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饼了一个礼拜之后,秉裕才连络上忧璨。
“是我,秉裕。”
“你怎么那么早起床?那边几点?”璨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一样平稳。
“六点多。我一直联络不到你,你那边退租了,东西都在我这儿。”秉裕说:“车子我请肇逸牵去保养厂代管,丢在楼下会被偷!”
忧璨呵呵笑了下。“我忘了车子的事啊!”
“等你想起来就太迟了!…肇逸说你的工作不是很顺利?”
“还…好吧!”
“对我投诉说你在吸毒,有那么糟吗?”秉裕平淡的说:“现在还是卡着?”
“肇逸真的对你那样说?”忧璨在那头大笑。“你相信他吗?”
“我相信他就表示我不信任你,你说呢?”秉裕无力的回答:“何况,如果是真的,肇逸这个公司的红牌经理还会有闲暇在那边打包搬家吗?老早就赶过去照顾肥母鸡了!”
忧璨笑的更乐了。“他见到我的时候,我真的状况不太好,后来我们连署参了一本上去给公司的高层,总裁还真的来跟我们开会呢!”
“你带头的吧?”
“不去吵我会疯掉!”忧璨吐口气。“光把我们卡在半空中,工作不做跑去开吵架会议,又不让我们接案子,怎么可能不跟他们吵!…我下礼拜要搬家,从破烂公寓搬到一周五百多美金租金的公寓去!”
秉裕瞠目。一周五百美金一个月就六万多台币呀!“谁付租金?”
“当然是公司啊!我又接案子了,打发时间也好,嘿,这一票赚的猛!”
秉裕停了几秒,低声道:“我对瑶容说清楚了,现在只是朋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也接受了!”
忧璨却变安静了。
“璨?”
“嗯?”
秉裕深呼吸,接着缓缓吐气。“现在愿意谈吗?你要睡了吗?”
“还没要睡,你说,我听。”
“只是觉得我很糟糕而已!”秉裕苦笑。“好象在利用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完之后,就会丢一旁不管。”
“只要对方甘愿被利用,谁也无法说什么,对吧?”忧璨若有所思的说:“有些人是真的甘愿被利用,有些人会在最后反咬你一口!…你研究出交往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要有感情,有共同目标,才是交往吧?”秉裕无奈的说:“小难题是,你怎么投入一段交往当中?专心吗?我只对你,对工作专心,感情吗?我认为感情需要时间培养,忽然发现,很难找到人愿意了解我这个人!”
“那是缘分吧?”忧璨的语气轻松了点。“你…认真交个女朋友吧?瑶容之前虽然爱玩,不过感觉对你挺死心的!胆敢跟我大吼大叫,有气魄!”
秉裕皱眉。“璨!…”
“我不是大方!”忧璨打断秉裕想说的话。“我跟你一起有十几年,从高中算起好歹也十年了,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相信我不说你都懂。”
秉裕燃烟。“也许我开始迷惑了?…我要什么我自己很清楚,只是我的璨要的是什么?那个影像现在渐渐模糊了!”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璨?…我可以去看你吗?”
“你来了就回不去了!”忧璨呵呵笑答,秉裕听得出笑声中的苦闷。
秉裕忽然间有种心痛的感觉,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那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吧?”
“这个没问题!”忧璨立刻答。“你呢?一切还好吗?”
这下换秉裕沉默。
“裕…别顾虑我!”那头的声音忽然软了下去。“怎样的你都是你,我会看着!”
秉裕闭上眼。
“有一天,裕,总有一天,你就会看的见我想要什么!我要的也只有你能给!…专心工作,…保持联络?”
“嗯!”秉裕只能发出类似的声音。
电话切断之后,秉裕盲目的回房,躺上床,往事如排山倒海般涌入思绪。
璨的爱,是什么爱?早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璨就爱黏他,初中高中,一度以为璨不在乎,契约在莫名其妙之间成立。秉裕从来也没后悔过,既然不后悔,又为什么想找女朋友?
现在还年轻,什么都可以尝试,老来怎么办?能给璨的有多少?能为璨做的又有多少?原来放弃是这么难以做到的事!总是回头,总是拖泥带水的在乎,总是依赖璨!如果还是依赖,是否自己担不起两人的未来?担不起就放弃吗?
交往是什么?璨从来也没提过。当年,秉裕只是欢喜着接受璨的条约,幼稚的想法中,想把璨据为己有,璨的所有一切,理应为自己所有。璨出名了,红了,世界变色,追着璨的脚步走;原来自己的感情还是小学生!
秉裕将脸埋进枕头,拳头握紧了,璨不在身边的夜晚,一向是如此难耐,绝对不如今晚!只要自己猜不透璨要的是什么,璨就绝对不会回来!想出名,想独当一面,想要的很多,其实在想要的无数目标尽头,就是璨想要的。记得曾说过,一定会陪璨,一起长大,一起探索太空,一起遨游世界,…世界依然广阔,让人轻易迷失!
忧璨不想回来,他就有办法留在纽约,只要他愿意,案子是接不完的。秉裕非常清楚璨的能力,肇逸请秉裕找璨回来,秉裕婉拒。
偶尔联络渐渐成了久久才联络一次,秉裕知道小庆一直跟忧璨保持着联系,间接从祥彦那边听来的,只是自己很忙,除了接案子,也开始找景物拍,刚开始都参加小型摄影比赛,得奖的次数多了之后,改中大型比赛。
秉裕的预言成真,分开半年变成一年,转眼又变成一年多,小庆毕业典礼那天,秉裕人在国外,隔了两个礼拜才回来。
小庆帮秉裕看家,见到秉裕回来,脸色非常不好。
秉裕没问候,先休息要紧,随口向小庆道歉他没赶回来参加毕业典礼。小庆跟着秉裕到房里,在门口停步。
“忧璨有回来!”小庆闷声说。
秉裕站在房内,四处看了下,语气平淡:“嗯…看得出来,东西还是乱丢!”
小庆瞪着秉裕。“才回来一个礼拜,又回去纽约了,你错过他了耶!”
秉裕回身看小庆,露出微笑。“错过就错过了,我能怎样?璨没通知就回来,表示这是意外的安排,公司找他开会吧!”
小庆怔站在原地。
秉裕转眼想了一下,问:“璨有碰到瑶容吗?”
听到瑶容,小庆开始笑。“有,两次,每次见面每次吵,他们好象不吵架就无法同处一室!”
“你没告诉璨瑶容有男朋友了?”秉裕再转身,开始收拾房间。
“有啊!”小庆得意的笑着。“忧璨以为你跟瑶容正式交往,半天都不说话,祥彦说,不是秉裕,忧璨才比较高兴的样子,请我们去吃大餐。”
秉裕不打算回应小庆话中的弦外之音。“璨有留话给我?”
小庆侧头望着秉裕。“你怎么知道他会留话给你?”
秉裕无奈的转过头看小庆,脸上的表情说着:这不是废话吗?
“没什么重要的,他说要跟你说恭喜。”
秉裕停止动作,僵了好久,小庆眨眼,一句恭喜很重要吗?连恭喜什么都没说,秉裕明白吗?
秉裕丢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往客厅跑。“璨有听电话留言吗?”
“不知道!”小庆疑惑的跟着秉裕。
一堆的留言,秉裕每个只听前面两句话就往下搜寻,六天前的留言,说英文,秉裕专心听完,重复听了好几次。
小庆听了差点昏倒。对方说她是某个国际摄影协会的秘书,代表总裁向戴先生说声恭喜,戴先生参加比赛的照片得到入选,接着说了些注意事项,最后请戴先生跟她联络。
“又得奖了?”小庆扯秉裕的袖子,兴奋的跳来跳去,欢呼着。
秉裕又呆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他们只有入选,每次比赛都是从几千几万张照片中筛选的,选出十张入选的照片,入选就有五万美金的奖金!…我看上的是他们会帮入选者办摄影展,…原来我的技术真有这么好,作梦都想不到!”
“忧璨说恭喜,就是这件事?”
秉裕转头看小庆,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他们的总部在美国,纽约!”
小庆的脸色变了好几次,停留在狂喜的表情。“太好了!…什么时候要去?去了顺便去找忧璨吧?赶快跟那个小姐联络一下吧?”
“文浩有空吗?我会说不清楚,也听不清楚,请他帮我打电话!”秉裕沉稳的笑着。
这种事文浩一定帮,每次秉裕得了国外的大小奖,文浩一定会被拖过来当翻译。入选发表会的日期排在九月,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然后是摄影展的估计日期,明年六月,这样秉裕有三季的时间准备。
原来奖金这么高是因为摄影展!摄影师为了准备那个摄影展,就没办法自己接案子,而且全部交出去的照片归协会所有,他们也卖那些照片,收入也没有摄影师的份。对秉裕来说,这样很公平,小有名气的人自己接案子,一年也接不到五万美金的收入,入选之后,名气会直速窜升,然后还会有个人摄影展。这意义很大,代表往后会有人指名要他拍照,而且会被不小的案子指定!
本来预期两年后才有可能发生的事,如今提早发生了,秉裕心里其实五味杂陈,整晚日历画了又画,该做的先做好,然后思考。
从晚上想到清晨,清晨又想到天亮,天才亮,秉裕就拿起电话,拨了号码打到纽约去,秉裕忽然发现自己心跳的加快,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
“Hello?”睡眼惺忪的声音传来,接着一连串的英文,语气颇是埋怨。
秉裕的心脏掉回原位,心跳渐归正常。
那头停了几秒钟。“裕?”
“抱歉,吵醒你了!”秉裕微笑。“实在是找不到人分享,只想的到你!”
“臭小狈告诉你了?”忧璨的声音一下子清醒过来,语带笑意。“现在该叫你大师了,年轻有为啊!”
秉裕有些尴尬的笑了下。“我是想告诉你,我九月会去纽约一趟。”
“嗯…我请肇逸排在九月过来好了,他可以跟你一起来!”忧璨开心的说:“我去接机!”
“如果他方便的话,请他跟我联络吧!”
“不方便也会变方便,我跟他们解约了,到年底为止!”忧璨不以为意的说:“年底我就回去!”
秉裕保持安静,听着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讲话。璨的声音不是那种听一次就忘不了的,但是璨说话时的语调会让人专心,阴阳顿挫表情丰富,咬字又清楚,语尾音带着共鸣震动。
“我答应他们还是会偶尔接接案子,帮他们训练新人,拿顾问的薪水,刁了他们半年多,肇逸差点没跟我下跪,看在肇逸的面子上,我才答应的!”忧璨说着:“开会时还说什么长期合作好歹有点交情,我真想把咖啡倒在他们头上,跟我要抽佣的时候,没交情可言,现在还想吃我,这行我混了十几年不是白混的!”
秉裕忍笑。“你本来跟他们要多少顾问薪水?最后多少成交?”
“理想是十五万月薪,我还可以帮他们找案子给新人,最后被肇逸一哭二闹三上吊砍了一半!”
秉裕大笑,肥母鸡这下子就让他独吞了!
璨给他的感觉变暖了。之前总是冷冷的,握有绝对主导权,渐渐变的…温暖,契约终止之后就慢慢变了。
秉裕去纽约之前有许多时间整理工作表,有些案子要推掉,推不掉的改时间。祥彦也毕业了,和小庆一样等当兵,帮秉裕找来两个想学摄影的学弟,接替他当秉裕的免费助理。
秉裕为了赶案子,上飞机去纽约的两个礼拜前病倒,被送进医院。祥彦通知小庆,小庆一通电话打去纽约通知忧璨,忧璨好象不紧张,结果是肇逸被忧璨派去医院看秉裕。
靶冒加劳累,不是很严重,住院一晚就可以回家休息。问题是,还有案子没做完,哪来的时间休息?
从医院回到家,秉裕又整理器材准备出门,肇逸坐在客厅看秉裕把摄影器材放进背包里,露出微笑。
“找个人替你不行吗?”肇逸温和的问。
秉裕摇头。“我已经答应了,不能开天窗!”
“我帮你找个人去拍,你在家休息吧?”肇逸拿起手机,一边说:“既然是工作,就不能失约,找个人代替总可以吧?…我这是在帮你。按照忧璨的意思,他是要我把你所有的案子全部推掉,专心准备摄影展的事。他随时会打电话来查,听到你又跑出去工作,不知谁会先被他砍头?业主不会不讲理,你刚出院,要延要拖,或找人代替,他们应该都可以接受。”
听到砍头,秉裕的动作慢了下来。
“你找的到人吗?”肇逸还是看着秉裕。
秉裕皱眉,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不可能找的到人有空!
“拍什么?”肇逸接着问。
秉裕接过祥彦递给他的镜头,眼光停留在祥彦脸上。“可以找徒弟代替吗?”
“你在一旁指导,应该是没问题的!”肇逸微笑。
祥彦开始摇头。“我不行,一定不行,别找我!”
“你看惯了我拍照的习惯,你清楚我的要求,你熟悉我的手法,就是你!”秉裕也开始微笑。“我会跟在一旁看,只是拍出来的成品必须挂我的名字,你不介意的话,就上场吧!凡事总有第一次,而且,你不帮忙我就要自己去,你怕不怕璨发飙?”
祥彦听到忧璨这名字,就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秉裕出国之前的三个案子,最后全部由祥彦完成。
肇逸跟秉裕一起出发,转机的时候秉裕发现有个伴的确不错,不必一个人在候机室里干耗。抵达纽约时当地时间已经七八点了,忧璨真的在等他们,身边还有个朋友,看就知道也是模特儿,肇逸也认识这位模特儿,介绍秉裕的时候,肇逸说秉裕是忧璨的男朋友,对方的名字是史提夫。
史提夫笑笑的对秉裕打招呼,他是被忧璨抓来当司机的,住同一栋公寓,在忧璨隔壁,原本就因为工作关系跟忧璨很熟。
他们直接把行李丢在车上,去餐厅吃饭。秉裕努力跟史提夫交谈,听他说些忧璨的事。忧璨在这里也受到同行的欢迎,总是带头搞怪,公司对他很头痛,可是忧璨却是个敬业的模特儿,要求他什么,他都做得到。
秉裕微笑,璨到哪儿都是这个样子!
史提夫又说,忧璨对秉裕引以为傲,每个人都知道秉裕得奖,要来纽约参加颁奖典礼,大家想帮他办个庆祝宴,全被忧璨拒绝了。
秉裕笑了下,不知该怎么应付。
忧璨在一旁转头看史提夫。“他又不认识你们,办什么宴会?而且还要我张罗跟收拾,休想!”
史提夫只是开心的笑,没反驳忧璨。“明天还要用车吗?”
“你这个司机还有空吗?”忧璨反问。
“下午可以!”
忧璨点头。“再说吧!也许明天让裕休息,他有时差!”
秉裕保持安静,让璨处理就好!
回公寓途中先把肇逸送到旅馆去,距离公寓不算远,忧璨要秉裕跟他住,秉裕没反对,这只是帮协会省钱而已。
史提夫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上楼就说晚安,回他自己的单位。
秉裕踏进忧璨的公寓,四处看了下。这里真的不错,颇像电影中的场地,素雅的布置,高级的家具,全都是跟着公寓一起出租的,看起来什么都大,连房间也很宽敞。秉裕意外的是,到处都收拾的很干净!
“有人帮忙打扫吗?”秉裕站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摆设。
忧璨呵呵笑了。“没有,有这个服务,但是要收费,我没登记。”
秉裕走到衣橱前开门,不出所料,一堆衣服跟杂物滚出来,秉裕转身看忧璨。
“先别管那个!”忧璨挥手,把秉裕不多的行李搬进房间。“你在飞机上有睡吗?”
“有!”秉裕俯身开始收拾掉出来的衣物。“肇逸劝我别睡,但是我不小心睡了一阵子!”
“先洗个澡吧!”忧璨过来拿下秉裕手中的衣物。“我自己整理!”
秉裕觉得自己下飞机开始就有点恍神,先洗澡让精神好一点也不错。
“行李里面有给你的东西,先拿出来吧!”秉裕转身。“都是些干粮,差不多够你吃到年底。”
忧璨自动跟过来,开心的翻秉裕的行李。
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吧?秉裕进浴室淋浴,是因为许久不见,所以有点紧张吗?还是因为对这次见面有所期待?老实说,肇逸介绍史提夫时,秉裕听到他被介绍为璨的男朋友时,心里好象放下一块石头似的,紊乱的思绪在一瞬间变的好清楚。
他在这些日子想的事情,璨都想过吗?现在跟璨谈,会不会太晚了?
一个小时之后,秉裕陪忧璨坐在熄了灯的客厅里,望着窗外的纽约夜景,分一杯酒。时光在倒转,一年多以前,偶尔他们也会这样,分享酒分享夜景,三年前也是,十年前还是一样,只是心情不可能相同。
“你怎么..好象没有很高兴?”忧璨转眼看秉裕。“喂?大奖耶!还有个人摄影展。…还是你已经高兴过了,开始在烦恼摄影展的事?”
秉裕好笑的看着忧璨眼里的光彩。“比较高兴的是你年底要回家。早就决定的吗?”
“早就在想的,跟公司确定回去了还有顾问可以做才决定年底回去!”忧璨把双脚放在矮凳上,舒服的半躺下。“我决定服装店要走高级路线,回去之前要先挖到一个首席设计师才行!”
秉裕考虑一下,说:“你有觉悟有可能做不起来吗?”
“做不起来就收掉,继续当我的顾问!”忧璨挥手,这些他早想过,也预期秉裕会问了。“现在还有另一个行业可以做,当戴秉裕的经纪人,坐在家里接案子数钞票!”
秉裕瞄了忧璨一眼。“你是要抽成还是想拿死薪水?”
“抽成就好!”忧璨得意的笑。“酒!”
秉裕把酒杯递给忧璨,仔仔细细把璨的脸看一遍,露出微笑。“你知道吗?我们从来也没交往过!”
忧璨抬眼楞了一下,然后会意的笑了起来。“那不是走倒路吗?交往是为了了解彼此,认识对方,想习惯在一起的感觉,才会交往。全世界还有比你了解我的人,我把双手剁下来给他!”
秉裕稍微思考遣词用字,低声道:“我一直没想通你为什么要终止契约,虽然我一直不在意契约这件事。后来我才知道你的意思…”
忧璨喝着酒,垂下双眼没说话。
“那都是关于我!”秉裕继续说,看着窗外。“我不想因为你而成名,我想靠自己,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惰性就会让我自己永远也走不出去,所以你答应来纽约工作。…你不在身边,我想找个人代替你,分享事情,把瑶容当作可能交往的对象,你也完全不反对…”
室内开始沉默,外面楼下偶尔有车辆经过,秋风的声音听来很陌生,连呼吸的空气都陌生。一杯酒喝完之后,忧璨起身再倒一杯,回到沙发旁,杯子拿给秉裕。
秉裕望着手中的酒杯,呆了很久,轻叹口气。“我想说的不是那些!…我是想问你,你呢?…我跟小庆应该最谈的来,之前跟瑶容在一起,讲两句话我就觉得不耐烦,好象不同星球的人用不同的语言在一起聊天,各说各话。跟小庆聊天每次都会谈到你,他让我觉得惭愧,跟你认识没多久,他读的出你所做的事,背后有什么原因或理由,而我认识你一辈子,看不见你的心。”
忧璨重新在秉裕身边坐下,拾起秉裕空着的手,专注的看着秉裕。
“我想了很多!”秉裕抬眼微笑。“来这里见到你,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交往的对象是你。”
忧璨迟疑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口。“我对你做错的事,就是成立契约,你考上大学时,我就开始后悔,现在还是后悔。契约终止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改过的方法。”
秉裕抬眼想开口,忧璨抬手阻止。
“当初只是不希望你离开我。”忧璨无奈的笑了下。“半开玩笑的用契约把你绑住,完全没想到你真的一直遵守着契约条例。…没想到现在终止契约也为时已晚!…你应该找个女孩子,认真的跟她交往!”
秉裕皱眉,保持安静。
忧璨等了一阵子,懊恼的望着秉裕。“你气什么?气我做决定不跟你商量?当初成立契约时我也没跟你商量,没契约你就自由了,不用听闲言闲语,看不到指指点点,再也没有不必要的压力。”
秉裕缩回放在忧璨手里的手,开口时的语气,明显的压抑着愤怒。“你在意闲言闲语吗?我又不是没听过,早就习惯了!…你想去哪里?坐好!”
忧璨原本站了起来,又立刻坐下,望着秉裕,满脸无辜,裕真的生气了!
“我以为你只是想重新整理我们的关系,所以终止契约?”秉裕接着说,把心一横不理会璨脸上的表情。“那我们就重新整理,没有条例,没有规则,用我们各自的方式交往。你那样简直就否定我们过去十几年的关系,否定你自己,你以为我会拍拍手说声谢谢,然后当没这回事?”
忧璨在沙发上往后移,稍微离秉裕远一点。“你要不要冷静一点?”
秉裕站起来四处找烟,点了烟踱步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一阵冷风钻进屋里。之前想了很多,这是完全想不到的发展!
忧璨坐在原处没动,看着秉裕的背影,每个字都带着无奈。“我不是否定我自己,或否定我们的关系。…我不在意闲言闲语,反正本来就常被人指指点点,但你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吧?…所以,契约终止,回到平行线上,是我唯一能做的。”
秉裕僵直的背影靠在窗边。
忧璨等了又等,说不下去,裕会懂就是懂,不懂也没办法。
回房睡,半夜,秉裕也回到床上抱着忧璨,忧璨执意不理,转身继续睡。
第二天,沉默僵持整个早上,秉裕自己联络协会,确认所有事项,没有颁奖大会,只有入选作品发表会,然后还要腾一天跟他们讨论摄影展的事。中午忧璨出门工作,两人没交谈,连视线也回避对方,秉裕送忧璨出门,站在门口看忧璨等电梯,璨还是不看他。
秉裕独自在公寓里转了转,能做的都做,苦媳妇般的打扫,连摆设都擦的发亮,门铃响时,秉裕觉得奇怪,开门,史提夫站在门外。秉裕眨眼,这下惨了,英文,英文!
“璨叫我带你出门走走!”史提夫站在门外,还是同样的笑容。
秉裕垂下的双眼又抬起。璨?
“璨说你听的懂,想说什么就用比的告诉我!”史提夫又说。“你的外套,走吧?”
秉裕拿了外套,拎相机,跟着史提夫出门,璨把钥匙留给他了!璨已经安排了吗?整个早上不说一句话,昨晚的事情还没说完呐!
史提夫带秉裕到纽约著名的景点参观,苦笑着说可惜双子星大楼现在看不到,秉裕就这话题开始跟史提夫聊天,表达能力不好,但是史提夫说他习惯跟英文不好的外国人相处,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璨的英文让大家吓了一跳,说的很溜,秉裕告诉史提夫那是璨自己念出来的。
参观之后,到咖啡店休息,史提夫望着秉裕,笑着。“你来以前,璨的地方都是你的照片,他知道你要来,全部收起来了,我在机场一见到你就知道是你,很荣幸能见到你,认识你!”
秉裕尴尬的笑了下。
史提夫停顿几秒之后,接着说:“其实,公司看过你拍的照片,一直想找你来拍一系列的广告,这是我听来的。他们看到你帮璨拍的照片,璨一直不愿意帮公司联络你,之前工作停顿好久,也是因为不满意拍出来的成品,璨就是不肯帮忙,后来大家开会的时候,璨才说,他的案子你不会答应,那就是要公司选一个,模特儿或摄影师。…你真的不愿意接有璨的案子吗?”
秉裕点头,毫不迟疑。“因为…我…我不会说!…抱歉!”
史提夫点头。“没关系。…我看照片也看多了,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拍的到璨的灵魂。…你拍的景物有生命,很吸引人!…你跟逸很熟吗?”
“还好!”
史提夫又顿了下。“逸今天陪璨去跟公司谈事情,还有一些工作,明天逸就有空陪你!”
“谢谢你今天…陪我…逛纽约!”秉裕开始微笑。
“那是因为我们很喜欢璨,对你很好奇!”史提夫直率的说:“璨有好多追求者,以前我也是其中之一,璨漂亮,聪明,有点神秘感,对每个人都友善,连我们讨厌的行销经理璨也能保持友好关系,我从来不觉得东方男人好看,璨是第一个,或许是唯一的一个,只是没人追的到璨,原因,你!”
秉裕哑口无言。
“璨平常难以说服,为了你,他什么事都好说!”史提夫调皮的笑了下。“你刚到就跟他吵架了?璨打电话给我,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拜托我找你出来走走,带你逛一下!…我跟璨只是一起工作的朋友,其它什么都没有,我也说了,没人追的到璨,他心里只有你。”
秉裕想抽烟,这里禁烟,秉裕忍耐着。吵架?如果真能跟璨吵架,应该也不错!
“我…跟璨一起长大!”秉裕缓慢的挣扎在陌生语言当中。“我了解璨,…所以我拍到璨的灵魂,…因为我了解他。…我们没有吵架,璨要我去找个女孩子,…我…那是误会!”
史提夫相当了解的看着秉裕。“你们的社会给的压力更大吧?想跟璨在一起,家人会反对?…不能结婚,没有小孩,朋友会疏离,工作也会找不到?…璨一直工作一直存钱,是为了你吗?…璨工作的样子我看了都担心,可以外接案子以后,他每天工作到好晚,每天,周末都不放弃,堂堂一个国际知名模特儿去接邮购目录的案子,我们都觉得璨为了钱而失去理智了!鲍司对那件事一直很不谅解,连律师都出面了,我不知道璨怎么跟律师说的,后来他们好象也没什么大反应。…他爱你,爱的很深!”
秉裕深深吸口气,丢下史提夫跟自己的相机,冲到咖啡店门外找烟点。过了一会儿,史提夫背着秉裕的相机出来,笑着看秉裕。
“抱歉!”秉裕木讷的说。
“没关系!”史提夫开朗的一笑置之。“等你抽完烟,我们该动身了。我答应璨七点半把你送到他眼前,我有免费晚餐当酬谢礼!”
秉裕抬眼看史提夫。模特儿他看惯了,但是国际知名模特儿也属稀有,史提夫是其中之一,模特儿这行业的辛苦,秉裕全知道。他们想哭的时候,还必须拿出笑容,想吃大餐,还要节制,想放荡,绝对不行,按照规律的起居生活,但是,他们对社会的体验比一般人多!
秉裕拿过相机,调镜头,史提夫不注意的时候,秉裕按下快门。模特儿讶异的转眼看秉裕,笑了下,指引秉裕回到车上。
忧璨跟肇逸先到,坐在餐厅里喝杯餐前酒,坐好之后,肇逸不知有意无意,找史提夫聊天。秉裕坐在餐桌旁,跟忧璨沉默以对。
晚餐虽然是美食,秉裕吃的索然无味,听着餐桌上的交流,璨还是跟史提夫与肇逸聊天,秉裕沉默的吃晚餐。
回到璨的公寓,史提夫在门口看秉裕跟忧璨,看了下,忽然笑了。“陪我小酌一下?璨?”
璨无言的走到史提夫身边,秉裕开门进屋里,关上大门,深深叹口气。平行线不是我要的,璨就是不明白!契约是一回事,成长是另一回事。这些年如果没有璨,自己不会走这条路,今天不会站在这里,既然都走过了,还能怎样?后悔也于事无补,况且,习惯了!
秉裕准备休息,一边准备等会儿璨回来,要说的话,自言自语的念着,考虑着,躺上床,渐渐困了,听到门铃声又惊醒。
璨进门也没说话,直接回房间换洗,秉裕在房里等了又等,觉得不对去敲浴室门,里面没回应,水声继续着,门没锁,秉裕直接进去。璨坐在浴白里发呆,水都快满了,秉裕走过去才发现水是冷的。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
秉裕开了热水,扶着忧璨起来冲热水,直到冰凉的身体有点温度,发紫的嘴唇恢复红润,带忧璨离开浴白,擦干身体,包在睡袍里,拉忧璨回房间躺下,冲杯热牛奶回来,看忧璨慢慢的将牛奶喝完,又看着忧璨躺下。这下子刚才想到的话全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秉裕在床边坐下,打算看着璨睡下再说。璨只是垂眼发呆,寂静弥漫房里每个角落,秉裕望着璨垂下的睫毛,不放心的拾起璨的手探探璨的体温。
忧璨忽然坐起身,抬眼看秉裕。“留在这儿,陪我到年底,一起回去,好吗?”
秉裕斟酌着忧璨要求这种荒谬的事,有几分认真?“那边我还有案子没交!”
忧璨懊恼的又躺下,牵着秉裕的手。“冷!…抱我?”
秉裕哑声笑了,伸手熄灯在璨身边躺下,将凉凉的身体揽进怀中。“你就是这样,我在的时候什么傻事都做的出来,我不在身边时,你又拼命帮我把我自己的事情处理妥当。你在眼前,我又慌又忙,不在我身边,又让我可以放心,被宠坏的人,原来是我!…你肯跟我讲话了?”
“是你自己不想跟我讲话的!”忧璨闷声说。
“我哪有?”秉裕手臂收紧些。“明天你还有工作吗?”
“没!只有今天的会议我推不掉,再来都没事,直到你回去为止。”
秉裕静默了一阵子。“机票都买了,不用好浪费,我还是必须回去,案子也要完结。你在这里别乱来,乖乖等到年底打包回去,好吗?”
“你知道你软的来我会没辄,昨晚还生我的气?”
秉裕抬眼看天花板,那花纹不错啊!“我的确是生气,来了想告诉你我不想跟别人交往,只想跟你交往,你一盆冷水往我头上泼,我能不生气吗?”
忧璨保持安静,抱着秉裕环绕他的手臂,身子缩了下。
秉裕调整自己的姿势,让忧璨舒服的靠着自己。“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弄明白的事,两三句就让你堵回头,刚才想了很多话,又被你吓跑…明天再说吧!”
忧璨在黑暗中皱眉,秉裕看不见。“我把你害惨了!”
秉裕没回答,浅吻落在忧璨颈后的敏感地带,忧璨又缩了下。
秉裕说话时,语气充满笑意。“我回去以后,每天打电话给你好了!你记得晚上十点以前到家,等我的电话,我会记得所有的节日,可是刚才忽然想到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玫瑰好吗?”
忧璨停了几秒之后,忽然无声的开始笑。
“是不是被你害惨,要由我自己判断!”秉裕不理会璨忽然发神经,继续说:“刚才我就想到这句话,可以堵你所有的反驳,让我自己判断。…明天我想请史提夫吃饭,他了不起,明明喜欢我们家忧璨,见到主子立刻退让,还有那个气度陪我逛整天,尽说我们家忧璨的好处,捧璨捧上天了!”
忧璨笑的更厉害了,转个身钻进秉裕怀里,就这样笑着,秉裕没再说什么,忧璨笑完之后想睡,临睡前,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在黑暗中看秉裕。
“如果你不理我了,我绝对会死!”
秉裕咀嚼璨睡前的这句话,璨睡着之后,秉裕也睡了。第二天醒来时,他们还维持着前晚睡时的姿势,抱着璨,奇怪两人都没翻身。
一切依照习惯,秉裕弄早餐,忧璨摊开地图计划要带秉裕去哪里观光,对于忧璨的提议秉裕全以“好”回答。
忧璨抬头看秉裕。“全部都好?你不想就说啊!”
秉裕耸肩。“我无所谓!”
呆了下,忧璨收起地图。“我不是否定我们的过去,我说过了。你想谈,现在谈吧!”
秉裕开始沉默。
忧璨垂眼说:“契约开始之前,你明明很开心交了女朋友,还问我意见,我提出契约,你就把她给甩了。…你知道我是安着什么心提出契约的吗?我忌妒你那个女朋友,我恨她分散了你对我的注意力,…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种胜利的感觉,你很清楚我是只为了我自己的人,你大概也知道我在你背后做了些什么事,破坏任何人可能接近你的机会。”
秉裕望着自己的杯子。“知道一些。”
“你当时要是发了脾气,我不会拖到现在才终止契约,可你从不跟我生气。连你知道我派臭小狈当我的眼线盯着你,报告你的一举一动,你还是没反应。”忧璨抬眼看秉裕,眼神无奈。“你想知道我的行踪,想知道我车子哪里来的,想知道我跟谁在一起,想知道我为何生气或高兴,可是你全都不问。”
“我的耐力好!”
“契约绑着你!”忧璨立刻还口:“无形的约束你的行动,契约终止你就自由了!你可以跟任何人交往,不用承担我做的任何事的后果…”
“我自由的选择跟你交往,你却拿我会在意闲言闲语来堵我!”秉裕打断忧璨的话。“我记得我有说那种事我习惯了!”
“习惯就表示你在意!”忧璨的语气转强硬。“而我就是在意你会在意!”
秉裕站起来收拾餐桌:“你要不要换个角度,想想我的感觉?就算当初我很高兴有个女朋友,也不代表现在有女朋友我还是会同样觉得高兴,自由对我来说,一点也不轻松,所有经历重新来过,问题是,我不认为我找的到对象交往。我总会拿你去比较,过年的时候,瑶容还努力的陪我,打扫,采购,做年菜,问我想吃什么,我想到你。”
“那我们是不是暂时不要联络比较好?”忧璨低声说:“至少你可以重新开始没有我的生活!”
“璨!”秉裕无力的转身看他。“你试着坦白一点好吗?你在害怕什么?不肯明确拒绝我交往的提议,又拼命劝我改变主意,你在顾虑什么?”
忧璨在桌上趴下,不肯回答。
“交往对象有共同的目标,这是我对交往的定义,我在日本时告诉过你。”秉裕温和的继续说:“之前因为有契约关系,我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所以没有交往的感觉,现在没契约的约束,我在机场看到你的时候,觉得高兴,也觉得紧张不安,那时我想到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们要一起去太空旅行,我想成为名摄影师,你想开服装店…”
“我的目标是你,不是太空旅游!”忧璨抬起头来看秉裕。“可是这对你不公平!”
秉裕转眼想了下,点烟。“怎么不公平?被社会歧视?不能结婚没有小孩?那些比不过失去你的担忧!…史提夫昨天说了差不多的话,我才忽然想到。”
忧璨勾眼望着秉裕。
“你以为我没想过?”秉裕诡异的笑了下。“你在担心什么?”
忧璨又垂眼想了下,悠然说:“我的占有欲很强,要是交往,我会想公开,戴秉裕就是我的人,谁也不能碰,我想跟你一起去玩,想吻你就吻,想抱你就抱,只是你能承受那些吗?压力会增加,有一天你会受不了,到那时怎么办?现在至少你还会回头看我,注意我的一切,只要别不理我,我怎样都好!”
秉裕看着忧璨,看了很久,彷佛小时候见到璨那天躲在厕所一样,看到璨双眼中的星光,倔将的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弱点,却又掩饰不住他的痛,就快失去自己仅有的依靠,未来渺茫,找不到走下去的信心。
秉裕向前一步,俯身轻吻璨。
忧璨抬眼看着秉裕,双眼眨着眨着,泪光浮现。
秉裕开始微笑。“那些我都想过了,试试看吧?你自己说了,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不也就是最适合跟你交往的人吗?十几年的习惯不可能一下子打破,其它的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傻瓜!”
忧璨呆坐在椅子中。
秉裕盯着忧璨呆滞的眼睛。“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花?我不敢对未来做承诺,但是我不会离开你。没遇到我就不知道我能承受到什么程度,可是,我现在想象的未来总是有你的存在。戴秉裕属于汪忧璨,可是…我觉得你属于我!”
“百合花!”混乱中的一句回答。
秉裕笑了。
忧璨着急的站起来。“裕,你明白我刚才说什么吗?…这一步走出去,我不可能让你回头,你说的好象去那里吃顿饭一样轻松!…这关系你的未来你的人生,当初提契约是我的错,我只要能保持联络就好,为什么你硬要我继续错下去?”
“对错与否,让我自己判断!”秉裕有些得意自己想到这招反堵璨。“你真的认为我们在一起是错的吗?这么不堪吗?”
忧璨颓丧的又坐下。
秉裕先让话题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可能又会说僵了。
秉裕在纽约原本只停留十天,随肇逸一起回去,肇逸私下建议秉裕延期,帮他改机票,肇逸也挺狠的,一改就是一个月。拿回机票时,秉裕看了下日期,然后只能苦笑。国内的工作肇逸保证帮秉裕处理,然后肇逸就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忧璨说要带秉裕去玩,头两天就接连演出纽约迷路记,带着地图都没办法,结果两人就迷着路玩,然后想办法回来。史提夫听到忧璨还车时说不想借车要改搭大众交通工具之后,问了原因,然后大笑。但是,接下去,他们就每天都有司机车子可以使唤,朋友轮流来帮忙,每个都说目的是想看秉裕,但秉裕知道这些朋友都是卖璨的面子愿意帮忙,而这些朋友几乎全是模特儿,秉裕很高兴看到璨站在这些模特儿身边一点也不逊色,或许还可以说,璨比一些模特儿更出色!
他们没再继续那天的话题,秉裕调适自己的心态,把璨当成交往对象,虽然不至于把自己催眠,但是只要那样想,跟璨在一起时,心情就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肇逸回国那天,他们去送飞机,前一晚秉裕才告诉璨他准备多留一个月,璨的脸色立刻暗了下去,秉裕觉得奇怪,问璨他也不肯说原因,秉裕耐着性子去睡,反正他总会知道原因的,先别想璨是不愿意他多留一些时日,这样等于不信任璨!
在机场时,秉裕跟肇逸有时间聊几句,忧璨去帮肇逸买些飞机上可以看的杂志。
“你知道我们的事?”秉裕不打哑谜,时间不多,直接就问了。“之前跟现在都知道?”
肇逸微笑着点头。“忧璨常会说溜嘴,简单的算数我还可以,一加一等于二,拼凑一下就知道真相了!”
秉裕转眼想了下。“那你劝我多留一个月,有目的吗?昨晚我告诉他的时候,他好象不是很高兴。”
肇逸先楞了几秒钟,然后明显的忍耐笑容。“那请你千万别告诉他你留下来是我提议的,不然我会被他谋杀,然后弃尸荒野!…明天你就知道了!他不是不高兴,有些原因的!”
秉裕无奈的叹口气。
“你的工作我会处理妥当的!”肇逸又说:“放心休个假吧!”
秉裕点头。机票都改好了,还能怎样?
肇逸跟忧璨道别时神态自若,完全看不出他居然也有在忧璨背后搞鬼成功这回事。
秉裕第二天就知道肇逸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璨一早就要出门工作,拉着一张脸,在门口还抱着秉裕不肯放,嘴里不知念些什么,秉裕忽然想起来,向璨要他的工作表,璨把电子秘书给秉裕,立刻转身开溜。
秉裕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电子秘书记事本,一口咖啡喷的满桌都是。今、明、后天,全部排满,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接下去两天出差到水牛城,然后又是满满两天的工作量。…这是什么工作表?
秉裕到隔壁史提夫家按门铃,史提夫在家,见到秉裕就开始笑。秉裕笨拙的先道歉,然后问史提夫璨的工作情形。
“逸有跟我说他要你留下来制止璨这种工作方式!”史提夫没回答秉裕,直接说重点。“你有方法吗?逸说只有你有办法,其它人怎么说璨都不会听的!”
秉裕愕然。璨被肇逸摆了一道啊?此刻应该感谢肇逸的帮忙,像这样工作,璨没倒下去是个奇迹!
秉裕对史提夫道谢,正想转身回去,史提夫叫住他,秉裕回头。
“裕,璨…”史提夫迟疑了一会儿。“我不如你了解他,但是我认识他一年多,我觉得他是个懂感情的人,请你珍惜他!”
秉裕侧头想了下。“可以请你帮我忙吗?”
史提夫微笑。“你说!”
秉裕花了好些努力才让史提夫知道他想做什么,史提夫笑笑的答应。
秉裕回到屋里,费尽心思准备晚餐,都是中式料理,璨会喜欢的菜。秉裕托史提夫送了一大束百合去璨工作的地方。后来,史提夫偷偷告诉秉裕,璨收到花时,当场在摄影棚笑着落泪。
这也够了!
秉裕送了花束之后,忧璨减轻工作量,那是肇逸的目的。忧璨旁人说不听,秉裕总会拿他有办法,不需要争吵,也不需要讲道理,忧璨自然会收敛。秉裕祭出的方法,只用了一大束百合花,第一招就让忧璨妥协。
忧璨拨出时间陪秉裕,始终跟平常一样对待秉裕,见到秉裕就笑,拖着秉裕去玩,夜里缠着秉裕不放,一直没再提起交往的事。
秉裕就顺着忧璨。愿意的话,璨也说不出口吧?璨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心痛了不说,来美国吃苦了也不说;想要什么不说,哭什么也不说。
就这样吗?
秉裕准备上飞机的前一晚,忧璨帮他打包。秉裕望着忧璨的脸。
“璨?看我,璨!”秉裕转过忧璨的脸,这张脸快哭出来了。“我先回去,你把这里的工作结束就回去,好吗?”
忧璨埋脸进秉裕怀中,没回应。
秉裕停了下,说:“璨,就这样吧!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不回去。你有时间可以想清楚,我不是明知道压力会很大,还硬要往里面跳,而是跟别人或跟你交往,我宁愿选择你。…现在我去找任何女孩子,跟她交往结婚组家庭,她都会很辛苦,因为我的心思永远有一半放在汪忧璨身上。年底你回来了,如果你愿意,如果你看到的未来有我,就来找我,你知道去哪里找!”
忧璨没说话。
原本以为会睡不好,秉裕却一觉到天亮。史提夫开车送秉裕到机场,忧璨又是平常的样子,脸上挂着微笑。
秉裕在出境室前转身道别,史提夫伤心的抱了秉裕一下,秉裕转头看忧璨,忧璨只是笑着,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秉裕迟疑了几秒钟,伸手轻拍忧璨的肩膀,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史提夫说再见保重的声音。
秉裕转进出境室护照查验口,排队的人好多,秉裕有点怅然,但是该说的都说了,要留住这关系的勇气,比放弃大。
人群忽然变的安静些,秉裕听到外面传来一句话的最后几个字,说的是中文。“…你答应的!”
出境室内更安静了,队伍中有人也忽然大声用英文说:“没听见,再说一次!”
“每天一通电话,你答应的!”仍然是中文。
那声音秉裕化成灰也认得。本来装傻就没事,璨没指名道姓,只是秉裕想笑,全身的神经忽然间松了下来,蹲下去埋起脸忍笑。整个出境室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接着排在秉裕后面的人说:“在这里,应该是这个!”
一片哗然,笑声四起。
懊站起来吗?脸一定已经红了…说习惯了这种事,是不是在逞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