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剧场里充满了人声笑语。
克林斯带着纳兰斯琴坐在二楼的贵宾席里俯看一室的喧闹。“真吵!”他略带抱怨地开口,眉头因底下嘈杂的平民而深深蹙起。
若不是因为陛下今日要来,克林斯是绝不会涉足此地,他向来没有如此的风雅兴致。
纳兰斯琴淡然一笑,心底?真心的羡慕那些可以畅怀欢笑的人们。
有时候,金钱不一定买得到快乐。
从前在宫里气闷的时候,尚有辛儿陪在身旁说笑解闷,如今人事已非,往日光景难再。
悄悄地,她轻叹口气,眉宇间再度浮上淡淡愁悒。
不一会儿,宫廷的侍官入场通报,法王随之?临。
一时间,剧场鸦雀无声,众人的视?均落在国王与王后身上。
紧随在王族队伍身后的,赫然是彻斯特伯爵!
纳兰斯琴一见到他,一颗心便紧紧地揪了起来。
此刻他一身精致华丽的礼服,一头深棕色的浓发束在脑后,?未如一般贵族般戴着夸张的假发,但这样的他反倒更显一股不羁的魅力,深深吸引无数女人的眸光!
费恩的视?微微向上梭巡,绿眸大胆地越过人群,锁住那一双宝石般的黑瞳……感觉上,像是过了一辈子似的,他终于收回目光,跟着国王与王后一起坐到剧场里最大的贵宾席。
这个坐位正巧在克林斯的正对面,克林斯立即领着纳兰斯琴起身,向国王与王后躬身行礼。
国王微微颔首,?下令剧场开始──纳兰斯琴的眸光无法避免地落在费恩身上,她心痛的瞧着他与身边一位神态高傲的贵族女人耳语,?
惹得那位仕女掩嘴轻笑,眸光含媚地瞅住费恩。
“彻斯特伯爵还真是个花心的男人。”克林斯在她耳畔低声道:“在他身旁的是全法国最有钱的寡妇,赫克公爵死后,法国有一半的地?全属于他的遗孀蕾妮夫人。看来,彻斯特伯爵是她最新一任新欢!”
纳兰斯琴神情淡漠,未置一语。
很显然地,她由未来的夫婿口气中听出一丝欣羡,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克林斯绝不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她而娶她……那么费恩呢?
他是不是也因为觊觎蕾妮夫人傲人的财富而成为她的入幕之宝呢?
纳兰斯琴的心如刀割般地难受,不?克林斯,??费恩,只?费恩!
蓦地,费恩的眸光落在纳兰斯琴苍白的小脸上。
纳兰斯琴清楚地瞧见他唇畔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
她心一揪,急急地别开视?。
为了?低心底的痛苦,她开始将心思专注于剧场的演出内容。
克林斯告诉她,今天上演的是欧洲伟大的剧作家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茱莉叶”。
纳兰斯琴略有涉猎,知道这是一出爱情悲剧。
但她没有料到,自己竟会融入此剧中,?它感人的内容而动容不已。
她想不到西方也有人能媲美中国梁祝的爱情故事──从前她不懂?爱而生的痛楚能有多么烈,如今自己爱过,方才明白这其中的痛苦是那么地折磨人心……直到落幕,纳兰斯琴仍深陷在“罗密欧与茱丽叶”那动人至深的伟大爱情而不能自拔。
?爱而殉情是需要何等的勇气?然而这两人?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项痛苦的?定……是因为两人心中都明白如此深切而炽烈的爱情此生再难拥有,所以才不顾独活吧!
“唉,你怎么哭了呢?”克林斯递过丝巾。
纳兰斯琴抬起头,?猛然迎上一双专注的绿眸。在一瞬间,两人的视?再度紧紧交缠……只此一瞬,之后,费恩便挽着蕾妮夫人,起身离开座席。
克林斯见她呆怔,于是取过丝巾替她抹去颊边的?水。
纳兰斯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惊,猛然挥开丝巾。
“你──”在她回眸瞪视之后,迎上克林斯一脸惊愕,这才回过神来,歉然地道:“对不起,我以为──”她没有再往下说。
“没关系。”克林斯神情显得有些狼狈。“我们到外头给陛下请安吧!”
纳兰斯琴点点头,随他而去。
方才那无心的抗拒,令纳兰斯琴明白了一件事──她永远也无法真心接受克林斯!
虽然这对两人都不公平,她?已无法回头。
在剧场外,克林斯带着纳兰斯琴急急迎向陛下行礼致意。
纳兰斯琴的心底对克林斯逢迎的举止感到不耐。
他像极了以往在朝中巴结皇阿玛的朝臣!
“公主,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国王望着纳兰斯琴问。
“多谢陛下的关心,一切很好。”
“那么,这里比起你的祖国又如何?”
纳兰斯琴毫不迟疑的回答:“虽然陛下治理的国家富足而?盛,但纳兰斯琴始终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自己的国家,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她不卑不亢的迎视着全法兰西最有权势的男人。
“好,说得好,我喜欢坦率真诚不曲意奉迎的人。”国王的视?淡淡的扫过克林斯,其意不言可喻。
送走了国王之后,费恩来到纳兰斯琴身前。“刚才我看见公主为了这莎翁名剧而落为了。”他顿了下,又继续开口:“其实公主不需要为了这种虚构的故事而哭泣。”
“不,不是虚构,我深信这世问一定有这种动人至深的爱情!”纳兰斯琴执拗地道。
“是吗?”绿眸掠过淡淡的嘲讽“你以为呢?”他转向一旁的蕾妮夫人。
“也许吧!”蕾妮虚假地笑了笑,她在乎的才不是什么虚幻的爱情,她要的是真实的感受。
蕾妮以渴望的眼神明白的告诉费恩。
纳兰斯琴瞧在眼底,莫名地难受,转身便走。
克林斯歉意地点点头,准备离开。说实在的,他?不喜欢彻斯特伯爵,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今晚我府邸有牌局,不知丹顿将军可有兴致?”
克林斯一向喜欢赌博,因此欣然答应。
“不过,除了牌局之外,还举行了化妆舞会,因此将军必须?伴参加。”费恩再次开口,绿眸掠过一抹诡谲。
“你放心吧,我一定带公主参加。”语毕,克林斯匆匆而去。
“那位东方公主还真是无礼。”蕾妮不满地开口,事实上,她早已察觉费恩总是有意无意地凝视那位公主,令她心底十分不快。
“你还没见过她更无礼的时候呢!”说完费恩不待她开口,便上了马车。
蕾妮迷上费恩过分不羁的魅力,?定不予追究。
只要他能在床上满足她,她可以不在乎其他!
“亲爱的──”蕾妮一上马车便如蛇般缠住费恩,丰满的胸脯紧抵着他精壮的胸膛摩挲。
费恩?不耐地推开她。“我现在没心情。”他冷淡的开口,漂亮的两道浓眉微微纠结。
蕾妮一向倍受荣宠,就连国王也对她礼遇有加,因此冷下脸。“都是因为那个东方女人,是吧?”她冷冷的开口,喜欢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是一回事,但受他摆布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一向是自己的主人,且不允许有任何男人轻忽她。
费恩望着车窗外,未置一语。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全都是纳兰斯琴那张精致绝美的容颜。
该死!他竟克制不住想她的念头!
“我想,这里不再有你的位置了,彻斯特伯爵。”蕾妮倨傲地表示。
她?定挫挫他的锐气。在法兰西这片土地上,除了陛下,她自认没有她控制不了的男人。
这一次,费恩回头望住她。
“说得好,蕾妮夫人,那么我告辞了。”语毕,他打开车门,从容地消失在大街的角落。
他这个举动出乎蕾妮的意料之外,好半天她只能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敢相信有男人会舍她而去。
他是愚蠢还是太过自负呢?
也许两者都不是!
生平头一次,蕾妮发觉身边竟有金钱与美色控制不了的男人。
在她心头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她要制伏这一个不驯的男人!
相信,这会是一个极佳的挑战!
彻斯特伯爵府邸位在临海的山崖上,是一幢古老的哥德式城堡。
入夜后马蹄嗟嗟声不断,贵族们纷纷到来。
由于是化妆舞会,因此贵族们纷纷极尽装扮能事,一个个如孔雀般花枝招展。
纳兰斯琴?一反平日的华丽装扮,改穿一袭男装,除了白色的丝质衬衫与黑色长裤外,她足蹬长筒马靴,腰边挂了一只西洋剑,活脱脱是一副大文豪笔下的剑客模样。
克林斯则一身军服,除了面具之外,他的表现是最缺乏创意的。
当两人出现宴会大厅时,纳兰斯琴的装扮赢得所有人的一致赞赏,相较之下,克林斯则太过草率。
不过克林斯一点也不介意。
今晚他到这里,只为了大展身手,好好赌他一晚!
舞会开始不久之后,克林斯便丢下纳兰斯琴,埋首牌局之中。
纳兰斯琴身份虽然尊贵,?始终无法融入那些贵族仕女之中,她们倨傲的神情与无聊的话题几乎令她忍不住打呵欠。
于是她找了个借口摆脱那群贵族女人,独自来到一个专供客人整理仪容的小休息室。
悄悄地,她叹了口气,一股寂寞涌上心头……她多么想念从前在宫里的一切!
蓦然间,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闪而入──纳兰斯琴定睛一瞧,不由得心跳加速──是费恩!
费恩锁上门,一步步走向她。
想不到他竟然做海盗的打扮。天!他真大胆!
“我等了一晚,终于等到我们可以独处的时刻。”费恩在她身前站定,绿眸一瞬不瞬地直盯住她。
今晚的她真美!
一身男人的装扮非但未折损她细致的女性特质,反倒更突显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尤其那一头黑丝缎般的长发服贴地束在脑后,更加完美地衬托出她心形的小脸。
“你!你不是该主持牌局吗?”她紧张地开口。
黑色的皮面具遮去他大半的面孔,也同时令她无法得知他的喜怒。
“主持牌局?不是我今晚主要的目的。”语毕,他倏地伸手摘下她脸上的蝶形面具。“我有比牌局更重要的事!”他倾下身,将她锁在双臂与丝绒沙发之间。
纳兰斯琴望着他阴暗的绿眸,不由得升起一抹惊惶……直觉告诉她必须尽快离开!
“让我走!”她小声地开口。
“走?”费恩冷冷的笑了起来。“想走可以,但是必须先满足我!”不待她同意,他便捏起她的下颚,野蛮的攫住她微颤的唇瓣,粗鲁地撬开她编贝般的皓齿,霸道的勾缠她细滑的小舌头,不给她争辩的机会。
纳兰斯琴在他执意撷掠的索吻之中几乎不能自己。
他的吻既狂烈又充满惩罚的意味,令她的一颗心又慌又迷乱。
紧接着,费恩抽出她塞在裤头的衬衫衣摆,一双大手伸入她衬衫内急速上移……
“宝贝,你真令人留恋难舍。”费恩撤身站了起来。
纳兰斯琴则伏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半晌,费恩穿妥衣裤,倾身在她耳畔开口:“别这么闷闷不乐的,我跟你保证,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纳兰斯琴倏然回首,“魔鬼!”她叫喊。
回答她的,只有费恩爽朗的笑声以及关门的声音。
他走了之后,纳兰斯琴不敢久留,迅速着装离去。
紧接着,另一条人影闪入休息间──一双棕色的大眼在房间浏览着,蓦地,视?落在丝绒沙发椅上的一件物品。
蕾妮走了过去,将它拾起一看──是一个黑色的皮面罩,无甚奇特之处。
蕾妮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注意到面罩之后有一个小小的图案。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骷髅的图形!
倏地,她唇畔扬起一丝笑,从容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