够我们俩洗的。」艾馨见到她了,故意这么说道。
严如秋踌躇了一下,还是宽衣解带的下了水池,讷讷的解释道:「我只是不习惯跟别人共享一个澡堂。」她将自己整个身体沈进水里,仅剩一张脸露在水面上。
「喔,怕人家看啊!」艾馨笑了笑,「幸亏你不是生在皇宫里,否则后妃格格们沐浴宽衣都有宫女侍候,怕人家看可不成呢!」
「你究竟打哪儿来?」严如秋怀疑地睨着她。
艾馨顿了一下才说:「木兰山。」她心想其实这也不算说谎,因为皇额娘说她是和皇上到木兰别馆避暑的时候生下自己的。
「木兰山?」严如秋记得楚皓雪去过这地方。
「两年前我和楚大哥还在木兰山见过面呢!」艾馨笑着说。
楚皓雪听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淡淡的说:「大江南北,到处都有他的红粉知己。」
「可是他告诉我,朋友是有,但红粉知己倒称不上。」艾馨直勾勾地盯着严如秋,希望看出她的情绪反应,她始终觉得她对楚皓雪的事很在意。
严如秋冷笑,话中带着苦涩。「那岂不是伤了很多女人的心?」
「包括你吗?」艾馨大胆的问。
「怎么会?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个性我很清楚。」严如秋冷静地说完还反过来试探她。「难道你已陷进他的情网了?」
艾馨一怔,被这话问得一颗心怦怦的猛跳了起来。
严如秋叹了口气,「楚大哥什么都好,讲义气、够豪情,偏偏……」
「偏偏不知情归何处。」艾馨笑着替她把话说完。
严如秋也笑了,「其实常常也会有喜欢他的女人来找我谈楚大哥、谈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艾馨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太好笑了,找情敌谈情人,是想示威还是探军情啊?
「楚大哥做了一个简单的结论,说这就叫做无缘。」艾馨说着,还拿起了毛巾替严如秋擦背。
严如秋沉吟了片刻,思忖着说:「无缘?或许该说有缘相识,无缘相守吧!男人要的是美丽的回忆,女人却想天长地久。」她话里有着很深的感触。
「我既想要有美丽的回忆,又想要天长地久。」艾馨喃喃低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想楚大哥会喜欢你多久?」严如秋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应该问我会喜欢他多久才对,我才不看男人脸色过日子。」艾馨爬上水池,拿起毛巾慢慢地擦干身上的水。
严如秋闻言一怔,这话让她的心再度翻搅了起来,其实她也像那些痴情女子一样,只要楚皓雪的一个眼神,就可以开怀或是惆怅半天。如果她也像艾馨这么坦然就好了,她无奈地低垂下头。
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楚皓雪站在门边朗声大叫:「馨姑娘,发现唐门的人了,快走!」
艾馨惊呼了一声,赶紧拿衣服掩住身体。
虽然烟雾弥漫,但楚皓雪还是在晃眼间瞥见了艾馨若隐若现的胴体,他急忙退了出去,心里却浮上一种莫名的感觉。两年前,木兰山上的艾馨还是个没有让他有任何遐想的黄毛丫头,如今已是个令人怦然心动的标致大姑娘……楚皓雪蓦地回过神来,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暗咒一声。唐门的人都找来了,他还在这里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