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永痛之事
南京地处江南，水暖鸭肥，制作鸭馔，享有天然的优势。早在春秋战国《吴地记》中就有金陵人筑地养鸭的记载，可见，家鸭蓄养成已有几千年历史。明代有民谣：“古书院，琉璃截，玄色锻子，盐水鸭”。古书院指的是当时最大的国立大学——南京国子监；琉璃截指的是被称为当时世界奇迹的大报恩寺塔，玄色锻子指的是南京著名的特产玄色锦锻，而小小的盐水鸭居然并列其中，可见当时盐水鸭在南京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盐水鸭一年四季均可制作，尤以农历八月至九月底，稻谷飘香、桂花盛开时制作者为上品，习呼为桂花鸭，以其“肉内有桂花香也”，中秋日如水，八月桂花香，据南京文献《白门食谱》记载：“金陵八月时期，盐水鸭最著名，人人以为肉内有桂花香也”桂花鸭由此而得名。桂花鸭有三绝：“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鲜美可口”。盐水鸭脯上席时，特讲究鸭块之造型，或为菱花状，或为葵花状，以其形式之美而佐食家之逸兴。该菜成型皮白油润，肉嫩微红，淡而有咸，香、鲜、嫩三者毕具，令人久食不厌。
别看今天武中信和刚锋来的是很高档的酒店，虽然说光点鲍鱼、龙虾之类的名贵菜式来摆满一桌酒席是绰绰有余，但是南京人的餐桌上素有“无鸭不成席”之说，而且武中信的这个小弟阿远也并不知道刚锋根本就是南京人，所以暗自揣度了武中信的心意，特别点了这道盐水鸭，可惜不仅没有得来一句夸奖，反而惹得武中信一酒杯砸到了自己的胸口上，阿远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但是阿远还是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可是武中信好像还是没有消气，“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走过去好好地教训一下阿远。
“大哥！”刚锋喊了一声大哥，一把拉住了武中信，又默默无语的哭了一阵之后才说道：“大哥……算了，这盐水鸭虽然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但是……但是这全是因为我自己不好才会这样……”刚锋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刚锋本来是个被人遗弃在车站旁边的弃婴，幸好被拾荒的吴老汉也就是刚锋口中的“爷爷”捡了回去，捡回去的时候刚锋身上除了襁褓和小孩的衣服就只有脖子上的一块木牌了，木牌正面刻了“刚锋”二字，背面刻了一个日期“八六年七月十七日”，应该就是刚锋的出生日期了，只是可惜不知道这个日期究竟是阳历的还是阴历的。本来养育一个弃婴就很不容易，对于拾荒的吴老汉来说就更是如此了，吴老汉费尽了千辛万苦，这才把刚锋一点点的拉扯大。吴老汉对刚锋是视如己出，经常是宁可自己挨饿也会让刚锋吃饱一些。而刚锋那时候虽然是只有几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但是爷爷对自己的疼爱还是能够感受得出来的，所以刚锋也是非常的喜爱自己的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虽然贫苦，但是也可以算是苦中有乐了。
可惜这样的生活在刚锋六周岁生日的时候彻底的破碎了。刚锋在吴老汉的窝棚周围玩耍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过几次“盐水鸭真是太好吃了”，那个时候刚锋还是个纯真的小孩，自然回去之后就和吴老汉说起了自己想吃盐水鸭的梦想。虽然刚锋和普通的同龄的孩子相比要懂事太多了，只是说了几次而没有吃不到就又哭又闹的，但是特别喜欢刚锋的吴老汉还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打算多卖些废品凑点钱出来，好在刚锋六周岁生日的时候买上一只盐水鸭给小刚锋一个惊喜，可惜天意难料，心地善良的吴老汉不仅没能给成小刚锋一个惊喜，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在小刚锋的心里留下了永难磨灭的悲痛烙印。
吴老汉早出晚归、省吃简用，辛辛苦苦积攒了几个月，终于凑够了一只盐水鸭的钱，等到了1992年7月17日小刚锋六周岁生日的这天早上，吴老汉没有叫醒刚锋，而是拿上了钱独自一人去买盐水鸭，准备回来的时候给刚锋一个惊喜。小刚锋九点多的时候才睡醒，醒来之后见到爷爷没在身边，以为爷爷是出去忙了，就乖乖的等着爷爷回来。结果过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等到爷爷，小刚锋的肚子饿得不行了，刚想跑出去找找爷爷，结果只见爷爷满身鲜血和尘土，趴在窝棚不远的地上，左手举着一只沾满了泥土的盐水鸭，右手拼命地扒着地往窝棚的方向爬着！
“爷爷~！”刚锋大叫了一声，赶紧跑了过去想要搀扶爷爷起来。
“小，小锋啊……今天是，是你的生日，你，你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吴老汉见到了小刚锋，居然露出了强忍着痛苦的笑容，左手举起了盐水鸭，用着十分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是盐水鸭！咳咳……可，可惜……被，被他们给糟蹋成这样了！”吴老汉说到了这里，两眼居然流出了伤心的泪水，这泪水不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撒手人寰，而是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好这只盐水鸭，没能给刚锋过一个高高兴兴的生日而流！
“爷爷，我不吃什么盐水鸭了！爷爷，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啊？！”刚锋见到爷爷成了这个样子，不由得为自己的“馋嘴”无比的后悔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把爷爷搀扶起来，可惜幼小的身体没能撑起吴老汉一分一毫。
“小锋啊，我……我本来想，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结果回来的时候，被，被西街的混混‘屠子’他们，咳咳……他们四个遇到了。他们……他们说你个老不死的，还，还吃这好东西，就……小锋，对不起，爷爷没用啊……这只鸭子，你，你用水洗一……”吴老汉的话还没有说完，两只因为不甘心而睁得大大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生命的光彩，身子一软永远的失去了呼吸！
“爷爷……！！”小刚锋的哭喊声，顿时响彻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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