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逃兵
第二十五章逃兵
第二天早晨,林开元醒来,现一应洗漱用具早已被两个伶俐的小兵准备停当。他洗了把脸,用一块青盐擦了口,正要出去。
这时,帐篷外徐以显的声音传来,“林先生起来了吗?”
那个在门外伺候林开元的小兵赶忙回答:“徐军师,林先生早已醒了。”
林开元一听徐以显到了,不敢怠慢,快步迎了出去,拱手道:“军师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派人知会一下在下就可以了,何必劳烦玉趾亲来?”
徐以显眨巴了两下小眼睛,抚着嘴巴边的一缕稀疏胡子道:“则成你才来两天,但谁不知道已经是我们殿下最为看重的人了?我来请你可算不得什么。何况我对则成先生昨天所分析的天下大势可是钦佩的紧,非是有真本事的人,说不出那般透彻的话来。”
林开元笑了笑,“军师真会开玩笑,小子本是无知无识的山野之人罢了,一时说了几句话,没想却得殿下青睐,实在惶恐的很。”
“哈哈,”徐以显笑道:“则成不必客气。方才,敬轩让我来请先生,说再过一个时辰要招集各部将领开会,商讨一下进军四川的事情,请先生一同参加。”他毕竟跟随张献忠已久,有时也不称他为‘殿下’,而是叫张献忠的字,以示亲近之意。
林开元看这军师笑的虽欢,但总觉得有些阴气在里面,心道,这人腹中暗藏乾坤,不是什么好鸟。
“在下初来乍到,正应多多认识各位将领才是。”林开元敷衍道。
两人边聊边走。
“则成,听说你是两月前才到的湖广?”
“啊,是啊,”林开元一听,心说这老小子打听我来历来了,“本来是来湖广投亲,没想亲人却早已不在这里住了。”
徐以显说:“先生初来湖广,就在望城山拜了个好师父,运气实在不错的紧。”
林开元停住脚步,心想你怀疑我?问他:“军师对鬼神一事,不知道相信否?”
“孔子乃至圣先师,对鬼神之道也是存而不论。徐某好歹也是儒门子弟,不敢不相信,但也并不了解。”徐以显说。
林开元暗道那就好,不了解就能忽悠你,“圣人对鬼神存而不论,并非是不相信,而是不愿说而已。军师虽惊才绝艳,却也难免有未知的东西。”
“那是,那是,”徐以显忙说,“徐某所学毕竟还是少的,今后有机会,还要多向先生恭聆教益才是。”
林开元笑:“不敢,我对军师的谋略向来佩服的,嘿嘿,互相学习,比学赶帮超。
“什么?”徐以显没听懂,林开元解释:“就是把我知道的教给你,你呢,把自己懂的东西教给我,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嘛。”
“哈哈哈,则成果然是与众不同,徐某走遍大江南北,却也从没听过这般话语。”
林开元也陪着笑了笑,你要听过那还了得?
说说笑笑中,两人穿过一座大的军营,徐以显介绍道:“这里是殿下三子张能奇将军所统帅的大营。”林开元见离大营数百米远处,有一帮人在那里围着三团巨大的物事忙活,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啊,是张将军此次攻下城陵矶夺得的战利品,呵呵,是三门守城大炮。听张将军说,比我军原有的大炮威力要强上一大截。今天拉了出来,估计是要试验一下威力。怎么?则成若有兴趣,不如一同过去看看?”徐以显说道。
林开元说:“好啊,在下从未经过战阵,还没亲眼见过这号称无敌大将军的物事。如今时间还很充裕,军师不急的话,看看再走也可。”
“不急,不急,”徐以显道。
林开元想,也不知现在这火器展到什么程度了,多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随徐以显来到了那几门炮的旁边,那些士兵都认识这位军师,一位青年军官过来道:“参见军师,不知军师到此----。”
徐以显说:“王存孝,我是陪则成先生过来看你们试验大炮威能,你不必招呼我,该忙就忙你的。”
王存孝应了,心中不禁暗暗诧异,这徐军师在军中地位尊贵,可听他口气,他旁边的年轻人好象也是很了不得的人。
每门大炮旁边分别站了一名士兵。
林开元仔细一看,和他见过的那些现代大炮相比,眼前的这三个大家伙显得过于笨重了一些,纯粹就是三个实心铁疙瘩一般。他暗暗摇了摇头,心想据历史记载这玩意威力有限,打出去轰在人多的地方也杀不了几个人。不过如今是冷兵器为主的时代,这种武器的声光电效果到是很吓人的。
只见王存孝一号令,三个士兵分别点燃了大炮的引信,立刻退出三米,捂住耳朵。一阵火药味传来,只听的三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三枚炮弹呼啸而出,直轰向前方早已安置好的三个土墩子上。
“轰—轰---轰!”又是三声巨响过后,那事先摆放好的土墩子被炮弹炸开,一团团的黑烟、火焰冲天而起。林开元目瞪口呆,心说这炮弹威力不弱啊?按说不该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再仔细一瞧,现那团团火焰中露出了一些正在燃烧的稻草等物。他才明白,原来为了使效果眩人耳目,事先在那土堆中加了稻草、硫磺等易燃材料,炮弹打上去后,将这些物事引燃,就造成了这么一种夺目的效果。
徐以显点点头道:“有此利器,攻打四川又多了几分成算。嘿嘿,则成,你看怎么样?”
“我看,即便没有这些火器,我大西军打四川也没什么问题。”林开元奉承着说。
“那也说的是。”徐以显道:“大明这种大炮、鸟铳之类多的是,还不是被我军打的落花流水的?”
挥手把王存孝叫了回来,问:“这大炮的火药、铁渣等物齐全吗?”
“日前抓了个工匠,专会生产火药的,我已命建了个简易的火药生产地,让他从速制作。我大西军起程之前,一定能制造出足够的火药来。”王存孝回答。
徐以显点了点头,“人才难得,象这种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之类,一定要善待他们。张殿下要成事,还要借助这些人。”
王存孝说:“属下记住了。”
正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淆乱声,林开元转头看去,只见一帮士兵压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少年正奔向一片立在地上的大木桩子,这群人的后面还有一个老人在拽着那些兵苦苦哀求。
王存孝虽不认识林开元,但也知道他地位肯定不低,于是说:“这定是想逃跑的士兵,被卫队现给逮了回来。”
林开元道:“哦?逮回来是要惩罚吗?”
王存孝笑说:“惩罚他干什么,直接一刀就解决了,您看前面那些木桩,就是捆绑逃犯用的。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但我们殿下说,抓住一个逃跑的,最好别当场杀了,要当着大家的面剥皮抽筋,才能杀一儆百。”
林开元看看前面不远处木桩上的斑斑血迹,胃里一阵翻滚,差些便吐了出来。
他问王存孝,“那后面的老人是怎么回事?”王存孝说:“那定是工匠营的,除了工匠营,大西军没有老人。恩,估计是那少年的亲属一类,哎?这不是那生产火药的老孙么?”
他吩咐旁边一个亲兵,“去把老孙给我叫过来,问问怎么回事。”那兵去了,一会把那个叫老孙的工匠给拽了过来。
老孙一看王存孝,跪在地上哭道:“王将军!您大慈悲,救救我的侄儿!”
“唔,那个逃兵是你侄子?”王存孝问。
“是的,”老孙哭道,“我二弟临死前托我照顾这孩子,没想到他还没死几天,这孩子就要出事,我怎么对的起我弟弟?”
林开元问:“老人家,他为什么要跑?”老孙看了看林开元,知道他身份应该比较尊贵,忙答道:“这位军爷,他逃跑只是因为太小,还经不得这大阵仗,他是一时糊涂,还请军爷开恩。”
徐以显这时问:“怎么,则成想要救下这个少年不成?”
“不知道可不可以?”林开元问。
徐以显抻着公鸭嗓子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以你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别说饶一个逃兵了,就是想放了百个千个也不在话下。”
“如此,还请军师和他们说说。”林开元喜道。
那老孙早已欢喜的连连对王存孝磕头感谢,王存孝踢了他一脚:“老货,谢人都不知道谢谁,行了,去生产营地继续给老子弄火药去。”
徐以显命人叫过那卫队中主事的,没费半点口舌,那些人痛快的把人放了。老孙上前给他松开绑在胳膊上的绳子,拽着他到了徐以显、林开元的身前,一按肩膀道:“承志,还不给两位先生跪下,谢救命之恩?”
那孙承志十七八岁年纪,他看了看徐、林二人,“多谢两位先生。”
林开元心想,和我学生岁数差不多,问他:“方才听这位老人说,你怕打仗,是么?”
“我不怕!不过先生,小人家里还有老娘,还没有尽孝,就想回去看看,所以----。”孙承志低头泣道。
徐以显看看他,忽然问:“你是能奇将军新兵营中的人?”
孙承志再仔细看了一眼徐以显,磕头道:“原来是军师,小人还曾给军师牵过马匹,和军师见过几面,谢军师救命之恩。”
徐以显笑了笑,“行了。”指着林开元,“你也要谢谢林先生才是。不过你不要再逃跑,我大西军对逃兵向来毫不留情,今天你小子是拣了一条命。”
那孙承志连连磕头道:“小人再也不敢了,多谢二位先生。”
林开元摆摆手,“好吧,你可以走了。”孙承志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和那火药厂的老孙相扶持着走了。
徐以显笑道:“则成心肠不错。”林开元道:“我是看这年轻人挺机灵,而且他又是那火器厂老孙的子侄,万一要真杀了他,那老孙要是撂挑子不干,可是我大西军的损失。”
徐以显先点头,“先生说的是,一味杀戮确实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恩,我看你挺看重这小子,干脆我和能奇说一声,让这小子给你当个亲兵算了。以后牵马喂马的事,都由他照料,咱张殿下的乌龙驹是匹好马,可不能委屈了。”
林开元心说多个仆人么?于是笑道:“就依军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