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笑话,我为什么要逃避你?」荻原遥镇定地别过脸,不愿让他瞧出她的心慌。
「因为你怕自己会爱上我。」他狂傲地宣告。
被他狂妄的语气惹恼,荻原遥开口反讥,「哼,傅克行,就算你很受女人欢迎,但并不代表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喜欢你。」这男人未免太嚣张了吧!
「我不要全天下的女人,我只要你一个!」
闻言,荻原遥浑身一颤,被傅克行大胆猛烈的告白怔住。
「傅先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要走了……」她移动脚步想逃开,却被傅克行扣住手腕,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她。
「遥,我这辈子从不跟人开玩笑,今生今世,你都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不!你放手!」荻原遥挣脱他的箝制,随即惊慌地转身奔离,然而傅克行霸道的宣言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恍如魔咒般挥之不去……
【第三章】
夜凉如水,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如瀑般的黑色长发,荻原遥心绪凌乱,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几天脑中不断地重复着傅克行所说的霸道言语。想起他大胆的告白,那瞬间的震撼至今仍令她的心脏猛烈跳动,怎么也无法平息……
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为了她手中的玉佩而来,荻原遥勉强拉回了理智,告诫自己绝不能被他几句甜言蜜语一哄,就傻得将玉佩交给他!
放下了手中的木梳,荻原遥决定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不再去想傅克行。
「小遥……」一声呼唤在门外响起,满头花白的荻原一郎拉开纸门,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荻原遥坐直了身躯,关心地询问。
「小遥,听森田说,前几天原本答应要给田中先生的织锦被人给破坏了?」
闻言,她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是的。」
「会是那个孩子吗?」荻原一郎眼神充满期盼。
「我目前还无法确定,但是可能性很高,而且能够侵入工厂内部破坏织锦,表示那个孩子与工厂员工接触的机率也很高。」荻原遥据实以告。
「是吗?」闻言,荻原一郎眼瞳一黯,陷入了过往的思绪之中……
荻原一郎年轻时,是个风流倜党的多情种子,仗着家中有钱就在外头到处捻花惹草。后来他与一名叫作江口悦子的料亭女服务生交往,但是碍于她家世卑微,荻原一郎抛弃了她,另娶一位家世相当的大家闺秀为妻。
婚后,荻原织锦生意蒸蒸日上,荻原一郎也就忘了江口悦子,成天汲汲营营地追名夺利,以累积更多的财富当作他人生的目标。
直到妻子的难产让荻原一郎一夕之间失去了妻儿,他从此痛悟到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实质的快乐。
这时,工厂里一名女工与丈夫因为意外双双过世,于是荻原一郎领养了他们的五岁女儿,让她冠上荻原家的姓氏,并且视如己出地抚养她长大成人。
望着荻原遥一天天出落得更加清丽,而荻原织锦也在她的掌管下经营得有声有色,荻原一郎本来以为人生已经了无遗憾。
没想到工厂却在这时收到了一枚K金打造的葵纹徽章——当年,荻原一郎将这枚荻原家的家徽送给了江口悦子。
他从未想过多年之后,会再见到这枚徽章!
而随着徽章也送来了一封书信,寄件人署名为江口悦子的儿子,内容写明他是为了报复荻原一郎抛弃他们母子而来。
这时,荻原一郎才知道,江口悦子竟然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却深深地痛恨着他!
之后工厂内的生意便陆续遭到人为的破坏,不是底价被人泄漏,损失数笔重大的生意,就是织锦遭人恶意破坏,让人防不胜防。
由于荻原遥跟荻原一郎都清楚这是那名孩子对荻原织锦的报复,因此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荻原一郎渴望能够找出那名孩子,好弥补他这些年来的愧疚。
「我知道我年轻时太过势利,为了权势和前途而抛弃了悦子,她一定恨透我了,所以才要那个孩子回来报复我……」荻原一郎老泪纵横,为年轻时的荒唐忏悔。
「爸,你别这么说,等我找到那名孩子,好好地跟他谈谈,相信血浓于水,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也一定能够找出方法化解的。」知道那名孩子一直是养父心中的牵挂,荻原遥安慰地劝道。
闻言,荻原一郎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勉强扯出笑容,「嗯,我知道。」
尽管自己年轻时做尽了荒唐事,但是领养贴心温婉的荻原遥为女儿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对了,小遥,你今年也满二十六了吧?」
「是的……」荻原遥脸色一变,明白养父接下来要提些什么。
「昨天,田中先生来找我泡茶,刚好提到他的儿子对你很有好感,我瞧他一表人才又文质彬彬,你要不要找个时间跟他去吃顿晚餐,认识一下彼此?」
「爸,对不起,这阵子工厂还有许多事要忙,我恐怕抽不出时间。」
「唉!小遥,晴彦都已经过世三年了,人死不能复生,该放下就要放下,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若是遇到不错的对象就要好好把握,别再继续蹉跎青春了。」荻原一郎苦口婆心地说着,不希望宝贝女儿继续陷在过往的遗憾中。
「我知道。」荻原遥心底涩涩的。
知道是知道,但是要做到却很难!以往的她最不屑为无法改变的事实伤心,但是她跟晴彦那段早已根深蒂固牢植在她心底的爱恋,如果能够轻易地说放就放,那么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情所困了。
抬眼望着窗外幽黑的庭园,外头修剪得整齐的树丛,在黑夜的笼罩下失去了原本的翠绿,教人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荻原遥握紧放在膝上的手,却怎么也无法控制住心底纷乱脱轨的思绪……
阴雨霏霏,连日来的春雨让京都染上了一层灰蒙。
拉紧身上英式千鸟格纹风衣,荻原遥撑着伞独自走在细雨飘渺的街道,深锁的眉心以及紧抿的嘴角,显示她正被某事所困扰。
这几日陆续有厂商上门抱怨前阵子交货的织锦染线出现瑕疵,下水洗涤之后便褪色严重,出现染色不均的情况,让荻原遥频频向厂商赔不是,更无条件退回已收的货款,造成资金莫大的亏损。
处理完厂商的抱怨,荻原遥又马不停蹄地赶至合作的染丝工坊,想了解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她颈间的丝巾被风吹落到一旁的柏油路上,荻原遥才刚想弯身捡拾掉落在地上的丝巾时,身后一道强大的力量却将她往后拉,在她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之前,整个人已被搂进一堵宽厚温暖的胸膛。
下一秒,一辆急驶而过的汽车碾过水玉图案的丝巾,只差那么一瞬,她便会成为轮下亡魂。
「你在搞什么鬼?」傅克行咆哮的声音几乎轰破她的耳膜。
睁大明眸望着傅克行严峻的怒容,刚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的荻原遥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遥?」她傻愣的模样,让傅克行担忧不已,连忙环视她全身上下是否受了伤。
荻原遥拉回了思绪,急忙从他怀里退出,语气疏离地道谢。
瞧见荻原遥防备的举动,傅克行恼火不已,这女人当他身上有病毒吗?
「你刚才在搞什么鬼?」他可没忘记她方才危险的举动。
「我……」荻原遥神情困窘,不知该如何回答傅克行,自己只是想捡回地上丝巾。
而傅克行则从地上惨遭车轮碾过的丝巾,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你竟为了一条丝巾玩命?」他语气不稳地吼着。
被傅克行这么一吼,荻原遥脾气也涌了上来,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傅克行挡住了去路。
「慢着,你现在又要去哪里?」
「我有急事要去请教附近染丝工坊的店主,请你让开好吗?」荻原遥没好气地瞪着眼前巨大的障碍物。
「我陪你去。」
「不行!」一方面,她不希望自家工厂的窘境让外人知道,另一方面,则是她害怕傅克行的亲近。每当他一靠近,她都会莫名地紧张,必须用尽所有的克制力才能不在他的面前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