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凤娇的故事
江媚语骑在马上随着大队人马的节奏庄严的行进着这是礼节的一部分。昨夜有人来报王使已经入驻驿馆只是身体不适没有见人。
“身体不适?”媚语轻轻的念叨。这个人的身体还不适吗?
记得当初凤娇带着他初到驻地那人也是个病秧子。后来才知道他先天体质孱弱。可是这人身边高手环伺却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有什么东西掉到鼻尖上轻轻一抹是滴小水珠。又到帝都黄梅雨的时候看着渐渐弥漫在天地间的雨雾媚语想起凤娇死的时候北地正刮着常见的白毛风。本待风停之后拜祭可是待风过之后地面一片平坦连埋在地下的棺椁都不见了……
媚语记得自己曾经警告过凤娇高树仁不可能真心为她留在南朝做人质。后来她才知道凤娇比她明白的还早只是醒悟的太晚、太晚!
那一夜白毛风尚未起凤娇横剑挡在她面前远处隐隐有北朝铁骑踏地奔雷的声音。强弓挽在她的手里弓弦已经拉满媚语还记得弓箭的尾羽硬硬的擦在她的脸上。那夜紧急追击媚语只带了几十个随从连铠甲都不曾穿。透过被风扬起的丝媚语只记得眼前是高树仁勒马回驻的瞬间还有凤娇的宝剑闪过的寒光凤娇是她的好姐姐温柔刚强比起自己的母亲。凤娇更像是一位女性的长者托着她在军营里蹒跚走过。
媚语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开弓她只记得凤娇地血从宝剑上滑过银光下血色艳红突破夜的禁锢高树仁伏在马上。一路看小说网白衣黑了一片。马儿长嘶带着他奔向愈来愈近的雷声。
凤娇的父亲是江洋拜把子的兄弟膝下只有一女。看着女儿地尸身他什么话都没说连眼泪都没掉只说:“军有军纪!”
白毛风起了割在脸上像把刀子。自己跪在凤娇父亲的帐外整整一夜。全军下跪风骤起!
“将军到了。”从人轻轻的提醒截断了媚语的回忆。
驿馆已经高高的飘起北朝红底黄边的龙旗和南朝黑底黄边的龙旗好似双生兄弟在南方缠绵的风中缠斗。北朝来使地队伍已经分列在路得两边南朝官吏亦华衣高管宽大的袍袖时不时的被小风扯动随飘飘若仙却不及北朝箭袖短衣来的杀气腾腾。
“慕大人呢?”媚语低声问随从。随从道:“慕大人已经到达城门口只等将军迎接王使便在城门口开列仪仗。”
媚语点点头她对这些不敢兴趣。“王大人呢?”
“仪仗前列均为石将军属下王大人特意拨款置备最新的战袍。”从人有些生气斜眼瞪着那些盔甲鲜明但是却小动作不断地士兵和将军。
“恩。我已经请王大人多多调配人手我们的人全部撤出礼仪队列。”
“为什么?”鲁敢听到急道“兄弟们准备了那么久就等着这次露脸了。再说了。眼看季节交替换装费还没下来。都指着这次能添些宝贝……”
“如果想要宝贝就让石将军的人来做这事!”媚语厉声呵斥声音之大足够周围的人听见。鲁敢撇撇嘴愤愤的转过头。
媚语继续道:“留一百人与我同行。其余的人扯往城西南!”
“啊?去那个鸟不拉屎地地方?!”有人低声的抱怨。却不敢挑战媚语的权威队伍立刻重新排列。媚语带来的人马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王程远派来地立刻填补江家军离开的空缺。
媚语看到远远的来了一个胖子嘴角一撇不屑的哼了一声。
“啊呀云麾将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来人正是王程远的狗腿石习之。
“石将军有劳有劳!”媚语寒暄着。
两人互相客气的捧捧对方才并辔前行。其实若论品阶官衔石习之远不如江媚语。但是一来这里是帝都之外二来此人贪功好大媚语并不介意在这方面给足他面子。
高树仁坐在高大宽敞的马车上八匹健壮的马拉着可以坐四名大汉且富富有余地轿厢三面纱幔已经用玉勾勾起红色的流苏被雨雾打湿显得愈的鲜艳。远远的他就看见江媚语银白色的铠甲和紫色的袍子。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地记忆里江媚语总是如鬼魅一般飘荡在记忆地夜空里。长像闪着幽光的丝缎随时都能勒死人一般飘散在风中。看不清脸。有几次他似乎梦见自己回到被拘禁地日子握着凤娇温暖的双手看见的确是江媚语细长阴森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那里曾经被一只长箭穿透:金色的箭杆雪白的箭羽挂在他的胸前。他能感觉到锋利的箭头穿进身体留下的森冷寒意。
那时候他几乎可以闻见北朝援军特有的血腥气了可就在这时江媚语如白色的鬼魅煞那间追了上来。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江媚语杀人从来不眨眼。但是凤娇出现了斜刺里穿出来就像江媚语的出现一般不可预测挡在他们之间。
要刮白毛风了可是凤娇的声音清晰可见:“若杀树仁凤娇自刎于此!”
“嗖”便是透心的冰凉!
高树仁只记得凤娇身子慢慢的在眼前倒下血色黯淡了宝剑的寒光。那些曾经握在掌心里的温暖随着凤娇的倒下一点点消失的无影无踪。醒来已是北朝地王庭。可是那一夜凤娇的温暖和江媚语鬼魅般的身影都定格在他的记忆里。
江媚语有一箭三矢的本事。高树仁向来认为她可以一箭射向自己另一箭可以挡开凤娇地自刎。他曾请教哥哥哥哥也如是认为。所以。他盗走凤娇的尸体那样的人不配做凤娇的姐妹!
斗大的“江”字旗即使被雨雾淋湿也醒目的高高挂起。早就有人报告高树仁王程远要取代江媚语他还有些遗憾以为不能见到。如今看到这面大纂心才放下来。
手边有一个长条的锦盒里面是一根羽箭。他带着这个来。是要作为一份“重礼”转交给江媚语。请她转交给凤娇据说已经“战死”的父亲!
想起江媚语吃惊地样子高树仁得意的勾起嘴角。俊秀苍白的脸上因此多了少许红晕。吴痕坐在马上正好可以平视高树仁的表情一丝不落的把他的得意收入眼底。顺着高树仁的目光看过去江媚语已经来到眼前正下马行礼。
吴痕和古风均是王府的随从侍卫青衣灰袍兜帽收在身后默默的骑在马上。江媚语眼风一扫。几个人的面貌都收入眼底。对吴痕并没有特意留心。吴痕稍稍有些放心他地易容术还是很强的。那晚扮作老头江媚语应该没有认出来。
迎宾鼓乐里。媚语请高树仁起驾。鲜衣怒马飒然而动带着令人压抑的庄严。高树仁看着这不同一般的规格心里明白这是给自己地一个下马威!
斜眼看着身边的江媚语高树仁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又黑又瘦的小女人怎么就是自己四年的梦魇?比起四年前那个锋芒毕露的小丫头现在的江媚语长高了。长大了最明显的是没有那么多芒刺了。以前的她像是一把寒光闪闪地白翎羽箭搭在弓上随时准备取人性命。现在的她宛如北地冰山上黑曜岩地里栖息的青鸟毫不引人注目。即使抬头挺胸端坐在马背上。即使从里到外散着高傲的气息。可在高树仁看来这些都不能跟当年放箭射他的女孩儿相比。狠绝。冷血无情这些都没了。
听说她要嫁人难道天下真有男子把这个女魔头从地狱里拎出来?
高树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江媚语。凤娇不止一次的跟他炫耀过这个妹妹是以他对媚语地过往并不陌生。初始他偶遇凤娇无意中入得军营。便将计就计打探些消息。江媚语提醒凤娇地话都被凤娇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他。当他决心离开时又传来北地欲以他为质地消息。凤娇欣喜若狂以为从此可以长相厮守。江媚语却加强了警戒在他的周围多布了几道岗。若不是靠了凤娇的令箭高树仁也不确定即使有吴痕他们帮忙自己是否能逃出江媚语布下的层层岗哨。即便如此还是拖延了时间让江媚语追了上来。高树仁想也许凤娇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肯面对。面对女人高树仁有太多让她们神魂颠倒的经验可是面对江媚语他几乎没办法想起这是个女人甚至女罗刹也不可能。只是觉得这是个针扎不进水泼不透钢铸铁造的人一般!多少温情软语对她根本没有作用。真不知道那个慕嘉阳是何方神圣能看上并降服这样的女人?
高树仁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在庄重的队伍里他歪歪斜斜的身子显得格格不入。半趴在软垫上白色软纱罗的袍子好似南朝公子们休闲玩耍时的装扮。乌黑的头紧紧的束在头上紫金冠放在一边看样子若非今日入城他连头都不想束。
媚语虽然走在车架的旁边却连看都没看高树仁觉得如果江媚语是个送菜的自己就是她篮子里的土豆只要送到了一扔是好是坏都不用理会。心里愈郁闷。他想不通凤娇怎么会那么信赖这个小孩儿?唔他承认现在这个小孩已经长成黑美人了。尤其是那两瓣嘴唇明艳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