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似炼狱之火灼烧,肌肤仿佛焦裂开来,真气沿著经脉反噬,寸寸如割……
如此高热中,骨髓里却透出无尽的寒气,游蹿全身,与灼热的真气混和成一团,啮咬著身体。
地火与冰狱的双重煎熬……
大滴的汗如雨滚落,视线早已模糊,惟有死死攥著拳,方保持著神智的一丝清明。
想嘶吼、咆哮、呐喊,心中的郁结之气翻滚,几乎胀裂胸膛……
上天既然让我遇见你,爱上你,又为什麽这样捉弄,让你已经爱了别人?
我恨,可我不知道恨谁……
也试著放下你,可是做不到,连一天、一时、一分、一秒也做不到……
我已快疯了,就像随时爆发的火山……
金风……他知道我的疯狂,拼命想拉我出旋涡……
处处都是火,烧得我睁不开眼睛……
你回答我,昭儿……
心口喘不上气,呼吸艰难无比。
我不後悔见到你,可我後悔你中千情和万时没杀了你,陪你上天堂下地狱都无所谓,只要不再这样痛苦……
忍耐,非我本性。现在,我已忍不下去……
压住了白帝不停翻滚的身体,眼睁睁看著他因为痛苦而痉挛抽搐,却帮不上忙,萧远实在受不了,大吼:“夜伽,你到底会不会治?”
夜伽声音都变了,“不知什麽原因,他全身真气逆行,反噬经脉,药石无用。如果运真气相助,只会雪上加霜……最要命的是,他风寒入骨,在身体虚弱时乘机发作……”
萧远不禁咬紧了牙,这风寒入骨定是那天白帝冻僵在十丈高台时留下的病根。
“针灸,用针灸啊……”
“倘若用针强阻住真气,就会崩断经脉……”夜伽扑在了白帝身上,嘶声叫道:“为什麽你要受这种苦……”
饶是萧远惯经风浪,此时也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心头像是扎了刺,一点点刺入最深处……
这是……痛……
生来粗豪,活了三十几年,从不知情为何物,笑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总以为自己男儿到死心硬如铁。可是今天,面对白帝,却尝到了从前没尝过的种种滋味,酸楚、苦痛、伤感、不忍,生生搅乱了心。
白帝的身体烫得惊人,剧烈颤抖,汗水湿透了衣衫,难以忍受的痛苦令他狂乱的挣扎,萧远和夜伽两个人都险些抱不住他。
“再这样下去他会弄伤自己的,拿绳子捆住他!”
“不,不要捆他……”夜伽崩溃地叫了起来,“他是白帝,宁死不折,你忍心这样对他?”
混乱纠缠中,白帝突然抓住了撑帐篷的一根木棍,萧远和夜伽大惊,用力去扳他的手。可是白帝抓得如此之紧,两个人都扳不开。
“”的一声,木棍竟被捏断成两截。
夜伽死死抱著白帝,“求你了,要叫要骂要喊都可以,只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我求你……”
巨大的浊气在白帝胸口聚结,好似火山底的岩浆,澎湃汹涌,奔腾不息,左冲右突,却苦无宣泄之处,越来越郁塞,几乎爆裂胸口……
回答我,谁来回答我,我不甘心,不甘心……
猛然间,白帝疯狂地一个翻滚,连带萧远和夜伽差点跌出去,两人动作极快,立刻压住了他。
白帝动转不得,满腔积郁似火山爆发,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冲口而出,天地轰鸣,群马夜嘶,直在空旷的原野中回响……
“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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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呼”的一下坐起,茫然四顾,“谁在叫我……”
守在一边白玉堂吓一跳,“没有人叫你,你一直在休息啊,怎麽了?不是发烧了吧?”赶忙摸摸他的额头。
“不,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好像很悲伤……”
“你一定是在做梦。”
目光落在白玉堂脸上,柔和的微笑在唇边荡开。
“大概是做梦吧……”轻轻捏捏额角,太阳穴隐隐作痛。
白玉堂揉著他的额头,一股温暖的真气慢慢流入,“你失血过多,疲乏不安,本来就睡不好的人,又爱操心,不做梦才怪。”
展昭握住他的手,“别管我了,你自己的伤也不轻。对了,朱言他们怎样了?”
低头在猫儿的掌心一吻,“有你这样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他们自然大获全胜,已返回石岭关了。可惜,将来报捷时,却没有你的功劳。”
苍白的脸掠过红晕,急抽回手,虽然两心相许,可还是对如此亲密的动作不习惯,“那些不过虚名而已,只要家国安宁就好。”
搂住越见清瘦的身子,白玉堂喟然:“猫儿,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啊?我自许文武双全,风流倜傥,总说你这只笨猫只会苦练武功,谁知你还会带兵打仗。现在看起来,你也不输给我嘛。”
一丝丝暖意在心头回旋,很自然地靠在那坚实的肩膀上,“你棋琴书画无一不精,我可就不会了。”
两人相视一笑,自疆场定情以来,时时刻刻面对杀戮、血腥、离别、死亡,这是第一次宁静平安的相对,幸福和温馨在两人的眼中默默传递。
“你昏迷的时候,黑帝替你解了千情和万的毒……”
料到展昭的反应,白玉堂马上抱紧了怀中猛然一颤的人。
“放心,为了解毒,黑帝不得不分一半命珠给你,你们以後生死同命,这也算是黑帝的报应。那家夥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要保护你,下半辈子注定做你免费的常随了。”
垂下眼帘,“玉堂,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中毒的事……”
“傻猫儿,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只是从此以後不许再瞒我任何事,不然……”白玉堂嘿嘿一笑,紧盯著那没有血色却依然诱人的嘴唇。
满脸通红的转开头,这只没正经的白老鼠。
“不知道皓铮现在怎样了……”恍惚间又忆起梦中那一声泣血似的呼唤。
提起白帝,气氛便凝重起来。
“不能再拖了,听月明说白帝的情况不太妙,萧远吃了败仗,对我们恨之入骨,定会想尽办法引我们上钩,最好的诱饵就是白帝。如果我们不出现,萧远必然对白帝痛加折磨。好在黑帝带了一些人,月明又说黑帝可混进辽营,所以我们计议已定,明天就去救人,打萧远一个措手不及。”
望著那神采奕奕的面容,展昭微笑了,白玉堂已成熟得让人刮目相看,遥想当年那飞扬跳脱、任性自负的青年,心中便觉春风轻拂。
自从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唤之後,一切都归於平静……
仿佛宣泄了所有的积郁,白帝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的痛楚似乎已感觉不到,高大的身躯宁默如石,只是偶尔痉挛一下。
萧远和夜伽仍未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这呼唤声刻骨铭心,融进了生命中最深沈的渴望。
一滴清亮亮的水珠落在白帝宁静的脸上。
萧远诧异地看向夜伽。
更多的清泪从夜伽凤目中涌出,簌簌而下。
什麽也没说,萧远取过白绸巾,轻轻拭著白帝的脸。刚拭净,水珠又纷纷滴落。
心底一阵阵酸楚,任何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样的白帝也会不忍。
忽然,夜伽解去了自己和白帝的上衣,伏在白帝的胸膛上,那炙热的身体透出冰冷的寒气,传到夜伽的肌肤,感觉极不舒服。
如果热,我就给你清凉;如果冷,我就给你温暖……
一生也不可能走入你的生命了,我只能把握现在,为你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
这一幕好似铁锤重重击在萧远心口,他几乎站立不住。
高傲的自尊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
杀了白帝和夜伽……
死握著腰间的刀柄,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指关节都变了形。
血红的目光倏地转向白帝,那淡然的面容如万里晴空一样毫无阴霾。
十丈高台上飘飞的白影闪电般划过心头。
颓然松开手,冷汗浸湿了手掌。
已经差点杀了他,还想再一次杀了他?
看到他毫无生气的身体,那一刻的惊骇,平生没有体会过。
苦涩慢慢充满了心胸,一步步走出帐篷。
寒气浸骨,随侍的亲兵立刻为萧远披上黑貂披风。
夜漫长,无尽的等待,多少人夜未眠。
黎明悄然来临。
远处,一队快马急驰而来。
萧远一眼便认出,那是辽帝的传旨快马。
鹰目中冷酷的精光亮起。
打败仗的事这麽快就传到上京,看来自己身边有不少辽帝的耳目。
旭日东升了,迎来的并不是一天的平安。
逆行的真气终於缓慢停下了,受尽磨难的人总算从痛苦中解脱。
浑身像从水中捞出,再没一点力气动一动。
睁开眼,便看见了夜伽深深注视的双眸。
赤裸的肌肤紧贴在一起,渗满了汗水,粘湿滑腻。
原来,在难熬的时刻,唯一感觉的清凉与温暖来自这里。
夜伽缓缓站起身,穿上外衣,细瘦的身子如杨柳般劲韧,一举一动别具风采。
那双凤目,和当年一样波光流动,清澈与了然,好像并没有改变,只是凝望的眸光中多了一份无奈与悲哀……
“谢谢你……”低沈的声音微弱如风。
夜伽一怔,点点暖意涌上心来,谁说白虎无情?
白帝说完几乎马上昏睡过去,一夜的折磨耗尽了他最後的精力。
绸巾擦去了白帝身上的汗渍,那无数细微的伤口刺痛了眼睛,也刺痛了心。分明看到了山野里的猛虎坚毅的忍耐,明知不可能的忍耐,才更令人伤感。
为他穿上衣衫,盖上厚毛毯,拔亮火盆,默默守候在旁边,舍不得合眼,生怕这一切只是好梦一场。
当黑帝面带微笑出现时,萧远心知果然应了“祸不单行”这句老话。
身为大辽的玄武神使,萧远没有理由拒绝黑帝的到来,可是从黑帝戏谑的眼神中,他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
“神使向来不问世事,今日突然大驾光临,不会只是来看看萧某人吧?”
黑帝哈哈大笑,“天下人都知道我和白帝是死敌,萧大将军居然捉了这只白虎,玄冰当然是上门恭贺的,顺便看看萧大将军能否让我见见落魄的老虎是什麽样儿。”
萧远冷冷道:“你很快就看见了。”
一挥手,亲兵们押著白帝走了过来。
虽然憔悴清瘦,仍旧不减神威,投向白帝的无数道目光都含著敬意。
“这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周围的人立刻恶狠狠地瞪著黑帝,黑帝却笑吟吟的毫不在意。
圣旨在萧远手中捏成一团,明日之前必须撤兵,可还没有抓到让自己吃了败仗的人。
武狂绝对不会输给任何对手。
“你当真不愿与我合作……”
瞧见白帝唇边淡淡的嘲讽笑容,萧远便知自己多此一问。
千百种想法在脑中流过,鹰目中神色变幻,良久,终於化作冷芒。
解下身上的黑貂披风,罩在白帝肩头,缓慢而仔细地系著衣带,仿佛呵护著最珍贵的东西。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萧远退了几步,深深地注目白帝,对著那透彻的眼神,似乎一切无所遁形……
骤然背过身,喝道:“给我捆上十丈高台!”
黑帝细如一线的声音传入白帝耳中,“如果你求我,我便救你出去……”白帝只瞥了黑帝一眼,清清楚楚吐出两个字:“白痴!”
不屑看黑帝紫涨的面皮,回过头,却见夜伽向来悠然的凤目中已经盈满了杀气。
夜摩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夜伽身旁。
淡然一笑,微微摇头,目光中深沈的决毅令人震慑。
夜伽黯然垂首,骄傲如白帝者不需任何人的怜悯。
十丈高台上再次出现了那不屈的身影。
雪後睛空,寒风更加凛冽,束住手脚的冰冷铁链不断吸走身上的热气。
厚实细密的貂皮披风勉强留住了心口的一丝温暖。
忽然有一种大笑的冲动,明知是敌人,萧远却要强加这一点温情,为人,还是为己?
眺望远方,一片白雪皑皑,群山如玉,阳光反射,天地皆灿烂。
心中异常平静,过去种种,恍如一梦,看他人十年梦碎,笑自己勘不破情关。
黑影如鹰,翩然落在高台。
“想不到威猛的白帝也有落魄的一天,宁愿受宵小之辱,也不愿向我求救?”黑帝口角噙笑,抱著双臂。
白帝合上眼睛,“不过要我向你低头而已,救与不救,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黑帝料白帝早已猜到是月明的意思,冷笑一声,“咱们有个好妹妹,现在又多了个好情人。告诉你,展昭的千情万我替他解了,从此我和他同命。还有,我的血就是玄武神水,现在已混入展昭的命珠中,两人感觉相通。皓铮,以後想杀我就等於杀了展昭,哈哈哈……”
“你处心积虑,只是让我处处受你控制,打败我就那麽重要?百年之後人人要死,就算争出个是非曲直,又如何?”
黑帝俊眉一扬,突然一拳狠狠打中白帝的小腹。
白帝疼得身子一绷,手足系的铁链“哗啦”直响。
“现在是非曲直重要了吧?”接连十几拳,每一拳都重重击在白帝痛处。白帝饱经折磨的身体受不住,靠著身後的木桩上,慢慢滑坐在台上,胸腹气息紊乱,剧烈地咳嗽起来。
黑帝拍拍手,“真怀念从前住在一起天天打架的日子,那时的你比现在只打不还手有趣多了。”
往事蓦然兜上心头,白帝双手禁不住攥成拳,指甲掐进了掌心。
无论是非曲直,错的永远是自己……
发觉白帝虎目中射出寒厉的锐光,黑帝便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只有他才知道白帝深藏在血脉中的野性,一经点燃,便如燎原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答应过妹妹不再找白帝争斗,可是假如白帝向自己寻仇,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到时候,受同情的人就变成自己了,以往十多年的过失也可推在白帝头上,再多下些水磨功夫,便可一举赢得小猫心。
想到得意处,黑帝又是哈哈大笑。
忍无可忍,白帝旋风般连环腿横扫过来。黑帝满不在乎地向後一跃,却忘了这是十丈高台,脚下踏空,一个倒栽葱,便直直坠下。
手在高台的木架上一搭,空中来回荡了几下,笑道:“脾气这样暴烈,当心吓走了那只猫,我可比你温柔多了,还是让我来照顾他比较好……”
白帝浑身一僵,一切都是为了和自己争胜,争月明,争展昭……
心麻木,如死灰……
得不到的终究还是得不到……
世界之大,竟无自己一方可容之地。
如果离开是爱你的最好方式,那麽,我宁可永远不再见你……
可是为什麽心里好像有东西在碎裂……
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连自己也不存在了……
猛然间,一声虎啸,地动山摇,打破了沈寂。
几十丈外的雪丘上,白虎庞然的身躯威风凛凛。
昂起头,一声声仰天怒吼,狂风四起,雪原上回荡著虎啸声。
辽军尽皆变色。
萧远不明所以,直觉感到白虎有问题,喝道:“射死那白虎。”
一语未了,四面八方全都响起了虎啸之声,似乎在应和白虎的召唤。
转眼间,远处便出现了数十只斑斓猛虎,咆哮声此伏彼起,迅捷奔来。
天空隐隐传来轰雷声,地面开始震动。
黑帝吃了一惊,失声道:“百虎万兽阵!”
西方白虎乃众虎之神,自古白帝宫便流传有驱虎驭兽的奇阵,号称“百虎万兽阵”,只是谁也没见过,万想不到居然在这个时候会出现。
辽军虽然悍勇,也不曾见识过这等奇事,他们多数人生於边荒之地,向来深信天地有灵,对虎狼豹鹰十分崇拜,见到这等阵势,只道得罪了神灵,不免军心大乱。
射向白虎的箭十之八九未及近身便已落下,白虎侧头斜睨,神态甚是踞傲。
萧远冷笑,“一只畜生也敢来撒野,拿我的硬弓来。”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三箭齐发,疾射白虎。
白虎晃晃头,抖抖皮毛,倏的从雪丘一跃而下,“噗噗噗”,三支箭全没入雪中。
夜摩忙道:“大将军小心,这是白帝的镇宫神兽,不比寻常之虎,待我上去杀了它。”纵身便上。
此时虎啸声越来越大,又有数十只猛虎奔出,百余只老虎分散四面,由远及近,向辽营狂冲。
轰雷声已经震耳欲聋,地面抖动,站的人摇晃不定。
只听一名副将变了调的声音大叫:“大将军,兽群,数不清的兽群……”
萧远一惊,放眼远望,只见漫山遍野,尽是鹿、黄羊、羚羊、獐、!、野猪、豺、豹甚至狼,成群结队,被百虎驱赶,奔腾而来,溅起飞雪如雾,晴空顿如阴天。
“快,上马迎战,弓箭手放箭,阻住……”饶是萧远身经百战,也不曾见这等场面,冷汗不禁滚滚而下。若是面对面的敌人,再怎样高强,凭战略、战阵和勇悍也可与之一搏,可是群兽无知,什麽阵法气势都无济於事。万兽齐上,别说抵挡,稍不留神,便会被群兽踩踏成泥。
一时乱箭齐发,前面的群兽被射倒,後面又源源涌来,怎麽也挡不住。
眨眼间,壕沟鹿柴均被冲破,最先的一群鹿已经奔进了辕门。
夜摩目露杀机,转身便跃到高台之下,猛砍木桩。
黑帝悬在半空,大笑道:“喂,有人想砍倒高台摔死你,快求我,不然你很快就变成一团肉饼了。”
上面寂然无声。
“求我就让你这麽难受?你连头都磕过,再求一次也不算什麽。以前为小猫,现在为你自己,难道那只猫比你还重要?”
夜伽急掠上前,挥软剑逼住夜摩,“住手。”
夜摩怒道:“夜伽,我忍你很久了,你这般背叛冥帝,我都没有报告,对你还不够义气?你再阻止我,休怪我不顾同门之义了。”
夜伽悠悠道:“我这人向来什麽都不在乎,有本事你先杀了我,再随便砍。”
夜摩气得暴跳如雷,“白帝有什麽地方值得你处处维护?他可是冥教的大敌,不乘此良机除了他,日後必然对冥教不利。你一向机敏过人,其中的厉害还不清楚吗?”
夜伽凤目波光流动,轻轻一笑,“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语音宛转,透出一种不羁的洒脱。
夜摩与夜伽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其个性,平日万事不萦怀,认真时绝不退让,“好,这一次是你欠我的。”飞身便走。
夜伽仰头望去,将那飘然的身影牢记於心,低声道:“你的安危不用我操心了,祝你能得偿所愿,早日与心上人携手双飞。”毅然决然,追著萧远而去。
哪知夜摩并未走远,只绕了个圈,转到高台的另一边,捡起一把刀,运起真力,刀如雪片,刹时连断十几根木桩,强风劲刮,高台顿时摇晃起来。
黑帝大怒,疾扑而下,一记玄武神掌,拍向夜摩。
夜摩怎敢和黑帝对敌,掉头便跑。
没跑几步,迎头便瞧见一群狼嚎叫著扑来,不下千余头,见人便嘶咬。夜摩毛骨悚然,随手砍翻了几只,一下子惹恼了狼群,团团包围住夜摩,群起攻之。夜摩运刀上下翻飞,只杀得狼尸遍野,可是狼性残忍彪悍,悍然不惧,踩著同伴的尸体疯狂进攻。
黑帝久居北方,知道群狼的厉害,连忙跳上高台四五丈处,心想:“真是小瞧了白帝宫,这个百虎万兽阵一摆,万夫莫敌。幸好历代五方帝有严令,此等流传的古阵不得用於自家争斗,不然……”念及於此,冷汗遍身。
一转念,玄武宫也有神蟒护宫,可恨神蟒偏偏年年要冬眠,而且奇懒无比,挪一下窝都不愿,更别说出门打架,那简直比要了它命还难。
连护宫神兽都输白帝一筹,黑帝越想越窝火,眼看高台摇摇欲坠,就是不肯动手救人。
夜摩浑身溅满了血,刀法已见散乱,一个疏神,腿上一痛,已被狼咬中。动作略缓,立时好几只狼同时扑上来嘶咬。
夜摩纵声大吼,声音异常凄厉。
几匹快马急冲入狼群,旋风般驰到夜摩身边,软剑挥展,围住夜摩的几头狼纷纷断为两截,昏乱中,夜摩已被拽上了马。
“夜伽……”夜摩只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黑帝目送夜伽带著夜摩驰远,耸耸肩,夜摩被咬得折骨断筋,重伤待毙,何况一地的狼群,也懒得犯险去追杀。
群兽已经布满了辽营,乱冲乱踩,辽军死伤无数,萧远带领大队骑兵,用弓箭强行突围,以排排马队向北方狂冲,至於辎重什麽的,那自是再也顾不上。
兽群终究无知,不能按兵法堵截围追,细加指挥调度,乱了一阵,还是被萧远突破了百虎万兽阵,只是过於惊窘,哪敢再回头作战,舍下大营,撤兵而去。
百忙之中,萧远回望高台,恨意交集著痛苦,鹰目几欲喷火。
白帝,你当真是我萧远命里的魔星吗?
高台已向一侧倾斜,声接连不断,更多的木桩受不住重压而断裂。
黑帝不耐烦地叫:“皓铮,想清楚,高台快倒了,你还不求我?真摔成一滩泥,可就难看得很了。”
倏忽之间,一蓝一白的身影闪现,宛如两只仙鹤,轻盈飞舞,落在高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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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黑(捶胸顿足):死长虫,你为虾米这样懒,整年不动一下,害偶跟白帝争都没面子。(拼命拉尾巴),你给偶起来。
某蟒(打哈欠,扭头):虾米虫子扰偶睡觉?是你啊,小黑,你和某白打架拉偶干嘛?今天天气真好啊,和平和平(倒头继续睡)。
某黑(跳脚):养蟒千日,用蟒一时,光睡觉不干活,我拉拉拉。(继续拉尾巴)
某蟒(温柔地):真是吵,小黑你也睡一会吧。(尾巴一卷,某黑掉进蟒身围成的圈中)
某黑(号啕):放我出去,555555555,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