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同床可以，但一定要同房。这是最大极限。」封宝书站在床头说。

「一定要这样吗？我想不明白有什么同房的必要性。而且身分也不适宜，这样很不好。」简以嫣轻声的说，站在他的房门口，就是跨不进他房里。

「非常有必要。我就是要你跟我睡同一间房就对了！你不要再罗嗦！」封宝书又快没耐心了。

「那我睡哪里？沙发吗？」她看来看去只有一张两人沙发勉强可以容身。

「嗯，你就睡沙发。」让你睡不好，自动上我的床。封宝书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

简以嫣无奈，心想睡沙发也好，发生什么紧急事件她也比较容易醒来。

「枕头和被子给你。」封宝书丢了个饱满的枕头和一条薄薄的凉被给她。

「我想要厚一点的棉被。」简以嫣才进到他房间五分钟，就冷得直哆嗦。

「夏天干嘛要厚棉被？没有。」

「那冷气可不可温度调高一点，我觉得太凉了。」

「不行！我怕热。而且石膏手好闷。」怕热是借口，想让她冷得跳上他的床寻求温暖才是真的。

「好吧……」简以嫣低下头，往沙发走去。

「简以嫣，我都还没上床躺好，你怎么可以先睡呢？」封宝书坐在床沿，等她将他「摆平」。

简以嫣只好走向他，将他的被子拉开，扶他躺好，石膏手摆在让他觉得舒适的位置。

「要关灯吗？」

「要。」

简以嫣转身，手却忽然被他攫住。「你……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她回头问，眼里总是因他而起的惊慌。

「吻我。我就放开你。」

「不可能……」被他强吻已是万般委屈和惊吓，现在她怎么可能反过来主动吻他呢？

「你的勇气到底被你藏在哪里？」她总是纵容自己怯懦，却从不让勇气出来见见世面。他要把她的勇气逼出来。

「我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勇气？她没有的东西，要怎么藏呢？

「那就用行动说明吧！」说着，他已经渐渐逼近她。

「封宝书，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每次都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我……不喜欢这样……」她抽着手，只想快点逃开他的掌握。

「我说了，吻我，我就会放开。」他又重申一次。

「我做不到……不要逼我。」简以嫣又急又怕，泪花已在眼眶闪烁。

她很懦弱，却不是个爱哭的女人。这是封宝书第一次看见她快要哭了的样子，他心里有点陌生的感觉是心疼吧？

他只好轻轻松开手，柔声安抚她。「你……不要哭。」

她是第一个让他觉得心疼的女人。他在想，他的一生是不是应该要为这份感觉负责到底？

负责当然没问题，不过，他最想做的是，找出她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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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下午。

简以嫣一挂上简以娉的电话，赵青霖刚好就在宝窟的门外按铃。她叹了口气，妹妹是好意才派个保镳来，可是这铁定又会令她左右为难。

她无法想象封宝书看见又一个保镳冒出来时，会是什么反应？绝对是暴跳如雷吧！

「二小姐，我来报到了！」赵青霖毕恭毕敬的，还行了个标准礼。

「请进。」简以嫣淡淡的说，并请他入内。

「是，谢谢二小姐。」赵青霖精神抖擞，声音非常有力。他跟在简以嫣后头进了屋。

「青霖，你先坐一下……」简以嫣客气的招呼他。

赵青霖在屋内一角，距离简以嫣五公尺的地方笔直地站着。「二小姐，谢谢。我不用坐，我站着才能随时保持清醒和战斗力。」

战斗力？可不要又来一次骨折事件哪！

「不需要战斗……青霖，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动手伤人……」

「二小姐你放心，我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我只会防护，而我的防护绝对是百密无一疏，请二小姐相信我。」赵青霖露出自信的微笑，振臂宣示。

简以嫣不自在的笑了一下，心想完蛋了。青霖这家伙这么认真，封宝书不气疯才怪。

「简以嫣！我回来了！快来门口迎接我：」封宝书的叫声忽然从庭院外传来。

「二小姐，让我去。」赵青霖先她一步走到门口。

「你是谁啊？」封宝书步上门前阶梯时，正巧与赵青霖正面相对，看见陌生男人从他屋里出来，他一阵愕然。

「封先生你好，我叫赵青霖，是二小姐的新保镳。」赵青霖礼貌的点个头。

「保镳？」封宝书提高了音调。「简以嫣你又给我来这套！」他一个跨步就想去揪简以嫣。

可是身手矫捷的赵青霖已经正确无误地挡在他前面，而且技巧好到不需碰触到他的身体就能阻碍他前进。

「你让开！」封宝书出手推他，却又被他巧妙躲过。

「封先生，请你冷静。」赵青霖说。

冷静？他怎么冷静？无缘无故又跑出个保镳来，而且要住在他家，他不抓狂才怪！

「简以嫣，你给我说清楚！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你又弄个保镳来干嘛？」封宝书闯不过防线，只好隔着赵青霖对简以嫣咆哮。

「封宝书，你先不要生气……我……」简以嫣不知如何解释。

「你让开，不然我要动手了！」封宝书朝赵青霖吼。

「封宝书你不要乱动，你手还没好，不要动……」简以嫣紧张的劝阻。

赵青霖果然是个比较温和的人，他并没有动手，只是一直防卫而已。

「你还关心我的手？你不是要让保镳再打断我另一只手吗？」封宝书第一次有这种气到头晕的情况，眼前都暗了。

「青霖，你先退开，让他进屋里来。他不会对我怎样的。」简以嫣只好求赵青霖放行。

赵青霖考虑了一下才从命，他弯腰摊着手，说：「封先生，请。」

「请什么请？这是我家耶！有没有搞错啊你！」真是天地颠倒了！进自己的家还需别人批准！

简以嫣你完蛋、完蛋、完蛋了！

封宝书气怒的进入屋子，赵青霖也跟着进去，然后情势就愈来愈让封宝书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他一靠近简以嫣，赵青霖就跨在他面前挡驾，若他没动作，赵青霖就乖乖立在离简以嫣五公尺远的地方。

「我以主人的身分命令你出去！」封宝书对赵青霖命令道。

「很抱歉，封先生，我奉命在这里寸步不离的保护二小姐，绝不能离开。」

「奉命？奉谁的命？」封宝书揪着眉头望向简以嫣，然后随即想起了那个对简以嫣保护太过的小妹。「是简以娉对不对？」

「以娉是为我好……你不要怪她。」简以嫣怯懦的说。

「为你好？我是毒蛇猛兽会对你怎样是不是？简以娉怕什么？你又怕什么？你不会叫你那鸡婆妹妹不要那么鸡婆吗？你都没有自己的主见吗？简以嫣！你没有脑子、没有思想吗？什么叫为你好？把你像温室花朵一样呵护着，不能受半点风吹雨打就是为你好？你不会自己想一想啊？你脑子是干什么用的？」封宝书劈哩啪啦对她一直吼，当然中间隔了一个赵青霖。

「请不要生气，封先生！」赵青霖听不下去的开口了。

「你少在那里碍手碍脚！」封宝书用左手推着他，赵青霖退后了一步，但还是坚硬如山，难以攻破。

「封宝书，你刚下班回来，先休息一下好不好？保镳的事，就这样了，基于职责青霖就是必须这样，我不能为难青霖。」简以嫣哀求的说。

封宝书觉得她那眼神蒙蒙胧胧的，好懦弱、好可怜！

他负气地进入房间，大力甩门甩得几乎整间木屋都在震动。

好一个没有担当、没有骨气的简以嫣！他竟然会看上这种软弱的女人？！

他是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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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已做好摆在餐桌超过半个钟头，主人却赌气拒吃，简以嫣坐在桌前发怔，内心充满无奈。

他骂她的每一句都对，她没有主见、没有勇气。她是个没有用的人。

她也常常在想，像她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可以说一点乐趣也没有，整天畏首畏尾的，就怕被别人的眼光捉住，一点也没有存在感。

「二小姐，你在怪我吗？」见她眉头深锁，赵青霖不安的问了一句。

简以嫣扯了个淡淡的微笑。「没有。」

「二小姐，我只是听从三小姐的命令，一定要好好保护你，所以……」

「青霖。」她难得打断别人的话。「我……在想……」连对「下人」说话都吞吞吐吐。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请直接告诉我，我一定竭尽所能。」赵青霖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不敢稍有懈怠。

简以嫣离开餐桌，开始无意识的踱起步来。

「二小姐……有事吩咐请直说。」二小姐的胆小怯懦果然名不虚传，听她讲话需要有极大耐心。

「青霖，我……是这样的……」停顿许久才开的口，结果仍是拖泥带水，不干不脆。

赵青霖静候她的下文，简以嫣却因被他的眼光盯住，愈发紧张。

「二小姐……」

「青霖，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很听三小姐的话，也很尽心想保护我，但是因为我答应封宝书，要好好照顾他到手完全好了为止，所以我想……在这段期间，我是不可能不跟他近距离接触的，他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从旁协助，所以……」

「二小姐要我放宽防卫的距离？」赵青霖点出重点。

「也不是这么说……」

「那么是怎样呢？二小姐总要给我一个准则。」

准则？她怎么知道怎样的准则才是恰如其分？她沉默好久，因为她无法去界定所谓的准则。

「算了，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做吧！」她模糊的下个结论，然后走去敲封宝书的房门，他毕竟是主人，该获得尊重。

「封宝书，你……快点出来好不好？饭菜都凉了。」

封宝书门一开，粗声的说：「叫那个人走！」

「封宝书，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

「是谁在为难谁？为什么我要忍受一个看了就讨厌的人待在我家里？」

「他有他的职责……我不能为难他。」

「不能为难他，所以为难我？那我又算什么？」封宝书咬着牙，气到七窍快生烟。「简以嫣，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需要的不是保镳，是自己的思想和勇气！不要一天到晚被人牵着鼻子走，你是人，不是玩偶！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是个人了？」封宝书指着她的鼻子，毫不留情的骂。

他的指责对简以嫣而言，算是空前的严厉和不堪了，她自尊心受创，终于流下委屈的泪水。

「封先生，你如果是正人君子，就不会在乎二小姐身旁多一个保护她的人，是不是你有隐藏什么邪念，才会这么排斥我的存在？」赵青霖走近他们，提出他的疑问。

封宝书怒不可遏地扯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赵青霖没有任何回击，因为他不会允许自己，将一个已经吊着石膏手的人弄得更严重。

「封宝书，你不要激动，好不好？」简以嫣低声下气。

她不说话还好，一听她总是询问式的说话方式，他就更气！他放开赵青霖，转而抓住她的手腕。

「你不要一直问我好不好、好不好：你有种的话，就直接对我下命令：『封宝书，不要激动！封宝书，不准生气！封宝书，给老娘出来吃饭！封宝书，放开你的手！』你说啊！为什么老是唯唯诺诺的？好不好、好不好，当然不好，当然不好！」封宝书气到快疯了。

他从来没这样疯狂的发过脾气……是不是应该说，从来没人能把他惹成这样子，完全失控！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歇斯底里，那么他今天总算是有经验了！

「不要这样……好不……好？」简以嫣显得楚楚可怜。

「不准再问好不好！」封宝书张大了嘴，像要将她一口吞下。

「封先生，你不觉得你太激动了吗？」赵青霖将简以嫣护在后面。

封宝书一看见赵青霖的动作，就更加火大。「简以嫣，你有本事就给我站到前面来！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

不，她就是没本事！简以嫣心想。

「二小姐，不要听他的，我不会让他动你一根寒毛！」赵青霖果真是个非常尽责的好保镳，够理性又不轻易动手。

「简以嫣！」封宝书想伸出手去抓她，但当然不能得逞，因为赵青霖将她护得很好。

简以嫣抱着头哭泣，他还没气到崩溃，她却已经吓得整个人缩小了一号。

「封先生，请小心别再受伤了。」赵青霖提醒。

「你们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封宝书愤然的跑出家门。

这是什么世界？主人竟然被客人气到离家出走！

晚上十点，封宝书看见总经理特助办公室里灯还亮着，所以他直接敲门进去。

「总经理，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公司？」贾盛力从办公桌起身，好奇的问，一面走去小冰箱拿饮料。

「有没有酒？拿酒给我。」封宝书见他拿出铝箔包装饮料，便率先拒绝。

贾盛力听从的拿出两瓶啤酒。「总经理想喝酒？你的手还没好耶。」

「没关系，快可以拆石膏了，不会怎样的。」封宝书从贾盛力手中拿过啤酒，拉环一开，就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总经理心情不好？一定跟简小姐有关，对不对？」贾盛力又去拿了几瓶酒出来。

「那个简以嫣根本不是人！」封宝书一提她就有气。

「什么？」骂一个女人不是人，这可是很严重的谴责。贾盛力好讶异他一向怜香惜玉的老板竟会这么说。

「算了，没什么。我只是被她气得快吐血。」封宝书不想多说了，那女人的懦弱，没接触过她的人是不能了解的。

「简小姐应该是很温柔的人，你怎么会被她气成这样？」比起总经理那堆一个比一个妖娆的红粉知己，简以嫣的确与众不同。但她看起来应该不会是个磨人精，有什么道理将总经理气得快吐血？

「就是太温柔！柔到可以用没个性来形容了。」嫌她太温柔，可他当初不就是看上她的善良好欺负吗？

封宝书知道自己矛盾，但就是愤恨难消。

想来想去，应该都是简以娉害的！鸡婆妹！

对了！一切都是因简以娉而起，他应该直接去找简以娉理论，而不是一味的指责根本无法做主的简以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