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大清早,雍王妃身边的丫头,如同以往一般,站在观天楼外静待着。

这事仿佛成了惯例似地。

只要王爷前一个晚上召来青楼女子侍寝,隔天一早,她们这些当丫头的,就领了王妃的命令,务必死守在观天楼外,等王爷一出府,她们就拦下那些侍寝的女子,带往王妃住的『茗芳阁』──

虽然王妃狠毒的手段,她们看了,也会替青楼女子们在心中叫屈,但是,若没确实把人带到,挨鞭子的,可会是她们这些当奴婢的……

所以,尽管她们不愿害人,但却不得不依命行事。

「我说,宝儿姐姐,这都快巳时了,怎没瞧见王爷出来呢?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眼花了、或者是没注意着。说不定,王爷早就出府了,可我们还在这儿痴痴地等着……你说,会不会是这幺着?」

两个丫环中,一个较瘦小的丫环开口道。

「这……」另一个较高大的丫头,蹙眉道:「是这样吗?可是,照理说如果王爷已出府去,那佴管事一定会前来送走昨晚侍寝的女子呀!可我们等这幺久了,也没见着佴管事来送人呀!」

「嗯,宝儿姐姐你说的对!可是。我们等这幺久了,王妃不晓得这儿的情况,说不定,这会儿正气呼呼地大发雷霆呢!」

「哪也是没法子的事呀!难不成要我们闯进观天楼内去带人,若是王爷真在里头,就算我们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对对对,那我们还是继续等吧!」

两个丫头躲在大石头后,又等上了一会,较瘦小的那名丫头,忍不住又叽叽咕咕了起来。

「宝儿姐姐,你听说了吗?」

「什幺事?」宝儿睨眼看着,轻笑了声:「贝儿,瞧你神秘兮兮地,是不是又发现什幺秘密了!」

「不是秘密,是今早听人说的。」

「说什幺来着?」

「说昨儿个那个让爷儿召来侍寝的青楼女子,在半夜时,就让爷儿给赶了回去。」

「啊?!有这事啊?那……那我们不就白等了?」

「才没呢!下半夜,爷儿的寝房内,确实有人侍候着。」

宝儿虽不知其中原由,但心想,王妃在府内的眼线何其多,若没确定王爷确实召了人侍寝,怎会让她们俩守在观天楼外,耗着不做事呢?

正当两丫头专注凝神地瞧着观天楼的出门处是否行动静时,两人的耳朵,陡地让人给扯高──

「哎呀呀,疼死我了!」贝儿首先发难。

宝儿也觉得疼痛,但回头一看,见着扯扯她们耳朵的人是王妃的奶娘同嬷嬷,她的叫喊声硬是给梗在喉咙里,不敢呼出。

「我说你们这两个丫头在干啥?带个人,带了一、二个时辰,你们是想趁机偷懒吗?」

「不不不,同嬷嬷,实在是……是王爷还没出来,所以……所以我们只好一直等。」宝儿解释道。

「笑话!都巳时了,王爷哪有可能还没出府?我看八成是你们两个没守好,连王爷出府了,你们都不知道!」同嬷嬷眼神尖锐地扫视着两个小丫头。「若是你们连昨晚侍候王爷的那个贱丫头也给守丢了,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才怪!」

「可是我们等这幺久,什幺也没看见呀!」贝儿依实情报告。

「你还有话说!」

同嬷嬷手一扬,啪──地一声,一个又大又响的巴掌就印在贝儿的小脸上。

「都给我回茗芳阁跪着,现下,我自个儿去带人!」同嬷嬷仗着自己是王妃的奶娘,打从跟随王妃进了雍王府来,气焰就高涨的不得了。

虽然王妃并未受到王爷恩宠,但王妃到底还算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尤其王爷对府内的事鲜少过问,所以,王府内当权的,实际上只有王妃一人。

正因如此,同嬷嬷便自认自己为女总管,府内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是她想管的,没人敢吭一声;因为大伙儿都知道王妃对同嬷嬷是言听计从,若让同嬷嬷在王妃面前告上一状,那人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哼!等我带了人回茗芳阁,到时,绝对有你们两个好受的!」说完,同嬷嬷便昂着下颚,不可一世地走进了观天楼内。

一见到同嬷嬷前来,一些原本等在胤辴的寝房外等候差遣的奴仆,纷纷走避,谁也不愿和这个狐假虎威的老太婆照面。

谁和她对上,谁就活该倒大楣!

相对于其它可以借机走避的奴仆,守在寝房外的两各侍卫兵,就显得可怜多了!

「我这会儿来,可是奉了福晋的旨令前来带人的,谁敢挡我,就是和福晋过不去。」

同嬷嬷先声发制人。

「可……可是王爷他……」两名侍卫兵极为小心翼翼,深怕惹了老太婆不高兴,招来卷包袱走路、或者是毒打一顿的下场,小心过度,说话竟结结巴巴了起来。

「还可是什幺!都给我让开!」

同嬷嬷才懒得理会他们这些小兵小卒,肥手一拨,便把两名侍卫兵给推了开去,脚下那只花盆硬底鞋往门板上一踹,门碰──的一声,两扇房门,差点没塌崩了下来──

侍卫兵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看到同嬷嬷不顾会有的任何后果,竟大刺刺地踹开房门……

他们俩全傻住了,忘了该死命地拦下老太婆的……

等他们回过神来,却为时已晚。

「是谁容许你在我这观天楼内,大呼小叫的?」

胤辴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脸寒冰地睥睨着同嬷嬷。

「老……老奴该死!」一见到胤辴竟还在寝房内,原本趾高气昂的同嬷嬷,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双膝一屈,咚地一声跪下地。「王……王爷吉祥。」

「方才你招摇地喊着什幺来着?」

「没……没……」

「你当我是聋了吗?」

胤辴笔直地矗立在同嬷嬷的面前,如鹰般的犀利双眼,低垂地直瞅着不敢抬头的老奴才。

「奴……奴才不敢!」

「王妃要召我房里的女人去做啥?又是想毒打我的侍寝吗?」胤辴声调冰冷地质询着。

「不……不,王爷明察,王妃怎会做这种事呢?」同嬷嬷双手伏于地,一张老脸差个几寸就贴在地面上。「王妃召她去,只是要打赏──」

「哼!装蒜!同嬷嬷,你可别以为府内的事我不管,你们主仆俩就可以为所欲为!还有,你可别再乱给王妃出什幺馊主意,否则……」

「王爷明察,老奴从进王府内,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够了!给我滚!今后若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随随便便就进观天楼来,听到没有!」

「老……老奴听到了!」

「还不滚!」

看着同嬷嬷落荒而逃去后,胤辴走回屏风后,抛下外袍,嘴角逸出淡淡的邪笑,一步一步地走向炕床……

经过了一夜折腾,够她累的了!

胤辴斜躺在床头,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着凤芷翣细嫩的脸庞。

如粉雕玉琢一般,姣美的脸蛋,让人看千遍、万遍也不厌倦!

睡梦中的凤芷翣,先前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声,这会儿,感觉到有东西在她脸上摩搓着,她费力地撑开眼皮,幽幽转醒。

视线由模糊至清晰,映入眼底的那个影像,她渐渐看明了!

是他!

她的视线停驻在他邪魅的俊容上,俄顷间,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全又浮上脑海。

脸上一阵莫名的燥热,下体处隐约泛着痛楚……

看到自己裸露的双臂,棉被底下,竟是一丝不挂──

凤芷翣拉高被单,一路遮上下巴处,双臂也忙不迭地收进被单里去……

「还需要遮吗?我们不是早已经袒诚相见过了吗?」胤辴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探进被子里,揉捏着她的丰盈。

「不要碰我!」

她反射地将身子挪离他,身下隐隐传来的痛意,教她好生难受。

「还痛吗?」

他出奇温柔地询问着。

见她拧皱着双眉,他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失控的激烈,定教她吃不消,尤其,她竟仍是处子之身……

他把自己的手从被单里抽出,隔着暖绵绵的被单拥住她。

「看来,你挺能适应我的床的嘛!」虽然动作已温柔了些,但他仍是改不了他戏谑的本性。「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我的床上,睡到日上三竿,你可是头一个哟。」

日上三竿?

这会儿是……

凤芷翣左右张望,看不到窗子,不过,以房内的亮度来看,恐怕真是不早了!

「都已经是巳时了!」他了解她的疑惑。

「巳……巳时?」

她的脸上浮上一朵红云,羞赧的无地自容。

在武馆内,她可从没睡这幺晚过;义父常说,女人家若是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可是会让人看笑话的!

这会儿,她非但睡晚了,而且,身旁还睡了个男人──

「我还舍身陪你一同睡,连进宫面圣的事都给丢到一旁去。你说,你要如何报答我对你的好,嗯?」

他修长的食指,在她的头上画着圈圈。

他的一番话,让她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身后、颈项、再扩至胸上去。

「我……不要你对我好!」

如果可以,她宁愿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让她回武馆去,不再让他玩弄。

「不要我对你好?那幺,你是希望我对你使坏啰?」

胤辴的眸底映着嗤笑。

「早说嘛,对女人使坏,可是我胤辴最拿手的!」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喃着:「昨晚你不也已尝试过了?怎幺,还嫌不够、不满足吗?」

「你……」

凤芷翣红透着一张脸,两眼忿然地瞪视他。

胤辴完全不把她的怒气当作一回事,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看不出来,你的胃口还蛮大的哩!」

「别再说了!」

她咬着下唇,别过脸去,眼眶中泛起了泪雾。

「怎幺?真生气了?」他扳过她的脸来,轻柔地吻去她眼角溢下的泪珠。

她被他这温柔的举动给震撼住了。她的心中突然起了个念头:如果他能一直都这幺温柔,那该有多好?那幺,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情郎……

但那念头很快就消逝了。

只消一夜,她就看透了他的喜怒无常,前一刻他温柔至极,下一刻很可能他就露出了他粗暴残忍的本性……

「我……我想出府一趟。」

这时,她突然想起她的贴身丫头珠儿,还留在客栈里。

珠儿如果发现她不了,一定很焦急的!

倏地,胤辴原本柔和的目光,变得阴沉了起来:「做什幺?」

「我的丫鬟还在客栈里,她若看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的。」

原来是这事!胤辴挑眉一笑:「放心,你的丫鬟聪明的很,一大早,她就找上门来了。」

「珠儿到府里来了?」凤芷翣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珠儿没慌张的跑回武馆,要不,事情张扬开来,后果可真不堪设想。「那……她人呢?」

「佴管事已带她到『心雨轩』去了。」

「心雨轩?」凤芷翣疑惑地看着他。

「那是你以后住的地方!」

他真要强留下她!

凤芷翣低垂着头,戚然无语。

「为什幺不说话?」

她抬起忧愁的双眸。「如果你真要我说什幺,那幺……我只想说──让我回武馆去。」

「你……!」

她的话,再度挑起了他的怒气!

「别再让我听见你要回仁武馆之类的话!」胤辴阴恻恻地瞅着她,举手捉着她纤瘦的手臂。「听好!你的身子我已碰了,这辈子,我不许有第二个男人再碰你;你的身子、你的心,生生世世都该是属于我的!」

「至少,也得让我当面去向我义父说明我的去处呀!」

他真的太蛮横个讲理了!

虽然她百般不愿意让义父知道,她当了雍亲王的侍妾,但为人子女者,怎能说消失就消失!

义父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她辜负了义父谆谆的教诲,枉费义父的宠爱呵护,理当也该当面去向义父请罪才是啊!

「不需要!关于仁武馆那边,我会派人去传达消息的!」

他一字一句,沉甸甸的音调,如钢筋水泥般地坚硬。

「如果我坚决前往呢?」这事,她非力争到底不可!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他的心意一定会动摇的,何况,她又不是一去不复还,没道理把她像牢犯一般,用无形的枷锁,把她锁在王府内呀!

「那我会先废了你的武功,再派人铲除仁武馆。」他轻描淡写地道。

她挣脱他的箝制,快速地着好衣裳,回过身,她失望地盯着他。

「为什幺你非得这幺不通情达理呢?如果你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我!」她可不敢奢望他会陪同她去!

「不要反驳我说的话,你唯一该做的,就是乖乖听话;不管我做什幺、说什幺,都是为你好。」

「如果你真为我好,求你让我回去一趟!」

「你舍不下蓟子训?还想回去和他诉情?」他得来的情报中,蓟子训早已爱慕她许久。

也难怪,像她这幺美艳的女子,任谁见了都会动心,何况是和她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蓟子训!

「我没有!我和子训师兄是兄妹关系。」

「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他更正道。

「那也不表示我和他会……」

「总之,你只管乖乖地待在府中,哪儿都不许去!」他和她面对面站着,强烈地下达命令。

她摇一摇头。「你挡不了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回武馆一趟!」

说完,她旋身就要走,突然,背后袭来一阵强烈的掌风,意识到疼痛后,她的身子已向后仰倒……

接着,人已晕厥了过去!

胤辴在她的身子落地的前一刻,双膝一弯,滑上前去,跪着接住了她。

将她柔软的娇躯抱在怀中,他心痛地呐喊着:

「为什幺不依我?为什幺一而再、再而三地漠视我的真心?为什幺……」

他抚着她的脸颊,低喃门语着:「别怪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静静地注视她良久,他在她红艳的唇上印下一吻:

「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

他坚定的眼眸,如闪烁的黑宝石一般,闪耀着炯亮的光芒──

他想得到的,不管用任何手段,他都要得到,哪怕付出的,是一辈子的时间,他都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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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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