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拒绝了,要怎么活下去?
日子还是照过啊!要不,怎么办?难道要鬼哭神号、呼天抢地吗?
如果有人采访她被人拒绝之后的感想,她绝对会插腰、翻白眼地这么回答他。
所以,第二天,她依旧像只漂亮的小蝴蝶,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雷烈日的办公室里,轻快的身影在他四周打转。
不过,她停驻的地点也变多了,在他身边停留的时间变得短暂而轻浅。
度过了忙碌的一天,日头落尽,华灯初上,雷烈日终于能够得到喘息的时间。
“小虎儿,你今天跑到哪儿去了?”雷烈日挂上最后一通电话,恰好看见韩晓琥轻巧地潜了进来。
他皱着眉,一整天没看到她,竟然觉得有些寂寞。
“我?我今天去帮人事室的阿姨分信件,又去帮工读妹妹装钉资料,然后刚刚陪烈云哥去视察一间子公司。”她看他一眼后,笑着板起指头,一一细数给他听。
“你怎么跑到烈云那边去了?”雷烈日微微眯起眼。
“烈云哥说他秘书的小孩最近生病,要跑医院,他常常分身乏术忙不过来,我看他可怜,就常常过去问他有没有要帮忙的。他说跟着你见习和跟着他见习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就跟着他出去视察啦!”
雷烈日下意识地拧起眉。“他又来这招?”
好耳熟的苦肉计。
前不久,烈云好像也才用过同样的借口,把他胞弟烈风的可爱未婚妻凌如意调到他的办公室去,惹得烈风和如意小俩口之间醋海狂卷。
“你说什么?哪一招?”韩晓琥不知道前因后果,一脸傻呼呼地看他。
“没什么。”他挥挥手。
他慎重地提醒自己,得把这事放在心底,改天要好好问一问烈云那小子是否太闲,否则为什么净耍这些奇怪的小心机?
“走吧,我们一起去吃晚饭。”看了看表,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从办公桌后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去。
“我以为你会找别人送我回家去。”韩晓琥站在原地,没有跟着他移动步伐。
“为什么?”他在门口站住,露出不解的表情。
“避嫌啊!不然还有什么?”她一脸无辜地嘟嘴。“还有啊,我昨天才跟你示爱过耶!现在只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让自己感觉好过一点,不要太难堪。倒是你,怎么也学我一样,一脸没事的表情?”她走到他面前,脑袋仰得高高地瞪他。用眼睛瞪不过瘾,她甚至还伸出手指对他的胸膛戳、戳、戳!
他听出她话中的不满,唇瓣微微上扬,放任她的手指对他的胸口作乱。
“不然你希望我怎么表示?”
“至少表现出不太想见到我的样子,或是极力想避开我也可以啊,这样起码可以知道,你还是很在意我的。可是,为什么你这么无动于衷呢?”她插腰瞪他,有些气他的无心无情。
这个男人当真定性这么足?还是她本身太没有魅力,所以才激不起他眼底一丝丝火花?!
他望着她甜桃色的唇瓣,被她贝齿气怒地咬啮过后,呈现出血润的光泽。他的手指有些发痒,好想抚上她的唇,禁止她再这么折磨嫩软的……
他在想什么?
雷烈日猛然收回心神。
“走吧,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他转身走出去,没看到她的小脸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脆弱地僵了一下。
韩晓琥低头眨眨眼,压下受伤的感觉,然后,她抬高头,若无其事地追在他身后,假装轻快地娇喊——
“喂,你走慢点儿,等我啊!”
跑近他身侧后,她悄悄地捏住他的衣角,一直到上车为止才放开。
走慢点儿啊!
不要丢下她……
夏夜凉风,是上帝赐与人类在蒸腾热季里的美好小礼物。奶奶兴致一来,命人搬了椅子到院子里乘凉。韩晓琥和雷烈华两个闲不住的女孩,当然也兴冲地搬了张椅子,到院子里陪老人家聊天、吹夜风。至于男人们,白天忙不够,晚上吃完饭后,还要在书房里续摊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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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琥蜷在椅子里,仰躺在椅背上看天空。
薄薄的云层,被白瓷似的大月亮照得像是一匹又一匹的透明丝绢,飘翻在空中。
至于星子,反而显得疏疏落落的,只有几颗明亮清晰地挂着,不像上回没有月亮的那天晚上,满天皆是撩乱的星斗。
她仰望夜空,看着、看着,眼底的一抹思绪慢慢飘散开来。
“晓琥丫头,你挺不快乐的。”雷老奶奶手中摇着蒲扇,突然开口说话,让韩晓琥怔了半天。
“奶奶,你在说什么?我很好啊!”她失笑出声。
她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永远笑嘻嘻的,如果去量磅秤的话,搞不好还有心宽体胖的可怕迹象,哪来不快乐的样子?
“奶奶,你是不是说错啦?晓琥如果不快乐的话,那全世界的人几乎都要算是忧郁症患者了。”雷烈华也觉得奶奶这句话很无厘头。
“烈华丫头,你去帮奶奶拿电蚊灯和万金油过来,奶奶的手背被叮得好惨。”老夫人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支开她。
“唉呀,奶奶你忍一忍,等我一下,我马上去帮你找找。”烈华一脸紧张地点头,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跑进屋子里张罗。
韩晓琥睁着圆亮亮的眼,不解地看着雷奶奶将烈华支开。
“孩子,你对烈日有什么看法?”雷奶奶闲适地摇摇手中的扇子,笑咪咪地开口。
“是块不解风情的大木头。”她坦白说出心里想法。
雷奶奶被她的话逗乐,呵呵笑得眯起满是皱纹的眼皮。
“我也觉得烈日那孩子,有时候正经得很无趣。”雷奶奶赞同地不住点头。
“可是他的体贴和温柔又令人心折。”重情、重义、重然诺的男人,还真是有点稀有。
但他最让人讨厌的,也是这一点。就是他这种顽固的死性子,在他和她之间挖开了一道好大的鸿沟,跨也跨不过去。韩晓琥偷偷地在心里吐槽一句。
“让你对他又气又爱的,是不是呀?”雷奶奶那双像是能透视一切的灼灼目光,烫红了她的脸蛋。
“奶奶。”她曲起膝,将红透的脸蛋藏在膝间。
“我是老人家,一方面住不惯步调紧张、空气混浊的闹区,一方面也是对这栋老房子舍不下,所以决定住到郊外来。本希望让孩子们住到市区去,但这些孩子们却坚持天天开车通勤上下班。如果有人加班太晚,赶不回来,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才会在市区购置的房子过夜,否则的话,他们天天都会赶回来,陪我这把老骨头。祖宅到市区这段路,说近还有点远哩,真为难了这些孩子们。”雷奶奶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屋子,眼中溢满浓浓的温暖。
那是对“家”的真正依恋。
韩晓琥顺着雷奶奶的视线,也一同看向屋子,心里想到自己的家。不知道她的家人现在正在家里做什么?
“奶奶是个有福气的人。”她轻声说。
雷奶奶闻言笑了起来。
“其实这间祖宅原来并没有这么热闹,那时,只有我一个老人家冷冷清清地守着这栋宅子。”雷奶奶对她微微笑着,睿智的双眼中散发出内敛的慈光。
韩晓琥讶异地看向雷奶奶。
“我的老伴很早就离开我,我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地独立撑起雷氏公司,一手带大两个儿子。后来,大儿子和大媳妇意外去世,留下烈日和烈风两兄弟;二儿子和二媳妇接手公司,为了工作和上学方便,便带着烈云、烈华和烈月三兄妹搬到市区去。没多久,烈风也去国外求学离开了,整栋大宅子,只剩我和烈日祖孙俩相依为命。”
“那祖宅除了您和烈日之外,不就都空了?”她还以为雷家祖宅一直是这么热闹兴旺呢。
“那时没人陪着说话,可孤单了。你知道的,老人家脾气一向倔,即使寂寞得要命,也不曾跟孩子们抱怨过一句。烈日那孩子很敏感,他把我的难受全看在眼底,但他必须上学,也无法一直陪着我。所以,大半时间,我还是自己一个人独居在大宅子里。”
“那……其他人是为了什么原因又搬回来的?”
“有一年,我在家里跌倒,一口气差点转不过来,就要升天了。那时所有人都赶到医院来,莫名其妙地在病床边开了个团圆大会。从学校赶过来的烈日,一见了大家,突然开口命令所有人全都得搬回来住。就这样,当我出院之后,除了烈风和烈月这两个流浪性太重的孙子以外,所有的家人都搬回祖宅了。”
韩晓琥张大眼。“烈日哥这么简单就把大家叫回来了啊?”
“烈日那时说了一句话,震慑了我们。他说,‘难道我们要等到对方不在了,才愿意去想念对方?这种想念有什么屁用?!’唉呀,你都不知道,他吼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二儿子当时都被这个小辈给训哭了。也许是父母很早就不在身边,这孩子非常重视家人的。”想起往事,雷奶奶呵呵笑起来。
“这就是他那么鸡婆地想介入我和我家人之间的原因?因为他看不惯亲人之问无法和谐相处?”韩晓琥的心里百味杂陈,眼底也有着淡淡的湿润。
所以,他对她的关心,全是他天生重视家人,及喜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使然?
那么,她对他一连番的示爱,不就显得太自作多情了?
难怪他对她的死缠烂打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那倒不见得哦!”雷奶奶摇摇一头花白头发的脑袋。
“什么意思?”韩晓琥细细端详老夫人的表情,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烈日是最闷骚的一个孩子,只要他有能力,就会竭尽所能地,默默将他重视的人纳入他的羽翼底下。还有,别看他有时冷冷的,他的感情可丰沛了,只是都被他锁在严峻谨慎的表情底下。他需要一个适时、适当的按钮,才能把他的心门开启。所以,想引起他的反应,就多刺激他两下,搞不好有一天他就会开窍了。”雷奶奶对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韩晓琥困惑地皱起眉,正要开口问些什么时,烈华已提着电蚊灯跑了过来。
“奶奶,你看,我把电蚊灯从仓库里挖出来了。”她拉了条延长线,将电蚊灯放在老夫人身侧不远处。
在烈华身后,屋子里的人也一一走了出来,手里拎着椅子,看来是要加入她们的“夏夜赏月团”。
雷奶奶慈善的脸庞,因喜悦而亮了起来,兴奋地招呼大家找地方坐。
雷家祖宅的院子里,夜凉如水的空气,顿时被众人的笑语、低喃声,给渐渐搅扰得温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聊累了,一个接一个地挂点。
最后只剩烈日、烈云、烈华,还有晓琥四个体力好的年轻人还撑着。
“太晚了,我们最好也去休息了。”烈云站起来伸伸懒腰。全家人很久没有像今晚一样,聊得这么畅快了。
烈华也宣告投降,想回房去睡了。一转头,看见晓琥已经蜷着身子,睡挂在椅子里,身上披着烈日刚刚脱下来让她盖着的薄长衫。
雷烈日并不知道,他无心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大家的侧目。
“唉呀,把晓琥叫醒进去睡好了。”烈华打完一个大呵欠,正要伸手推韩晓琥的肩膀,却被烈日的大手挡了下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用叫她,她睡熟了,我来送她回房就好。”烈日示意她不要吵醒睡美人,眼神有着不自觉的怜宠。
“烈华,走吧,堂哥会处理的,你别留下来当探照灯。”烈云笑着拉住烈华的手,往屋里走去。
“哦,那晓琥就交给你了哦,堂哥。”烈华没有异议地挥了挥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任哥哥拉着回屋子里去睡觉。
直到人全走光了,祖宅的灯光也一盏盏地熄灭,只剩几盏微亮的灯光,浅浅淡淡地在两人身上投射出交错的阴影。
韩晓琥蜷在椅中熟睡得像只猫咪,极其惹人怜爱。
她一向晶亮有神的眼睛现在闭了起来,两道弯弯的眉毛勾出沉静的气质,飞扬带笑的唇角,此时也柔媚起来。
他忍不住笑起来。这女孩不仅个性别扭,就连五官也生得矛盾,张眼和闭眼之间,气质竟然如此的天差地别。
他伸手拨开她唇边不小心吃到的发丝,指尖无意间滑过她微凉的白皙嫩颊。
“你这个小麻烦,带给了我多少烦恼,你知道吗?我竟然还得将你一根寒毛也不少地还给你父亲……”他低喃。
烈日伸手将她栏腰抱起来,她轻盈的身躯起先是微微一僵,接着软软地贴靠到他胸膛上,口里还嘤咛了一声。
他感到她的两只小手悄悄地揪住了他的胸襟,忍不住疑惑地低头看她。
怀中的娇容依然睡得怡然,只有长长的眼睫可疑地微颤了一下。
“小虎儿?”他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见怀中人儿没动静,他抱着她走进屋里,登上楼梯,将她送进房间。
其实,当她被他从椅上抱起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起先,她震惊于他的力量,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所以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躯干,不让自己掉下去。
接着,脸颊埋进一堵结实的胸膛,好闻的男性气味钻进鼻尖。背后、膝窝处,强烈地察觉到他强健的手臂稳稳勾抱时施放的力量。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想伸出手臂揽住他的颈际,将整个身子贴靠到他的身躯上,汲求更真实的碰触和拥抱。
但是她不敢,就怕她一有动作,眼前的美梦就要消失。
可惜,路程短得让她叹息,她感觉自己被移放到床上。背部贴上软软床垫的那瞬间,她在内心悲号——
呜,不要走!
当雷烈日将韩晓琥放到床上后,发现自己走不开。
攀在他身上的小手竟然抓了个死紧!
他两手撑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像长臂猿似地吊在他身下,眉毛不禁扬了扬。
原来这丫头装睡?!
雷烈日无声地叹息一声。
这女孩固执到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昨天两人才摊了牌,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改变任何心意。而他,也莫名其妙地任她赖着。
“小虎儿,把手放开。”
不放!
她的眉头皱得死紧,小手也抓握到指关节泛白。
“乖,听话。”
我不是你女儿!
她不悦地咬牙,想起他前一晚说的话——他说,他不要一个把他当成爸爸的女人。
“真的不放?嗯?”他眯眼,轻柔地问,将头俯得更低,暖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形成一股令人惧怕的莫名压迫力。
他的迫近,让她头皮麻了起来,更加用力地闭紧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后,咬着唇,仍坚持不放手。
凭着胸中从昨晚郁结到现在的怨气,她就是要看他打算怎么办?要如何解除两人之间尴尬僵持的可笑场面。
哼!她要看他这个“长辈”,被她逼急了以后,会怎么样?
她又咬唇了。
雷烈日俯视她倔强的表情,脑子里还没想到该怎么做,身体已经忍不住自主地动了起来,俯身低头吻住她的唇瓣,阻止她下意识的“自残”动作。
她吓住了,双眸突然大睁,蓦地发觉他的眼睛也是张开的,眸中暗藏着不寻常的火苗,一瞬也不瞬地睇望她的眼,仿彿就是要等着与她完完全全的四目相对。
她的眼无邪而单纯,直直瞧进他眼底,虽然惊吓,却毫不闪躲,像只不知退缩为何物的初生小老虎,激起他想更进一步驯服她的欲望。
他开始在她唇上温柔辗转,亲密地衔住她的唇瓣,伸舌在她紧闭的唇上滑过。
她呼吸急促起来,整个口鼻、胸腔,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他像是以征服者之姿,狂炽地宣告他新占据的领地主权。
她不服输地用力揽紧他的颈项,闭紧嘴巴,坚决不肯向他投降。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挑衅及抗拒,低沉地冷笑一声,一方面对她的唇吮吻得更用力,一方面降低他结实的身躯,用先天上的重量,结结实实地压覆上娇小的她。
她被他的体重压得差点喘不过气,反射性地张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抓住机会,灵活的舌大举深深入侵,似乎要吸尽她肺中的氧气,让她窒息而死。
此刻,换他用唇舌挑衅她。
她也学得很快,不甘示弱地模仿他的动作回敬他。
缠斗了许久,两人同时举旗投降,放开对方,努力地喘息换气。
整栋宅子的人都睡了,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房间里只听得到彼此细微又紊乱的暖昧低喘,在黑暗的夜色里,平添一股魅惑的原始吸引力。
两人维持着原来交叠的姿势,动也不动,无言地瞪住对方,脸色同样的带着莫名恼怒、莫名惊愕,还有一抹没有褪尽的莫名渴望。
然后,韩晓琥噗哧一笑,打破两人之间奇异的魔咒。
“厚~~你偷亲我,被我抓到了!”她犹带湿润的唇,扬起一抹带着胜利的俏皮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