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隔天,阳光普照,气温高到像是要把人融掉,魏千古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好,从头到脚神清气爽,振奋得不得了。

他会这么高兴的原因无他,而是他终于知道合伙人为何如此失常,就如同楚怀柔猜测的,启明确实是罹患了忧郁症,才会完全变了个样,变得不像是自己。

就在今天早上,他终于下定决心,把心中的疑虑告诉他的合伙人,并劝他去就医。原本以为他会很难说服,没想到他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爽快答应去看医生。于是他马上帮他挂号,陪他一起去医生那里彻底检查了一番。

医生为他做了各项精密的检查,包括使用仪器以及心理咨询等等,最后确定他是罹患了轻微忧郁症,必须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以免病情更趋严重。

他的合伙人听了医生的话以后,既没大吵,也没大闹,只是平静接受事实。在他们离开医院以后,提议要暂时离开事务所,将所有工作转移给他。

魏千古明白,这是合伙人的体贴。他怕自己的病情一旦恶化,会拖累事务所,不得不下这个决定。而魏千古也拍拍合伙人的肩膀,告诉他不必担心,他会承担所有工作,他只需要好好在家休养,并等著分红就行了。

合伙人面带感激的看他一眼,低头说声:“一切就麻烦你了。”于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必烦恼合伙人什么时候会发疯,什么时候会咆哮法庭,这一切都是怀柔的功劳。

想起楚怀柔,魏千古一颗放下的心,紧接著又活跃起来了。

他努力按捺自己的心跳,命令自己不要一直想她如云的秀发,和艳而不俗的绝丽容颜,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脑子里还是塞满她娇媚的笑容。

我是个芳疗师嘛!

眼前尽是她巧笑倩兮的影子。

魏千古这才发现,楚怀柔帮了他一个这么大的忙,他却还没跟她道谢,连忙跑回家。

星期五,俗称小周末。虽然号称周末,但每个人都要上班,魏千古也是回家了以后才发现这一点。

真笨,人家在上班,他兴冲冲的跑回来做什么?

魏千古责怪自己,整个人像颗泄气的气球,拖著蹒跚的脚步,往充满中国情调的主屋迈去,不料却意外听见隔壁的小洋楼传来一道高亢的乐声,是“卡门”。

卡门;那不是怀柔吗,她竟然在家?

有鉴于隔壁三姊妹各有喜好,因此今天屋内飘著哪一首歌剧,就成了她们谁在家的最佳辨识。

楚谨言是“杜兰朵公主”,这首他们都快听烂了,是打击他们的主题歌。楚怀柔则是“卡门”,狂野奔放,又含带热情的绝妙歌曲,非常振奋人心,但遗憾很少出现。至于楚慎行,听说是“茶花女”,魏千古不太懂,也不想深入了解,他唯一感兴趣的只有楚怀柔,以及爱屋及乌下的“卡门”。

她又在听“卡门”了。

用手调整一下领带,魏千古犹豫著要不要上前敲门,怕打扰到她听音乐。

他们两家真的大不相同,他家爱听京剧,怀柔她家却是成天歌剧放个不停,真是有趣的对比。

怀柔,怀柔。

这名字他越叫越顺,越喊越欣喜。几个礼拜前,他还不敢妄想直呼她的名字,谁料得到,才不过经过一个礼拜,他已经把她的名字挂在嘴上,这会儿还要敲她的门呢!

他咧嘴一笑,尽可能的端正外貌,放慢脚步前去敲门。

“叩、叩。”

在等待对方应门的同时,他的心仿佛也随著屋内的音乐起伏不定地跳著,一直到楚怀柔打开门,他还处于心脏病发作的边缘。

“是你啊!”楚怀柔没想到敲门的人会是魏千古,一双美眸眨巴个不停。

“嗨。”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支撑到她应门,而不当场昏倒。

“我可以进去吗?”镇静;魏千古,把你顶尖律师的气魄拿出来。

“可以啊,请进。”楚怀柔把门拉开,让出一个位置让他进门,当著他的面,把门又关起来。

魏千古老是怦怦作响的心脏,这时又开始和他唱反调,他一时没了主意,只得用下巴指著音响问:“你在听‘卡门’?”

这似乎是最保险的话题,而它也著实引起了楚怀柔的兴趣,惊讶地对著他说──

“你怎么知道?”奇迹出现,她还以为他们一家都是老古董呢,没想到他这么有Sense。

“我听人说的。”他不好意思的承认。“那天我经过唱片行,刚好里面正播出这首曲子,我忍不住就走进去问了一下店员,他告诉我是‘卡门’,还帮我包了一片CD,让我带回家……”

换句话说,他被强迫推销,硬买了一张他没兴趣的唱片。他不但没当场退货,还真的把CD带回家,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当场退还给唱片行。”不必勉强。

“不,我──”他搔搔头,不晓得如何告诉她,他其实是对她有兴趣,只得支吾。

“你真的是律师吗?”她忍不住轻笑,他那副腼觍的样子好好玩,令人很难跟巍巍耸立在法庭的律师联想在一起。

“我当然是──”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魏千古懊恼不已。连她都怀疑他的能力,他还要不要活?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为了争回一口气,魏千古将脊背挺得直直的,表情尽可能严肃。

“谢我什么?”见他这么正经,她也尽可能忍住笑,严肃以对。

“谢谢你昨天晚上给我的建议,它非常受用,我已经在今天早上委同我的合伙人就医,医师证实他确是得了忧郁症,因此我特地前来致谢。”

瞧他说得硬邦邦的,仿佛她是法官似地正襟危坐,害得她也不得不正经起来。

“不必客气,我很高兴帮得上忙。”她笑得很美,言行举止间充满对自己专业的自信,看得他都呆了。

雪花飘,玫瑰花瓣飞舞,他的心狂跳……

为了遏止自己奔驰的心跳,也为了不在她的跟前丢面子,魏千古只好到处随意乱瞄,制造冷静假象。

“那是什么?”说来窝囊,这是小说中主角惯用的逃避手段,却被他借来copy。

“哪个?”幸亏楚怀柔小说看得不多,一眨眼就上当,这会儿正问他方向。

“那团黑黑的东西。”他指著沙发上的某些用具。

楚怀柔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柔柔地笑了。

“这是披肩和响板。”什么黑黑的东西,就说他们这些大男人不懂。

“咦?”他像看见外太空生物似的盯著她的手看,她又拿起了一支扇子。

“这些都是我跳舞用的道具。”她解释,被他盯得有些难为情。

“咳,对不起。”注意到她困窘的表情,他连忙道歉。

“没关系,一般人都不懂这些。”她拿起扇子又是开又是合的,引起他的好奇。

“你跳什么舞?”是彩带舞还是扇子舞……

“佛朗明哥。”她答。

“佛朗明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类似扇子舞的东西吗?

“是一种西班牙舞蹈。”她笑得好甜。“要看我跳吗?”

楚怀柔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哪知魏千古竟严肃的点头,表情认真得跟上法庭一样。

“那将是我的荣幸。”他正襟危坐,背挺得跟洗衣板一样直,害她都不晓得怎么反应才好。

“呃,那我就准备跳了哦!”她一面看他,一面走到音响前,把CD调整到最适合热舞的那一段,再走到他的面前。

奇怪,背挺那么直不累吗?又不是小学生被老师罚站……

热情的节奏顷刻流泄而出,楚怀柔赶忙收起一门心思,专注在音乐上头。只见她双手举起,十指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姿势,随著音乐开始曼妙起舞──

L'amourestunoiseaurebelle.Quenulnepeutapprivoiser.Etc'estbienenvainqu'onl'appelle.S'illuiconvientderefuser......

随著音乐抑扬顿挫、流泄满室,楚怀柔的肢体语言益发强烈,纤细的小腿激烈的跺步,手中的响板分别敲出高低不同的声音,宛如一团红色的火焰,令人目眩神迷。

魏千古看呆,也看僵了。他这一生所接触的艺术,大多是书画展或是京剧同好会,平时说说唱唱、打打花鼓,倒也怡然自得,没想到还有这么激烈的舞蹈。

“怎么样,我跳得好不好?”音乐乍停,她的舞蹈也跟著结束,喘呼呼地问他跳得怎么样。

他僵硬的点点头,心想怎么可能不好呢?光看她胸部左右上下的晃动……不是!光看她紧实凸翘的粉臀……又不是!光看她美妙的舞姿,就知道她跳得有多好了。

“你跳得很好。”他严肃的保证,尽可能将他记得的净心咒全部搬出来念,以去掉他心中的邪念。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跳得很好?”

念天下苍生渡化不易,她偏偏又将诱人的红唇一股脑地往他眼前堆。害他左闪也不是,右闪也不妥的僵在原地,随时有脑溢血的危险。

“我用人格向你保证。”天晓得他的人格早已随著他满脑子的邪念化为灰烬……

“那我就放心了。”她嫣然一笑,风情万种的在他身边坐下,他的背挺得更直。

“千古。”

他的背差点因她突来的亲密呼唤而抽筋,挣扎了半天才得以恢复。

“我可以喊你千古吗?”她奇怪地看著他僵硬的表情,一直到他点点头,她才真正放心下来。

“你想不想知道舞蹈的内容?”

原来她真正感兴趣的,是介绍她热爱的佛朗明哥舞,枉费他遭遇到一股小小的乱流。

“我非常有兴趣知道。”

他的用语有些奇怪,不过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他想听,楚怀柔耸肩。

“你知道这是‘卡门’里面,最有名的一段舞曲吧?”她问。

他点头,脖子僵硬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它叫阿伐奈拉舞曲。”她好奇地看著他的脖子,不明白他怎能一直维持那个角度而不抽筋。

“好饶舌的歌名。”他第一次能针对曲子发表些个人意见。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面对她灿烂的笑容,他尽可能维持最端正的神情,双眼直视正前方。

“你想听听歌词的内容吗?”显然歌词跟舞蹈两者密不可分,他最好快快点头。

“嗯。”他的颈子硬得跟木头似的。

“爱情是只任性的小鸟,谁也驯服不了。”

楚怀柔突如其来的表白,害魏千古差点当场扭断脖子,几经奋战,才把头转向楚怀柔。

“呼唤它也徒劳,如果它执意不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他怎么突然就成了那只任性的小鸟,不过他很乐意听她召唤就是。

“怀……”

“这就是歌词的内容。”楚怀柔仅以一个甜美的微笑,封住他自作多情的呼唤。

“歌词?”原来她是在谈歌剧,他还以为……

“怎么了?”她不懂他怎么突然变得痴呆,不过至少比刚刚有人性,他之前就像个木偶。

“没事。”木偶调整了一下喉咙,强忍住失望。“我该走了,我只是过来向你道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你这么快就要走啦?”难得有人肯跟她讨论舞蹈,妹妹们都不捧场。“你不想知道更多卡门的内容吗?我还有很多没有说──”……完……

楚怀柔最后一个“完”字,在他忽然压低脸、她又临时起身的状况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剩彼此炎热的对视,和怎么样也无法和缓的呼吸。

呼呼呼!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们怎么会突然撞在一起,心跳得像快停了一样。

“你应该离开了。”她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是吗?”相形之下,他只懂得问自己,一点都不像律师。

“是的。”她点头。

“但我还没听完卡门。”魏千古根本不晓得自己在胡扯什么。

“去买本歌剧导读,里面说得很详细。”她茫然的说。

“好,我立刻就去买。”他也茫然的回答。

于是乎,他茫然的离开她家,她茫然的送他出家门口,然后再茫然的关门。

不消说,当天晚上他们也是茫然的上床睡觉,茫然的自我检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茫然?

星期六早上十点,太阳打东边出来,照耀在两栋截然不同的建筑物上。

楚怀柔手里端著咖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脸面对著落地窗,看著窗外想事情。她心里想的,没有别的,就是昨天发生的事。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问自己。

追她的人不计其数,每个人都比隔壁老古董来得有趣,可她偏偏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觉,真教人百思不解。

楚怀柔左想右想,怎么也摸不透自己的心思,只得端著咖啡发呆。

“咖啡要冷掉了。”

不知打何时开始,她那一向贪睡的二妹竟也不到十点就起床,这会儿正在她的耳边叽哩咕噜的乱叫。

“你们可知道我大前天上节目的时候,碰见一个大变态?”朦胧中,她仿佛听见谨言这么说。

“当时我正在教观众朋友‘投保理论’,那个大变态居然callin进来,当著全国观众的面跟我进行辩论,你们说气不气人?”

她确实是在同她们诉苦,身为大姊的她只好草草应付。

“哦?”她不怎么带劲的回道。“他都跟你争辩些什么?”再奇怪也不会像她昨晚面临的感觉,心都快飞出体外一样。

“该不该投保的问题!”她二妹气愤的放下咖啡。“那混蛋居然认为每个人本来就该投保,而且越多越好,最好多到银行的存款用光,这样才不会遗憾。”

“哪个混蛋?”好奇怪,她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一想到他就茫然?

“就是那个callin进来的家伙!”她二妹气得咬牙切齿。

“哦。”她不感兴趣的说。“那加油,祝你幸福。”然后她自己也要加油,把这个扰人的问题厘清。

她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显然窝在沙发另一头的慎行也没答对问题,只见她一向精明的二妹突然逃出屋子,回头奇怪的看著她们。

奇怪,真奇怪,这世界变得好奇怪。

楚怀柔就只能这么端著冷掉的咖啡,无言的看著窗外,而在隔壁的大厅中,也有两个跟她们一样反常的人,各自抱著书思考。

原来,这就是怀柔尝试告诉他的感觉──止不住的热情以及沸腾!

手里捧著「卡门”的歌剧导读,魏千古终于了解楚怀柔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出歌剧,活脱就是她的化身。

歌剧的内容是这样的──

一个名叫“卡门”的吉普赛女郎,长得美艳动人,个性十分奔放热情,令人向往。她是工厂的女工,一日,她和工厂另一名女工起了争执,两人打成一团,看管她们的士兵将她们强行分开,并将她捆绑。卡门趁著她和士兵独处时,诱惑士兵让她逃走,去加入朋友。士兵被她的美貌迷惑住了,就答应帮助她逃走,卡门并承诺到时会爱他,而且也遵守了诺言。不过到最后她又爱上另一个斗牛士,士兵则是因为反抗上级,无法回到军队,只能随著卡门一行人流浪,最后却被抛弃。

士兵心有不甘,他跟著她走私、偷窃、欺骗,做尽一切他没做过的事,却落得这个下场,他当然想报复。就在有一天,卡门新情人出场斗牛时,士兵出现在卡门的面前,苦苦哀求她跟他走。

只见卡门潇洒的说:“卡门永远不让步,她生来是自由的,死时也是自由的。”再多的哀求和威胁也感动不了她、吓不了她,她执意不再爱他,要去找她的新爱人。

士兵霎时妒意横生,拔出刀来将她刺死,结束掉她的生命也终结掉自己未来的人生,全剧终。

换句话说,这是出悲剧。

想到一个好好的美人就此香消玉殒,魏千古不禁联想,若是楚怀柔也突然消失他会怎么样?必定抱著她的尸体痛哭吧!

魏千古全然陷入幻想,没听见沙发那一头也在唉声叹气,直到魏汗青气愤的脚步打乱他们的思绪,他们才得空放下书,喘一口气。

“非是我临国难袖子不问,见帅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杨家将舍身忘家把社稷定,凯歌还,人加恩宠,我添新坟……”

梅兰芳婉转动人的唱腔,经由喇叭,瞬间传遍整个客厅。魏千古一点都不惊讶他二弟会选这片“穆桂英挂帅”来表达他的愤怒,依他看,他二弟根本想跟对方拚个你死我活。

未料,想缠斗到死的不只他二弟一人。隔壁那个总指挥也很厉害,汗青前脚刚播放京剧,楚谨言后脚就播放起歌剧来,听得他们是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他和魏丹心纷纷拿起书继续埋头苦干,终于引来他二弟的好奇。

“老天,你居然在看有关歌剧的书!”看清楚丹心手上的书以后,他二弟的反应像是被火烫到,仓皇跳开。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大哥也在看。”魏丹心不甘就他一个人受指责,把魏千古也拖下水。

死丹心,自己惹麻烦也就算了,干嘛又丢给他。

魏千古瞪他三弟。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魏汗青脸色胀红到像要脑充血。“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民族意识?懂不懂得国恨家仇?”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汗青未免也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他和丹心也不过看本歌剧导读而已,有必要讲得好像已经亡国了一样吗?

“你先别激动,汗青。”不管如何,眼见他二弟已然全身著火,魏千古赶忙先灭火再说。

“我和丹心会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理由,你不要先入为主。”对,尽量找理由,免得被他二弟烦死。

“什么理由?”魏汗青那副咬牙的模样,摆明了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

他只得再接再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狡猾的解释。“我和丹心是想,既然对方老是用歌剧轰炸我们。我们干脆弄清楚炸弹的内容,以后好加倍还给她们。”

这个理由好,亏他脑筋灵活,还能想出这个歪理。

“我看二哥你干脆也去找一本歌剧的书来研究好了。”

这个时候他三弟也跟人插一脚。

“隔壁那个排行老二的女巫,不是经常播放那出叫什么什么的歌剧……”

“杜兰朵公主。”他二弟没好气的接话。

“随便啦!”他三弟扬扬手,表示不必介意。“管他什么朵,能知道怎么闪躲隔壁女巫的袭击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漂亮,两兄弟一起夹击。这下汗青就算有再坚强的意志,也会投降。

“我明天就去买一本‘杜兰朵公主’回来。”

他二弟果然上当,不再追究他们临阵倒戈的罪行。

魏千古和魏丹心同时松一口气,他们就怕魏汗青临时哪一根筋不对,又跟他们计较起看歌剧读本的事。

歌剧导读;简单明了,真是种很不错的刊物──两兄弟用眼神交换意见。

夜深沉,人昏暗。

这句话虽然有点狗屁不通,却是魏千古此刻最佳的写照。

经过了接连几天的折磨,魏千古的精神状态已达极限。

他揉揉一直发疼的太阳穴,整个人疲累得快要死掉。自从他的合伙人告假休息以后,他就CASE接个没完,这会儿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脚步蹒跚得像个老人了。

魏千古摇摇晃晃的打开院子前的铁门,才转身关上门闩,就看见楚怀柔在院子里面浇花,样子好悠闲。

“你刚下班?”她惊讶地停下浇水的动作,低头看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才回到家,好辛苦。

“没办法,我现在是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工作时间当然也得加倍。”今天已经算是不错了,他昨天工作到凌晨两点才回来。

确实是这样。

楚怀柔面带同情之色的看著他,他看起来就像一块使用过度的抹布,什么东西都绉在一起。

“你今天不用上班?”他记得她的工作时间好像跟别人不同。

“我轮休。”她点点头,觉得他好可怜,都快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原来如此。”他揉揉疲倦的双眼,连人都快看不清楚了,真惨。

“除了工作,你没有别的嗜好了吗?”她看他每天都在工作,遂问。

“咦?”他停止揉眼的动作,看她好奇又娇嫩的脸庞,想著怎么回答。

“……我喜欢溜鸟。”他没事总喜欢提著鸟笼,到公园遛达。

“……溜……鸟……?”楚怀柔差点昏倒。那不是清朝人才有的喜好,怎么会出现在他这个现代人的身上?

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庆幸的说──

“我喜欢听歌剧和跳佛朗明哥舞。”幸好她的喜好很正常,不会被误认为古人。

魏千古实在不想告诉她,她也没高明到哪里去,一般人听歌剧,也许会。但不会拿著响板跳西班牙舞……

“对了,我这里有两张音乐会的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听?”既然他没其他喜好,就由她来引起他的兴趣,也许他会接受。

“你邀我……听音乐会?”面对这突来的邀请,魏千古只能用“欣喜若狂”来解释,他压根儿没想到她会邀他。

“对啊,我们一起去听音乐会。”她从裤袋中抽出两张票。“明天晚上七点,在国家演奏厅。”

国家演奏厅,不是国家音乐厅,但管他的,最重要的是她邀请他了,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啊!

“我会准时抵达会场。”他尽可能的端正神情,严肃向她保证。害她都以为他们即将出席的是听证会,这哪像要去约会嘛!

“那就明天见喽!”她妩媚的一笑,再次激起他强硬的本能,背僵得像块洗衣板。

“明天见。”他点头,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心情快乐得像要冲上天。

他们要约会了……他们要约会了!

“非是我临国难袖手不同,见帅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杨家将舍身忘家把社稷定,凯歌还,人加恩宠,我添新坟──”

他快乐地唱起京剧,唱到一半才发现;呃,不对。这个时候怎么唱“穆桂英挂帅”,应该唱“西厢记”才对,于是又改唱。

“乱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闲将这木兰词教与欢郎……”

他们要约会了!

魏千古笑得嘴都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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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恶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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