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隔天，艳阳高照。

向上攀升的气温，只会让人的火气越来越大，就算有成堆的冰块，也无济于事。

「来，喝可乐。」助理们抬来一个特大号冰桶，里面放一大堆冰块和饮料，每个人都发一瓶。

「这是什么鬼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刚抵达的第一天就已经快烤干，第二天已经半干，到了今天……

「不对，是一个小时比一个小时还热。」到了今天就全干啦！

全体工作人员发出鲸鱼搁浅时的哀嚎，大大地鬼哭神号了一番。李嘉儿也是，她比他们还怕死，尤其怕被太阳烤死，脱水的滋味可不好受。

说到脱水，李嘉儿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意外发现它竟然好得很，没有脱皮，红肿也已消退，真的是太神奇了。

「总监，大家都快被太阳烤焦了，怎么妳的皮肤还是水水的？太不公平了！」底下的人鬼哭神号，每个人都摸着自己橘子皮似的脸颊哎哎叫，只有她和韩炎还是一样水亮水亮。

「我天生丽质啊！」她强辩，打死不肯承认这都是韩炎的功劳，是他硬帮她敷上那些面膜。

「是，总监。」这倒是真的，别看他们的总监一副男人婆的模样，但实际长相不错，相当有个性……

「真讨厌，今天要拍水上摩托车的戏，我最恨玩那个了。」显然辣妹们不甘心被比过，卯起来发嗔。

「就是咩，又重又难骑，烦死了！」

「又像机车，又不是真的机车，真的好机车哦！」

「是啊，好机车哦！」

辣妹们机车来、机车去，最机车的还是她们自己，简直吵死人了。

「佳佳、小敏、淑玲、小诗，要准备拍片喽！」还是韩炎喊人的功力强，三两下就把辣妹们集结在一起。

她们飞也似地跑过来。

「韩炎哥！！」她们一人一只手拉住韩炎的手臂，没排上队的，也会设法拉住他的T恤，画面相当惊险。

「厉害，猪头。」李嘉儿冷眼睨他。「我看你都快成为她们的队长，干脆去变性加入她们的行列算了。」到时还可一起洗澡，多爽。

「不行，我若去变性，最骄傲的地方就得切掉，到时会有很多少女心碎。」就算不变性，还是可以一起洗澡。

韩炎乱不正经的用眼神暗示，果然立即引起一阵尖叫。

「就是嘛！」辣妹们笑得花枝乱颤。「韩炎哥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是宝，怎么可以乱切？」

感觉上就像专制壮阳药的雄鹿被拖到屠宰场，临了连骨头还要被拿去炖汤，叫人家不要浪费一样，想想真是可悲。

「谢啦！」韩大少一点也不介意当雄鹿，依她看，他大概比较想当雄虎，彻底为同类牺牲。

「真受不了。」李嘉儿翻白眼，谁来把这个专卖虎鞭的家伙拖走，简直丢脸透了。

「工作工作！」懒得再看他和辣妹们唱大戏，李嘉儿下令工作，辣妹们只好幸幸然的走到工作岗位。

今天要拍的桥段如下：

继昨日未完的剧情──在游泳池里失踪了的饮料，很神奇的跑到沙滩上，然后辣妹们也很神奇地来到沙滩玩耍，意外地发现那罐饮料。

辣妹们一声尖叫（这不难，反正她们一天到晚都在叫），大家追着饮料跑。

再一声尖叫（这更简单，只要韩炎朝她们眨眨眼，她们就会叫得更大声），饮料被她们抢来抢去抢不见，掉到海里去（这也不难理解，她若是那瓶饮料，也会情愿跳海自杀），OK，搞定。

他们昨天就拍到这里；饮料落海的部分，今天要拍辣妹们骑着水上摩托车，到处找那瓶饮料的镜头，这可是高难度。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骑这玩意儿，或是仅有过一次经验，没有一个敢拍胸脯说他很熟。

「各位小姐们，请分别骑上妳们的摩托车，我们要开拍了。」尽管如此，导演还是很勇敢地要求辣妹们跳上水上摩托车，果然引来好几个白眼。

「什么嘛！这么热的天气还要骑上这么重的车，我们又不会骑……」辣妹们唠唠叨叨，导演不抓狂，李嘉儿倒先发狂。是哪个白痴经纪公司找来这些辣妹模特儿？回头非跟这家公司断绝来往不可！

「妳们──」

「噗噗噗！」

李嘉儿狠话还没骂出口，辣妹们身下的摩托车倒是已经先发动，省去她吼人的麻烦。

真气死人了，怎么会找来这群辣妹……

李嘉儿算是大开眼界，第一次看见这么嚣张的模特儿，竟然还敢顶嘴。

「呵呵，没想到有人比妳还凶吧？」

她才想拨通电话到经纪公司大骂特骂，辣妹队长倒先主动出现，凉凉地消遣李嘉儿。

「要你管，不要妨碍我拿手机。」她非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为止。

「最好不要。」韩炎两手枕在脑后，悠闲的睨她。「模特儿之中有一位是这家饮料公司股东的女儿，打了电话只会反效果，没多大实际帮助。」

「有这回事？」李嘉儿愣住了，怎么她事先都不知情？

「是啊！」他吹口哨。「要不然妳以为经纪公司跟天借胆，敢派这些辣妹给妳？她们都是一挂的，经纪公司也很头痛。」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要是事先知道的话，她铁定拒拍。

「我现在说啦！」韩炎依旧一副天塌下来了也没关系的样子。「伯父就是怕妳知道了不接，才派我来镇守现场。否则依照妳的个性，可能会当场和那些辣妹们打起来，到时候就糟了。」

当知这家饮料大厂，每年给他们的广告费不下一千万，不能在她手上玩完。

「可恶！」得知真相后李嘉儿简直想撞墙，她一生最讨厌低头，还是跟这群没水准的辣妹低头。

「忍耐一点吧，嘉儿。」韩炎劝她。「做生意就是这样，要能屈能伸。」

「你这无所事事的小鬼懂什么生意？」李嘉儿冷哼。「一天到晚游荡，整日游手好闲，还敢跟人家说得这么大声？」甚至教训她。

「不一定要娶老婆才懂得怎么入洞房，亲爱的。有些事，是不需要说明的。」韩炎的脸皮有够厚，随便扯都能扯到房事。

「恶！」李嘉儿超想吐，这家伙无论说什么都有办法回嘴，果真是她的天敌。

举凡大自然界中，都有注定好的食物链，很显然韩炎就在她上层，至少在脸皮方面，是这样的。

不过李嘉儿也明白，她爸爸是为了她好，才会坚持韩炎一定要陪在她身边。毕竟他是辣妹队长嘛！也只有他制伏得了那些辣妹。

李嘉儿实在不愿承认，韩炎也有他的优点。一心把他认定为天下最没用的人，不知这是什么心态？

「好累哦……」

「不要拍了……」

远处传来辣妹们的抱怨声，打断了李嘉儿的思绪，也吸引她的视线。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正停放着几辆水上摩托车，随着水波的摇动载浮载沈，摩托车上的辣妹个个罢工，没有人想动。

「实在是……」李嘉儿再也忍不住，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她们就这样罢工是什么意思？

「卡！」导演在她发飙前紧急喊停。「我知道大家都累了，但今天一定要把这部分的戏拍完，请振作起精神，再来一次。」

「导演你说得简单，水上摩托车那么难骑，要求我们一次就要做好，太过分了！」其中一个辣妹嘟起嘴，从她任性的模样推断，她应该就是那个股东的千金，每次都是她带头作乱。

「是是是，但是再怎么困难，我们还是要拍。」导演好言相劝。「其实妳只要保持身体平衡，两手握紧把手，用力转动，摩托车就会很听话了。」

接着，他又教辣妹们怎么移位，走到哪个位置比较刚好，镜头拍起来会比较美……

「光会说有什么用啊？」带头辣妹又抱怨。「不然导演你自己下来示范啊！」

带头辣妹仗着自己的身分特殊，卯起来和导演作对，现场立即陷入一片混乱。

「对啊！又不自己下来示范，只会坐在导演椅上喊。」

「光喊我也会，动动嘴巴就可以了，哪像我们累得要命。」

「就是说咩！」

辣妹们联合起来指责导演的不是，看准了年轻导演脾气好，又没经验，没法应付她们。导演显得很尴尬，凭他是真的没办法抵挡她们这么多张嘴，何况她们嚣张的气焰。

「喂，妳们不要太过分了──」

「她们说得有理。」

李嘉儿刚要站出来为导演说话，她身边的韩炎反倒先开口，而且还是站在辣妹那一边。

这个死辣抹队长，嫌她们闹得不够吗？还来火上加油。

「韩炎──」她狠狺威胁，韩炎根本不管她，态度还是一派从容自在。

「这些小妹妹说得对，水上摩托车真的不好骑。导演如果能够亲自示范，她们会比较乐意学习，也会比较听话。」

别看韩炎态度虽然欠揍，但说话的内容却值得三思，至少就「辣妹心理学」方面，远比他们念得透彻。

「韩炎哥好帅哦，就是这样没错！」辣妹们纷纷为她们的队长加油，韩炎不负众望，隔空抛出一个飞吻，把她们电得头晕眼花。

导演没辙，只得下场亲自示范怎么操控水上摩托车。这有点困难，他自己也没试过，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这里还有一辆空着没人骑，就骑这一辆好了。」韩炎不知打哪儿拖来一辆黑色的水上摩托车，外型非常帅气。

「好，谢谢。」导演把话筒交给助理，就披挂上阵，开始做起示范教学来。

「首先，把身体坐正。」他做得有模有样。

「然后，把双脚架好。」接着两只腿安安稳稳地摆在踏板上，看起来更有架势了。

「最后，转动钥匙，发动引擎加油门，然后──」

扬长而去。

导演不愧是革命急先锋，水上摩托车骑得特好，从海岸边一路狂飙到海中央，利落的身手宛如水中蛟龙，让辣妹们好失望。

她们原本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没想到笑话没看到，却反倒上了一课。然后导演也很得意，正想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却意外发现──煞车失灵，他停不下来。

怎么会这样？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得骑到死为止？

「救命啊！」为了不死在海上，他拚命向岸边的人挥手。

「干得好，导演，狠狠教训她们一顿！」李嘉儿也朝他挥挥手，放大声鼓励他，导演的手却挥得越来越急。

「不是啦！」导演流泪。「我是因为停不下来……完了……啊──啊──咕噜噜……」

他接着失去平衡落水。

「导演！！」岸边的人见状齐声尖叫。

原来导演一直朝他们挥手不是为了示威，而是求救，他们都误会他了。

「快去救导演！」李嘉儿指挥工作人员，现场一阵兵荒马乱，每个人都面露慌乱的表情，只有一个人显得特别平静。

但愿导演懂得怎么游泳……呵呵。

韩炎笑开。

累毙。

经过下午那团混乱，李嘉儿几天来累积的疲倦已经到最顶点，再来一根引信，随时会爆发。

自从接下这个拍摄工作开始，她就处于随时会挂掉的状态。不是热毙，就是累毙，更别提那几个辣妹，简直会气死人。

热毙，累毙，气毙……她是造了什么孽，非得承受这些压力不可？

「欧伊哟伊哟～～」烦到最高点，她索性卯起来大吼，吓坏了几个路过的旅客，他们都没看过女金刚发威。

「没事。」女金刚向走廊上的旅客挥手致意，表示他们不是看到疯子，只是看见一个猛搥自己胸口的可怜人。

旅客纷纷走避，赶紧躲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李嘉儿摸摸鼻子，总觉得他们太大惊小怪，她只是大声怪叫而已。

任何人像她经历这么多倒霉事，都有权利大叫；她安慰自己。不过接下来她要去探视的人恐怕比她更倒霉，因为他刚经历了一场海上惊魂。

「哈啰，导演！」她先将头闪进导演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休息，床边围了几个工作人员。

「嗨，嘉儿。」导演看起来有些虚弱，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

李嘉儿叹口气，走进房间，工作人员立刻自动闪开。

「你还好吧？」她面带担心之色看着导演，只见他虚弱的微笑。

「没事，只是喝了几口水，遭受到一点惊吓，休息一个晚上就会好了。」不必过分担心。

「你还能继续拍片吗？」李嘉儿不怎么确定的问。「如果不能的话……」

「当然可以。」导演回道。「我只是落水，又不是坠崖，不要紧的。」死不了。

「都怪我。」李嘉儿深深自责。「要是我没带韩炎那臭小子来就好了，你也不会受伤。」

「这怎么能怪他呢，嘉儿？」导演笑得很温柔。「是我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一辆故障的摩托车，他也不是故意的，妳就不要怪他了。」

导演的心胸宽广，完全不认为会是韩炎动的手脚。李嘉儿一时之间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怪罪韩炎，都是他跟着辣妹们瞎起哄，要导演亲自示范怎么骑水上摩托车，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真不好意思，导演。」她再次道歉。「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嗯，妳也好好休息，不必为我挂心。」导演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他，不然不会特地绕到房间来看他。

「晚安。」李嘉儿跟大伙儿告别。「喂！你们这些家伙，要好好照顾导演，知道吗？」临走之前，还要摆出总监的权威，害正在大吃零食的工作人员差点噎着。

「是，总监，我们知道了。」没噎死的人挣扎着出来讲话，边讲边流泪，李嘉儿这才点点头，满意的离开。

总算搞定了。

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李嘉儿松一口气。

累了一天，她一定要好好洗一顿热水澡，犒赏自己──

「哈啰，嘉儿，妳回来啦？」

李嘉儿才刚打开自己的房门，不期然看见韩炎躺在她的床上，脸上还敷着面膜。

她当场愣住，气得说不出话。这个可恶的家伙，所有不幸都是他引起的，他竟然还敢……

「你、你还敢跟我打招呼！」她气得跑到床边撕下他脸上的面膜。「导演都快被你害死了，你居然还有脸躺在这里敷面膜……」她把面膜再贴回去，拚命扭转他的脸。「敷敷敷……敷死算了！你就尽量用力的敷、拚命的敷……」

「……好了啦，嘉儿！」韩炎挣扎着拿下面膜。「不要再扭了，再扭下去我就要断气啦！」

「哼！」她气死了，双手抱胸不理他，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导演他怎么样了？」韩炎突然良心发现。

「还好没事，不然你就死定了。」她恶狠狠地瞪他。「没事跟人家瞎起哄，一定要导演亲自下去示范。幸亏导演会游泳，不然早就──不对，你如何进来我的房间？」

说了一大串，李嘉儿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在她的房间里头。

「当然是用脚走进来的啊！」还用问吗？嘻嘻。

「我是说，你怎么有我房间的钥匙？」这块死牛皮糖，就会岔开话题。

「哦，这个啊？」韩炎笑嘻嘻地从屁股后面的裤袋中抽出钥匙，拿到她的眼前晃动。

「柜台姊姊给我的。」很棒的战利品。

「柜台姊姊？」这是什么恶心的用语？

「就是负责站柜台的大姊姊。」他说文解字，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分析。

「谢谢你的解释，我听得懂国语，我不懂的是她为什么会给你？」通常不是本人才能去领，他又不是本人，为什么拿得到？

「因为我太迷人了呀！」他朝她眨眨眼。「我只消说，我是妳的弟弟。因为我的衣服都放在妳的房间里，不能洗澡。她就面带同情之色把钥匙交给我，还交代我要多穿几件衣服免得感冒，人真的好好呢！」

不难想象，他一定是使出看家本领，满嘴蜜的把对方迷得团团转，对方一个不小心就着魔了，然后乖乖掏出钥匙。

「那个柜台姊姊还真亲切啊！」她气得额冒青筋。

「嗯，好亲切。」他万分同意她的话，微笑点头。

「很好。」她走到门边把门打开。「既然那个姊姊这么亲切，麻烦你回到柜台继续和她哈啦，我要休息了。」

李嘉儿下逐客令。

「我也要休息。」韩炎赖着不走，硬是不肯离开李嘉儿的房间。

李嘉儿气得甩上门，走到床边，弯腰与他搏斗。

「你给我走啦！」死不要脸的家伙，到底要在她的床上赖到何时？「我要休息了！」

「我也要休息。」老话一句，不走就是不走，说什么都不走。

「你！！」蜘蛛人发挥蜘蛛神功，死巴着她的床单。李嘉儿一个单薄的弱女子，根本没办法与他抗衡，无论如何都扒不开。

「好，这是你逼我的。」她决心跟他拚了，一脚跨上床，打算让他尝尝她的厉害。

「看招！」她残暴的踢他，大有不把他踢死誓不为人的企图，韩炎除了必须躲避她的飞毛腿之外，还得想办法留在床上，情势非常险峻。

「不要以为妳制伏得了我，看招！」既是武林大会，他也不必客气，和她痛快过招就是了。

床上霎时腥风血雨，手脚一起来。人家是群魔乱舞，他们是打得像在跳舞，最后终于扭在一起。

「抓到妳了！」韩炎是第一个冲出封锁线的人，笑容也特别得意。

「有什么了不起？」她像毛毛虫一样挣扎蠕动。「你也不过是──」

李嘉儿到口的话，在韩炎突然压近的脸庞下倏然没去声音，改为沉重的叹息。

怎么回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和他靠得这么近，过去再亲近都有，今天怎么会突然心跳加快？

李嘉儿难以理解，为什么她突然间会有一种跟男人相处的错觉，会不会是因为天气太热──热昏了头的关系？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嘉儿，变成哑巴啦？」韩炎显然很懂得适时发挥魅力，特意露出比平时更浪荡的笑容，勾引李嘉儿。

李嘉儿原本想反击回去，才随便动了两下，谁知道竟又好死不死地瞥到他的胸口，这家伙衬衫的扣子，未免也扣得太少了吧？她几乎看得见他的腹肌……

「妳该不会是突然对我心动了吧，嘉儿？」无意间瞥见她胀红的脸，他笑得可邪门了，表情乱不正经。

「谁会对你心动？去死啦！」多谢他的淫言荡语，让她想起原本该做的事，二话不说，又是给他一踢。

他照例挡下。

「不要老是动不动就叫我去死。」他啧啧啧地怪叫。「我要是死了，妳就没有未婚夫了，到时还得守寡。」可怜。

「谁是我的未婚夫？你不要脸！」踢死这个脸皮超厚的痞子。「你给我下去，我不要你在我房间！」

紧接着一阵乱打，激烈的程度连枕头、棉被都被打下床，两人却始终不离床铺。

这混帐小子还真耐踢，她快累死了……

李嘉儿气喘吁吁。

「累了吧？」韩炎不知何时摸到她的身上，她立刻给他一记铁拐子，把他的头拐向另一边。

「你到底来干嘛？」已经被疲劳轰炸了一天，还不放过她，简直太过分了。

「没呀！来当间谍，看我的小小恶作剧结果如何而已。」幸好他闪得快，不然他这张俊脸可要遭殃了。

「间谍？」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

「结果没事，真扫兴。」韩炎悠闲的起身。「既然知道一切OK，就可以走了。」今日的戏码演完，明天再想别的玩意儿。

……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说，今天的事，是他干的吧？

「晚安，早点睡。」韩炎趁着李嘉儿发愣的时候，偷偷亲吻她的脸颊。但李嘉儿没空理他，她还在想这个可能性，越想越痴呆。

他先任由那群辣妹起哄，紧接着加入起哄的行列，然后拖来一辆水上摩托车，硬是把导演拱上去，导演就这样一路飙到外海，翻覆──

「韩炎！！」她要打死这个不知轻重的臭小子。

但人家哪有这么笨啊，七早八早撂完话后就落跑了，徒留李嘉儿对着空气叹息。

老是这样。

李嘉儿简直气到快抓头发，不知拿韩炎怎么办才好。

以前只要有男生稍微对她表示好感，他一定想办法把人家吓跑。国小的时候，有个男生对她表白，他就说她是同性恋，只爱女生不爱男生，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要好。（当时他长得白白净净的，比女生还更像女生，对方立刻相信。）

国中的时候，又有学长表示很欣赏她，想跟她做朋友。他又找来一大堆全身伤痕的大块头，说都是被她打的，她是校园有名的大姊大，害她百口莫辩，因为她当时确实在练跆拳道，不过只练了一个多月而已，根本不可能把人踢倒。

想当然耳，对方马上吓得落荒而逃，他的诡计也因此得逞，她再一次哑巴吃黄莲。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夸张的要算高中那一次，经过整整三年后，终于有人再度向她告白。谁知道韩炎突然又跑出来，说孩子在家中没有人喂奶，硬把她拖走。对方当然一头雾水，韩炎这时又发挥他极佳的演技，说他是她的邻居，她去年偷偷未婚怀孕，现在孩子丢在家中没人照顾。

不消说，对方又是落跑，她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人就远扬至天边了。

从此以后，她的身边就不再有苍蝇，只有他这只勤快的蚂蚁每天在她身边爬呀爬的，向全天下昭告，一定要娶她，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啊？糟了！」几乎把大半人生都想光了，李嘉儿才发现一件大事。

韩炎那臭小子，居然趁她发呆的时候，偷亲她的面颊。

「可恶！」她立刻冲到镜子前面检查，看看有没有被韩炎的细菌感染，脸皮会不会变得像他一样厚。

……

奇怪，她的脸干嘛这么红啊？好像思春少女……

然后，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韩炎浪荡的笑容。

妳该不会是突然对我心动了吧，嘉儿？

……去死啦，谁会对他动心？

……

真的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