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你好,我是保险套……”
电视刚一打开就冒出这么个声音,我讶然看看手中的遥控器。
“什么什么?”他飕地从浴室探出了头,顶着一头泡沫揉着眼睛问:“你在看什么呀?”
“公益广告吧。”我不太确定的说。我们两个都极少看电视,这电器在这套公寓里纯属摆设而已。行啊,国内也开始普及性教育了,不再羞羞答答,而是敢于把安全性行为提到台面儿上来。我挺欣慰地想,唉,终有一天吧,边缘之恋也会被大众认可。如果这一天能早些,那这世上的的悲剧就会少些,更少些。这一天也许我等不到,可我还是由衷地盼望着。
“哎呦,行啊。”他笑道,然后,他促黠地眨了眨眼睛,“怎样?你不来洗洗?”
“你回来之前我刚洗过。”我有点好笑的看着他故意露出来卖弄的半边儿身子,匀称的骨架上附着着结实的肌肉,这身体是力与美的深刻体现,我在心里感叹。
他感觉到我在看他,立刻往外挪了挪,暴露出更大片的肌肤:“不再洗洗吗?不洗吗?”他问。
“那……就再洗洗吧。”我只用了半秒钟考虑,就彻底地向诱惑投降,从沙发床上跳起来向浴室走去,边走边脱掉睡衣。
他立刻迎出来,把我拉进水汽朦胧浴室。“别冻着了。”他说,手很有力的握着我的,引领我来到莲蓬下。
“甭担心了,我心里有数。”我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珠,笑道,伸手揉他满是泡沫的头发。在水和洗发香波的作用下,那发丝非同一般的柔顺。“还会持续多长时间呢?”我说,“非典。”
“天知道。”他惬意的闭着眼睛,让水流冲掉不知是什么香型的泡沫。“不用担心,公司还能支持。”
“那么大个地方,每天支出就多少啊。”我皱眉道。
“咱也不是没收入。说实话,workathome必要时刻还蛮灵活的。对面那个写字楼的装璜设计可就惨了。不过,”泡沫冲得差不多了,他睁开眼睛,有力的胳膊环着我的腰,“我现在也想明白了,钱算个屁呀。赔了赚,赚了赔。命才真他妈宝贵。看新闻上说,得了非典三天,活脱脱一个人没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我低头不说话。
“来,宝贝,帮我擦浴液。”他从钩上摘下浴花递到我手里,转过身去,忽然又不放心地转过头来:“我可告诉你,别再把洗发水蹭我一身,我毛儿长的够旺盛的了。”说着,他示威般的挺了挺下身,给我看那黑亮卷曲的毛发。
“我来看看。”我用沾满浴液的手抚摸着那浓密的丛林,另一只手在他后面徘徊着。我知道他后面也很有感觉的。
他很用力地呼吸着,我从他背后能看到他宽阔的背一张一缩。前面的手掌碰到了他怒张的肉刃,手指立刻就缠了上去。
他不再忍耐,急速地转过身来,捧起我的脸,窒息地一吻。他的家伙又硬又热的抵着我的,让我的心里跟身体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空虚。
“来吧,进来吧。”我转身伏在墙上说。
他的身子贴紧我的,但只是在我的肌肤上摩擦,套弄我的同时,又抓着我的手去弄他的。
粘稠的液体粘了一手。
“你看,我们这样不是也挺好。”他说。
我蓄满了眼眶的泪水登时夺眶而出。
“不要哭,不要哭,我不逼你。”他抱着我的腰,用他的全部体温温暖着我,“喆啊,活着比什么都强。”
人是个很脆弱的东西,生命也很宝贵,这我都知道——比知道更深刻地体会过。
如果对此刻的我来讲,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宝贵,那就是他。比起残缺的长命百岁,我宁可纵情地跟他过个一年半载。
他们跟我说过,手术成功的话不用人工肛门,可是,不光直肠,恐怕会阴部分都需要切除。说对性没影响鬼才相信。
有谁见过没有和谐**的同性伴侣能厮守终生?如果你告诉我你见过,我只能跟你说那叫天方夜谈。那是骗人的。不是我信不过他的承诺,只是我知道,换成我是他,我也做不到。一次可以,一个月也可以,一年两年呢?就算他肯对我负责任的守着,我还内疚呢——更何况,他对我有什么责任哪?事情如果发展到那个地步,我活着也没劲了。
“等非典过去了,我们出去散散心,也许一高兴就好了呢。”我强笑道。“人说这叫心理疗法。”
“你又看什么歪理邪说了?这样下去你都能去练XX功了。”
“去~~那我就直接圆满了,还治个屁。”我哼了一声,说。
“我听说一中药方,叫黄白龙藤汤的,咱试试这个?”他关掉水龙头,拿了两块大毛巾过来。
“是不是那个白头翁什么的?”我接过一块擦拭身体,问。
“大概齐……我口袋里有药方,我已经给你抓了一副了。咱家有没有什么能用来熬药啊?”他围上浴巾问。
“锅行不行啊?”
“你个傻冒,金属的不行。”
“那还用木头的啊?”
正讨论间,浴室墙壁的电话铃响了。
“再叫,信不信我毒哑了你?!”他恶狠狠地对着电话道。
“去,去,你出去吧,我来接。”我笑道。
“那成,我到厨房看看去,或许能找到个什么紫砂的呢。”
我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忽然看到他赤裸的上身还滴着水珠,“等等,披件衣服。”我忙叫道。
他对我笑了笑,随手拿了件浴袍。
“喂?那位?”
“喂?小喆啊,今天感觉怎么样?”话筒里传来伊医生甜美的声音,我才想起今天是约定心理治疗的日子。其实我的治疗早已经完成,现在的联系纯粹是朋友式的友情大奉送。自从非典爆发以来,我们的见面就改为电话。
“不错啊。你呢?”我笑道。
“也不错,谢谢。小喆,你手术准备得如何?”
“嗯……还在准备。”
“……”她也沉默了一会儿,“是不是还抵制呢?你心中的顾虑能不能跟我说说?”
“……没法启齿。”尽管不是面对面,我的脸还是红了。
“噢。这样,我找人帮我介绍了一名中医,浙江的,姓王,听说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然先看看他?也许能帮到你。毕竟专业一点地对你的帮助大一点。”
她对我的帮助早已超出了医生跟病患,我对她的感激也无法用言语表达。“伊姐姐,我……”
“好啦,废话少说了。”她笑吟吟地打断了我,“对了,小喆,我把你作为病例写进书里可以吗?当然是化名的。如果你反对的话,我……”
“当然好啊,如果你用来拍电影我还要版权费呢。”我开玩笑道。在她给我看病时就曾经说过,我的很多症状是很典型的。原本以为我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如此倒霉的人,没想到有着类似经历的,或者受着相同折磨的人竟然这么多。假如我的病例能帮助更多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也很羞愧。“要找个帅一点的人来演我啊。”为了掩饰那些许的不自然,我故作轻松地说。
“那就不真实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又站到了门口,笑嘻嘻地说。“拍电视的话,找个帅一点的演我啊。”他对着话筒喊道。
“给我闭嘴!”
“你们想得可真远。”电话那边伊青忍着笑说。
房间里充满了药香——其实不怎么香。他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视前面摆弄着遥控器。
“送礼还送……”
电视里不知道什么广告在絮絮地说个没完。
“真想送他个耳光。”他转头对我说,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额上,“写日记呢?今天有什么丰功伟绩?”
伊青建议我每天都要写日记——记录我的生活,搜集生命中的快乐,让我过的更有意义些。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记录着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刻。每天睡前,我都要感激老天真的待我不薄。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许久,低头在笔记本上写道:五月十二日,晴。
你好,我是保险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