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晓得经过了多久,强风总算慢慢停下来,一直不断袭击他们的沙尘暴,终于有和缓的迹象。穆希德和姬晶沙躲在毯子底下,耐心等待沙尘暴过去,沙尘暴由猛烈到和缓乃至于沈寂,最后恢复平静。
「好像停止了。」姬晶沙竖起耳朵听风的动向,虽然还能听到一点风声,但已经小很多,即使不靠毯子保护,应该也不至于发生危险。
穆希德点点头,把毯子从两人的身上拿开。姬晶沙注意到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有些迟缓,猜想他此刻的手臂一定很酸痛,她既感激穆希德,又觉得对他很抱歉,若不是自己任性跑出来,他也不必如此辛苦。
「沙尘暴总算过去了。」但对于穆希德来说,却很感谢她的任性。她冲动的举止,化解原本僵持的情势,使得一切变得豁然开朗,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呼!」两人同时松一口气,感谢老天帮忙。
「我们回去吧!」穆希德站起身朝姬晶沙伸出手,将她拉起来。
「嗯。」她试着拍掉身上的沙子,细碎的沙粒却像是沾了胶水一样怎么也拍不掉,坚持要黏在她身上。
「再忍耐两个钟头,等回到别墅以后,妳就可以好好洗一顿澡。」他温柔地帮她把脸上的沙子拍掉,一边拍一边笑,她的脸上都是沙子,看起来就像一只小花猫。
「我才不想忍耐到那个时候。」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矿泉水,打开瓶盖倒了些水出来将脸洗干净。
「原来还有这一招。」穆希德也学她打开矿泉水瓶盖,拿掉头巾,把整瓶水往自己的头上倒,豪迈潇洒的举止,引起姬晶沙的注视。
姬晶沙发现,别的男人这么做不一定好看,可他做起来特别优雅,好像矿泉水本来就该这么使用。
「我有什么地方让妳觉得好笑吗?」他看见她嘴角的笑意也跟着微笑,只要她开心,他就开心,想来这就是所有陷入爱情的男人的心情。
「没有,只是想笑。」她的心情同样高亢,只是别扭的个性让她无法轻易说出心中的感觉,但穆希德不介意,只要她不再避开自己,他就很高兴了。穆希德甩甩头发,重新将头巾和帽子戴回头上,姬晶沙觉得有些可惜,他不戴头巾的样子帅多了,也更像英国人。他们重新回到悍马车上,这回姬晶沙选择坐在驾驶座旁边,象征着两人关系的转变。
穆希德转动钥匙发动车子,踩了半天的油门,车子不动就是不动,应该是故障了。
「妳坐着,我下车去看一看。」穆希德觉得很奇怪,车子昨天晚上才保养过,油箱也才加满油,没有理由故障,除非还有其它原因。
姬晶沙一脸好奇地看着穆希德下车检查车子,他先打开引擎盖检查了一下引擎,发现各方面都没有问题后用力将引擎盖盖上,接着检查油箱。
油箱不知道何时破了一个大洞,想来这就是车子为何会发不动的原因。
「油箱破了。」穆希德回到车内跟姬晶沙解释。「看样子应该是被风卷起来的碎石打破的,里面的油全漏光了。」
「那怎么办?」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稍早在躲沙尘暴时所听见的巨响,原
来就是油箱被打破的声音。「我也不晓得。」穆希德叹气。「我们可以等待约瑟发现我们,也可以自己走回去,但最妥当的方法是找个地方过夜,沙漠的气温降得非常快,况且我也无法确定约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所以我还是比较倾向找地方过夜。」
「不能待在车上过夜吗?」姬晶沙环看四周,到处一片空旷,放眼皆沙粒,唯一可以栖身的地方只剩车内,幸好悍马车的空间够大,足够两个人睡。
「不行,太危险了。」穆希德断然否决。「今天的天气太不稳定,如果再来一次沙尘暴,车子说不定会吹翻或被沙子埋没,绝对不可以留在车内。」
换句话说,他们不是走回别墅就是找地方过夜,而穆希德比较倾向后者,白天穿越沙漠本来就非常危险,况且姬晶沙根本没有任何沙漠经验,他怕她会累倒。
「可是,我们能找什么地方过夜?」就她看来,哪里都一样,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我知道离这个地方不远处有一户人家,他们会很欢迎我们造访,我们可以去那里借住一个晚上。」
「是住在沙漠的游牧民族吗?」她疑惑的问道,穆希德点头。
「从妳的角度来看或许是如此,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住在沙漠中的邻居。」
因为是邻居,所以才敢随意叨扰,换做现代都市,就没有这么方便,这也是生活在这片沙漠的好处。
「我懂了。」对于沙漠,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她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妳会喜欢他们的。」穆希德跟她保证,而她一点都不担心,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会感到安全,不畏惧任何事。
穆希德从后车厢拿出更多的矿泉水,准备等一下行走之用。
「把毯子带着,妳用得上的。」他吩咐她把毯子披在头上阻绝阳光。她最好有心理准备,等她回到别墅后,可能会脱一层皮。
「我有带防晒乳。」姬晶沙从皮包内取出一条防晒系数相当高的防晒乳搽在脸上,看来全世界的女人都怕太阳晒。
穆希德微微一笑,看来是他多管闲事,她还是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无论如何,谢谢你。」她听话地把毯子裹在头上,看起来像村妇,却无损于她的可爱。
「不客气。」他喜欢她跟他道谢的样子,很别扭、很不自在,好像很少跟人家说谢谢。
就如同穆希德所猜测,姬晶沙真心向人道谢的机会不多,发号施令的机会反而比较多,大概跟她排行老大有关。
「要走很久吗?」她看着前方的景色,还是只看见沙漠,很难相信会有人家。
「还好,大概一个钟头。」穆希德担心地看着她,怀疑她完全没在运动,她看起不像是经常走路的样子。
他又猜对了,姬晶沙几乎都开车,很少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因为工作忙碌,也没有空上健身房,因此体力很差。
结果原本一个钟头的路程,因为她体力过差足足多走了半个钟头,抵达该户人家的时候,他们带的水刚好喝完,真个是很危险。
因为穆希德的突然造访,营地里所有人都放下手边的工作,冲出来跟他聊天。由于他们是以阿拉伯语交谈,姬晶沙一句话也听不懂,只知道大家都以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哈啰!」她跟他们打招呼,有的人大方跟她挥手,有的人害羞的躲起来。
「我跟他们说要寄住一晚,他们答应了。」穆希德解释。
「他们真好。」姬晶沙好奇地打量他们的营帐,发现这户人家的营帐虽然不若穆希德的营帐宽敞,但也算不错了,看样子这家的生活应该还满好过。
「他们愿意让出最大的营帐供我们过夜,还要招待我们吃晚餐。」穆希德一边跟营帐主人交谈,一边回头同她解释,姬晶沙点点头,表示一切由他安排,她没有意见。
「好,现在我带妳去见一个人。」穆希德打点好住宿事宜,便牵起她的手带她往营地的另一头走去,那儿也有一个营帐。
「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她打量穆希德,他的嘴角正勾起一个神秘微笑,眼神像孩童一样兴奋。
「待会儿妳就知道,现在先保密。」穆希德甚至跟她玩起捉迷藏游戏,让她感觉很新奇,这样开心的穆希德,之前都没见过。被他高亢的情绪感染,姬晶沙也跟着兴奋起来,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
他们走进另一个较小的营帐,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她的脸上虽然满是风霜,身体看起来却相当硬朗。
穆希德一看见老婆婆就冲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明显违背伊斯兰的风俗,但是老婆婆没有生气,也没有落荒而逃,只是开心的笑着。
他们接下来又用一连串阿拉伯语交谈,姬晶沙依旧只能保持微笑。
老婆婆和穆希德话说得好好的,突然手指着姬晶沙,她只得赶快过去。
「有什么事吗……」她话还没说完,老婆婆就执起她的手,对姬晶沙说了一大串阿拉伯话,她只得把脸转向穆希德跟他求救。
「她说有一块毯子要送给妳,叫我们进帐去拿。」穆希德解释。
「她要送我毯子?」姬晶沙吓一跳,她们才第一次见面,老婆婆就送她礼物,对她未免也太好了吧!
「嗯。」穆希德点头,湛蓝的眼睛充满柔情,彷佛她即将收下什么了不起的礼物。
姬晶沙跟着穆希德入帐,营帐四壁挂满了毡毯,色彩、花纹,乃至于织法,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我营帐沙发铺着的那几块毡毯,就是由这位老婆婆织的。」穆希德提醒姬晶沙,她确实看过这些毡毯,因为皆出自同一个人之手,难怪花纹、配色方面有些神似。
「原来她就是那位九十岁的老婆婆,以她的年纪,能织出这么美丽的毡毯,真的好了不起。」姬晶沙抚摸壁上的毡毯,赞叹于它们的瑰丽色泽,这些都是岁月及智慧累积的结晶,每一块都闪烁着独特的美丽。
穆希德将她对毡毯的赞美翻译给老婆婆听,老婆婆听了很开心,赶快去取出一条毯子送给姬晶沙。
「谢谢妳。」姬晶沙不知道老婆婆为什么要送她毯子,但有礼物可收她当然开心,笑容比任何一刻都要甜。
「打开来看看。」穆希德传达老婆婆的意思,姬晶沙连忙把原本卷起来的毯子摊开平铺在地上,青花瓷般鲜艳的蓝色为底,金色花纹压边,四个角饰以金穗,怎么看都像「阿拉丁」中的魔毯。
姬晶沙看呆了,这是她年少梦里最常出现的神奇宝物,经常载着她飞越云端畅游梦中的世界,没想到此刻竟跨出梦境出现在她眼前!
「很美吧?」看见她不可思议的表情,穆希德在一旁微笑。「这可是老婆婆的压箱宝,只送给妳一个人,妳要好好珍惜。」
姬晶沙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毯子,半天无法回神。
「好漂亮!」太美了,美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为什么她要送我?」
她不明白。
「这其中当然有极特殊的理由,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妳。」穆希德跟她打太极拳,不肯在第一时间跟她说明原因。
姬晶沙见到卡通电影中的魔毯太开心了,一时之间忘了跟他计较,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审问,不急于一时。穆希德弯下腰把毯子收起来交给姬晶沙,她郑重的接下毯子,好戚谢老婆婆那么大方。他们又留在帐内跟老婆婆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隔壁营帐的人过来招呼他们吃晚餐,他们才带着老婆婆一起去吃饭。
晚餐的内容十分简单,就是一些玉米饼、用酱汁滚煮的豆子和烤羊肉串。
姬晶沙津津有味地吃着羊肉串,上头洒着的茴香,巧妙地去除了羊肉的腥味,越嚼越对味。
她嚼着嚼着,不禁想到远在摩洛哥的小妹,她最讨厌吃羊肉,也不喜欢吃羊肉,连鸡肉都很少吃,事实上,她最爱吃猪排。
但偏偏摩洛哥是个信奉回教的国家,什么肉都有就是不卖猪肉,看样子她小妹将度过一段艰困的日子,老天保佑她。
她们四姊妹在不同时间出发,每个人各自负责寻找一颗宝石。她负责寻找代表「海」的海蓝宝石,二妹磷沙负责寻找代表「日」的钻石,三妹珠沙则是负责寻找代表「星」的蛋白石,最小的妹妹紫沙负责寻找代表「月」的红玉髓,四个姊妹各司其职,至于谁能最先找到,就要看运气。
姬晶沙一向是四个姊妹中运气最差的,但她却在这次的竞争中占了上风,因为她遇见了穆希德,至少在爱情这方面,她是赢家。晚餐期间她不停偷看他,才发现他也在偷瞄她,姬晶沙的心跳因此而加快,紧张到猛舔双唇。
也许是此处邻近水源的关系,晚餐结束,这家人居然很亲切地问她要不要洗澡?她闻言欣喜若狂,在沙漠折腾了一天,又经历一场沙尘暴,能够洗澡当然最好不过,就算是洗冷水澡她也甘心。
但是这家人还是很贴心地帮她准备热水,他们甚至连更换的衣服都帮她准备好―一件黑色长袍,上头还有细致的黑色绣花,看起来价值不菲。
姬晶沙在购物中心逛街的时候,曾经过专卖女性阿拉伯长袍的橱窗,好奇探了一下头,差点没被上面标的超高价位吓着。
她摸了摸黑袍柔细的质感,这件袍子就算没那么贵,肯定也不便宜,而这家的女主人居然拿出这么珍贵的黑袍借给她穿,沙漠民族果真是热情好客。
姬晶沙洗好澡、换上黑袍从浴室里走出来,这家的女眷早已在浴室外头等她。
她吓了一跳,不明白她们想做什么,但还是很有礼地跟她们打招呼。
「呃,妳们好……」
咻!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女眷们就前呼后拥把她带到另一座小营帐,一群阿拉伯女人围着她讲些她听不懂的话,她只得点点头,保持微笑。女眷们要她坐下,她依言坐在由软垫铺成的沙发上,接下来只看见女眷们拿出一罐看来像是香膏的东西,往她身上涂抹,接着为她喷上香水。
「等一下!」她不知道她们干嘛这么做,但她的抗议显然无效,没人理会她说什么。
女眷们接下来又拿出红棕色的颜料,在她的手背上画上美丽的图案,姬晶沙被手上特殊的图案吸引,比手画脚问这些图案是什么意思?女眷们不晓得是听不懂她的话还是怎样,只是要她把脚也伸出来,用相同颜料在她的脚上画上更多繁复美丽的图案。姬晶沙不明就里地看着手背和脚背上的图案,心想伊斯兰欢迎客人的风俗真奇怪,居然是在手脚上涂上红棕色的颜料,不过这些图案真的很美就是。
女眷们不但在她手脚上大作文章,还拿出一种特殊的眼线膏帮她画眼线,虽然她直嚷着不必麻烦,但这些女人还是执意要帮她画眼线,她拗不过她们的好意,只好随便她们玩了。
打扮完毕后,女眷们七嘴八舌地说些阿拉伯话,她虽然听不懂,但可以从她们的表情看得出来她们似乎为某件事感到可惜。她不停点头说谢谢,有这么美丽精致的黑袍可以穿,她们又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她看不出有任何需要可惜的地方,现在的她,可是这一生最光彩夺目的时刻。在女眷的簇拥之下,她被带到大营帐,里面已经铺好床,整个气氛就像是新婚夜。
新婚夜?不会吧!莫非她们误以为她和穆希德是夫妻,所以才会费心为她装扮?
女眷们几乎是用人海战术把她押到床上,她试着跟她们解释,怎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无论她怎么解释,她们一样坚持她必须留在床上,等待穆希德到来。
惨了。
姬晶沙第一次体会到语言的重要性,早知道她就先学好阿拉伯语再来。
女眷们又在她耳边耳提面命一番以后接着一一离去,她仍是一句话也没听懂。
她坐在床中间,无聊地打量营帐。被水泥丛林关久了,偶尔换到原始部族生活也不错,比较贴近大自然……
「咳咳!」穆希德这个时候入帐,姬晶沙浑身的细胞开始觉醒,每一个细胞都可以清楚意识到他的存在。他也已洗过澡,换上干净的长袍,湿洒的发丝上还沾着细细的水滴,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泛出迷人的光泽。
姬晶沙尴尬地笑一笑,突然觉得很紧张。「她们不晓得为什么把我搞成这个样子,好奇怪。」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出手脚让他看上头的花纹,也算是找话题。
「那是因为她们以为妳是我的新娘,为了表达善意,她们才为妳举行简单的『染指夜』,这是我国的习俗。」穆希德解释,姬晶沙边听边眨眼,原来她们真的以为他们是夫妻。
「对不起,如果我不这么说,他们恐怕不会愿意把营帐借给我们过夜。」
也就是说,他为了找今晚栖身的地方,撒下漫天大谎,这种理由,令人很难接受。
「这全是我的错,请妳接受我的道歉。」穆希德走近床边,执起姬晶沙的手亲吻她的手背,无论是教养或是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地道的英国人,然而他们却身处于阿拉伯营帐之中,真的会令人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她扑哧一笑,觉得这个情形很荒谬,好像在演电影。
穆希德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笑出声,但她明显取笑他让他十分尴尬,一双总是沈稳的蓝眸开始浮现出不确定,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
「你不觉得这种情形很可笑吗?」她由原来的微笑发展为开怀大笑,好心情渲染了一旁的穆希德,让他不由得也跟着笑。「是满好笑的。」为了寄宿而说谎,不像是他的作风,但为了不让她在沙地上过夜,他豁出去了。
「你真坏。」她免不了唠叨。「你为了借营帐过夜,居然欺骗这些善良的人说我们是夫妻,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一定会很伤心。」
「也许不是欺骗,我衷心盼望这是我俩最后的结局。」
姬晶沙的本意是跟他开玩笑兼说教,没想到穆希德竟然如此回道,大大吓了姬晶沙一跳。
「你……」
「也许妳会以为我们的邂逅只是一次短暂的异国恋情,但对我来说,妳是我期盼许久的恋爱之星,我不会轻忽我的爱情。」他索性一次解释个清楚,不想两人身处于迷宫,所以把终点线划清楚看她怎么响应,这对彼此都是一个挑战。
「穆希德……」姬晶沙以为只有她感觉困扰,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陷入真正的恋爱,而且爱情是来得如此猛、如此强烈,她真的很不安。
「或许妳没有注意到,当我在向他们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时,脸上是带着微笑,因为我的心情很笃定,这就是我一生的答案。」他进一步表达对她的爱意,辞藻一样优美,一样让她词穷不知所措,面对这样的男人,就算她翻遍了牛津大字典恐怕也没用吧?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得如何表达情绪。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听不懂阿拉伯话!」她没法说出内心的激动,只好用生气撒娇来掩饰。
「如果妳愿意学的话,我可以教妳。」他手忙脚乱地安抚她的情绪,姬晶沙才发现原来他怕她生气,以后她可不能乖乖听话。
「你要从哪一句话开始教我?」她吃定他了,开始发大小姐脾气看他怎么接招,穆希德果然乱了阵脚。
「就从这句话开始教起。」他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wuhibuki。」姬晶沙迷惑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解释,这算什么教学?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爱妳。」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她就哭了,这个坏蛋,根本不怕她生气,因为他永远知道怎么治她。
「这么简单?」她故意找碴。「听起来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她还掉泪,真个是睁眼说瞎话。「还有更完整的说法。」不想让她抱怨,他找出更动人的字汇。「Anabehibek。」姬晶沙一样听不懂,不过既然他的诚意够了,她也不为难他,反正她也不是真心想学。
「现在该妳回答了。」但是穆希德老师很坚持,一定要亲耳听到她的回应,让称不上语言天才的她很为难。
「我阿拉伯话不行。」她忍住不掉泪,但她的眼泪却哪涮地流个不停,让她好尴尬。
「妳可以说妳熟悉的语言,但不可以是英文。」他温柔地帮她把眼泪拭掉,她边笑边哭,如果不能说英文,那她唯一剩下的语言只有!
「我、爱、你。」她用中文诉说她的情戚,她的悸动。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我爱你,无论说哪一种语言,都是一样的意思。」她最后用英文做结语,就怕他不懂她的感情,不懂她内心的矛盾。
「晶沙……」不只她激动,他内心一样感动。
他明白这一切对她并不容易,她一定挣扎了许久,才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表达内心的戚激。在言语都无法充分表达彼此的情戚之下,行动就成了唯一的方式。他们四目相交,蓝色的海洋遇见了来自东方的黑潮,两相交会形成强大的漩涡,将两人带往另一个境界。而随着彼此深沈热切的注视,他们的唇慢慢贴近,最终碰触磨擦出最激烈的火花,饥渴的吸吮埋藏于咽喉深处无人能及的芳香,在舌与舌交缠的剎那,迸出强烈的香气。
欲望如同沙尘暴,席卷他们的身躯,使他们陷入疯狂。
爱情如同沙尘暴,席卷他们的心灵,使他们丧失理智。
在情戚迸裂成碎片的瞬间,谁不疯狂?谁还能保持理智?爱情的本质就是疯狂,就是不理智。不理智使得这个世界的秩序大乱,却让爱情的果实更加甜美,只要咬一口,就会为果实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而深深着迷,最终坠入无底深渊。
他们手牵手一起坠入爱情的山谷,谁也不想获救。
他们饥渴的触摸彼此,在双方散发出来的迷雾中徘徊,原来爱情是一场捉迷藏游戏,越是深入禁地,就越迷惘。
穆希德和姬晶沙不断地在彼此身上发掘更多的惊奇,穆希德且用细碎的吻在她的双颊、她的玉颈描绘爱情的地图,姬晶沙不甚熟练地回应他的吻,同样在他的脸上画下属于自己的标记。他们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两人的眼眸皆充满了欲望,想碰触对方更多、更多。
穆希德用眼神询问她:他可以吗?这样子好吗?一旦他们发生关系,她会不会后悔?
姬晶沙也问自己:她可以吗?这样子好吗?一旦他们发生关系,就算她想后悔也没有回头路,她真的决定这么做?
答案是肯定的。
姬晶沙用实际行动,表明她身心皆愿意属于他。
嘴唇不期然感受和他同样热烈的温度,穆希德欣喜若狂,放大胆热情回应。
黑袍首先掉落,然后是白色的长袍。
在沙漠气温骤降的夜里,唯独这座白色营帐的内部是火热的。
欲火延烧,似乎看不到尽头。
然而爱正深,情正浓,比欲望更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