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关于男人之间,该如何做的问题。
卫非首先想到的人是曹开方。
曹开方也算是朝中名人,目前在太医署医学科下辖的药师科学习,主修配药的学问。
曹开方有名气,并不是因为他天赋异禀,于药学上的天分特别突出。
平朝建制,六部五监九寺之中,太常寺下辖太医署有医学科,是培养未来太医的学堂,下分医科、针科、按摩、咒禁、药师五科,设博士、助教六人,收学生一百人,雍州人曹开方就是这一百人中的普通一员。
曹开方的父祖世代行医,但这对于他学医来说并无用处,因为他家祖上术有专精的是兽医学,有用的方子都用来医兽,而非用来医人。曹开力不是长子,因此不用继承祖业,他选择了医人,做著世代皆在太仆寺兽医科任职,父亲又为兽医科博士,曹开方入太医署医学科并不困难。
他学习也算勤奋,学得也很不错,但这不是他出名的理由。
曹开方之所以出名的理由是因为他喜欢男人,而且喜欢的男人太出名。中略平朝赫赫有名的大世族云阳谢家的嫡长公子--谢晁,就是曹开方的意中人。即使只是他在单恋,即使谢晁十分正常,对男人没有兴趣,且如今已成亲一年有余,夫妻恩爱,但据说这位曹相公对谢公子的爱慕之情依然如同流经中略大部分疆土的滟水一样,滔滔不绝。
就喜欢男人来说,他们都一样,卫非认为自己能从曹开方那里学到点什么。
见面之后,与自己想像不同,卫非不得不叫一声好。
云阳谢家世代出美男子,现今的长公子谢晁更是姿容如玉,神若秋水。他与卫非自幼就有交往,卫非知他为人温厚严谨,除了严守身份地位下与非世族的人交往,也寻不出什么大缺点。
但就是这样以宽厚慈和闻名于世的中书舍人谢晁,对曹开方这个人物却讨厌得紧,卫非知道曹开方喜欢谢晁,但谢晁不喜欢他。
原本以为这曹开方长得十分难看,所以才不入谢晁的眼,如今方知谢晁只是不喜欢自己为这人所喜欢上。
曹开方长得实在好,颜容俊美,身长玉立,虽说与人称「玉人」的谢晁相比,依然相差太远,可也算是人中精英。
就算与谢晁走在一起,其实也不算辱没了他,谢晁这么讨厌曹开方没有理由,卫非上下打量了曹开方半晌,如此思量。
曹开方看了卫非半晌,也在思量。他知道这位大摇大摆,不请自来的人是「舞阳侯」卫非,宫中没有像他这样行走到哪都不忘记吃的人,不住打量卫非拿在手里玩的桃子,曹开方已经知道他是谁。
但他不知道卫非来干什么,难道是想要他昨日方才熬煮出的黑石蜜吃?奇怪,这黑石蜜他还没告诉助教他已经熬好了,怎么「舞阳侯」卫非已经知道并找到这里来?
曹开方十分不解。
卫非在笑,看著他很开心的笑,看得曹开方脊梁骨都一阵发凉。
「你就是曹开方?」
「学生正是曹开方,不知小侯爷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听说你喜欢男人?而且非常想把谢晁做了,可有此事?」
一事问得曹开方脸都黑了半边,这位公子也实在太不识相,尽往他伤口戳刀子。没好气,又不敢瞪那有「蟹侯」之称的霸道小侯爷,曹开方忍气吞声。
「学生喜欢谢晁,但不喜欢做他。」
看不出来这人倒爽快,卫非暗想,却不知道只要在宫中,基本没人敢得罪这位花花太岁。卫非喜欢爽快的人,当下便将曹开方引为人生知己。
「那没关系,谢晁此生都不会喜欢你的,本侯不替朋友担心。本侯此来,是来向曹先生求经。还望先生赐教。」
这样的人也真少有,一边损人一边求人帮忙,可他能拒绝他吗?实在看不出这位小侯爷是冲著求学二字前来,倒还是像肖想他的黑石蜜,曹开方好想叹气。
「小侯爷想问什么?开方知道,定当相告。」
「你能告诉本侯,怎么做男人吗?」
面前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天真,可那张嘴,怎么看怎么坏……
如果可以,曹开方很想砸死某个叫做卫非的男人。
但他不可以。
「本侯想做某男人,你快把做的方法告诉我!」
眨眨眼,那人眼眯眯看著他,微笑。
曹开方不知自己现在该笑还是该哭,他现在才明白眼前这位看似精明强干实则天真无邪的小侯爷与他一样喜欢男人。
可是,为什么和别人一样没有眼光,竟然也认为他是想做的人?
曹开方很郁闷。
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被人做而不是去做人,可要人们发觉这点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不由想到了谢晁。
谢晁前年行冠礼,取字「子任」,新年进京,众人见他风骨神秀,俊美非常,皆雅称他为「玉人」。只是因为他在南方长大,硕长的身躯与虎背熊腰的北人相比就显得玲珑。在曹开方的苦恋当中,人人都以为他想做谢晁,谁都没想到,他只想被谢晁做。
令人郁闷的是旁人无法理解,连谢晁都不了解这点,他看到自己马上望风而避,并且一定逃得无影无踪,让他连见面都成奢望。而自己终究只是个地位低下的药师学生,无法结交云阳谢氏那样的名门望族,因此只能日日苦恋。
他都苦死了还有人这么不识相。
这卫小侯爷说什么不行偏偏专踩他痛脚,当下曹开方不由有些恼。
「学生不会做,还请小侯爷另请高明。」
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
卫非瞪大了眼看著曹开方。
据他搜罗到的小道消息,那帮十分醉心于美男男之恋的宫女们说曹开方对这事热衷得很,所以才吓得谢晁落荒而逃。他居然对自己说他不会,这话的真实度实在要打个折扣。
「《八荒野地男子交欢赋》不是在你手上吗?」
「……」
曹开方哑口无言。
「蟹侯」怎么会知道他刚拿到手的初级男男交欢读本?东西是在他手上,可是就这么说自己有面子上太难看,不认。
「你把那个借我也行。」
哼,照本宣科他会,有读本还怕搞不定那笨皇帝。老是让他等还不如他先做示范,做上他几次等那笨皇帝学会了再讨论什么时候做他,卫非如是想。
「那东西学生没有。」
脸不红气不喘,曹开方振振有辞。
反正东西他埋在院内老树底下,每夜大家都睡觉的时候才挖出来看,这卫小侯爷也不可能知道,曹开方如今是能抵赖尽抵赖。
正得意间,猛抬头,却已不见卫非踪影。
难道小侯爷已知难而退,刚松了一口气,正欲晃到太仆寺听听谢晁今日有何动静。哪料才踏出门半步,曹开方就呆了。
他看到舞阳侯卫非正自己用铲子掘他院子里的地,虽然挖得完全不是地方,地上也已多了几个大洞。不由不紧张,曹开方扑了过去气咻咻夺过卫非手中的铲子,惶恐的问道。
「小侯爷这是为何?」
「听说每夜曹药师都很有兴致掘地三尺,夜夜种花,本侯力气大,正好来帮曹药师忙。」
笑眯眯,卫非诚恳到家答道,气得曹开方半晌说不得话。
这人明明知道他有鬼在心,却不说,非要自己承认。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坏心的人呢!
罢罢罢,曹开方跺脚。
他承认斗不过这莫名其妙的舞阳侯,他认输。
暗自叹气,走前几步接过卫非手上的铲子,到大树底下挖了几下,掏出个布包,曹开方无奈道。
「书就在这里,小侯爷既然早知道了,为何还胡乱挖地。」
平白把他美美的院子挖得一团乱。
「我不知道这书放哪里啊,谢谢曹药师帮忙。」
喜滋滋的接过布包,卫非不以为意,曹闹方吓了一跳。
「小侯爷不知道?」
「不知道。」
对曹开方不可思议的目光,卫非耸耸肩。
「那小侯爷为什磨还挖地。」
「我只是想帮你忙而已啊,每夜挖地种花,多辛苦。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既然不愿意借我书,那我只好努力讨好你啦。没想到曹药师心地这么善良,我还没挖几个洞就借我书。」
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曹开方沉默的瞪著卫非,只想骂自己笨。
他还是回房去,这里呆得郁闷。
回了房,却发现卫非又跟了来,一边看著书,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辞。
「原来只要插入臀后之菊蕾就行,但需润油润之,如有催情药则更好……」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面红耳赤,再也听不下去,曹开方转过声喝道。
「小侯爷。」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子任兄不喜欢你,如今你听到这些,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没生气,对于他的声色俱厉,卫非殷勤的拍拍曹开方的肩以示安慰,面容万分诚恳,而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不要被这么脱线的蟹侯引为知己啊……
「小侯爷还有什么事?」
「我需要润油与催情药……」
「知道了,学生找给小侯爷。」
他认栽,他彻底认栽……
无精打采的找著屋子里的药,把为自己准备的好东西都掏了出来。
「很好。」
卫非看了半晌,脸带迟疑。
「都在这里了,小侯爷还想要什么?」
「我好像闻到黑石蜜的味道,曹药师熬出来了吗?」
满脸兴奋得都像是要发光,这样的卫非看得曹开方一阵无力。原来,还是吃对于「蟹侯」卫非最重要!
「是有,小侯爷想要?」
瞧著卫非满脸兴奋的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下次再来要吧!现在我要回去,有人在等我呢!」
看著卫非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曹开方想叹气,他倒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人,会是舞阳侯卫非喜欢的人。
并且喜欢到,为了不让他等待,放弃自己喜欢的食物……
或许那也会是个浪漫的故事。****
事实上,曹开方幻想有浪漫故事的两个人,现在一点也不浪漫。
要说服一个顽固的人,想来也不容易。
但俗话说得好,柔能克刚……
龙轻寒看上去像软柿子,但他其实不是,所以自己也不能太强硬,卫非这么打算。
而不时斜眼偷瞧他,原该是最为生龙活虎的进膳时候,今日却显得有几分无精打采的卫非,此时也引起了龙轻寒的注意。
「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卫非摇头。
「今天菜不合你胃口?朕叫人撤了重做吧!」
卫非又摇头。
「卫非,你有烦心的事吗?」
句句问话换来都是摇头,龙轻寒放下筷子,突然一阵忧心。
今天他一下朝回来,就看到近日天天和他闹别扭的卫非一反常态的坐在他的龙床上,身上包著一层又一层的绛纱,妩眼低眉,看著他,一副很温顺的样子……
太阳打西边出来才会见到这样的卫非,当时就已经觉得奇怪,而现在竟然他连饭都吃不好……
到底什么事让卫非这么担忧?
龙轻寒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反而自己也倒了胃口,忍不住凑近他,伸出手拍拍卫非的肩膀。
「卫非,有事就说,不要闷在心里!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你别这样。」
闷闷地抬眼一瞧,瞧见的是龙轻寒真诚的眼睛,卫非一阵心虚,又低下了头。
他怎么能说自己想做了他,而非他所期待的他做他。
可恶啊!
为什么今天的皇帝特别温柔,害得向来横行无忌,踌躇满志的他这时就软了下来。
真是恨死自己的没出息!
就五个字的「不如我做你」竟就这么难以出口,卫非想不到。
可是他见了此刻忧心忡忡的龙轻寒,就是开不了口。
「我……没……事。」
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丢了出来,卫非把头埋在自己膝上。
龙轻寒越来越奇怪,挥手叫内侍撤下食案。他靠近卫非,低声在卫非耳边低语。
「卫非,你有心事要告诉朕啊!」
卫非不答,只是露于发外的耳朵,却红如烧熟猪蹄。
他到底是怎么了?莫非还是在生他研究无果的气?
想来想去最近得罪卫非的也只有这事,想来想去红了脸,皇帝的语调越来越低。
「这种事朕不知道该问谁?对不起啊卫非,让你这样难过。你再给朕一点时间,朕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我才不是在计较这个,我才不愿意被你做,心里不断小声反驳,一边听著皇帝听上去十分诚恳的话语,卫非猛的抬头。
「你不会没关系,我会就好了。」
一阵沉默。
龙轻寒的语气刹时低了八度。
「你有经验?」
傻乎乎的拼命点头,卫非不无得意。
「我已经钻研很久了,现在对过程无一不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十分舒服……」
话音末落,他已彼人堵住了唇。
挣也挣不开,躲也躲不掉,他的舌头又一次的与那个人纠缠不休,这样癫狂的皇帝实在很少见到。胆大包天的卫非也不由得心生怯意,因为害怕而眯起的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瞄到只见龙轻寒黑亮如星子的瞳里此时满是熊熊火光……
感觉只有一字,要「惨」。
人可以狂,可以傲,可以没有自知之明,但一定要有危机意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该软的时候还是得软,被占了便宜需记得一定得占回来。
脑袋里突然浮起了坚决不吃亏,只爱占便宜的自家阿姊的话,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示弱?
一边努力抵御龙轻寒越来越霸道的吻,一边想了想,卫非伸出舌头试探地勾勾龙轻寒的舌,感觉那舌尖一颤……
心下暗喜,看来我不是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高兴,又舔那人的上腭。
结果却不如他想,那舌头缩了回去,他像鲤鱼大口喘气,皇帝却一脸气定神闲。
「你……」
「下次不要这样撩拨朕,明明就没有多少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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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愤,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没有经验啊!
「我……我……我……」
「卫非,你的吻技实在太差,骗不了人的。」
龙轻寒叹气,摸摸他的头。
可恶啊!
他竟然这么看不起他,他哪里就这么没用!
气到脑发昏,卫非扑了过去,把龙轻寒压倒在床上。谁说他没经验,这下他就做给他看。
龙轻寒不知危机已至,还是满脸带笑。
「卫非?」
卫非从他一龇牙一咧嘴牙。
「我没经验,你等著看吧!」
「你想做朕?」
「是啊,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做。」
得意洋洋,卫非依然压著皇帝,又从怀里摸出一本皱皱的书。反正皇帝力气比不过他,他才不怕他反抗!
「好,你做吧!」
怎么也想不到龙轻寒竟会同意,卫非吃惊的看他,却见他温柔地对他笑。
「朕听说男人做这样的事,承受的一方会很疼,你不是很怕血,朕想你也一定怕疼。既然你知道做法,那你做好了,反正这床笫之事,除了朕与你,也无人知道,没什么好丢人的。」
卫非呆了。
心惊的到底是他竟会这样轻易妥协,不若平时的他?
还是心惊于流露于帝王慈和眉目间的那一缕浅浅地疲惫?
卫非不懂的是为什么龙轻寒这样看著他,你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他怎么懂他的想法,看那琥珀色清眸里的疑惑,龙轻寒微微一叹。
其实他也不懂这样的自己怎么了。
不曾如此示弱过,其实不曾有过想示弱的人。
幼年时候,母妃虽然只有他一个儿子,却因为他不是太子而对他不闻不问。
无论他读书读得好,还是他顽皮跌破了头,身为贵妃的母亲总是视若无睹,他能向谁示弱?
男孩子不能哭,他是皇子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怎么能示弱怎么能哭。
乳娘说他不能哭,乳娘只记得他是皇子,却忘记了他也只是个男孩儿。
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也在父皇面前哭过,那时父皇没有看他一眼。父皇挂心的人是沈皇后所出的一双儿女--轻玄太子、襄城公主,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小卫非。
从不曾想到这样一个漂亮如琉璃一样的娃娃竟能使威严的父皇笑,而他看著卫非得意的笑容只觉得羡慕。
而后渐渐年长,宫内历经大变,他开始懂事,不哭了。
那时父皇方才注意到了他,因为他的不哭,父皇认为他坚强,而后父皇传位于他。
沈皇后早逝,母妃升太后开始弄权,为了那一份养他的恩德,他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尽量的忍耐。
他本有无限的羽翼待展,却没有人希望他飞翔。
有谁知道他其实很累!
有谁知道他幼时的不哭,是因为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哭声。
卫非与他不同。
卫非是个强悍的人儿,虽然毛病也是一箩筐,在他的身边自己奇异地睡得安稳,虽然老是被他气得够呛,对他无忧的笑却总是有份羡慕。
经年过去,宫中物是人非,只有卫非没有变。
方才见他宛若幼时目的得逞时的笑容,那样得意洋洋,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几分软弱。
如果是他的话,那自己示弱可不可以。
躺在卫非年轻的躯体下,看著他年轻而飞扬的面孔,只觉得有一种叫作幸福的情绪弥漫在心间。
被他做,或是他做他,其实都一样吧!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只要那个人快活,自己又何必执著那么多。
又想到他怕血,又想到他怕疼,一时之间心里某处顿时柔软。罢了罢了,他何必逞强,能够在一个人面前不做平时的自己,又有多么幸福……
龙轻寒含笑望著卫非。
看他一呆之后大喜过望,把自己扒得光光溜溜,看他起劲地一边看书一半在自己耳边嘀咕,男人做男人该做的事。
看著那样喜滋滋地面孔,心好像喝了酒,微醺的醉意浅浅地浮上脑际,他突然想靠近那人年轻拘肩膀。
「卫非?」
「嗯?」
「你为什么在衣服外还穿了一层纱?」
「有句话不是叫柔能克刚,我的肉很硬,包上一层纱看上去会软点,你说不定会心软让我做……」
喃喃地,瞧著那人贴近的面孔,卫非忍不住偷吻了一下他。
或许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对于皇帝的重大牺牲卫非没有多少感动。
他认为本该如此,但皇帝既然答应让他做了,自己至少也得努力用功不让他太疼才是。
「包上一层纱肌肉就会变软?」
任他吻,怔怔地看著那人坚定地点头,龙轻寒无力地靠著他笑。
真是,和这人在一起,他不被气死,也会被笑死。但管他呢,和他在一起,快活!
「笑什么啊,张嘴,快点……」
「干嘛?」
「你不想疼就吃了这药,据说吃了以后可以摧情,不会太疼。」
无言,听著卫非的振振有辞。龙轻寒正烦恼自己该不该这么听他的话张大嘴巴,卫非却扒大他的嘴丢了颗药进去,正想说话,药已入肚。
「这药有效吗?」
抚抚喉随,喝了水,龙轻寒还带著几分疑虑。
「你不屹的话等会血流遍地,疼的你哭爹喊娘的时候别怨……这、这药是怎么回事?你快把药吐出来,快点啊……」
卫非突然扑过来抱著他使劲摇晃。
摇得龙轻寒昏头涨脑,一掌拍开卫非的手,他恼。
「药早化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卫非瞪著他,呆若化石。
觉得怪,伸手抓过卫非手上的锦帛,上书。
男子内用催情丹,口服,发散途径,服药之人需做进入型抽拉运动……
这、这、这就是说……
龙轻寒捂著肚子笑叭在被子上。
卫非,卫非!
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不好,进入型抽拉运动,不是摆明让自己去做他吗?
难怪他让自己把药吐出来。
原来是本该是卫非吃的药,卫非却让他吃了,原来吃错药了啊!
这是否是天意?
让他坚强一点!
瞅著卫非红成猪肝色的脸,龙轻寒放柔了声音。
「既然如此,你也别怨了,朕看书做你。放心,朕努力不让你疼……」
一番好意换来的是卫非惊天动地的怒吼。
「我不要。」
「不要?」
啼笑皆非地看著满脸怨恨的卫非,龙轻寒摸摸他披散的发,像是在安抚他。
看卫非这模样,像是不太情愿的样子,这下倒是不好办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
果然也不出所料,卫非头摇得像拨浪鼓,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
「那就算了。」
龙轻寒叹了口气,出乎卫非的意料之外,他起身著衣,竟没有一点怨言。卫非呆呆地看著皇帝,疑惑。
「你……」
「你既然不愿意,朕难道强迫你答应?」
没说出口的是反正他也打不过卫非,至于制住卫非更是没可能的事,何必自讨没趣,更重要的是他确实一点强迫卫非的意思也没有。
喜欢,是互相喜欢。
龙轻寒不是平凡人,可他也向往平常人所憧憬的爱情。
卫非是他喜欢的人,何必去强迫他呢?
虽然他让自己难为,心里却奇异的没有一丝怨怼,也许这就是喜欢的力量。
「可……可……是……」
卫非看著他,竟然结巴起来。龙轻寒俯下身子又摸摸他的头,亲了他的耳朵一下。
「别可是,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朕的地方,别自责,朕知道你怕血也怕疼。」
温和的笑容暖暖地漾在那个身份显赫的男人身上,让卫非觉得愧疚。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可他就像那人说的一样,怕血也怕疼。
咬住唇,自己该怎么办?
依恋的眼神不由瞄向披上外袍的皇帝,却惊见他叫在殿外候著的内侍们引灯。
他想出去吗?
「你到哪里去?」
不知是什么心态,就是不愿意他走,扯住那人的衣角,换来那人惊讶的回眸。
「药效快要发作了吧,朕去找杜贵妃。」
他竟然是要出去找女人,卫非听在耳里,虽然龙轻寒对他的笑容那样温柔,也减少不了此时熊熊燃起的心火。
「不许,你不许走。」
气急败坏的跳下床,一把抱住皇帝,卫非嚷嚷。
「不走?你让朕怎么办?」
龙轻寒没生气也没拨开他的手,只是叹气,依然是温和如旧的笑容,卫非语塞。
是啊,不找人解决皇帝怎么办?
药效快要发作了。
现在不放他走,到时候倒楣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放手让龙轻寒去找女人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是那个特别爱唠叨又抢去他爱吃的「蕊押班」的杜贵圮,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脑袋告诉自己该放手,手却就是抓著龙轻寒的衣襟不放。
卫非矛盾极了。
「不要去找那个女人。」
意外的看著卫非沮丧的面孔,龙轻寒捧起他的脸。
「你不愿意朕去找她?」
「对。」
老实承认,却别扭地转过头,这样的卫非看得龙轻寒心情很不错。
很想笑,又不想笑,怕那人窘,而他觉得心里很温暖。
卫非这样子,是不是心里装著他?
「好,那朕不去找杜贵妃。」
话是这么说,但当卫非开心转回头的时候,龙轻寒暗道不妙。
该来的东西来了,看到卫非兴高采烈的面容,他觉得自己的欲火也一阵一阵的自下腹开始往上涌……
「此话当真?」
「朕改找宫女。」苦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少时间,龙轻寒轻声道。
这人难道就不能不去找女人吗?
卫非自己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想法是不太可能的事,可心里那样的别扭……
「你别去,我不要你去。」
看著像个年幼的孩童,任性的扯著他的衣襟不放他走的卫非,龙轻寒又叹气。抓起卫非的手,探往自己硬了的下腹,看他立刻红透的面容,龙轻寒放开他的手。
「朕若再不走,可就要扑到你身上去了呀!」
这是说笑,只是说笑,他绝对打不过自己,就算皇帝能扑到自己身上,也马上就会被他给揍昏了。
卫非默默地想著,可看著龙轻寒此时依然温和的面容,看他微笑的样子与平时像是没有不同。可卫非不能当作自己没有看到的是龙轻寒鬓角开始渗出的汗水,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吗?
「不要走,别去找宫女。」
恨死自己的别扭,可是就是忍不住像个年幼而无知的孩子一样耍赖,卫非自己也觉得脸红。
「不要担心,宫女不会给朕带来麻烦,朕与她们也没有感情。」
温柔的面孔,浅红色的唇里吐出的却是残酷的语句。可卫非知道龙轻寒不是那样的人。
「不要去,陛下不是说过如果不能带给宫女们幸福,就不要推她们入苦海吗?」
卫非的眼神很认真,他的脸很烫,抓著自己衣襟的手这时看去有几分无力,卫非像是决定了什么事。
龙轻寒觉得心里的某一处,藏著的深深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触摸过的地方,这时塌陷了一小块。他不曾想过有人会记得他说过的话,有人会把他的话放在心底,有人在为他著想,为他的心著想,也有人愿意听他的话。
那个人是粗枝大叶的卫非。
他没有想到过的人。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这样的喜悦,像是得到了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贝,柔声的,倒著点试探,问著低垂下头的那人--
「卫非?」
「你做我吧!」
声音轻到不竖起耳朵听不清,他的心底却因为这话而像开了花,抚著他的脸,声音也像是春风拂过。
「卫非,你会很疼的,也许会流血,你不怕吗?」
这些其实是废话,可是就想勾引他说自己想听的话,龙轻寒知道这样的心态很恶劣。可是,他想听呀。
想听那个人心底的声音。
很想,很想!
「宫女也是人啊,总不能毁了她们一生,既然只能你做,你做我好了。反正我是男人,男人被做了也没女子损失大,再疼也不过一阵子,休息几天总会好。你到底做不做啊,我都牺牲到这份上了……」怨气满腹,眼神却出人意料的坚决,卫非回答。
龙轻寒的回应是深深的吻。
清浅的眸底,映出的是彼此的身影。
宽衣解带……
纱帐落下,掩盖了两个纠缠不清的人影。
从此,他们纠缠不清。
从此,他们的关系再下一样。
幸福呀,原来离他们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