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买下第一栋房子后,薇薇欣喜地露出笑容,瞧着她像小女孩一样高兴的神情,汪澄颐不自觉地也露出笑意。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不过随着游戏进展,钞票开始累积,买路段买房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愈来愈多。
她抬起眼。“换你了。”见他正盯着自己,她赶忙又低下头。
他拿起骰子。往中央丢。“有件事我对你说了谎。”
她诧异地又抬起眼。
他拿起蓝色棋子往前走了五步。“其实他前几天有打电话给我。”
她想那个“他”指的应该是他父亲。
他推了下眼镜。“该你了。”
“好。”她拿起骰子。
“他来跟我要钱。”
“你拒绝了?”
他坐正身子,靠着椅背。“我给他了。”
她有些诧异,但很快会意过来。“你不想他去跟你姑姑拿?”
他凝视她几秒后才道:“对。”虽然之前也曾发生过,但每次她猜中他的想法时,他还是会觉得不可恩议。
她转开视线,丢下骰子。“我的表哥也常常跟亲戚借钱,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问他他也不说,我跟怡庭都在猜他是不是欠了赌债或是卡债。”
而后她突然联想到一件事。“你不出国念书的原因除了钱以外,还有你爸爸的因素是吗?”
眼镜后的黑眸闪了下,再次感到惊讶与赞许。“如果我不在,他会变本加厉,我不能忍受他一直跟姑姑还有姑丈拿钱,他是一个贪得无厌的混蛋,而这已经是我最含蓄的讲法。”他冷酷地说。
因为不知要回应什么,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忽然联想到一件事。
“之前……在你车里,就是你拿一堆DVD要借我的那次,你在车上接了一通电话,表情很不高兴,是……你父亲打来的?”
他凝视著她,再次感到她敏感的一面。“对,那天他想来要钱,如果不是你在,我肯定会把他臭骂一顿,或许我不该跟你谈这些……”
“没关系……我是说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没有关系……有时候我会希望自己有很好的口才,在适当的时候说些风趣或是睿智甚至安慰人的话,但……我常常不知道要接什么。”
她紧张地扯了下嘴角。“不过我是个很好的听众,小时候我可以静静地坐着听外婆说故事……所以外婆很喜欢带我出去,因为我不会四处跑来跑去,也不会吵闹……我好像离题了。”
比起方才紧绷的表情,他明显放松了一些。“没关系,我也是很好的听众,听别人说话总比说自己的故事简单。”
“我也这么觉得。”她的眸子里是盈盈的笑意。
“我想我有点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棒,打得她晕头转向,她错愕地看着他,随即慌张地转开视线。“对不起,我……”
“你打算拒绝我。”
“对不起……”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夺门而出,但她逼自己留在原她,她必须好好的谢谢他,然后跟他说……“对不起……”
“我知道你会拒绝我。”
当她再次诧异地转向他时,他才接着道:“否则你昨天不会一直闪躲我的视线不是吗?”
原来昨天他就已经发现……“对……”
“不需要一直道歉。”他疲惫地拿下眼镜,揉了下眉心。“我并不会强迫你接受我。”
“我知道。”他疲倦的姿态让她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到床上躺着?”
“只是眼睛酸涩。”他戴上眼镜。“或许我真的该去休息了,不过在这之前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虽然知道他有时候坦率得惊人,不过仍会被他直言的态度弄得困窘。
她不安地在沙发上动了下,才道:“我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
“你的意思是过一阵子比较适合吗?”
“不,也不是这样……我是说你是很好的对象,真的,我并不是在说客套话。你给我很稳定的感觉,但是……我……”她不安地又动了下。“我并不适合你,我很不稳定,像现在……我就很焦虑。”她握紧双手。
“我给了你压力?”他轻声问。
“不是……”
“所以……是你在给自己压力?”
她的手握得更牢,指节泛着白。
“薇薇……”
她忽然站起身。“对不起。”
见她慌张地拿着包包想走,他起身拦住她。
“等一下。”
“我真的很……”她抓紧包包,快速地说着:“很谢谢你,但是我想……明天一早你就会质疑自己的话,人在脆弱……尤其是亲人过世的时候,总是会感到无助,我完全能够明向,你只是累了,好好睡一觉之后,我相信你又会重新振作……”
“等等。”他扣住她的手臂。“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是因为父亲过世所以才对你说喜欢的吗?”他不可恩议地看着她。
她闪避地低下头。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父亲的死我不觉得难过。”他看着她的头顶。“我对他没有感情,唯一有的或许只是悲哀,为他的人生觉得悲哀,当我看着他的面孔时,只瞧见了死亡前的惊恐……”
她缓缓抬起头。
“他被砍了十几刀,最后是在痛苦之中过去的,我注视着他,试着在他脸上寻找与我相似的地方。姑姑说我长得像我母亲,唯一跟父亲相像的地方只有嘴巴,我宁可跟他没有任何相像之处,我没有办法认可他,在我心里姑丈才是我的父亲,你明白吗?”他严肃地说着。
她轻轻地点头。“我明白。”
“所以不要告诉我我是因为无助脆弱才对你表露心意。我没有要给你压力,也不是无法接受你的拒绝,只是想把话说清楚。”他松开她的手。“你不想我开车送你,至少让我送你下去,看你坐上计程车我会比较放心。”
他镇定认真的语气让她的心安稳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终究只能点头。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两人皆是一愣,汪澄颐走去开门,薇薇紧跟在后,门扉一开,清亮的声音响起——
“圣诞快乐。”
袁佑蓉站在外头,一脸的笑意,全身火红,头上还刻意戴着一顶白色毛线帽,像极了圣诞老公公。
那欢欣的双眼在发现还有另一个女人在时,瞬时僵住,薇薇则觉得困窘无比,她想不出什么话来说,现在即使打招呼都显得十分怪异。
“没……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在短暂的尴尬后,裒佑蓉率先出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对,我……我正要走。”对于袁佑蓉的出现,她实在无法理解,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不是应该在party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派对已经结束了,可是现在连十点都不到……
“我送你下……”
“不用,不用。”想到他顾虑的安全问题,薇薇急忙又补充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到家后再打电话给你。”一边说话的同时,她已经穿好鞋走出门口。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袁佑蓉必定会误会吧,但是现在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好吧。”汪澄颐让步。
“再见,对了,圣诞快乐。”她对站在门口的两人说道。
“圣诞快乐。”汪澄颐看着她匆忙地往电梯走去,而后收回视线望向袁佑蓉。她也正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们变得这么熟。”袁佑蓉笑笑地说。
汪澄颐侧身让她进门。“有事吗?我正想休息。”
袁佑蓉的笑脸冻住。“学长这么讨厌我来?”
他叹口气,推了下镜框。
她沉默了下,而当她不经意地扫向客厅时,瞧见了茶几上的大富翁游戏,胸口顿时感到一紧。
“看样子薇薇倒是比我受欢迎。”她听到自己略显尖锐的声音。
“佑蓉……”
“我是来谢谢你送我生日礼物的。”她截断他的话,拉了下合身的枣红色毛衣。“我正好想要一件毛衣,没想到就收到你送的……”她局促地笑了两声。“打开礼物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低头望向她身上的毛衣,正想解释那是薇薇建议他买的时候,她又抢先一步开了口:“我能进去吗?一直站在玄关讲话很怪,我带了一点东西给你,不会耽误你太久。”
他在心里叹口气,而后说道:“进来吧!”
她微笑地脱下靴子,但当视线触及到桌上的大富翁时,眉头拧了下,说是家里有急事,没想到却跑到这里来。
看样子麦薇薇并非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无害不擅交际,想到这里,袁佑蓉沉下了脸,没想到慧洁说的是真的。
喜欢上一个人必定是要带着委屈的。
坐在冷硬的长椅上,外婆说了这句话,这话是没头没尾冒出来的,眼神也不是瞧着她,是对着空气。
她吃着冰淇淋有点似懂非懂,问外婆为什么委屈呢?像她喜欢外婆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
外婆低头瞧着她,笑了笑,说道:那是你还小,等你大了就会知道人跟人之间多少都带着委屈跟忍让的,但那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受这委屈时若是心甘情愿,也就欢喜了。
薇薇弯身擦地板时,忽然忆起外婆说过的话,一回到家她就开始做家事,她必须找点事做,否则她会把自己逼疯。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惊慌了,不是恐慌症发作,也不是药物能纡解的病症,而是关于心、关于感情,那是她自己必须去面对的……
如果不是患了焦虑症,她说不定会因为汪澄颐的告白而感到高兴,但现在她只有害怕与惊慌。
如果三年前她遇上的是汪澄颐而不是杨茂坤那该有多好,或许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对,不对,她摇头,甩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必须接受现在的自己,如果她一直否定自己,她便没有站起来的勇气,她脱下手套,抽起面纸拭泪。
“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汪澄颐。”她喃喃自语。
一个活泼可爱……能带给你快乐的女人。
泪水滑下她的脸庞,滴落在地板上。
她抬头注视床边外婆的照片,低声说道:“一点委屈也不要受。”
躺在床上,他还是没有什么睡意,明明身体已经感到疲倦,脑中却还是不停转着,一会儿是父亲,一会儿是麦薇薇。
最后他决定起来喝点酒,明天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他不想精神不济的出现在姑姑跟姑丈面前,他们会多想会担心。
他在沙发上坐下,试着让脑袋放空,身体放松,不期然地薇薇慌张不安的脸又浮现在跟前,他是否太早越线了?
或许他应该再等一阵子……
但他知道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想再等下去,他喜欢她,真心希望她也能喜欢上他……不对,他可以感觉到薇薇并不排斥他,或者可以说对他应该是有些喜欢的,但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慌。
果然还是逼太紧了吗?
不,她太在意强迫症这个问题了,他根本不觉得困扰。若是能解开她这个心结,事情应该会发展得较为顺利。
想通之后,他觉得身体开始放松,只要找到问题。就有解决的办法,这是他一贯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走回房里,放松地躺回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所有的灾难都是从一个小错误开始,有可能是一个贪心的念头、一个错误的选择,甚至是一个小谎言,最后如滚雪球般,迎面给你一个痛击,最可悲的是若灾难是由“好心”所引发,那才真让人觉得受尽了委屈。
第三天当袁佑蓉来找她时,她再次感觉到有时好心未必会结出甜美的果实,一开始她以为袁佑蓉只是路过,但当她问起毛衣的事时,薇薇便明白她是特意而来。
“学长说毛衣是你建议他买的。”
“对,我们刚好在百货公司遇到,他在伤脑筋不知要买什么,我就给了他一点建议。”薇薇将过期的杂志抽出来。
“你跟学长倒满合得来的。”
薇薇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走到柜台边将手上的杂志放下,拿起当月的杂志再走回来。
“我以为你喜欢学长。”袁佑蓉挑了下眉。
她一边上架一边说道:“你误会了。”
“希望真是这样。”
薇薇抬头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怎么觉得她方才的语气有些尖锐。
“你们昨天还单独过圣诞节,感觉起来不像是朋友。”
虽然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但表情跟语气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从哪刚说话到现在,袁佑蓉对她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满面笑容一脸和气,她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造成她的改变。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因此选择沉默。
见她闷不吭声。袁佑蓉继续道:“听说你离开前一个工作时闹得很不愉快。”
被刺探与冒犯的怒火瞬时升了上来,薇薇抬起眼,直言道:“请问你说这些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如果你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需要这样试探、拐弯抹角。”如果对方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想维持。那她也不需要去顾忌什么。
一抹尴尬闪过袁佑蓉的脸,紧接着便是怒气。“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什么真面目?”薇薇皱眉。“老板快回来了,如果你不赶快说重点,等一下他回来,我就不方便跟你说话。”虽然老板为人不错,不过工作时聊天总也不好。
“好吧。”她瞄了眼其他的工读生,见大家各忙各的事,没人注意她们。她才说道:“我对你并没有敌意,薇薇,我这个人一向很好交朋友,我感觉得出你不大喜欢我,我也……”
“我没有不喜欢你。”薇薇解释。“我只是不擅于人际美系,有时候我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我……觉得找话题很累。”而且说真的如果不是汪澄颐的关系,她猜想袁佑蓉也不会想要搭理她的。
人跟人之间,大概只要说过几句话后,通常都能晓得对方的频率跟自己适不适合,她与袁佑蓉就不是属于频率相同的人。
举例来说,怡庭若不是她的表妹,她们大概也不会发展成为朋友那样的关系,因为她与怡庭的频率也不一样,不过因为亲人小到大相处的关系,所以彼此才能有较多的机会去磨合适应对方。
袁佑蓉深思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跟我说什么。是因为对象不对吧?我看你跟学长倒满有话聊的。”
又绕回汪澄颐了,薇薇在心里叹口气。“我们也有很拘谨的时候……算了,我想你的重点应该是汪澄颐,你希望我不要跟他接触吗?”
“我没这么说。”她恼道。
既然她否认,薇薇也没再多说,继续忙自己的事,过了几秒袁佑蓉才又道:
“学长值得一个好对象。”
薇薇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点了个头。
“大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毕业后我们大概有八年没见,没想到在两年前在校园里再次遇见,我觉得这是一个缘分。”
薇薇依旧缄默着。
袁佑蓉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静静地说道:“我自认是光明磊落的,不管是在爱情还是做人处事上,或许你现在把我想成一个坏心眼的人。心里想着我凭什么来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但正因为我自己做事光明磊落。所以我就瞧不起在背地里专搞小动作的人。”
小动作?薇薇猜想她指的是昨天的事吧!用家里有急事从她的生日派对上离开,没想到却偷偷摸摸跑到汪澄颐家里去。
“我话就说到这里。”她放下杂志,也没等她回应,自顾自地便走了出去。
工读生妹妹好奇上前询问,薇薇摇摇头没说什么,袁佑蓉始终不把话说清,偏在那里拐弯抹角,她猜想意思应该是希望她不要再去找汪澄颐吧……或者是希望她以后去找汪澄颐的时候要先跟她报备一声……还是希望她不要再有小动作出现?
唉……弄得这样复杂。实在不明白袁佑蓉到底希望她怎样。如果直接问她,她大概会生气吧?或者不会?她说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应该是不会生气吧!
还是说光明磊落的人生起气来,会大方地将怒气展现在别人面前,所以叫作光明磊落?
言外之意这种东西真是教人头痛!抛开想也想不透的事情,她专心摆放杂志,偶尔想到汪澄颐时,她便特意将注意力放置在另一处上,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确切该怎么做她还没决定,只希望生活能尽快恢复平静。
离开火葬场到外头等候时。汪秀琴频频拭泪,难掩哀伤。黄柏兴低头安慰妻子,汪澄颐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外头的青山白云,黄钦池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好吧?”
“没事。”他仍是望着远处,双手插在口袋里。
黄钦池朝父母亲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你在烦什么?”
他讶异地转向表弟。“有这么明显吗?”
“拜托,你在跟谁讲话啊!”黄钦池夸张地翻了下白眼。“我是什么人,穿你裤子长大的人,能不清楚吗?”
汪澄颐勾了下嘴角。“你这个仇到底要记多久?”
“当然是一辈子。”他微笑地说。“你知道我到国小几年级才有属于自己的裤子吗?三年级,因为我把自己吃胖到穿不下你的裤子,这个牺牲有多大你晓得吗?从此我没再瘦下来过。”
“那是你贪吃吧。”汪澄颐笑道。
“拜托,如果不是我的牺牲,你可以这么瘦吗?”他一副受到委屈的表情。
“竟然还诬陷我贪吃。”
“我瘦是因为我慢跑。”他提醒他。“你跑不到三天就放弃了。”
“你一定要这样吐你老弟的槽就对了。”他瞪他。
汪澄颐扯开嘴角,好笑地摇头,虽然他对父亲很不以为然,但偶尔他又会忍不住想,或许父亲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他送到姑姑那里去,如果他至今还是跟着父亲,他无法想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或许早就饿死了也不一定。
他从来不觉得自已的家庭不完整过,姑姑和姑丈在他眼中才是他真正的父母,而钦池就是他的弟弟。
只有在他与父亲面对面时,他才会想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跟自己有血缘关系,姑姑说是奶奶宠坏了他……
“好了,告诉我你在烦什么?”黄钦池说道。“不会是你的学生吧?”
“我对他们早就没抱什么期望了,他们对社团、打工、泡妞的兴趣远大于功课,每次改他们的考卷跟报告我都觉得需要吃降血压的药。”
黄钦池轻笑一声,但随即压抑住,在火葬场笑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来这儿的人就算没哭得眼泪鼻涕直流,也是神情肃穆,他若笑出来大概会遭来白眼。
汪秀琴走过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没有。”
黄柏兴走过来拍拍两人。“好了,你们如果有事就先走没关系,我跟你妈两个人在这里等就行了。”
“我没什么事,学校那边已经先请假了。”汪澄颐推了下眼镜。
“我也没事啊。”黄钦池瞄了母亲一眼。“爸,你顾着妈就好了。”
“我好得很啦。”汪秀琴擦干眼泪。“他这辈子这样不学好,只希望他下辈子好好做人。”
汪澄颐与黄钦池同时转开视线,假装看着外头的花草树木,不置可否。
“好啦,别想那么多,去那边坐着,那边有椅子。”黄柏兴说道。
汪澄颐望着冉冉上升的白烟。看着它融进蓝天白云里,消失在无尽的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