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考虑了三天,姜淮蜜还是决定婉谢组长的好意,辞去调查局的工作,即使组长有意将她调内勤,她仍是拒绝了,在调查局的这几年不能说做得很痛苦,相反地还挺有成就感的,尤其是将罪犯绳之以法时。
但这并非她想从事一生的志业,若不是魏子杰的关系,她绝不可能参加调查局的考试,而现在是导正她人生道路的时候。
若继续待在调查局,对于寻找魏子杰的下落,自然有利无害,但她宁可用自己的方式带他归案,也不愿在调查局偷偷进行,虽然组长相信她并未涉入魏子杰犯下的案子,但瓜田李下这种事,还是能避就避吧!
万一不小心让人知道她偷偷在打探魏子杰的下落,就算她自认光明磊落,但组长会相信吗?同事会相信吗?这种考验人性的事还是算了吧。
离开组织就不同了,即使被发现她在探听魏子杰的踪迹,也属于她个人行为,不会牵涉到违反道德、背叛组织这种敏感的议题。
这几年魏子杰找过她几次,她因为私情,而没有当场将他缉拿归案,面对马星龙的质问,她脸下红气不喘地说因为与魏子杰有约定,所以才没抓他,于情可悯但于法不容,她不是没有挣扎,但还是将私情摆上了第一位,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从局里出来时,她瞄了眼手表,赶去赴好友杜若彤的约,她上个礼拜刚从美国回来,昨天才抽空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叙叙旧。
杜若彤是大学至今的好友,毕业后第二年就跟着男友出国深造,这些年两人偶尔通通电话,前两年她难得回来,两人也没能见上一面,直到现在……
一进咖啡厅,就瞧见杜若彤一身淡绿洋装,长发直泄及胸,容貌与大学时期相比几乎没什么改变,黑框眼镜,俏鼻小嘴。
姜淮蜜走上前,露出笑容。“好久不见。”
杜若彤抬起美丽的面庞,勾起笑容。“真的好久了。”她偏头打量她。“头发剪了,而且好像瘦了点。”
“你也是。”她招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咖啡和松饼。
“这一个月忙东忙西的,真的快把我累坏了。”
“忙什么?”
“忙着打包,出清,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她扬眉。“智唯辞了那边的工作?”
“嗯,他爸妈就他一个宝贝儿子,总不能老待在外头。”杜若彤微笑。“找你出来是要你当我的伴娘。”
姜淮蜜立刻道:“那有什么问题,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
“这么赶,不是才刚回来。”
“我觉得半年后比较好,但双方家长都希望快点定下来,不要再拖了。”
姜淮蜜诚心道:“恭喜,要嫁人了。”
杜若彤笑眯眯地说:“我们现在跟夫妻也没什么差别,就是补个手续,不过想到婚礼宴客就觉得很累。”她话题一转。“你呢,还在等魏子杰?”
“我没在等他。”
“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她取笑。
“我是说真的。”姜淮蜜一脸平静。
杜若彤凝视她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是真的,我会为你高兴。”虽然还想再问,但她先转了话题,谈着这几年的生活。
姜淮蜜慢慢放松下来,原本担心两人这么多年没见,恐怕难以拾回往日情谊,但十几分钟谈下来,那分默契还是在的。
以前她们无话不谈,对魏子杰的事她也很清楚,进调查局的事若彤并不赞成,但她一意孤行,最后若彤长叹跟她说:我真的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美国的这几年,两人偶尔通电话,但很少触碰魏子杰的话题。
昨天通电话时,她告诉若彤自己已离职,若彤赞同地说:你早该这么做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后天有空吗?陪我去试婚纱。”
姜淮蜜喝口咖啡,颔首道:“没问题。”
两人漫聊了半个钟头,她的手机忽然响起,她接起电话。“喂?”
“我是简安桦,你还记得吗?那天跟龙哥还有……”
“记得,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顿了一下才道:“对不起,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不知道你有空吗?我本来想打给龙哥,但我想他一定会很生气,小马的手机没开,所以……”
“没关系,你说。”姜淮蜜沉稳道,那天临走前,想到简安桦与男友的口角,她不放心地给了她一张名片。
虽说只是情侣间口角,但对方似乎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这行待久了,对人性难免悲观,顾及到马星龙是个男人,有时女人某些事不好对男人开口,她才会给简安桦名片。
“我现在在医院,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
简安桦吵着要分手,男方太激动打了她一巴掌,她不甘心也回了手,结果打成一团,但打架这事,女孩子总是吃亏,没一会儿就鼻青脸肿,等男方回过神来,她已经倒在地上,急忙带着她送医。
她不想招来警察,所以谎称自己摔倒,在医院休息了一天,伤势没有大碍,就是沭目惊心,瘀血瘀青,身上有,漂亮的脸蛋更不用说,眼睛肿了一边,嘴角也破了,两颊又红又肿。
男方在医院陪了她一天,又哭又忏悔,她想出院,却不愿回他那儿,这样子更不可能回家,朋友那里也去不得,弄成这样,她不想让人看笑话,最后只好拜托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姜淮蜜一进病房,见她肿得不成人样的五官,整个火烧了上来,如果不是男方正巧不在,她肯定当场揍得他住院,如果马星龙见到这情形,那男的可能被大卸八块,沉到海里去了。
“没事吧,还能走吗?”她收起第一眼见到的错愕,自然地问。
简安桦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姜淮蜜坐到床边,抽张面纸,冷静道:“他在哪儿?”
“我……骗他说肚子饿,叫他去买……还有其他日用品,你帮我办出院好不好,我想离开这里,也不想再见到他。”
姜淮蜜瞄了眼床头娇艳欲滴的大把花束,想来是男方送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办妥,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
“去我那儿吧。”她拉开床单,扶她下床。
“对不起,我不应该麻烦你的,但我找不到人帮忙,我不想让朋友看到我这样……”
“我知道,别想太多。”她轻柔地擦掉她的泪。“我没扶你,你能走吗?”
她点头。“可以,只是不快。”
姜淮蜜皱着眉头,看她微弯着腰前行。“你有要收拾的东西吗……”
“没有。”
“那就走吧!”她再次搀扶着她。
才走到门口,一个男的走了进来。“安桦……你要去哪?”
简安桦一见到他,脸色大变,但仍坚决地说:“我要出院。”
“医生说最好再住一天……”
见他伸手过来,姜淮蜜下客气地挥开。“让开。”见他一副斯文样,下手却如此不留情。
“你是谁?”曲昌其皱着眉头,他穿着青色羽绒衣和牛仔裤,体格修长,金边眼镜让他更添几分斯文气息。
“你想叫警察来吗?”她不客气地反问。
曲昌其的脸闪过一阵红,还来不及说什么,姜淮蜜已带着简安桦走到门口。
“安桦,把粥吃了再走。”他的声音带着急切与忧心。“你喜欢吃的,我买回来了。”
简安桦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安桦。”他激动地拉她的手臂。
“你别碰我。”简安桦也激动起来。
曲昌其直说着对不起,一遍一遍地骂着自己,两人拉拉扯扯地,姜淮蜜颇感不耐,真想一脚踢开这男的,勉强压下自己的冲动,带着啜泣的简安桦走到服务台。
“怎么了?”一名护士走过来,眼神在哭泣的曲昌其与简安桦身上打转。
“我们要办出院。”姜淮蜜说道。
“医生说……”
“我要出院。”简安桦哽声说。
护士这回没再坚持,其实简安桦送进来时,他们早猜到是男的打的,在医院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两人说是跌伤的,但他们都老经验了,一瞧就知道。
姜淮蜜瞄了曲昌其一眼,他显得焦急难受,不停扯着简安桦的衣裳,小声跟她说话,看来他还是要面子的,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大声嚷嚷,而简安桦只是低着头不回应。
十五分钟后,姜淮蜜将简安桦扶上车,饬昌其也想坐进来,她一把揪住他将他往外拖,简安桦惊异地看着她,她打个手势,示意她在车内安坐,不要下车。
曲昌奇想甩开她,没想到这女人力气还挺大的,姜淮蜜将他带到另一辆车的背面,右拳往他肚子招呼过去。
曲昌其痛叫出声,反射地回击,姜淮蜜闪开他的拳头,给他一个左勾拳,将他打跌在地。
“你给我离远点,再不识相我会狠狠修理你一顿。”她冷声道。
曲吕其狼狈地起身。“我要告你伤害……”
她再给他一拳,怒道:“还知道什么叫伤害,那怎么不去警局说你伤害简安桦。”
他痛得说不出话来,姜淮蜜继续道:“她已经跟你分手,再来纠缠,我会让你吃官司……”
“我没答应!”他咬牙地捂着肚子。
“那又怎么样,男未婚女未嫁,她要分随时能分,不需要你的同意。”姜淮蜜冷淡地扫他一眼。“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离她远远的,还是你想等有一天把她打死了再来忏侮?”
“我没……我不是……”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我再说一次,为她好就不要再来找她,还有给你另一个忠告,去看心理医生,搞清楚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说完这句,她便转身离开。
曲昌其想冲上去,但肚子到现在还在痛,连腰都挺不直,只能愤恨地看着她离去。
这女人到底是谁,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他靠着车,握紧拳头,双眸隐着暴怒,他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
安顿好简安桦后,姜淮蜜思考着要不要给马星龙拨个电话,简安桦希望她不要打,担心马星龙一发火,私自去找曲昌其,事情会愈闹愈大。
“有一次我跟着姊姊还有龙哥去约会……”她微微一笑。“是我硬要跟去的,我忘记我们去了哪里,只记得我跟姊姊在公园等龙哥买饮料给我们,那是夏天,我们走了一段路,热得一直流汗,结果有一个奇怪的男生跑来跟姊姊搭讪,姊姊不理他,他就转来跟我讲话,还要摸我的头。姊姊很不高兴,把他的手挥开,然后那个男的也生气了,就跟姊姊吵起来,那时候我还小也不仅那男的为什么生气,明明我们又不认识他,他跑来跟姊姊讲话,姊姊不想理他,他就生气了……
“后来拉拉扯扯的时候,男的突然打了姊姊一巴掌,我吓到了,尖叫地要推开那个男的,大概是听到我的尖叫声,龙哥跑了过来,没两下就把那男的打趴在地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龙哥那么生气。姊姊去拉他,叫他别打了,说把我吓坏了,那时我一直在哭,后来躺在地上的男的被送到医院去,肋骨都断了,我在医院很害怕,警察一直问我们问题,这件事之后我有一段时间很怕龙哥。”
她好笑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他,明明他对我很好,而且也不是对我发脾气,爸爸跟妈妈对这件事也很生气,说那男的虽然不对,但龙哥也做得太过分了,把人家的肋骨都打断了,说他这么暴力,姊姊跟他在一起不好……我好像说太远了,我不想让龙哥知道这件事就是怕他去找。”
姜淮蜜应了简安桦之意,但只答应暂时不说,若曲昌其仍不死心纠缠,或是她决定回到曲昌其身边,自己便会将此事告知马星龙。
“我不会回他身边。”简安桦斩钉截铁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这种例子层出不穷,很多受到暴力相向的女人最后又回到施暴者身边。”
简安桦摇头。“我一直就想跟他分手,他在很多方面其实都很好,就是控制欲太强,分分秒秒都要知道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我都快不能呼吸了,这半年来我提过两次分手,每次他都大发脾气,我不想起冲突,后来就不说了,谁晓得这次……”
见她眼泪又掉下,姜淮蜜迟疑了下,才拍拍她的肩。“有话晚点儿再说,先休息吧。”
在曲昌其的“看顾”下,她在医院一定无法放松,姜淮蜜为她盖好棉被,才离开房间,走到阳台吹风醒脑,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马星龙那儿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阵子他似乎把她这儿当成了休憩中心,疲累的时候便会过来坐坐。
简安桦待在她这儿实在不安全,得想办法把她送到别的地方才行,否则要是让马星龙撞见简安桦这副凄惨模样,不只曲昌其会有麻烦,她知情不报铁定也会被波及,马星龙生气她倒不怕,毕竟易地而处她也会发火,考量的其实是不想夹在简安桦与马星龙之间。
说到底她只是个外人,与简安桦也才见过一次面,若她与马星龙只是一般朋友就算了,偏偏她是马星龙深爱之人的妹妹,马星龙自然对她会有一分多照顾的心情,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夹在中间实在不大好。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拿出手机,打算找人帮忙接应,电话响了几声后,终于被接起。
“采茵,我是淮蜜。”
“你时间还抓得真刚好,我两分钟前刚表演完。”
她微笑。“你又去育幼院表演魔术?”采茵是个魔术师,常到育幼院、幼稚园表演,很受小朋友欢迎。
“对,找我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现在有点麻烦,想借你的地方住一下。”
姚采茵也没多问,爽快道:“没问题,不过艾琳也在,她最近在躲她老哥,所以借住在我那儿。”
“艾琳在无所谓,晚一点我带人过去,还有这件事别告诉赤蛇。”
“你放心,我现在得去跟小朋友握手,等一下我再打给你。”
收线之后,姜淮蜜沉思地望着街景,采茵是几个月前透过学弟赤蛇认识的,不想让赤蛇知道是因为他跟马星龙一样都是警察,而且正义感又强,若让他见到简安桦鼻青脸肿的模样,绝对无法放任不管。
幸好采茵现在都住赤蛇那儿,她自己原本租的公寓则空了下来,正好可以安置简安桦。
接近傍晚时分,简安桦终于醒来,说明原委后,她立刻同意到姚采茵那儿,免得与马星龙撞上,为她备妥日用品后,姜淮蜜便开车送她过去。
“你放心,采茵跟艾琳都是很好的人,口风也很紧,我没对她们说你的事,她们也不会多问,采茵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在那儿,艾琳跟你一样是暂住的。”
她简单地说明了下采茵的男友赤蛇跟艾琳的哥哥诗人都隶属于特勤队,马星龙的哥哥马星元也是其中一位队员。
“元大哥吗?”她微笑。“我有印象,小时候他还带我去吃过冰淇淋……有时候想到以前的事我都觉得像梦一样……如果姊姊没死就好了。”
车内顿时陷入沉默,须臾,姜淮蜜才道:“我明白,我以前也常这样想。”
简安桦瞥向她。“你也有兄弟姊妹过世吗?”
她迟疑了片刻,才接着说:“是我前男友的弟弟,很乖的一个男生,说起来也像我的弟弟……”
“他怎么了?”
“被一些小混混注射毒品过量致死。”
简安桦倒抽口气,踌躇道:“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问?”
“没关系,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如果他还活着,正好跟你一样大。”
简安桦低头看着肿胀的十指,是回击曲昌其时留下的瘀伤。“姊姊过世十年了,可是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过……在家里只要一提姊姊,妈妈就哭,所以后来我都不敢说,跟龙哥见面我也不敢多提,怕他伤心。”
她叹口气,继续道:“每一年龙哥都会提前去扫姊姊的墓,每次我们到的时候,花都已经在那儿了,一见到龙哥摆的花,爸妈就叹气,以前他们不喜欢龙哥,觉得他配不上姊姊,我想龙哥不想大家见面尴尬,所以才会提前一天过去。我很喜欢姊姊,也很羡慕她,她做什么都好,爸妈都称赞她,龙哥是她第一次违背爸妈的意愿,执意要在一起的对象……我什么都比不上姊姊,连看人的眼光也差得很。”
姜淮蜜在红绿灯前停下,皱眉地看着她擦泪,沉声道:“不要胡说八道,你姊姊有你姊姊的好,你有你的好,至于看人这种事,有时候得碰运气。”
她严肃又认真的语气,让简安桦觉得好过一些,她低声道谢,姜淮蜜拍了下她的肩。
“振作一点,别让那种男人把你打败,前几天见到你时,你可是一脸开朗自信。”
简安桦吸吸鼻子。“当初跟他在一起时大家都很羡慕,结果现在弄成这样。”
“别管其他人,为自己活才是真的,再说你都毕业了,不用再去学校上课,相信我,以后碰到同学的机会没那么高。”
简安桦扯了下嘴角。“说得也是,只是脸跟身体都好痛,心情根本开朗不起来。”她连讲话时嘴角也会痛,真的让人想大哭一场。
姜淮蜜瞧她一眼。“你这还算好,我第一次去抓缉毒贩的时候,肋骨被打断还挨了一枪,幸好没打中要害,不然早死了,那时朋友同事劝我转行离职,我咬着牙撑下来,伤好了之后,比别人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武术自由搏击上,骨头还曾因为练习过度、练习不当而裂伤脱臼过。”
简安桦一脸惊讶。“你好有毅力。”
号志转绿,姜淮蜜继续开车前行。“我不像小马有那样好的资质,套句武侠用语,她是练武奇才,我只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小时候我最烂的就是体育,反射能力、平衡能力都不好,所以只能下工夫。”
“我有瞄到你打了昌其一拳。”
“心疼他?”
“没有。”简安桦摇首。“他老说我无情,说我不懂他有多爱我,为什么我可以轻易说分手,说要离开他,每次听他说这些,我就觉得他根本不了解我,心里只有自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的问题一直都在,只是他视而不见罢了。在医院他求我原谅他,说他有多爱我,我听了也会心疼难过,但是知道自己绝不能心软,我只是担心他会把事情闹大,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也怕给你带来麻烦,他的个性很傲……”
“你不用担心这个,好好养伤。对了,别忘了打电话给你父母,说你住朋友家,不过别告诉他们是哪个朋友,地址也别给。”
简安桦点点头,明白她的顾虑,她大概是担心曲昌其由父母那儿问出她的下落,曲昌其不会笨到向父母坦承他打了她,但他一定会编造藉口套话。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头痛,希望曲昌其能就此痛快分手,不要再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