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妈,我已经请了六天的假了,下个星期一定要回去上课,我最晚七点就要离开,你能不能提早来医院?我下午五点就会回来,你三、四点就可以先走,好不好?」
「唉!菁菁呀!你爸要开计程车,每天累得像头牛似的,我晚上也要去上班,怎么有办法天天在医院顾婆婆?」
「可是……你晚上的班不是七点上到一点而已?你可以早上来到医院再继续睡呀!反正婆婆目前的情况只是需要有个人照顾早、午餐,大、小便,其他检查、洗肾的时间你就可以在旁边休息。」
「我还要照顾你弟弟、妹妹啊!」
「他们一个念高一、一个念国二,自己会照顾自己的。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婆婆,大家就多忍耐一下!我去上学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在这边看顾,我不放心啊!」
「这样很累呐!」
「累?婆婆是你妈妈耶!她病了,你来照顾她是应该的啊!」
「菁菁,你要体谅爸爸、妈妈,我们也有家庭要照顾啊!」
「家庭?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她是你的妈妈耶!」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个样子!好!不用劳驾你们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望着窗外晴蓝的天空,迎风摇摆的嫩绿枝哑,姚菁陷入冥想之中,心绪也随之纷飞……
这样的好天气照耀不了此刻灰涩沈重的她,因为——她寒透了心!
照顾弟妹?很累?有家庭?哼!真蹩脚的理由!
难道她就不是他们的女儿吗?
她从出生就是外婆在带,後来虽是外公舍不得强留下她,但爸妈从小就不疼她、不关心她,把她当成是别人家的孩子似的,更没给过生活费、学费。
公公在世时,家里还算小康,自然也没去跟他们计较,但连公公过世後,婆婆拿不出学费,他们也推得一乾二净,像躲瘟神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婆婆都病得住院了,他们居然不愿意来照顾,把这样的重担全丢给她这个还在念书、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
只是花些精神来照顾都不肯?她还没提起医药费的事情呢!
摇摇头,她无奈地苦笑,有这样的父母她实在哭笑不得!
唉!怎么办?
看来学校是没办法去了,和老师商量、商量吧!还有两个多月就毕业了,总不能这个时候叫她休学吧!
为了筹措医药费她光去跳舞也不够啊!而且少了人手顾婆婆,还得请个看护才行,还有房子的贷款、水费、电费……
天啊!不但要担心婆婆的病情,其他的问题也接踵而来,全部是钱、钱、钱……
***
「五二二、五一五……五一七,应该是这间了吧!」一名梳着包头、背着大背包、看来相当清爽乾净的年轻女孩,沿着每间病房的房号张望,旁边跟着一位年纪相仿、相貌帅气的大男孩。
「嘘……小声点!婆婆在睡觉。」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正躺在病床上熟睡,男孩轻手轻脚地搁下和女孩合买的水果篮,往窗边走去。
「菁菁。」他轻拍一下显然在神游当中的姚菁,连他们进来都没有察觉。
思绪忽然被拉回现实里,她下意识地转身回过头。
女孩活泼地举起手做「招财猫」的手势,无声地跟她打招呼。
「怀恩、小茵!」没想到他们会来探病,姚菁的语气十分惊讶。
时怀恩、欧芷茵是姚菁在艺校里的死党,三人时常形影不离,交情非常好,所以他们也对婆婆不陌生,婆婆病了,他们理当前来探望。
「眼眶怎么这么红?你在哭啊?」心思细密的时怀恩一眼就发现姚菁的不对劲。
「没有呀!」她心虚地连忙否认。眼一眨,一颗豆大的泪珠沿着清瘦的脸颊滑落,立即戳破自己的谎言。
那滴泪像根针冷不防地紮了他,心也跟着紧揪了下,见她忧伤的样子,时怀恩心中实在很不好受。
「出去说话吧!别把婆婆吵醒了。」欧芷茵低声提醒,拉着两人走出病房。
三人走到了休息区,时怀恩便再也挡不住满腹疑问。
「婆婆是什么病?严不严重?」他关心地问道。
「医生说是胆囊发炎,还引起急性肾衰竭;本来应该要动手术的,可是又因为肾衰竭不能开刀,所以下星期要先插胆管,病情蛮严重的。」姚菁愈讲脸色愈加沉重。
「怎么这么复杂!」欧芷茵皱起眉头,光听就知道婆婆这次病得不轻。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严重的病?婆婆不是一向挺健康的吗?」总会先有什么徵兆吧!
「对呀!婆婆一年顶多感冒一次,不晓得为什么会忽然这样!」把她给吓坏了。
「你爸妈呢?不要告诉我,他们连这样也不管!」身为死党的他们,对她的事也都知道个大概,上上个学期姚菁缺学费的时候,他们也出过一份心力,所以提到姚菁的父母,欧芷茵是相当忿忿不平的。
「是啊!你爸妈呢?」时怀恩才正觉得奇怪,怎么没看见姚菁的父母,姚菁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彷佛想把心中不愉快全都吐出来。
「算了!我不想再提他们了,对我来说,婆婆才是最重要的。」这个世上只有婆婆爱她,疼她,婆婆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她,在乎的也只有她!
听她这么说,时怀恩和欧芷茵了然地相视一眼,也不想再挑起她的痛处。
明白姚菁内心的委屈及烦恼,又看见她被环境所迫,不得不振作坚强,还得戴上倔傲的面具,一直以来默默暗恋着她的怀恩,不禁感到心疼又怜惜。
都怪自己太年轻、能力不够,否则他绝对会为她扛下所有的困难,不让娇弱的她一个人去承担。
「对了,『皮皮』怎么办?」欧芷茵问。皮皮是姚菁家里养的一只玛尔济斯犬。
「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先寄放在你那边好不好?我现在根本照顾不了牠。」姚菁为难地求助。
「没问题!菁,你打算请多久假啊?」老师已经问了他们好几次,今天也托他们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我会去学校一趟,跟老师商量我的情形。你们看也知道,我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去上学了。」希望一向对她不错的老师会大发慈悲,让她请长假,而且六月能让她顺利毕业。
「哦!这里是五万块,小茵两万、我三万,你先拿去应急吧!」时怀恩从小茵後背的袋子里取出一个信封袋。
「不行,我怎么能拿你们的钱!」望着雪中送炭的挚友,她的眼眶一阵潮红。
她不是孤单的!她还有这两个知已好友。
「别拒绝了!我知道你那两个父母是不可能想办法的,我们这点钱怕也不能解决你的困难,就先拿去垫着吧!」拉过她的手,欧芷茵从怀恩手中拿来信封袋,坚决地塞进她的手里,朝她灿然一笑,给她最真诚的鼓励和打气。
姚菁犹豫地再看向怀恩,她依然得到一个鼓励的笑脸。
「好吧!我先跟你们借,等我有钱马上就还给你们。」多出这笔钱,的确可以缓冲一下。
这笔钱就先拿去请看护,今天晚上她还要再去找个工作——一个赚钱比较快、又比较多的工作。
「不急,你不要跟我们太见外了,难道你忘了我们是死忠兼换帖了啊!」
晶莹的水珠在眼里打转,在他们身上,姚菁感受到人世间最珍贵的温情。
所谓患难见真情,就是像这样吧!
有这样的好友为伴,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她会永远、永远珍惜的!
***
「哟!齐哥,你好久没来了,我才念着你呢!自己的店也不多来捧捧场!」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风韵犹存的艳丽女人,一进门就忙着递烟点火。
齐雁书算是这间酒店的大股东,所以即使这女人的身分是副总经理,对他自是不敢怠慢。
齐雁书深吸一口烟,气定神闲地往後靠进沙发,王者独尊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倾泄而出。
「副总啊!你们这儿都没有新鲜的面孔,看久也会腻的!」坐在一旁的一名小弟说出大夥私下曾经讨论过的结果。
忽然被吐槽,副总尴尬不已。
「副总,你今天就多叫一些小姐进来,好堵住这些小子的嘴。」带人要带心,齐雁书平常对待手下从不吝啬,尤其是直属他的近十名贴身小弟,偶尔就会像现在这样,出来轻松轻松、调剂心情。
「好、好、好!没问题!还是喝银带吧?我立刻让公主先把酒菜送进来。」她一连说了三声好,马上步出包厢指挥一切。
这是一间声名远播的高级酒店,装潢奢华富丽,格调也高过一般的KTV酒店,在当地算是规模最大、制度最健全的酒店。
能在这里上班的小姐,不管是公关或是桌边公主,甚至是大班,都得具备相当的姿色,相对的,消费也订的高了一点。
不过,它依然宾客云集,政商名流、企业菁英,一不小心就可以在这里遇见。
很快地,六、七名穿着低胸迷你蓬裙小礼服的桌边公土鱼贯走进包厢,巧笑倩兮地分别服务众人,上菜、开洒、斟酒、递筷子、热毛巾……
紧接着,又有十多位公关小姐加入,她们训练有素地穿插坐进客人身边。
霎时,原本宽阔的超大包厢变得热闹非凡。
KTV的音乐、荒腔走板的歌声、喊酒拳的吆喝、男人的高谈阔论、女人的笑声……充斥在整个空间。
这时,L型座位的其中一角,一名手脚较生疏的公主打翻了装酒的公杯。
「啊!」惊呼一声,她手忙脚乱地赶紧收拾。「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张地连忙道歉。
进来之前听同事说,这间包厢是黑道客人,要小心服侍,自己现在却笨手笨脚的打翻东西。
糟!她会不会又惹祸上身了?
上次,有那个人见义勇为,这次要是再遇上麻烦……
「喂!怎么搞的?我的脚啦!」被洒落的酒波及,一名理着小平头的客人不悦的斥责。
「啊!对不起!我帮你擦。」她看见他那双被酒泼湿的皮鞋,主即弯身擦拭。
「好了!算了、算了!」心情正好,小平头也不跟她计较。
坐回椅子,她尴尬地向他点头赔礼,重新倒酒。
「咦?之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吗?什么名字?」经过方才的突发状况,周遭的注意力顿时全都转移到她身上。
发现新大陆罗!原来,这还有一个漂亮美眉!
「我叫小妖,昨天才来的。」姚菁腼腆地道出自己的名字。对於在这种场合介绍自己的名字感到很不习惯。
要不是逼不得已,她怎么也不会委身在这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因为这是她目前想到快赚、多赚的唯一方法。
反正,她又不是卖身,她会洁身自爱!这是过渡时朋,她能委曲求全的!姚菁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孤军奋战的她必须更加坚强才行。
「妖怪的妖啊?好奇怪的名字!」旁边一位小胡子说道。
「欸!你把我的鞋都弄湿了,要喝酒赔罪才行。」小平头取来酒杯,原本三分满的白兰地杯,已经添到七分满,移到姚菁桌前。
「这么多?我不会喝酒耶!」她为难地瞄了眼酒,而後装作楚楚可怜地瞅着小平头。
「你干嘛欺负人家新来的啦!不如我替她喝一半好了。」坐在小平头身边的公关小姐看不过去,挺身要帮忙。
「不行!一瓶也不够你喝!」他半途拦截公关小姐凑上唇的酒杯,瞪视她一眼,索性把酒杯举到小妖面前。
「这样吧!不要说我欺负你,喝下这一杯,桌上这叠就是你的了。」小平头豪气地说。
那叠!瞥向那叠厚厚的佰元纸钞,姚菁不禁财迷心窍,照那厚度看来,没有一万,也有八仟吧!喝一杯酒就有八仟入袋?
比起跳钢管,好赚得多了。
咽了口口水,她转动澄澈眼眸,捧住面前的酒杯?「你说真的吗?」天底下真有这么好赚的事?她怀疑地要再确认一次。
「当然是真的。我们风飞的,说话一定算话。」语落,他为了证实,便把那叠一佰元先拿给她。
「好,我喝,」姚菁一饮而下,随即就被呛辣地咳个不停,拚命灌开水。
恶!真难喝!真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就这么爱喝酒,喜欢花钱找罪受?
「哈!爽快!再来吧,喝一杯一仟,你喝得了多少,就可以拿多少,这可是只有你才有的特权唷!」心情一畅快,说话更加豪爽,小平头又斟了一杯半满的酒,诱之以利。
喝吧!一鼓作气就可以多喝一点,先把钱拿到手再说!反正豁出去了!
没有尝过酒精的厉害,姚菁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再喝了好几杯。
这时,坐在另一角的齐雁书发现了兴致高昂、正起哄的他们,好奇地也靠了过去。
见着老大加入,围成一个小圈圈的他们,立刻让出一个位子给他。
「玩什么?这么起劲!」不解的他低喃一句,坐定後他看向主角。
一看之下,齐雁书炯然有神的黑瞳,在瞬间被惊讶的情绪点燃得更加晶亮……
是她!
深邃如瀚海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经过酒精催化、双颊呈现瑰丽红晕、双眼迷蒙盈媚的醉美人。
上次灯光太暗,他没能仔细看她,朦胧之中只觉得她长得不差,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有着一副足以让男人神魂颠倒的惹火身材。
这次,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她乌黑的眼眸似会勾人,挺俏的鼻子证明了那日倔傲的表情其来有自,小巧却丰润的朱唇闪耀着柔嫩光泽,白皙的肌肤彷如吹弹可破……
不可讳言,她的美,深深吸引了他!
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一会儿矜持,一会儿又放得这么开;一会儿冷艳,一会儿又变得如此娇媚!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瞧她猛灌酒的样子,既乾脆又豪爽,颇有酒国女英雄的架势,现场的气氛都因她一个人而High起来了,看来公关的手腕不差。
既跳钢管又当公主的,肯定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望进她醉意流转的氤氲眼眸,齐雁书愈看愈觉得不太对劲?在她的眼神里,他找不到清醒的神智……
她早就醉了!
她无意识地喝一杯洒、拿一张仟元钞票,喝一怀酒、拿一张钞票……
看她这个模样,他的心竟莫名地揪疼。
不晓得这情绪是从哪儿来的?不待他多想,念头才闪过,话就脱口而出——
「够了!别再让她喝了!」他斥吼了一句。
下一秒他又失控地攫住她纤弱的手臂,阻止她伸手再去拿酒。
哄闹声被他威严地一喝,众人倏地噤口,诧异地望向平日冷静的大哥忽然冒出的反常行径。
平常,齐雁书都是冷冷的,要是生气,只消一个眼神,人家就吓得寒毛直竖、头皮发麻,情绪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表露出来,所以这些小弟此刻个个是瞠目结舌。
「小……小妖,你还记得我吗?」他唐突问出,忽略了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有多愚蠢!他堂堂第一大帮的首领,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丝渴望,渴望这个小女人还记得他。
而他,竟然破天荒地只匆匆见过一次面,就牢记了她的名字,这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事!无可否认,在不知不觉间,姚菁已深深地镂刻在他的心中!
「老大,你们认识?」小平头暗叫不妙,她该不会是老大看上的女人吧!
那是不是代表他的皮要绷紧一点?因为,是他害她喝醉的!
「喂!你这人怎么搞的,让我喝啊!一杯一仟耶!」姚菁挣扎着被他握得发疼的手臂,不悦地嘟起红滟滟的小嘴,含糊不清的嚷嚷。
她不只一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蕃茄,连胸前也泛着潮红一片。
「你已经醉了,不要再喝了,」她究竟喝了多少?
齐雁书犀利的目光瞥向始作俑者,然後再瞥往桌上已呈空瓶的MARTELLXO——也就是俗称的「银带」。
一个女人家,居然灌下整整一瓶浓度高达百分之四十的烈酒!她如果不是阿莎力的酒国英雌,那就是对「酒」这个东西毫无概念,只有一颗憨酒胆!
若她真的能喝,那倒没太大的问题;假如她是後者的话……那後果……宿醉是很不好受的。
看见朝他投射而来的目光,顿感头皮一阵发麻,小平头怯怯地垂首。
真衰!他是招谁惹谁了?
「哎呀!我还能喝啦!一杯一仟耶!」姚菁不断强调,心里想的都是钱,她要趁机多捞一点,捞多少是多少。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她竟连小命都不要了!
「不准再喝了,钱我给你!」酒醉的人就是这么「鲁」针对她的重点才是不二法门。
「真的?」她走了什么好运?不用喝也能赚钱!即使在恍惚之中,听到「钱」这个字眼她还是十分敏感的,欢喜之余,她兴奋地弹跳起来。
「真的。」不知不觉中,齐雁书流露出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宠溺。尽管他和这个女人才见过两次面,而且,她还不见得认得他。
「咦?这位大哥,你好面热啊!」她把注意力转向「钱主」,想看清楚他的长相。
才站起身,姚菁就觉得所有的东西在旋转,双眼找不到焦距……之後,一大片黑暗迅速地将她击沉……
霍然间,她被扯入一堵硕实宽阔的胸膛……
***
「姚菁、姚菁!醒醒,到家了。」齐雁书按照她皮夹中身分证的住址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送回家,并且得知了她的真实姓名。
其实,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心里有一股不知哪来的声音,竟不容许自己丢下她不管?
再怎么样,他大可以交代任何一个手下来办这件事,没有一个人敢搞砸的!
可他竟派一个手下骑回她的摩托车,安整地停放在她家楼下,然後自己还亲力亲为地整路抱着她,将她送回她自己的床。
「姚菁、姚菁。」他放轻力道地拍着她红嫩的脸颊。
「钱!我的钱——?」忽然恢复知觉,她头一句话就是惦记着「钱」。
「这里、在这里。」被紧揪住的齐雁书,把书桌上的皮包整个塞进她怀里。
「一杯一仟哦!不能骗人哦!再喝啊!我还能喝啊!」咕哝说着,她坐起身打开皮包,把所有东西全都倒出来,吃力地把杂乱的纸钞一张一张叠好。
满床的物品,一张显眼的白色纸张吸引了齐雁书的目光。
康生医院!阿尧的医院。本能的好奇心驱使他一探究竟。
是张费用明细单据,517号房、徐英淑、六十四岁……他详细地看着。
「二十六、二十七,两万七仟;一、二、三、四,两万七仟四佰元!嘿嘿!」姚菁用心数着今天赚来的小费,最後满足地笑了一声。
「喂!拿来,那不能弄丢,明天要去缴钱的。」她翻翻包包,发现单据在他手上,紧张地一把抢过,和数好的钱放在一起,万分小心地藏在枕头底下。
齐雁书凝看着她那娇憨的举动,脸上不自觉地泛开一抹淡淡的笑纹?聪明的他把姚菁的话和自己的疑问拼拼凑凑,也稍稍理出个头绪了。
他才在纳闷,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子怎会如此视钱如命?
那张单据就是她一切作为的解答。
思维运作到这儿,无来由的心疼冷不防地占满他的心房!
难怪那一天,她会有那般傲然冰冷的神情……
齐雁书柔情地用手背摩挲她粉嫩脸颊,凝视她浓妆下的清灵绝美,那两片小扇般投射在颊上的低垂眼睫,掮动着诱惑;红润的唇瓣娇艳欲滴,恍若对他提出邀请,他情不自禁地缓缓移动,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齐雁书俊朗的脸庞在姚菁眼中渐渐放大……
而姚菁却在最後一刻睁大了双眼,她想推开他的……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恶心它说来就来的。
在她昏睡之前,她眼中的景象就是齐雁书那张俊脸乍然变色,满身满脸全是自己的呕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