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连日阴雨的郁闷天气突然放晴了一上午,不过这会儿天际那端又开始笼罩阴霾。
知名综合医院大楼的长廊尽头,突然传来阵阵怒吼,吼声带著心碎直达上空的愁云惨雾,雨滴在瞬间急促的落下。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怎么可以?」陆少齐使劲的摇著段雪芯纤瘦的肩头,苦涩悲哀的低吼。
他忧心如焚、面容憔悴的在病榻旁守候昏迷四天四夜的她,没料到她清醒后给他的竟是茫然的一句「你是谁」,教好不容易才松下紧绷心情的他,再次跌入绝望的万丈深渊。
她忘了他,她忘了他,她忘了他……
「你可以忘了其他任何一个人,但就是不能忘了我!」嘶吼的悲怆声音再次响起!可她偏偏记得其他任何一个人,独独不记得他。
「痛……我的头好痛……」
「少齐,快放开手,你弄疼雪芯了。」陆淑卿急急扳开陆少齐摇晃段雪芯身子的手,疼惜的搂紧她。
「姑婆。」段雪芯无助的轻喊。
陆少齐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忧郁疲惫的脸庞让伫立病房中的其他人见了,也不觉跟著绞紧愁肠。
陆淑卿抚著段雪芯苍白的脸颊问,「雪芯,你真的想不起少齐了吗?」
段雪芯抬眼看向满脸痛苦的陆少齐,摇摇头讷讷地问,「他……他是谁?是……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吗?」
陆少齐的心又被无形的利刃无情的刺穿而过,他的双眸里除了绝望、痛苦,再无其他。
他失魂的起身,踉跄的在自己还没有彻底崩溃前颤抖著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陆少齐太过悲恸、太遇难受,以至于没发现,当他像游魂似的起身的那刻起,段雪芯始终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满眸的哀戚伤感,以及心疼不舍。
段以德刚从段雪芯的主治医师那儿回来,一眼便认出坐在走廊长椅上,双肘靠膝、垂首深埋双掌的孤寂身影。
段以德走近他坐下,缓缓地问,「雪芯……还是想不起你?」
椅子上瑟缩的身子颤动一下,没有回答。
「主治医师说雪芯是个奇迹,」段以德睨了身旁的人一眼,「被轿车撞上却无明显的外伤,脑部受创导致脑震荡和颅内出血,本来应该会昏迷更久的时间,可是她却奇迹的在短时间内苏醒,而且一切状况良好没什么后遗症,只除了……」他骤然停语,感慨的又睨向身旁。
「只除了不记得我。」陆少齐喑哑的低喃。
「医师说雪芯的情况是典型的『选择性失忆』症状……」段以德一怔。身边陡地抬首的男人怎会是如此悲凄伤绝的凄楚模样?他怜悯的叹口气,「也就是一个人在受到某项深刻的刺激后,潜意识里会将某些特定的人、事、物坚决的排除在记忆门外的失忆症状。」
「雪芯选择忘了我?选择忘了我……」陆少齐喃喃碎念,心里的疼痛又加深一层。
段以德疑惑的皱起眉,「我爸妈说,雪芯是因为要帮别人捡掉落的苹果,闯了红灯才被车子撞到;而姑婆也说雪芯出车祸当时一定是想到她和你初次见面的情景才会失了神……既然是这样,雪芯在出车祸的前一刻脑中想的必然都是你,又怎会在昏迷多日清醒后,唯独失去对你的记忆呢?奇怪……」
事实上她就是忘记他了呀!陆少齐闭上眼沉重的叹息,「雪芯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段以德的浓眉愈皱愈深,「医师的回答是……雪芯的失忆有可能只是暂时性的,也有可能……」看见陆少齐紧握的拳头泛白发颤著,他咬咬牙,还是决定不隐瞒,「也有可能永远想不起来。」
永远?陆少齐脑中轰然一响,顿觉失去了所有力气,他虚软的开口,「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段以德真怕这个男人随时会晕倒,他的脸色白得吓人。
「送我回家。」
段以德后悔了。早知道这个男人会因为雪芯落得这般令人心酸的模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他雪芯出意外的事。
唉……
段雪芯的主治医师批准她出院回家休养了。
陆少齐一次又一次带著希望去探视她,无奈却是一回又一回带著失望黯然神伤的离去。
她,还是不记得他。
甚至,她开始回避见他,理由是她想不起他,不愿再看他眸中的哀伤。
陆少齐无语问苍天,她不仅忘了他,现在更是连见他也不肯了。
渐渐地,陆少齐把自己关在房里。见不著她,那么用每分每秒、每时每刻去想她念她总可以吧……
段雪芯木然的倚在卧房的窗边,颊上挂著两行清泪,她痴凝著空洞的远方,任风吹拂她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脸庞。
专注呆怔的她没察觉有人走进房间,直到来人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的别过头,「文洁?」
「为什么哭?」萧文洁若有所思的注视著她。
「咦?」段雪芯伸手抹向脸颊,手心的湿濡令她眼神倏地一黯,「沙子吹进了眼睛。」她轻描淡写的答。
「看来你的房间这阵子常有风沙吹入,你大哥说你最近眼眶总是红红的。」萧文洁意味深长的说。
段雪芯四两拨千金的一笑,可惜很牵强,「是吗?我没注意。」
「想起齐大哥了吗?」
段雪芯不自然的摇摇头。
萧文洁一双明眸将段雪芯的「武装」尽收眼底。
「去看看齐大哥吧。」
「我记不得他,不想……」
「三天。」
「嗯?」段雪芯不明白萧文洁突兀的话语。
「从你不再见齐大哥的那天起直到今天,齐大哥整整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除了盥洗,他没出房门一步。」萧文洁一字一字的说,仔细的审视段雪芯的表情。
「哦。」段雪芯又将眼光调往窗外,担忧藏不住的爬上眉梢。
「齐大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姑婆是第一个急哭的人。敏娜送去的食物,齐大哥一掌挥拍掉了;凤姨端去的三餐,齐大哥一口也没碰;姑婆到齐大哥房里陪他进食,齐大哥只吃了两口便怎么也提不起劲再吃下去……」段雪芯顺颊滑落的泪,让萧文洁肯定自己的猜测,「你根本没忘记齐大哥,对吧?」
段雪芯惊愕的转头,萧文洁却给她一个好温和的微笑。
「你车祸清醒那天,其实……我就这么想了。你看齐大哥的眼神是『极力』陌生没错,但浓浓的情感总在你垂下眼睑的刹那浮现,很不巧的,都被我捕捉到了。」萧文洁抢在张口欲言的段雪芯前开口,「别否认,雪芯,如果你真忘记齐大哥,对『真正失忆』的你而言,在生活上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你开心吗?你真心笑过一次吗?别自欺欺人,你最亲的家人脸上已经写满了答案。」
段雪芯没出声,默认了。
「雪芯,去见齐大哥吧,只有你能让他开口,也只有你能让他进食呀!」
段雪芯低头无语。她能去?又该去吗?
「齐大哥现在也许已经崩溃……或者已经昏厥……」
「我去、我去……」
段雪芯泪流满腮,心头的刺痛怎么也压抑不下……
当段雪芯端著食物进入陆少齐的房间时,陆家所有关心陆少齐的人以及送段雪芯及萧文洁回来的段以德,全静立在走廊上,透过微开的门缝,期待「奇迹」出现。
段雪芯一进房门便看见两眼无神、懒懒靠坐在床头的陆少齐。
老天,他瘦了好多。
那昔日漾著奕奕神采的俊逸面庞,如今瘦削得满是晦暗的憔悴。段雪芯心头痛意隐隐泛开,眼角的泪,无声的淌落。
「少齐,吃点儿东西,好吗?」段雪芯将托盘置于书桌上,轻声的问。
熟悉想念的脆柔声音骤地窜入耳,心神恍惚的陆少齐竟即刻灵敏的转头,望著声音的来源处。
他用力的眨眨眼,那纤细的人儿没有消失,他疑惑的闭上眼睛两秒再张开,那娉婷的人影依旧存在。
陆少齐慢慢地站起身,却见心心念念的人儿焦急的上前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子,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掌心里的滑细触感,证实了眼前的她的确是「实体」。
「雪芯?」他终于吐出嘎哑的声音。
「少齐,坐下来吃些东西好不好?」他真的好瘦,手臂、腰身,她碰触到的每一处,都虚弱得令她心疼。
「真的是你?」他双手捧著她的小脸,脑袋仍有些浑噩。
「是,是我,雪芯。」
「你……忘了我。」他低低呢喃,眼神萧然。
「没有,从来没有。」段雪芯轻抓他的手,不舍他眼里的浓稠哀伤。
「没有?从来没有?」陆少齐喃喃复念,半晌,他灵台顿明,混沌倏清,不可置信的睁望著她。
只见她双眸中飘闪著自责懊悔,不加辩驳的咬唇与他迎视。陆少齐重抽口气,愤懑层层撩胸。
「该死!」郁结的低吼紧接著一声震耳的怒吼,「该死!」而后是一连串的碗盘碎裂声。
门外「光明正大窃听」的众人直教这一连串慑人的刺耳声响惊得屏住气息,但没有一个人移动脚步,他们有默契也有共识,他们无法插手。
「少齐……」
「小心你的脚下……」陆少齐一把拉开她,让她迷离地上危险的碎片,随即又气愤的甩开她的手。
「听我说好不好?」段雪芯柔声的请求。
「说你根本没忘记我,却残忍的『选择』忘了我?说你根本没忘记我,却残酷的『选择』不见我?说你根本没忘记我,却狠心教我心痛?说你根本没忘记我,却铁了心的折磨我……该死!」
忽地又是一声暴吼,桌上的茶杯被砸向墙壁,瞬间碎裂片片。
「我……别无他法,只能这么做。」心里的凄楚直逼入眼,段雪芯眼前一片迷蒙。
「老天,你……」陆少齐强忍著心乱如麻,调开视线不去注意她的婆娑泪眼,硬声说道:「你最好解释清楚。」
段雪芯伸手抹去滑落的泪滴,「那天的冲突你也看到了,可是你父母和我父母各自的坚持严格说来并没有错,既然僵持不下,总得有人让步……」她顿了顿又说:「我不要你为了我和伯父闹得不愉快,伯父有心脏病,他承担不起打击的……」
咦?门外的陆氏一家人全都疑惑互觑。雪芯难不成会「隔空看病」?
「谁说我父亲有心脏病?」陆少齐一瞥眼,恰好瞧见她颊上滚落的豆大泪珠,直教他心底阵阵椎刺。
「敏娜。」
门外的迷惑者得到解答,纷纷转头看刚才好像也在一旁的「病痛造谣者」,这才发现萧敏娜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能够让你和伯父不至于发生争执,又不必让你难为的方法,就只有……只有……」
「只有我们两个分手?」陆少齐眯起眼替她接口,「然后你很『守信用』的没有逃开我,却是更无情的选择将我忘个彻底,想教我死心?」他压抑著不去拭她的斑斑泪痕,仍气不过的怨道:「你是当真不知道我爱你的决心,还是该死的真想将我逼上绝路,一死百了?嗯?」
「不是,我没有那样想,你怎么可以……」段雪芯哽咽得说不下去,成串的泪水溃决而下。
「可是你却是这样做了……」陆少齐哑著声道下最后一句控诉,再也忍不住见她泪雨纷纷,上前揽向她,可惜她退后避开了。
「你……你以为这些日子我就好受吗?」段雪芯抑不住的开始抽泣,「不想伤你,却……却偏要装作无动于衷,你……你以为……以为容易吗?」她呜咽著挥挡掉他拂向她脸颊的手。
「雪芯……」
「是……是呀,我残忍无情、残酷狠心,却该死的……该死的懦弱无能……呜……呜……走开,别碰我……」段雪芯又退后一步,吸了吸鼻子,「明明是要忘了你,却满……满脑子全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的房间每天……每天都在淹大水……放开我……」
「拜托,别哭,我可不想我的房间也淹大水,听话。」
终于揽住佳人的陆少齐心急的哄抚怀中的泪人儿,但她的泪水直落,他拭不胜拭。
「你……你就只晓得你的心痛,你……你考虑过我的心疼吗?你……」
想到连日来心里承受的折腾撕绞、痛苦煎熬,段雪芯禁不住崩溃的痛哭出声,伏在他的怀里,任所有的伤心难过决堤到底。
陆少齐叹息一声,而后万般疼惜的紧拥著她、拍抚著她,在她耳畔一声一声柔柔地唤她的名字,静待她激动的情绪乎复。
房门外走廊上的一群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突然--
「该死的混蛋!竟让雪芯哭得那么伤心。」段以德握紧拳头,很想进去扁人。
「第二次了。」陆淑卿含笑说道。
「耶?」段以德一脸茫然。
「这次大概会哭得比上次久哦!」管秀凤笑吟呤地接口。
「啊?」段以德还是有听没有懂。
「不过有大哥在,没问题的。」陆志杰笑开一口整齐的白牙。
「请问有没有人可以为我解释一下?」段以德不想当个局外人。
「可以,不过你得先陪我下楼拿扫除用具上来,好将齐大哥房间地板上的混乱清除掉。」萧文洁边说边拉著满头雾水的段以德往楼下走。
陆淑卿和管秀凤不由得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秀凤啊,我想你该再好好煮些滋养食物,待会儿好让少齐和雪芯这两个孩子补补身子。」陆浩天沉稳的说,眼角眉梢却净是掩不去的宽心笑意。
「嗯,这很重要咧!」
走廊上的众人不再逗留,释怀的下楼。没人介意楼上依然回旋著扣人心弦的涕泣声,以及呵怜眷宠的哄劝声,因为那实在是再悦耳动人不过的深情二重奏。
陆少齐的卧房足足「淹」了半小时的「大水」,直到任泪水氾滥成灾的佳人哭累睡著了,「水患」消褪,才教他安下了心。
可没想到心上佳人在睡梦中始终泪盈于睫,在他眨眼的瞬间,她娟秀细致的小脸上便随时可见清莹泪痕,他只好心疼的频频叹息,频频吻拭她的哀戚。
糟糕的是,当伊人小憩片刻醒转,晶莹的水眸迎上他,小手微颤的抚上他的脸,才听她轻轻唤他一声「少齐」,娇柔的身躯便又扑倒他的胸怀,旋即展开另一场教他措手不及又心慌意乱的泪海攻势。
陆少齐尽管心急不舍,也只能又摇又哄又拍的安抚她。
许久……
此刻,怀抱中的人儿总算停歇声息、止下哭泣。
睡著了!?他想。
轻吁口气,陆少齐爱怜的紧了紧环抱力道,却见可人儿微微蠕动,抬起小脸,眨著水汪汪的美眸瞅著他。
「不许再掉泪了,要不然我要生气了哦!」陆少齐拍拍她的粉颊先发制人的威胁,声音却是柔得不能再柔。
段雪芯没有说话,定定凝注他,眸里的水雾不受威胁的渐盈渐满。
「雪芯,乖,听话。」他轻怜吮去她盈眶的晶亮,「别再哭了哦!」
「对不起。」她沙哑的说。
「嗯?」他捧起她愁愁的脸蛋。
「这些日子苦了你。」她摩搓他瘦削的脸庞,纤指一触,心头便是一刺。
陆少齐及时吻去她眼角淌落的泪珠,「傻瓜,你不也一样?」
「你……还生我的气吗?」他之前好凶。
「一点点。」话一出口,陆少齐就懊悔了。那潸然而落的断线珍珠呀……「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不生气,别哭,你别哭……」
陆少齐怜惜的吻上她长长带泪的睫毛,吻去她眼角的泪,一路吮舐她咸湿的泪痕,而后用沾泪的咸咸的唇,甜甜地覆住她的红艳唇瓣,密密地吻她。
段雪芯的泪仍旧无声的滑落,小手却紧环著他的颈项,温柔的为他开启朱唇,全心全意的回应他,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全都尽诉在这深情缠绵的一吻中。
好一会儿,陆少齐喘息著稍稍退开她,在她唇上嘎哑低哺,「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掉泪?」
段雪芯深情款款地望进他满含浓情呵疼的黑眸里,满腔的悸动轻柔的飘逸出口,「少齐,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
陆少齐一震,旋即蹙下眉头咕哝,「该死!」
段雪芯猛然一愣。他……说什么?
「我现在没有足够的体力。」他的语气颓丧。
「嗄?体力?做什么?」
「要你。」他伸指在她迷人的唇缘游走,眸光亮著灼人的情潮。
「要我?要……」老天!段雪芯倏地酡红双颊,「你……你……」
她羞涩的离开他的怀抱,赧然的站在书桌旁,不经意瞥见桌上不知何时何人端送了热腾腾的食物进来。
「这……这个……」她嗫嚅著,忽而颦眉、忽而咬唇,半天仍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了?」陆少齐才站起身,佳人便焦急的扶揽住他,「你想说什么?」
段雪芯面红耳熟的仰起小脸看他,「人家……人家到底该不该叫你吃饭啊!」
嗯?陆少齐思绪一溜转,即刻朗声而笑。
老天,她实在可爱极了。
「你说咧?」他点点她的鼻,故意逗她。
「你本来就该进食的嘛!要不然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你……」突地瞄见他露出暧昧的眼神,段雪芯羞恼的跺脚,娇嗔道:「都是你啦!胡乱说话,害人家怎么说都感觉不自在。」
「喂,我是说真的。」陆少齐一派正经的澄清。
「你还说!」她娇瞪他一眼,轻推他坐在书桌前,柔声说道:「吃点儿东西吧,从你知道我出意外那天开始,你大概就没好好吃过一餐对不对?这几天你又几乎没进食……你……瘦了好多,我……」
陆少齐呵怜地吻住她的唇,将她揽坐在自己大腿上,「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苛待自己的身体,你别难过了,嗯?」
段雪芯点点头,眼眶偏偏不听话的泛红。
「雪芯!」
她好不容易止住现又浮映的脆弱泪意急煞了他,逼不得已,他只好沉声恐吓,「喂,我告诉你哦,你如果再掉一滴泪,我就不吃饭啰!」
什么?一滴都不行?那她此刻满眶的水雾怎么办?对,先拿面纸吸拭掉。
段雪芯急著想跃下陆少齐的大腿,他却揽紧了她。
「你要干嘛?」
「拿面纸。」段雪芯下意识的眨动眼睑,不意眸中的剔透泪水恰巧顺势而落,下一秒,她便瞧见他蹙起眉峰。
糟糕!
「你……你还是要吃饭哦,因为是你自己不让人家去拿面纸擦眼泪的……」他还是皱著眉耶!「而且……呃,人家不是掉『一滴』泪,是两滴,所以……」
见陆少齐眉头蹙得更紧,段雪芯心急的扯扯他的衣襟。
「少齐,你真的不吃饭啊?」她的颊上滑落下第三滴泪……
唉!陆少齐又摇头又叹息的吻去她的泪,「好,好,我吃,但是拜托请你乖乖听话,别再掉眼泪了好不好?」
「好。」她嫣然一笑,第四滴泪却毫无预警的滚落,她怯怯地觑他,讷讷地道:「那个……是它自己掉下来的啦!一」
「你呀,唉……」陆少齐又叹了口气,宠爱的吻上她的唇。
她今天氾滥溃决的珠泪,哪一滴不是「它自己掉的」?
唉!他真的彻底败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