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吃完饭回家,沫沫还没想好借口去安诺寒房间和他多呆一会儿,他先要求说:“沫沫,我这次回来住不了太久,你搬来我家住吧。”
“好吧。”
其实,她早在一周之前,已经把自己日常用的东西都搬去了。
那个假期,她幸福得头都晕了。
每天早上,安诺寒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懒丫头,快点起床!”
“让我再睡会儿,求你了!”
她闭着眼睛死赖着不肯起床。
“好!”迷迷糊糊中,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一直存在!
他看书,她也抱着日本的漫画书坐他身边看。
他闲暇时在电脑前浏览网页,她在宽敞的书房练习舞蹈,只为他偶尔抬起眼,欣赏一眼她的蝴蝶一般飞翔舞姿,一眼足矣!
有时,她也会调皮地恶作剧一下,在他聚精会神查资料时,她悄悄放下手里的冰激凌杯子,从背后把冰凉的小手伸进他薄薄的衬衫里,贴在他紧致的肌肤上。他因为意外的刺激大叫,她则开怀大笑。
等到安诺寒被激怒,捉住她,把她按在沙发上蹂躏,她也痒得大声尖叫,求饶,他才满意地笑起来。
到了晚上,他们躺在一墙之隔的床上聊天,聊半年多彼此的生活,聊到深夜,不知何时睡着。
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两家人约定一起去旅游,安诺寒拿着世界地图问她要去哪。
她毫不犹豫指着希腊,“我要去希腊!”
“除了这里,哪里都行!”安诺寒一口回绝。
“小安哥哥,你带我去希腊吧,你答应过我的。”她又使出必杀技,摇他的手臂。
“不行!”
“求你了!”
他看着她,很专注,也很认真:“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希腊……举行婚礼!”
她激动地扑过去,把他扑倒,趴在他怀里难以抑制的惊喜化作一种悲伤,她笑得流出眼泪。
“怎么哭了?”
她吸吸鼻子,笑着摇头。幸福来的太突然,她有点承受不了!
“傻丫头!”安诺寒翻过身,手肘撑着沙发,半压在她身上,帮她擦去眼泪。温暖的掌心流连在她脸上。
她也伸出手,细细摸着他的脸,光滑而有弹性的肌肤触感难以想象的舒服。
他嘴角的笑一点点消失,他的唇缓缓压下来。
沫沫紧张地扯着裙摆,瞪大眼睛看见他的唇越来越近。
“闭上眼睛。”
她乖乖闭上。温暖柔软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她的心一沈,身子一麻,禁不住浑身一颤。他吻了她!这个认知让她被蜜溺死了。
他的吻似细雨一般细腻轻柔地辗转,充满呵护与疼惜,溢满浓浓的怜爱。
她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麻痹的双唇上,醉得她忘记一切……
但也仅此而已,他没有更深的占有,浅尝辄止。
吻已经结束很久,她仍不愿睁开眼睛,仍在心中不断的回味着唇齿间摩擦的美妙感觉。
一个简单的唇吻已经如此醉人,不知道舌吻会是怎么样的激情无限……
他缓缓坐起身,她才睁开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看过一本漫画,叫《一吻定情》,他们这一吻是否算是定了情。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安诺寒平静无波的眼睛:“小安哥哥,你爱我吗?”
他避开她的目光,站起来,走到窗前。
微风掀动浅灰色的窗帘,一缕晨光照在他微蹙的眉宇上。
沫沫抱着膝盖舔舔残留着余温的双唇,一时间理不清的千种滋味涌上心头。
“为什么?我不够漂亮,还是我不够温柔?我……”
“你还是个孩子。”
“我爸爸说我已经长大了!”她说。
“你过来……”
她乖乖走过去,他指着旁边阳台上放着的一盆白菊。菊花被照料的很好,满盆的花苞含苞待放。
“对我来说,你就是一朵还未盛开的花苞,我知道你层层迭迭地纠结自己,只为最美丽的绽放,我愿意耐心地等你……”
“等我长大了,你就会爱上我吗?”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她偏着头,对他笑。“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个月的假期眨眼之间便过去了。
安诺寒又走了,他坚持不许她去机场,说是怕她抱着他哭,不肯松手,耽误了飞机。
她考虑到非常有这种可能性,所以,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最灿烂的笑容送他走出门。
“小安哥哥,保重!”她恋恋不舍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跟他挥挥手。
他松开行李箱,紧紧地抱住她,他的拥抱不再以前那么温柔,勒得她有点呼吸困难。“沫沫,等我回来……”
“嗯。”
见她点头,他松开手,拖着行李箱走向安以风的车。
车开远了,她跑到二楼去看,直到那辆车再也看不见。她拿出旅行时拍的照片反反复复地看,品味他们相聚的每一个时刻,她挑出其中最唯美的回忆放在他书房的相册里……
那时候,思念也是美好的,幸福的!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又是一年过去。
校园的银杏树下,沫沫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她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一句句念给安诺寒听,尽管滚烫的文字让她有点难以启齿。
她好容易忍着肉麻念完,结果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你有没有听我念啊?”她不满地叫着。
“……”
他还是没说话。
“安诺寒?!”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蛮顺口的。
“嗯?什么事?”五秒钟后,他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有。”他说:“他的英文水平太差,很多语法错误。”
“人家是澳洲人吶!”她故意用很崇拜,很欣赏的口吻说:“他好像是英国血统,金发,蓝眼睛,白皮肤,很帅的。”
“澳洲人也流行写情书?”
“他以为东方人喜欢含蓄嘛!”
“外国男人观念太开放,不适合你。”他冷淡地说。
一点吃醋的反应都没有,漫画书上写的“情敌刺激法”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沫沫失落地收起情书,看看表,上课时间快到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上课了。”
挂断电话,她匆匆忙忙跑向教室。
路上,又遇到了写情书的小男生。他是个挺可爱的外国男孩儿,可惜文化差异相当的大。
“今晚的Party你能做我的舞伴吗?”他充满希望地看着她。他总是这样一天到晚约她出去玩,她拒绝一百次,还有第一百零一次,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我跟你说过,我有未婚夫,他对我很好。”死皮赖脸追男人是沫沫的强项,这拒绝喜欢自己的男生,她确实没经验。
“我没想跟你结婚,我只想跟你约会。”他不解地看着她。
没被追求过,还真不知道被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是这样一种恐怖的压力!
沫沫耐着性子向他解释:“我只跟会娶我的男人约会。”
“为什么?”
她哪知道为什么,安诺寒这么告诉她的。“因为我不喜欢你,你懂了吗?”
“你没跟我约会过,怎么知道不喜欢我?”
“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不可能喜欢你。”
“这两个事情有关系吗?”
MyGod!她彻底被他糟糕的逻辑思维搞疯了。
“对不起,我上课要迟到了!”
“晚上放学我在这儿等你!”
沫沫差点吐血。垂头丧气回到教室。
上课时,沫沫呆呆看着窗外高大的银杏树,想起了自己四岁那年。
沙滩上,她扯着安诺寒的袖子不松手。“小安哥哥,你去哪,我也要去。”
“我去考试。”
“考试好玩吗?我也要去。”
安诺寒耐心地哄着她。“考试一点都不好玩,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沫沫乖,我很快就回来,回来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好!”
她站在海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都黑了,他还没回来。
海浪打湿了她裙子,冰凉地贴在她的腿上,风一过,她冻得打寒战。
她的爸爸妈妈让她回去,她不肯,说安诺寒会很快回来。
后来,安以风怒了,打电话把安诺寒狠狠骂了一顿,还说他要是十分钟之内不会来,就别再回来了!
安诺寒满脸大汗赶回来的时候,对着她深深叹了口气。
“小安哥哥!”她笑着跑过去,抱住他腿。那时的她根本不明白那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多少无可奈何!
原来,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并不苦,哪怕听见他几句关切的问候,也会心满意足。而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纠缠才是最难熬的。
每当那个小男生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她时,她都恨不得一头碰死在大树上。
十几年,水可以穿石,安诺寒是怎么忍受着她没完没了且幼稚可笑的罗嗦?
他是否也会有种想要一头撞死在大树上的冲动,他是否也想化作一缕青烟销声匿迹,只为摆脱她的纠缠……
这道爱情哲学题,她什么时候才能参透。
从小与世隔绝的沫沫非常不喜欢参加Party。在她眼里Party不过是为男人女人创造一见钟情的产物。但这一次的Party却让她期待无比。因为有人告诉她,这次的Party选在一个很有格调的酒吧,酒吧里的主唱也会参加。
“诚”这个名字沫沫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他是一个中澳混血儿,一般的混血儿长相都会结合两种血统的优点,诚恰恰就是一个最完美的基因组合。他不仅外表长得吸引人,听过他歌声的人都说,那是能绕梁三日的天籁之声。
难得有机会见识一下,沫沫当然不会错过。宁愿被暗恋她的小男生缠上一个晚上,也非要参加不可。
今日的酒吧与往日不同,灯火通明,美女如云,大概都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诚。
音乐声一起,吵闹的Party寂静无声,帘幕缓缓拉开。
一个抱着电吉他的男孩儿站在舞台的正中间,身后是为他伴奏的乐队。
诚有一头墨色的直发,一双金色的眼睛,他的肤色是一种毫无血色的白,显得他的双唇格外的红。再加上他身上有一种欧洲贵族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他一出现,会让人立刻联想到一种非常性感的生物——帅的要命的吸血鬼。
“Itwon'tbeeasy……”(那并不容易……)
歌声一起,沫沫激动地站起来。
这才叫音乐,这才叫歌声,空灵高远,响彻在人的心灵深处。
她闭上眼睛,用心灵去倾听。
这种时刻,谁要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绝对跟人家拼命,好在没有!
当他唱到。“Don'tcryforme,Argentina!ThetruthisIneverleftyou.”(阿根廷,别为我哭泣!事实上,我从未离开过你。)
那高亢又忧伤的声音仿佛一个人从内心深处嘶喊出的深情。
沫沫感伤得流下眼泪。
无可否认,她深深爱上了他的歌声,爱得无法自拔。
歌刚一唱完,诚就离开了。
沫沫用尽全力挤到最前面,也没有获得诚的一个目光……
Party结束后,沫沫在家里哼歌哼了一个晚上,激动的心情始终没法平复。
安诺寒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沈浸在歌声中。
她根本不给安诺寒说话的机会,一个劲不遗余力地在他面前形容着诚的歌声有多么动人,几乎所有她能想到的形容美的词汇她都用上了,还是觉得不足以表达出她的感受。
在她唠叨了半个多小时后,一向有耐心的安诺寒再也无法继续忍耐了。“‘空灵’这个词你已经说了十几遍了,你到底想跟我表达什么?我明天要做报告,没有时间再听你反复说一个词。”
“我……”她被安诺寒的语气吓到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报告。”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分,稍微缓和一下。“没关系。周末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跟诚学音乐,你说他会不会愿意教我?”
他沈默了近半分钟,才说:“只要你有诚意,他会的。”
“如果他不教我呢?”
他又停顿了好久,估计是在思考。“你可以唱歌给他听,你的歌声一定能打动他。”
“好!”她担心安诺寒烦她,压下还想跟他啰嗦几句的欲望,说:“那你忙吧,明天再聊!”
他立刻挂了电话,连拜拜都没跟她说。
沫沫吐吐舌头,看来他是真的不耐烦了。
经过打听,沫沫得知诚是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每周只有三天在酒吧里唱歌,而且只唱一首,时间刚好是她每日练舞蹈的时间段。
她舞蹈也不练了,放了学就和学姐苏越跑去酒吧听诚唱歌。
诚的歌声越听越美,无论是哪种语言的歌曲,被他偏中性的嗓音唱出来,都能让沫沫有种心灵深处的共鸣,有时她还会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他的歌喉撕成一片一片!
有一次,诚要走的时候,她挤过人群,追上去和他说:“对不起,打扰你下。我叫韩沫……”
诚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纠缠人的功夫她绝对是炉火纯青。
她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我没别的意思,我想跟你学唱歌!”
他一下甩开她,一身不容侵犯的高贵。
她还要再说话,他已经走了。
见诚走远,她大声唱起那首“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可惜诚仅仅看了她一眼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沫沫失落地走出酒吧,路上安诺寒又给她电话。
她接起来,声音完全没有一丝生气。“小安哥哥。”
“怎么了?心情不好?”他马上敏锐地察觉到。
“诚根本不理我,我唱歌给他听,他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一定是我唱的太难听,我的歌声对他来说根本不堪入耳。”
“你想学音乐可以去考音乐学院,那里有很多有才华的老师。”
“可我只爱他的歌声,我只想跟他学。”
安诺寒又沈默了很久才说话。“你试试用钱吧。你跟他说你可以付学费,多少钱都无所谓。”
“他看上去不是那样的人吶。”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既然他愿意在酒吧驻唱,应该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她决定试一试。“好吧。”
两天后,沫沫又去找诚,她追着他说:“我可以付学费给你,多少钱都无所谓。”
诚站住。
她欣喜地跟上去。
诚回头看她一眼,那一眼格外冰寒:“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买!”
她意识到她说错话,收回已经太迟。
连续半个月,安诺寒的电话越来越少,聊得时间也越来越短。
沫沫知道他为了毕业,总是通宵达旦地写论文,她不忍心打扰他,他也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她的生活,更没有心思参与她拜师学艺的“伟大事业”。
她多少有点被冷落的悲凉,但一想起安诺寒毕业之后就会回到她身边,与她朝夕相对,她悲凉的心情又转化为无尽的期待。
至于她拜师学艺的伟大事业,不提也罢,一把辛酸史。
她一有机会就去找诚,唱歌给他听。
诚仍旧不看她,不过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
有一天,沫沫冥思苦想出一个好办法。她包下酒吧的全场,空寂的酒吧里,她为他弹了一曲从八岁开始学的钢琴曲《命运》,那是她背着安诺寒偷偷学的,为了有一天学成之后,给他一个惊喜。
用六年时间练的唯一一首曲子,华丽的音符,纯熟的技巧,融合着她从小到大倾注的无限深情,这首钢琴曲怎能不感动人?
诚那种孤傲的男人也被她打动了。
他用中文告诉她:“韩沫,下周六到苏格兰音乐学院的发声教室等我。”
“哪个发声教室啊?”
他没有回答,转身就走了。
大师,果然都是这么的酷!
周六,沫沫一大早就爬起来准备。
她的妈妈看见她下楼吃饭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早?”
“和朋友约好去练跳舞。”
韩芊芜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追问。沫沫在心中窃喜,好在她老爸最近去外地处理一些意外事故,否则她这点小伎俩哪能骗得过她精明的老爸。
沫沫收拾好东西,去了音乐学院。她先按照网上下载的音乐学院的教室分布图圈好每一个发生教室的位置,然后挨个地找。
一个上午,她大汗淋漓找遍所有的教室,一无所获。
下午,她又挨个教室找……还是一无所获。
天快黑了,她仍不甘心,又一次找遍所有教室。
在她累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她在一架有钢琴的教室找到了诚。他坐在钢琴前,指尖跳动的音符单调而生涩,但他弹得非常认真……
她笑了。“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诚略微有些惊讶,幽深的金眸,看不出,猜不透。
“我……”她忽觉眼前一花,四肢一软,整个人无力地倒下去。
闭上眼睛时,她嗅到了诚身上的味道,像罂粟花一样诡秘……
醒来时,她躺在地板上,身下铺着诚刚刚穿着的外衣。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全身都是沈的,四肢酸软无力。
“我睡了很久吗?”坐在钢琴边的诚看向她,眼眸中的金色是像洒在彼岸花上的阳光。
“对不起!”他真诚地对她说。
她笑着摇头。“都是我不好,我来的太晚了。”
“你今天一定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紧张地站起来。“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歌声,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跟你学。”
他看着她,眼眸中的金色有些暗。
“好吧。下周六下午一点,我在这里等你。”
“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