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妈,以后是不是都看不到外婆了?”
小女孩偎坐在后座母亲的身旁,手中抱着一个据说是她外婆遗物--只有巴掌大的木盒。坚硬的木质与盒盖上精致的雕工显示出它的年代久远与不菲的价值,但小女孩并不了解这个木头盒子与里面所装的物品究竟值多少钱,她重视的是一向疼爱自己的外婆与这个木头盒子的回忆。
记得上次回外婆家的时候,她还对外婆撒娇地讨这个木盒,不知为什么,每次她一看到它,就有一种想接近的冲动,只是多年来一直没有人打开过它,所以里面装的东西依然是个无人能解的谜。
外婆说过木盒享装着一个重要的宝贝,等到她作古之后就会把它送给她最疼爱的外孙女。其实小女孩只是闹着玩的,也不太了解什么是“作古”,小女孩只想还能赖在外婆身边跟她撒娇,而不是只剩这个木盒。
“乖,宝贝,外婆虽然不在了,可是她并没有真正离开,还是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你的喔!看,外婆不是把她的宝贝给了你吗?就是希望这个宝贝可以帮她宝贝最重要的宝贝啊!”
强忍着母亲骤然因病去世的伤痛,也同样是个母亲的少妇在与丈夫从葬礼驱车回家的路上轻声劝慰着年幼的独生女。这祖孙两人一向相当亲密,如今天人两隔,不知这孩子能不能了解并接受这个事实?实在太快了,要让这么小的孩子明白死亡的残忍,真的太早了。
“真的吗?”小女孩被母亲那一串的“宝贝”弄昏了头,只是钻进她的怀中确实地感受被“宝贝”的幸福。
“当然是真的。”驾驶座上的父亲分神说道,“你是我们大家心中最重要的宝贝,你也要好好宝贝外婆留给你的宝贝,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小女孩紧抱着木盒,希望从中捕捉到一点外婆遗留的温暖。
“糟了!”父亲在一声惊呼后,死命地旋转着方向盘,企图避过对方越过正常车道逆向行驶的来车,但在弯曲的山道上实在避无可避,对方的车速太快,即使他将煞车踩到了底,终究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一阵强烈的撞击,让一辆小客车在数次令人惊心动魄的翻滚后,停滞在斜坡植树的拦阻下。
一声轻微的呻吟之后,少妇紧抱着女儿的手臂轻轻动了一下,方才意外发生的时候,她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唯一的反应就是牢牢地护住身旁的女儿,希望能借此为女儿挡去所有的危难。
她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只觉得怀中的女儿仍有着微弱的气息,但紧闭的双眼看不出意识是否清醒。
少妇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竭力地转头看向前方驾驶座的丈夫,却发现鲜稠的血液不断从他身上的伤口涌出,毫无动静的躯体似乎已无生机;
被夹在扭曲变形的车体中,少妇感到生命的热度不断流失,她并没有感到痛楚,却连呼唤丈夫与女儿的气力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但真的就要这么放弃了吗?这孩子还这么小,还未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真的就要这么离开人间了吗?
救救她吧!来个人救救这孩子吧!
仿佛在回应她集聚所有生命的无声呼唤,紧抱在小女孩怀中的木盒突然放出一道光芒,少妇知道那是出于母亲的遗物,而不感到惊许,事实上,她也没有讶异的力气。
从半启的盒盖中可以看到里面有个直径大约五公分,足可盈握的圆球体,发出强烈的蓝光,而光芒中隐隐幻现出一个皮肤白皆、头发乌黑、两耳尖长,还有一双蜻蜓般翅膀的小人儿,穿着希腊式的服装,宛如传说中的精灵一般。
“你有什么愿望吗?”
少妇本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但眼前的精灵确确实实是在对她说话,竟让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精灵又看着她说道:“拥有这颗宝珠的人,有权对我许三个愿望,我是瞧这女孩好像没什么说话的力气,既然你是她母亲,就由你来代替好了。不过我要先说明,让人死而复生,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那个男人阳寿已尽,活不回来了,还有,一个愿望只能救一个人,你自己斟酌吧!”
他“解释”得也够清楚了,反正该死的还是要死,和阎王打交道不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而且也别让他一次救两个人,那很吃亏的。
少妇并没有考虑太久,但她已经没有开口说出决定的气力了。
“没关系,你用想的就可以,我会知道的。”精灵像是知道她的困难般,提供一个折衷的方法。
那么,就请你保全我的女儿,让她就算是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无忧无惧,不要因为我和她父亲的离去而过度悲痛,麻烦你了。
“我的天啊!你的要求还真不是普通的麻烦呢!我给的是一个愿望,你却要我保她一世的安稳,这不会太过分了点吗?”精灵发言抱怨道。
然而,少妇哀怨的眼神让他不得不将接下来的怨言给吞回肚子里去。“罢了,算我倒楣,看在你都快要不行还一心挂着女儿的份上,年终大优待,我答应你就是了,放心去吧,她会好好的。”
少妇不舍地看着怀中的女儿。荻儿知道从明天开始身边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她可以谅解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选择陪着丈夫离去,而不是留在她身边吗?
对不起,荻儿,我不能离开你爸爸,也许你不能原谅妈妈,但有一天你会了解大人所谓的爱情,妈妈衷心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终身疼你、爱你的男人。
希望你能用剩下的两个愿望让你的一生平稳顺利,不需要有太大的成就,只要能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就够了。
再见了荻儿,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
少妇用尽所有的气力紧抱着女儿,溘然长逝。
洛阳荻拿着一份又厚又重的卷宗,急匆匆地直接冲进总经理的办公室,那“视死如归”的气势让原应做好把关工作的秘书吓得只能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该做的通报都给忘了。
“砰!”的一声,总经理室那一向尊贵、受人“敬爱”的门,被粗鲁、毫不“怜惜”地以蛮力惟开,在洛阳荻直闯而入时撞上墙壁,发出惊悚的声响,并在她过门后适时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同时又毫不意外的“砰!”了一声。
这两声“惊天动地”的宣告,让坐在宝座上的总经理王一发错愕地抬起头,看到进门的人是洛阳荻后,倒也没那么惊讶了,因他知道整间公司里除了这位“侠女”外,也没人敢做这么大不敬的举动。
“洛阳荻,你在做什么”王一发不得不问,觉得总不能让他总经理的威严在她这个属下面前就荡然无.存。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吧?”洛阳荻两眼盈满了怒气,将手上的卷宗用力甩上桌面,“这是什么意思?”
一看到眼前的卷宗,王一发也已了然,“原来是这件事,你不必这么激动,我们可以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谈……”
“不用了!”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早就没什么好谈的!我也不需要平心静气,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不用我的企划,偏偏要采用赖乙和那个小人的企画?我就不相信他的东西会比我好!”
看着面前怒火勃发的她,王一发丝毫不掩自己的苦恼。不容质疑的,洛阳荻的确是个很好的人才,论能力,她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只为做出一个完美的企划案,绝对不输任何一个男人;论美貌,虽算不上天姿国色,但也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是她偏偏不懂得运用自己的天赋异禀,好好一个大美人,老是把自己打扮得不男不女,所有见过她的人无不一致宣称从未见过她女装扮相,虽然这是进步且开放的时代,但要找出一个连妆也不化、裙子碰都不碰、头发绝对不过肩的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然而洛阳荻就是这种女人,完全舍弃了女性化的一面,想尽办法和男人争强斗狠,而且毫不逊色,简直教他不知该怎么对待她才好。
也因此,所有的同事一起给她起了个“侠女”的封号,因为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本事无人能敌,只要有人犯到她手上,只有期待老天开眼能放他一马,然而,这种机会是少之又少,洛阳荻对那种没原则的人最不屑,总认为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绝对不要想偷工减料。
就由于她这种个性,总是毫不在乎地顶撞任何地位高于她的人,固执己见地择善而行,尽管会引来他人的不满,她也无所谓。
结果,首当其冲的就是身为总经理的地,只要一有什么事,就绝对少不了她的当面咆哮,偏偏她通常先占了个’“理”字,让他连为自己辩护的条件都没有,只能苦笑连里;
“呃……洛阳荻,你先坐下来,冷静一点,我们可以好好谈……”王一发努力地想让气氛缓和一点。
可惜洛阳荻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我不需要冷静!”
她眼中射出的厉芒让王一发几乎打了个冷颤。她的个性是很直,对任何人说话都一样大声,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过,就算面对整个董事会的质询,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一手拍上瘫放在办公桌上的资料,“我只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不用我的企划?”
“这……”王一发挖空心思,不知该怎么才能安抚住这名大将,“其实乙和的企画也不差,在高层开会讨论过之后,才一致决议用他的企画,当然不是说你的不好,只是……”
“这种说法你自己听了都不觉得心虚吗?”洛阳荻瞪着他,“要不要我告诉你,这笔生意是谁在一个月内来回香港不下五趟,花尽心思、费尽口舌,才获得对方的认同,决定将这个机会交给公司的?不是我自视不凡,说得难听一点,我们公司,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纯粹是看中了我的能力,因为信任我,所以才把这个案子交到我手中,而你们现在就可以轻易地把我踢到一边,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不否认我的企划并非尽善尽美,但绝对不是赖乙和那个小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代的,对方多的是一流的企划,又何必屈就一个次级品呢?”她一针见血地道,完全不因眼前的人是总经理而“口”下留情。
她之所以将赖乙和唤作小人,就是因为他是那种让她最看不起的生物。为了他自己的地位,不借将尊严踩到脚下,不但对上司狗腿,连老板的女儿都不放过,当然,他们臭味相投她是管不了,但为了一己的利益而妨害他人就足以教她唾弃,被这种人比下去,让她怎能不口区?
王一发几乎哑口无言,只有道:“洛阳荻,你该知道经营一个公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公司规模宏大;有许多事情并不是我一个总经理就可以掌握的,这个位子也并不好坐啊!光是应付董事会就要费去多少精神、真的没办法顾得了每一个人,难道你就不能稍微体谅我一下吗?”
他叹了口气,“赖乙和是现任董事会会长的准女婿,他需要一个表现的机会,你总不能要我把董事会长的面子当场丢回他的脸上啊!我是很欣赏你,但有时候也很无奈啊,你的个性实在太直接了,常常会在无意间得罪了人而不自知,我也很难护得了你啊!”
看着眼前的洛阳荻,王一发轻轻摇了摇头,“而且.你也该稍微注意自己一下,并不是没有天赋的本钱,又何必把这些优点藏得紧紧的,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如果不是这种个性,凭你的条件,要成功是指日可待,又何必硬要执着于这小小的挫折呢?”
“反正,我就是活该倒楣要被牺牲,当个祭品还算抬举了我,对吧?”她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洛阳荻眯起了眼,缓缓地
“就因为我不屑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向那位高权重的人士委曲求全,不会阿谀谄媚、不懂巴结里迎,所以惹人厌是应该的,被打压也是理所当然,与你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该死的是我,早该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省得在外头丢人现眼!”
她锋利的言辞刺得双方都遍体鳞伤,但她根本不管这么多,这次她是豁出去了,不讨个公这回来誓不罢休。
“你别这么激动,虽然这回是委屈了你,但并不表示以后都没有其他的机会,你只要耐心一点,下次我一定会保住你的企划,我说到做到。”王一发轻声细语,竭尽所能地安抚她。
洛阳荻毕竟是个人才,从她手中出过不少有名的案子,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魄力,再怎么说,就算她的存在并不讨好,但公司里还是需要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否则只看事情的一面,将会趋于狭隘,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一种危机,若非时势所趋,他也不想牺牲她啊。
“不用了。”洛阳荻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动手将被甩在桌上的资料收一收,觉得就算其他人不看在眼里,这毕竟是她的心血结晶,容不得任人轻忽。
她抓着手中的资料,看着王一发的眼中没有任何表情。“我从来不是一个会体谅别人的人,也不会再有下一次,老娘不干了!”她说得够蒲洒,不愧她的…‘侠女”封号。
“别以为我除了这里就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总会有个不需要奉承、谄媚就能让我发挥的地方,不用等你们来赶,我自己走人,省得你麻烦。”说完,她转头就走,毫不留恋。
“洛阳荻,你……”王一发想留,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洛阳荻走到门口,才转头道:“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一个总经理做到这样也太没有尊严了,如果不能有自己的担当、抱负,还不如早点跳出这个圈子,说不定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若是只能守成,却让跳梁小丑恣意妄为,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坐吃山空是什么意思?
一面往外走的同时,她故意讽刺道:“不是名字里有个‘发’字就表示一定会成功,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暴妮?”
这一次,饱受“摧残”的门终于得以轻轻合上。
回到家,洛阳荻将手中的杂物全部丢在地上,也不管里面是否有易碎物品,全都是同样的待遇,她已什么都不在乎了。
和王一发闹翻之后,她便声势浩大地冲回自己的办公室,动手将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扫进一个箱子,只向人事室报备一声,连离职手续都省了。现在的她也没心情管那些有的没的,就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抓着卷宗,在所有人面前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这次洛阳荻是真的火了,看着自己的心血结晶被那没节操的人任意糟蹋,已经令她无法再忍受下去,觉得就算因此斩断了自己的退路也无所谓,至少她还保有自尊。
对于她激烈的弃职行动,也没人敢诋什么,就算有意出面劝解,在看到她有如阴天打雷的脸色时也不禁打了退堂鼓。
发现自己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对这个一向“自立自强”的她来说,竟也不禁感到些许寂寞。
“可恶!”洛阳荻咒骂着自己一时的软弱,踢掉脚上的鞋子,重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和客厅一样是一片混乱,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一起,说实在的,根本不比一个垃圾场好多少,但洛阳荻一向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作上,对这琐事反而无心关注,虽然她也曾想过对此稍微用点心思,只是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原状,让她再也无力重复同样的工作。
算起来,她也不过刚满二十五岁,正是花样年华,偏偏自己却把心力都用在工作上面,一毕业就进人现在的公司,整整三年的时间就这么投在如今让她懊恼不已的地方,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而这牺牲却因为她不善逢迎拍马,就这么毁于一旦。
该不该难过呢?连自己都说不上,其实她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让她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冷漠,冷到令她心寒。
洛阳荻环视四周,这是她双亲在车祸去世后留给她的财产之一,另外还有一笔为数不少的基金及保险费。当时她的年纪太小,对许多事都没了印象,只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以及内容不明的温柔话语,在身旁已无亲人的情形下。她也只能靠着这点仅存的回忆平抚自己渴望感情的心灵。
然而,不管她的物质生活是如何不虞匮乏,她心中其实是敏感而脆弱的,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悲情状态,才全心投入学业、事业,但尽管她拿到最好的成绩、得到令人眼红的成就,却没有人能与她分享这一切,她的内心深处依旧得不到满足,始终是孤独而寂寞的。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洛阳荻对着无人的空间,质问着早已不存在的人,“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她倒在柔软的弹簧床上,眼中已不自觉地蓄满泪光,“你们知道我一个人有多难过吗?没有人要跟我说话,也没有人需要我,我的存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多余的,哪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呢?
“每个人都得过且过,我坚持原则却是动辄得咎,难道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吗?那么,我不要留在这里了。”
洛阳荻突然坐起身,拿起放在床头的木盒,那是她外婆的遗物。打开盒盖,拿出一颗泛着微微青蓝色光芒,比握拳稍小的宝珠,她并不明白这颗宛如夜明珠的宝贝有多少价值,只知道这许多年来都是它陪着她度过无数寂寞的夜晚,也是取代亲人存在的心灵寄托。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要离开这里,到哪里都好,只要能让我有真正的立身之地,而不是这个灰暗、绝望的世界,总会有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位置……”
她就像往常一样,对着宝珠诉说她心中的苦以及真正的渴望,直到疲倦席卷而来,让她沉人无梦的睡眠。
“这是你的第二个愿望吗?”许久不曾出现的精灵在洛阳荻沉睡后现身,并舒展着筋骨。常常这样在宝珠里窝着不动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过没办法,谁教他的工作就是如此,当然就得守好本分,自己可是很有责任感的。
做完体操,他叹了口气,“你怎么跟你妈一样麻烦?老是出这种难题给我,时空选择又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如果这个愿望的执行得不到授权,我可就有得忙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开始采取行动,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第二个愿望,要是不理她的话,还真不知道得跟她混到什么时候呢!
很久没有遇到像她这种无欲无求;只愿自己打拼的人了,反正也优待过一次,就当是免费赠送好了。
只见精灵从怀中掏出一个宛如是计算机的物品,上面的按键密密麻麻地有好几个功能,这种掌中式的袖珍型笔记电脑,用来查资料真是方便得很。
“咦?真不可思议,她的本命居然真的不属于这个时空!我再看看……她的真命天子也不在这里,看来还真的被她瞎蒙上了。”
再接上几个按键,他脸上浮起笑容,“算你走运,居然连长老都支持这个任务,简直太顺利了!”
精灵收回袖珍型笔记电脑,“那么我就来完成你的第二个愿望吧!”
展翅飞起,缓缓绕着洛阳荻打转,口中喃喃念着一种音调奇异的语言,由他的翅膀上轻轻撒落有如星星粉未的亮粉,逐渐将沉睡的她覆盖住。他愈转愈快,形成一道强烈的磁场,在能量达到极致的同时,突地一声爆响千在一阵猛烈的强光之后,原本躺在床上的洛阳荻已消失了身影。
鸟鸣?鸟鸣!洛阳荻沉甸甸的意识突然惊醒了过来,同时发现身下的不是习惯的弹簧床。自己该不会是睡到一半翻到地板上了吧?
不对啊!她住的公寓并没有人养鸟,怎么会有鸟鸣甓?况且地面也不是她熟悉的淡色花纹瓷砖,而是泥土地,这是怎么回事?
洛阳荻翻身坐起,一直握在手中的宝珠也悄悄滚落地面,她连忙伸手拾回,正好看到存放宝珠的木盒就在身边,这是她现在唯一熟悉的东西,可以肯定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她明明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洛阳荻环顾四周,心头一片茫然。眼前是一条碎石路,两旁大树林立,清爽的凉风一阵阵地吹过,像要洗去心头所有的烦忧,然而在这种状况不明的情形下,她自然不可能轻松得起来。
“老大,你瞧,这儿有个小子,咦?是个妞儿,长得还不赖嘛!”
听到人声,洛阳荻赶忙回头,觉得至少得先弄清楚这是什么鬼地方,然而这一回头,却不禁让她瞪大了眼。天啊!她不会是看错了吧?
“你们是谁?”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这不是重点,令她惊讶的是他们的服饰,这种只有在古装片中才看得到这类的开襟短衫,就像是跑龙套的小人物,天啊!她到底是跑到什么样的地方来了?
“咦,她在说什么啁?”
“二弟,这妞儿身上的衣着还真怪,会不会是外地来的?”
“八九不离十,就不知是何方人士,连个娘儿们也穿成这样?啧啧啧,不过身段倒是不错,满可以玩一玩的。”
“老王,你怎么满脑子尽是想着这种事,咱们还有‘生意’要做呢!”
“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心动!?”
“动了又如何?还不快把这娘儿们拉到一旁绑好,别坏了咱们的大事,这可是一笔难得的大生意啊!”
听着他们的对话,洛阳荻觉得自己都快昏了。为什么自己一句都听不懂?而且完全不像她所熟悉的几种方言,就好像……到了异世界一样。
除了身处异地的不安,她也可以感到那几个陌生男人猥亵的目光,明显有着不怀好意,就算听不懂这对话,也猜得到他们在转什么念头,想欺负落单的弱女子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但她可不是束手就擒的角色,绝对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
“俏妞儿,落单了是吗?跟大爷们走吧,我们不会亏侍你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走近她。
见状,洛阳荻先将木盒收好,准备迎战,她是空手这与柔道的高手,还练过一点气功,寻常大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眼前的恶贼为数不少,但除了以此自保,别无他法了。
猝不及防下,那男人没想到一个女人也有反抗的能力,不但没有依他想像般尖叫求饶,还动脚踹得他几乎以为要肚破肠流。
“快!逮住这个泼辣的娘儿们!”
“这么凶,一定很有味道!”
在男人的惨叫声中,其余的同伴也发现这个女人并非柔弱可欺,立刻很没有风度地一拥而上。
但洛阳荻不就此屈服,因为她知道只要一认输,下场定很凄惨,她绝不接受那样的命运。
“糟了个糕,看来还是得帮帮她才行。”
精灵藏身于被她拽在怀里的宝珠中,见势不妙,决定帮她想个法子解围。他总不能把她带到这儿来就撒手不管,都怪当时答应她妈那个要求,自己也太有良心了,说什么都无法视而不见,算一算,也差不多了吧。
马车的哒哒声由远而近,但忙着对付洛阳荻的一群盗匪却无暇注意原本的目标已经接近,而且守备十足。
“前面是怎么回事?”一个颇有气势的老者凝视前方,微皱着眉道。
老者身旁的青年回话道:“禀主上,是一群山贼,正围着一个年轻人。”
“哦?去帮帮他吧。”老者轻轻挥了挥手。
“是。”青年领命而去。
虽然洛阳荻身手算是不错,但面对这么多人,也无法轻易应付,原先的游刃有余也因为体力不支而渐渐落于下风,同时也不免受到多次重拳,更迅速削弱她的抵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得了多久,模糊之中,她只掌围绕在周围的压力突然减轻。
那群山贼很快就被来人押住,一个个捆了起来。
“你没事吧?”青年奉命帮助被包围的受害者,觉得虽然他并非身负绝顶武功,但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令人钦佩。
洛阳荻知道这人是来帮她的,精神一松懈,便失去了知觉。
青年刚好及时扶住了她,这才发现那前凸后翘的身材不是男人所能拥有。
“主上,是个女的。”
“真没想到。”老者审视了她片刻,才道:“让她上马车吧。”
“是。”
洛阳荻再次缓缓睁开双眼,这次是因为远方有潺潺的流水声,与她所熟悉的车声、喇叭声完全不同,实在令她无法忽视。
映入她眼帘的是木质的窗棂,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更能显示出朴实的质感,窗外则是一座精心设计的庭园,流水声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洛阳荻拿出仍在怀中的木盒。救她的人想必是正人君子,完全没有动她身上的东西,只是除了这颗宝珠,启己也没什么能让人觊觎的。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阳荻握着宝珠自言自语,她并不期待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她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掉到这个地方来?除了不解,她还是不解,完全无所适从。
“这是你的愿望啊!”精灵幻现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解答她的疑惑。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她瞪视着眼前这不存在于知识范围的生物,她到底跑到什么样的世界来了?
“你很没有礼貌喔!”精灵对她属于“正常”范围的反应很不满意,“我可是好心来回答你的问题,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哦,他忘了,只要是“正常”一点的人,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自己的存在,那太强人所难了。
洛阳荻不理会他的抗议,迳自抓起怪异的生物,扯扯他的耳朵、他的翅膀,除了力道稍微控制之外,这情景和富于研究精柙的小学生抓到稀奇尾虫后的举动没什么两样。
“喂!洛阳荻,你别太过分了!”精灵受不了她的“爱护”,一边挣扎着抗议她的摧残。
“你知道我的名字?”好不容易出现个能够沟通的“人”,虽然怪了点,她也不再多做苛求了。
确定了眼前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她才注意到这宛如画中精灵般的生物有张几乎雌雄莫辨的脸,美丽得就像毫无瑕疵的雕像。如果是正常尺寸大小的话,一定会让女人趋之若鹜,只可惜,自己一向对美男没什么兴趣,何况是这种小东西。
“那当然,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精灵自豪地道。
“你说的愿望是怎么回事?”洛阳荻认为总得先把事情搞清楚。
“这就要从头说起了。”精灵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窝在那颗宝珠里,反正他可以让除了她以外的人都看不到他,出来透透气也好,这样说不定她也会早点决定她的最后一个愿望,省得自己老是有件事挂在心上。
精灵将她母亲祈许下的愿望告诉了洛阳荻,也解释了所谓的三个愿望,“既然你许了愿,我当然不能视而不见,所以就把你带来一个最合适的地方,如果你觉得不满意也没关系,反正还有第三个愿望,你可以要我送你回去。”
洛阳荻沉默了一会儿,消化她刚刚听到的讯息。原来如此,她果然是回到了过去,难怪这些人的衣着、语言有些熟悉,却又那样陌生,因为这等于是另外一个世界嘛!可这是外婆给她的礼物,让自己可以选择想要的世界,不会有人再有像她这样的幸运了。
她轻声地问道:“三个愿望?”
“对啊!”精灵点点头。
“真老套。”
“啥?”精灵一时愣了一下,“老套?难道要五个、十个才不老套吗?”
她眨了眨眼,“我也不反对。”
“去!”他真不想理她了。
“小灵,你说我还有一个愿望,是吗?”
“对啁!你想回去吗?”精灵顿了一下,“刚刚你叫我什么?”
“小灵啊!你是个精灵,所以我就这样叫你了,不好吗?”
他想了想,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正式的名字,你要叫就叫吧,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洛阳荻的脸上泛起了微笑,“不,我不回去,至少,在我了解这个世界以前,我不会回去的,至于剩下的那个愿望,我打算留着慢慢用。”
“随便你吧!”精灵现在才发现她的个性不但不阴郁,还有点皮,甚至会很难搞,他已经有点后悔了。
在这一瞬间,洛阳荻也已经作出了足以影响她一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