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祸埋
“我叫幽若。你叫什么?”幽若见我只顾愣,对她的问题没有丝毫反应,又多重复了一次。
我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心底泛起说不出的滋味。张狂如骊姬,居然如此畏惧“幽若”这两个字,而此刻真正的幽若正和蔼的坐在我面前,一张娇俏的小脸,单薄的身子,丝毫看不出任何杀伤力。
“我叫绯…儿。”吸取上次教训,我学会了隐姓埋名。话一说完,我急忙捧起手里的水瓢,咕嘟灌下了一大口…
※
舞阳轩内,鸣司亦是辗转难眠,一股莫名的躁动撕扯着他的心扉。
他回想着日间生的一切。
朝堂上,年幼的皇帝坐于高高在上的龙椅中,龙椅太大,人太小,两条腿悬在半空中来来回回的乱晃,叫人看了好不滑稽。先帝盛年崩殂,小太子不到八岁就已即位,如今已有四载。
龙椅右后方,挂着一道珠帘,珠帘背后坐着龙皇建朝以来最年轻的皇太后――鸣氏,也是鸣司的亲姐姐。绛红色的珠帘随风摇晃,从珠帘的缝隙里,能隐约一睹鸣氏的容姿。
她刚满三十岁,由于平时很注意保养,因此肌肤仍然雪亮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一双眼睛宛若翦翦秋水,清澈见底,可谓正当风姿绰约好年华。
上天厚爱,前二十年给了她美貌,现如今又给了她至尊无上的权力,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春风得意。
她居高临下的扫视着群臣,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鸣司身上,不留痕迹的颔。后者一身紫金朝服,头戴紫玉冠,双手执白玉笏,脸上洋溢的光彩足以令日月无光,风影散乱。
鸣司昂扬的站在百官之,双眼如鹰隼,此刻他的心中稍有不耐。
因为这只是个过场而已,真正的早朝已在前一晚的徽王府南书房上演。
“诸位爱卿,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小皇帝用稚嫩的童声说道,调子拖得老长。话音刚落,回音尚未停止,门下左谏议大夫张广庭看了一眼站在百官之的鸣司,嘴唇一抿,从队列中跨出一步。
“臣有本!”张广庭中气十足的说道。
“爱卿要参何人?”小皇帝一见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从队伍里站出,而且还是位言官,不经来了兴致。说他年幼也好,昏庸也好,他身为太子,从小就要接受成为皇帝的训练,即位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小试牛刀的机会。难得今日有人出来让他过把瘾,他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臣要参的乃是参知政事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翰林学士承旨,徽亲王鸣司,鸣大人。”张广庭深吸一口气,将所参之人的官衔,姓名报出。
一席话说完,昏昏欲睡的朝堂宛若被雷电击中,众人先是鸦雀无声,再是面面相觑,甚为怀疑自己听错了。
朝堂之上,皇帝与珠帘后的皇太后皆是一愣,小皇帝不知如何是好,眼睛不时向后瞟,意在寻求母亲的帮助。
鸣氏亦深感震惊,错愕的说不出话来,飞快的向亲弟投去一瞥,见到鸣司镇静如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广庭趁着众人错愕之际,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写好的奏折,在朝堂上一条一条列数鸣司这些年犯下的罪责。“徽王鸣司,身受皇恩浩荡,却不思报效朝廷。暗中结党营私,在府中圈养男宠供其党羽淫乐。于庙堂上党同伐异,营私舞弊,残害忠良。为达私欲,不惜以塞圣听,为祸我龙皇数百年江山…”
随着张广庭一条条往下读,文武百官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三两成群的窃窃私语,他们在极短的时间里达成了一致共识,那就是张广庭今天死定了…
张广庭却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的念着奏折,畅快淋漓的骂着,将鸣司贬得一文不值,最后不忘言辞激昂的加上一句总述:“臣甘愿冒死进谏圣上,望圣上秉公处理,将徽王处斩,还天下与百姓一个公道!”
说完他将头顶的乌纱帽,还有玉笏工整的放到铺满黑金大理石的地面,向着小皇帝深深的跪下,便再也无言。
百官再次哑然,数十双眼睛从张广庭身上移至事件另一个当事人,鸣司身上。
只见后者眉宇舒展,嘴角放松,眼中一片日朗风清。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有何不悦,只是他垂落的右手倏地紧握成拳。
指甲深陷入掌心。
好你个张广庭!
背后捅我一刀,看来你是抱定必死之心,要来个鱼死网破!
“这…张爱卿,你所言可属实?”小皇帝不知该怎样处理,偏偏母亲与舅舅都是同一副神情,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回圣上,微臣愿意对先皇的圣灵誓,所言句句属实!”
小皇帝接过魏总管递来的奏章,刚打开就被吓得面容失色,奏章通篇用鲜血书成,不少地方还有被水晕染的痕迹。
小皇帝再度被震撼,这哪里是奏章?分明一本凝着大臣血与泪的血书!
“舅父?舅父?”他走到高台边儿上,小声唤着鸣司。
“臣该死!不知圣上有何旨意?”鸣司从沉思中醒来,当即双膝着地,深深叩了一个响头。
“你怎么看?”
小皇帝这一句,你怎么看,无疑侧面宣判了张广庭的死刑。张广庭听完嘲讽的冷笑,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鸣司的背影,就算告不倒他,今天也要和他拼个同归于尽。
“臣惶恐。此事攸关龙皇江山社稷,理应由圣上一人专断。”鸣司顿了顿,忽而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外甥,幽幽说道:“自古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焉有不死之理。”
“只是臣还有遗愿尚未完成,到阴间时恐无颜再见先帝,恳请皇上效法吴王夫差,准臣以黑纱遮面…”鸣司凄凄艾艾的说道,说完身子贴地,半响没有起来。
此话一出,小皇帝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其余在场大臣,先一步跪倒在朝堂上,一个个面如土灰,垂头丧气,几乎异口同声的哀求道:“请圣上明断!徽王对龙皇劳苦功高,立下了数不清的功劳,皇上怎能听信张广庭小人挑拨,迫害自己的亲人啊!”
“这…”小皇帝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一面向后退,一面求救的看着鸣氏。“母后…皇儿做不了主,恳请母后圣断!”
一直保持沉默的鸣氏悠然的了话,“皇上,以哀家看,徽王虽然有些小毛病,但都是无伤大局的小玩意儿,任谁都有个缺点毛病不是?如果因为这些小毛病毁了国家的栋梁…怕是还没有见到先皇,就先自个儿毁了江山。”鸣氏一面说,一面把目光投到跪在朝堂中央的张广庭,眼中闪过狠戾。
最后一句明显有所指。
“皇太后圣明!”百官跪行转向鸣氏,纷纷叩。
依然保持上身匍匐的鸣司,嘴角浮现胜利的笑容,想绊倒他?再回去修炼个几千年吧。
“那张爱卿该如何处置?”小皇帝被说服,转而看向张广庭。他一个人跪在朝堂中央,身边没有一个盟友,显得是那么鹤立鸡群,傲然于天地。
然而,木强则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种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注定只有一个结局。
果然,鸣氏的嘴角毫无温度的翘起,伸手唤来亲生儿子,贝齿在他耳边轻咬,吐出三字:
“杀无赦!”
于是,张广庭被殿上禁卫军拖走,拖至午门外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临刑前,张广庭面朝北方施了三个大礼,他的嘴角始终保持上翘,某种程度上他已经赢了。
他让朝堂上的一个人见识到了徽王势力的可怕,让他明白想要坐稳那个位置,想要继续生存,就必须除掉鸣司。
这一点也是最让鸣司辗转不安的原因。
虽然他们姐弟全全把持着朝政,但总有一天小皇帝的羽翼会变得丰满,到那时他将是皇帝第一个刀下魂,即使他是皇帝的亲舅舅。
权力争斗从来都是**裸,血淋淋,没有情意可言…
鸣司有些懊恼,一向精明,且行事滴水不漏的他,怎会犯下这样致命的疏忽?让张广庭钻了空子?
他在舞阳轩来回踱步,踱了几圈,答案已了然于胸。
“裴绯衣…”他在口中默念道,眼神忽然变得深沉似寒潭秋水。
是我令他分了心…
得快些除掉裴之航,裴之航一天不死,他便一日得不到我的芳心,得不到我的心他便始终不得安宁…他一手拖着下巴,目光深邃的思索着,如何一劳永逸摆脱掉之航的“阴魂”。
“薛茂,”鸣司想出一计,他拉开房门,叫道。
“奴才在。”
“去把孟护卫叫来,本王有要事。”薛茂听完,点点头,迅消失在舞阳轩的侧门。
落?寒の休止符==
这几天p和收藏涨了几个,涵很开心,在此感谢大家对宠婢的支持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