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到过澎湖吗？」余子风戴上帽子，迎着海风说道。
常琳一脸的倦容，没有回答他，在搭船前来的途中她饱受折磨，没想到自己会晕船晕得那么严重。
她喜欢海，但是却害怕在海上的感觉，那令她没有安全感。
「早知道坐飞机就好了，又快又舒服。」常琳抱怨着，虽然海很美，可是一想到晕船，她就好想跳海，宁愿自己游到澎湖去。
「小姐，坐船可是你提议的。」子风见她不舒服，顺手将她的行李拿起，至少减轻了她的负担。
「我以为很浪漫的嘛！」她多么想像那些电影中的女主角，站在甲板上享受迎面而来的海风；没想到她自从上了船之后，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了。
「现在后悔了吧！」余子风很想嘲笑她。
「我们回去时改搭飞机好了！」
「这样多可惜！」
「可惜什么？」常琳不想再受罪，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脱了。
「享受海风呀！」
「你自己享受吧！我可不要。」常琳说。
「或许来了就不想走了。」子风眺望着远远的一座山。
「你自己留下吧！」常琳也戴上了帽子，虽然她怎么晒也不会黑，不过这炙热的阳光令她不得不屈服了。
「来过这里吗？我觉得这里好美。」余子风边说边欣赏着美景。
「我觉得好热。」一下了船，常琳左顾右盼着，想找寻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东西——冰淇淋。
这时如果再不来一杯冰淇淋，她肯定会告诉你她快死了。
「热是一定的嘛。」余子风好笑的看着常琳。
「我想吃冰，再不吃冰，我会死掉。」她可是正经八百的说了，绝不是开玩笑。
「好吧！我们去找个地方坐。」眼看常琳这么正经的说，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他们一同到了一间餐饮店去，余子风也为她点了一份圣代。
「哇！太好了。」常琳一看见冰淇淋，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慢慢吃。」
「这里我是第一次来。」常琳这时才有心情去回答余子风下船时问的问题。
「很美吧！」
「那是因为没有台北的繁华，这里只有悠闲。」常琳愉快的吃着圣代。
「真希望能在这里生活。」余子风的脑中仿佛浮出了一幅蓝图，很想和常琳分享。
「啊？」
「这里不错呀！」
「可是来回台北澎湖，你不觉得累吗？」常琳问。
「我的意思是，要长住在这里。」余子风喜欢这样的感觉。
「不回去了？」
「或许吧！」余子风说。
「问你个问题，音乐是你的最爱吗？」常琳知道他在自己的唱片中也参与了制作，所以，他应该是爱音乐的。
「音乐虽不是我的最爱，但是我的生活中不能少了音乐。」余子风坦诚的说。
「那为什么你舍得放弃歌手的身分？」常琳觉得好奇。
「那个身分不是我想要的，因为那和我想做的东西是不同的。我可以接触到音乐，但是我不要那样的身分枷锁及排满的通告。」余子风对于自己只能局限在偶像歌手的身分有些无奈。他是很想转型的，做自己想做的音乐，最好还不用出现在萤光幕前。
「你可以走向幕后呀！你的音乐才华已被很多人所认定，或许你可以做这样的打算。」常琳提供他客观的意见。
「或许吧！」
「我想很多人会惋惜你退出了歌坛。」常琳说。
「不会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余子风笑着说，反正现在不被淘汰，以后也很难继续维持下去，尤其他已经对现在的环境产生了质疑。
「你自己再考虑清楚好了。」常琳说。
「那你呢？」
「我？」常琳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呀！你不是已经辞去了电台的工作吗？」余子风问这话时别有用心。
「没错。」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呢？」余子风问。
「我想……或许我会回去，因为那份工作是我的最爱，若非不得已，我绝不会放弃的。」常琳知道自己还是割舍不下那份广播的工作。
「为什么当初你要辞职呢？」
「因为小凡。」
「小凡？」
「我答应小凡的事却没能为她做到，我是内疚才辞职的。」常琳说。
「现在呢？」
「现在若完成了小凡的心愿，算来我也不欠她了，我便可以安心的回去工作了。」常琳打从心底的微笑，因为这样她便没有任何的负担了。
「难道你没想过其他的事情。」余子风暗示的说着。
其实常琳也明白余子风在暗示她什么，但是她不愿现在就给他答案。
「什么事？」常琳装傻的问，她低下头继续吃着她的冰淇淋。
「关于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我想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们的友谊还是可以维持的。」
常琳明知道余子风指的不是友情这件事。
「友谊!?」
「嗯！」
「难道你不爱我？」余子风抓紧常琳的手问道。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你对我的不信任。」常琳表示自己内心还是有疙瘩在。
「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
「我知道。」
「难道你不接受？」余子风问。
「我接受，但是这和感情是不同的。」常琳放下了冰淇淋，现在的她也没有胃口再吃了。
「难道你那天在我家……都是没有感情的吗？」余子风注视着她。
「你说什么？」常琳生气了。
「你一点都不在乎那天晚上。」
「办完了小凡的事我就回去了。」常琳最受不了别人对她的揣测，况且她不是余子风所说的那种女人。
她迅速的拿起了背包走出了那家餐饮店，余子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付了钱，便急忙的追了出去。
常琳掏出了宋萱给她的那张小卡片，上面有小凡家的住址。
「对不起。」余子风抓住了常琳的手臂，但是立刻被她甩掉。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请你搞清楚，我是那种女人吗？」常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拦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卡片的住址，便和余子风上车前去小凡的家。
「我捉摸不透你的感觉。」余子风回想那晚常琳对他的热情，而现在她又如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对他不理不睬的，他实在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考验他吗？
「我的感情不需要别人来捉摸。」
「我若不相信你，也不会跟你到澎湖来了。」他们在车上开始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或许你正好想休息！」
「你难道没看见那天
我在公司所作的决定，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我现有的事业。」他诚恳的说。
「这并不是我要你放弃的。」这也对，这是余子风自己下的决定。
「可是我是为了你。」余子风说。
「我希望你做什么事情都先为你自己着想。」常琳希望余子风是因为真的爱她才下了那个决定，是为了他自己的爱情，而不是为了她常琳。
「先生、小姐到了。」司机无奈的摇摇头。
他们下了车之后，就默默的找着小凡家的住址，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当他们走近了一幢房子时，那幢房子前正好有一对夫妇站在门口，仿佛在等人一般。
常琳心想：不如过去问问他们好了。
她慢慢的走了过去，余子风也跟了过去，当他们走得愈近的同时，两夫妇脸上的表情就愈显得开心。
起初，常琳和余子风还以为那对夫妇是否认出了他们俩？
常琳走近他们，拿起卡片。「请问这个住址在……」
「你是常琳，你是余子风先生吗？」那夫妇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可吓坏了他们。
「对。」余子风心想这该不会也是歌迷吧！
只见那对夫妇互相看了一眼便笑开了。「我们等你们等了好久！」夫妇俩开口说道。
「啊？」常琳非常惊讶。
「别担心，我们就是小凡的父母亲。」
「小凡？」余子风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这里是小凡的家？」常琳也无法置信，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是呀！小凡昨晚给我们夫妇俩托梦，她说你们俩今天会来，要我们在门口等。」
小凡的母亲开心的说。能为女儿再做一些事，她也非常的快乐。
「小凡托梦？她知道我们要来？」常琳也觉得惊喜，虽然她没有再听到小凡的声音，不过她可以确定小凡知道自己在为她做些事情，常琳很高兴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
余子风则在一旁对这一连串的事件重新评估一番，他知道自己当初真的误会常琳了。
「是呀！进来坐再聊吧！」小凡的父亲热情的招待着他们。
常琳可以感受到小凡对他们的重要性，也了解丧女之痛为他们带来的苦楚。
「小凡是个很乖的女孩，所以她告诉我们她很喜欢余子风，我们也都很赞成，可是之后发现小凡爱上了他，已经超过了偶像的崇拜，我们就开始担心了。」小凡的父亲娓娓道来小凡是如何的对余子风疯狂。
「后来余子风来澎湖办活动，她好像得到了什么奖品，可是唱片公司却一直没寄过来，小凡告诉我们她要去台北找余子风，我们不肯，结果在争吵时，她跑了出去，被迎面而来的卡车给撞上了。」小凡的母亲回想起那时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
「我们一直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让她去？」小凡的父亲懊恼的说。
常琳在一旁抚慰着小凡的母亲，她原本不想触动他们的悲伤的。
「你们不要难过……。」余子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
「在她过世之后，她一直托梦给我们夫妻俩，请我们帮忙她去找余子风。」
「小凡……。」
「我们一直联络不上唱片公司，后来有一天晚上，小凡告诉我们，她要自己去找。」小凡的母亲回想起那天的梦境。
「她找上了我帮她。」常琳心想小凡就是这样才会找上她的。
「结果呢？」余子风想知道小凡是否曾告诉他的父母亲，说他不相信这件事。
「她很久没再托梦了，直到昨天，她告诉我们她找到了，而且你们今天会来。她特别要我们谢谢常琳，多亏她一直在帮助小凡。」
常琳听了感动得流下泪来。
「常琳，谢谢你。」小凡的父母频频点头。
「你们别这么说。」常琳不好意思的说。
「对不起，原本我一直不相信这件事的。现在，我只能说抱歉。」余子风的神情黯然。
「你可以弥补的。」常琳说道。而且这也是他们今天到澎湖来的目的。
「对了！」余子风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份大礼物，上面写着——给小凡。
这是他亲自为小凡挑选的礼物，这次特地要送给她。
「这是给小凡的。」子风将礼物交至小凡母亲的手中。
「小凡一定很高兴。」
「这也是她的心愿。」常琳了解小凡的心。
「对了，小凡也有礼物要给你。」小凡的父亲走进小凡的房间，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拿出来。
「这是小凡要送给你的。」
「真的？太谢谢她了。」这也是余子风出道以来，收到最特别的一份礼物。
「可以拆开看看吗？」子风问。
「不行。」没想到小凡的父母亲居然这么回答。
「怎么了？」常琳也感觉奇怪，这既然是小凡要送给余子风的礼物，那为什么不能拆开呢？
「小凡交代说，晚上才能打开，这是她说的，我们必须替她做到。」
「好吧！」余子风将礼物放下。「这礼物是小凡什么时候交给你们的？」余子风问。
「在她过世没多久，我和我先生一起坐在小凡的房间里时才发现的，没多久她就托梦告诉我们，如果有一天你来，一定要亲自交给你。」小凡的母亲说道，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时常琳突然间站了起来。
「OK！大功告成了，我也必须要回去了。」
「常小姐，你不能走。」小凡的母亲拉着她的手说道。
「为什么？」常琳觉得奇怪，她已经替小凡做到了该做的事情，而且晚上余子风打开礼物又不关她的事，为什么她不能先行离去？
「小凡说你必须在场。」
「我？」常琳更不明白了。
「是呀！她说你一定要在场，或许是要感谢你吧！」小凡的母亲猜测的说。
这一切都似一团谜，只好等到晚上才知道小凡的用意了。
原本常琳是打算提早回去的，不过后来她还是留了下来。小凡的父母亲热情的招待他们，也一边聊起了小凡的种种。
入夜之后——
「可以打开了吗？」余子风捧着这盒礼物问道。
「我们先离开吧！」小凡的父母先关上了房门，让余子风和常琳两人待在小凡的房间内。
「现在吗？」
「好。」
余子风缓缓的打开了这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相框。
当余子风和常琳一看见相框时，两人可以说是几乎吓傻了。
那是一个心型的相框，框里有张照片，照片不是别人，是余子风和常琳。
这张照片并不是他们的合照，而是小凡用剪贴的方式合成的。
「怎么会这样！」常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小凡会把她的照片和余子风的放在一起呢？而且还是放在一个象征爱情的心型相框里。
「这是什么意思呢？」余子风想知道小凡送给他的这份礼物代表什么意思。
此时房间内的灯忽然闪了一下；屋内多了一个人。
常琳惊吓的拉住了余子风的手臂，他们同时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小凡。虽然她不曾见过她，但肯定是小凡。
「常琳姐。」小凡害羞的叫着常琳的名字。
以往常琳都是只有听见她的声音，现在却看见了她。
「小凡。」常琳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谢谢你们来看我。」小凡感激的说。
「小凡，很抱歉，礼物现在才送到。」余子风深感抱歉，也感谢小凡对他的支持。
「没关系，能收到我就很高兴了，算是完成了我的心愿。」小凡说。
常琳看见小凡眼角流下了欢喜的泪水。
「小凡，你是我的歌迷，我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我不再唱歌了。」余子风也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小凡，让她知道。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一样支持你的。」小凡说。
「小凡，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尤其是你们亲自来看我。」小凡笑道。
余子风看见小凡时，他心中也非常的惋惜，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孩，就这么失去了性命。虽说她是鬼，可是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
「小凡，为什么想送我这个相框呢？」余子风拿起相框问着小凡。
小凡浅浅的笑开了，将眼光转向常琳。
「我觉得你们很相配。」小凡语带玄机的说。
「可是这礼物是你在去世之前已经准备好的，你又怎么知道半年之后我们会相遇？」常琳十分好奇，莫非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常琳是我最喜欢的DJ，余子风是我最喜欢的歌手，我常在想若是两个我都喜欢的人能在一起，那就太好了。」小凡说。
「所以你做了这个相框。」
「嗯。」
「这一切都太巧了。」余子风惊叹了起来。
「事实上这些事是不是巧合，我无法透露，我只希望你们彼此都能够更加珍惜对方。」小凡语带玄机的说。
这些话让一个小女孩来对他们说，的确有些怪，但是他们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份祝福。
「谢谢你，小凡。」余子风说。
「我要走了。」小凡说。
「你要去哪？」
「我该回去属于我的地方了。」小凡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小凡，希望你能够早日投胎转世，或许我们会再有相聚的一天。」余子风上前想握住小凡的手，但却只摸到了空气，他才想起自己所看见的，只是小凡的魂魄罢了。
「小凡，你好好保重。」
「你们也是，祝你们幸福。」小凡说完，就如同空气一般消失了。
「小凡真的出现了。」常琳一时还无法回过神来。
他们两人对看了一眼，心中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是他们仍然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