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姐姐,你好漂亮喔!"
朝颜含着笑,"这家餐厅这么好吃啊?"
"人家跟你说真的啦。"小敏穿着高中制服,一脸崇拜、羡慕。"你变得好成熟、好有魅力,大老板的特助果然不一样,连穿起套装也比别人干练、神气。"真真把她看呆了。
"你也是呀。"多年不见,小敏长大好多,已经念高中了,而她自己大学也己毕业,正式为须句集团工作。
"哎,我要是可以跟你一样就好了。"小敏一直对她的际遇欣羡不已,"院长常说啊,我们那么多个孩子里就你最好命,能被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老板收养,过富裕的坐活,受最好的教育,我也这么觉得。"她以后想像姐姐这样出人头地不知道得熬几年哩!还好姐姐还记得她,而且仍像以前一样亲近可人,她好高兴。
"院长好吗?"朝颜想起有一阵子没和他联络了。
"老样子啊,不过他对我很不错喔,我现在上了高中也不用打工,他还要我把时间全部用来专心念书,不用担心学费和生活的开销,我看最近温暖之家户头的善款一定多了不少。"
朝颜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很忙吧,带我出来没关系吗?"吃饱喝足,小敏突然谨慎地问,毕竟朝颜那一身光环还是让她感觉到距离。
"有关系我就不会出来了,别担心这个。"不过她确实是难得抽出空的。跟在须句怀身边工作量自是多得惊人,尤其他是吝于给她太多私人时间的,若非中午他和卜钰蕾有约会,她也没得离开。
只有这时刻,他才不需要她。
"那个大老板真好。"小敏又是羡慕的口吻,"对了,我原来以为他是个老头子呢,好可怕,居然还那么年轻。"
朝颜第一次见到须句怀也很意外。
“我在报纸上看过他。”小敏对须句怀显然相当感兴趣,一脸梦幻的表情。“他好帅!”
"是呀。"她坦承。
"听说他的女朋友……是你们分公司的新任经理对不对?"
"嗯。"朝颜看小敏正在兴头上,也就满足她的好奇心。
小敏却忽然认真地打量起她。"为什么不是你呢,姐姐?"
她一怔,不自在地笑,"你说什么!"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你又不比她差啊,换做是我一定会比较喜欢你。"小敏率直地说道,浑然不知自己的无心之言直直捣进朝颜心底最大的私密处。
她是影子,曝不得光。
"你不是他啊。"她含糊回答。
"也对喔。"小敏的眼珠转了转,拉着朝颜的手笑道:"那他眼光没有我好!"
"小孩子读书比较重要,别胡思乱想了。"她佯怒地训她,转移了这个话题和小敏的注意力。
说到读书,小敏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项义务,她下午得帮院里念国中的弟弟妹妹课外辅导,不能在外面逗留了。
朝颜送她回"温暖",因为得赶回公司,也没能多待。她一边开车,一边接了通电话。
"嗨,女强人。"
"嗨,大医师。"一听这挖苦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打来电话。
"三年后再这么叫我,我会非常骄傲地接受的。"游深怡打了个呵欠,诉苦地说:"我最近作业好多喔。"
朝颜微笑,"能者多劳呀,加油。"
"少来!你在做什么?"
"开车。"她说着将车停到路旁。
"去吃饭哪?他在你旁边吗?"游深怡和须句怀见过几次面,对他颇为忌讳。
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有这种人,更不可思议的是朝颜的心甘情愿,她一个外人虽管不着,总是十分不顺眼。
"我一个人。"
"难得哟。"游深怡打趣地说,在她眼中朝颜根本不自由。
"你才是,报告写不完了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想你呀!不欢迎吗?"游深怡故意凶凶的说。
"开心都来不及。"
她这才呵呵两声,兴致高昂地继续说下去,"我刚赶完一篇报告,好不容易解脱了,晚上有没有空,出去吃饭吧?"
"不行。"朝颜说,不得不扫她的兴。
"为什么?!"
"有个饭局,事关一份重要的合约,不能缺席。"
"又是工作。"话筒彼端传来颇不以为然的冷哼。
"开会中,加班中,视察中,每次都这样,你有没有一点休闲时间,有没有一点自控权啊?"须句怀真不是个东西,一等朝颜学校毕业就完全霸占她整个人,到哪都要带着,没她会死啊,特别助理也不应该这么没自由,简直是剥削。
"工作嘛,对不起。"朝颜告罪。她是真的走不开,和"万信"的合作计划谈了大半年,就差晚上的签字。对须句怀而言重要的不只在利润所得,还关系到一个月后的董事会议。
"工作?是卖命吧。"游深怡为朝颜抱不平,忍不住想敲醒她。"我说你,这样任劳任怨的,究竟得到什么,到头来人家的情人又不是你!"她一急躁起来,话就说得直。
"深怡!"
"我说错了吗?"上流社会谁不知晓须句怀的亲密爱人是谁。
"不是这个关系。"她咬着唇。怎么今天小敏和深怡不约而同挑起相同的话?
"对,都是那个烂约定。"游深怡冷嗤一声,跟着又无奈地叹气。
"这是我的义务。"
"把借口留给别人,我没那么粗神经。"朋友岂是当假的,天知,地知,她亦知。
朝颜沉默了一阵,声音很冷静的说:"那你就给我留点余地呀。"这些年,她接受积极栽培,严格训练,循序步入须句怀为她设定的路,最后接替卜钰蕾外升的遗缺。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他要她是贴心的分身、能干的帮手,她也不负他所望。然而他与卜钰蕾相偕的俪影,没有她的位置。
"天哪,我看不过去。要是做得到,我真希望能拉你一把,偏偏只能在旁边看你沉沦。"游深怡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别这样。"
"你爱他哪里?他简直是自私变态,对你这么坏。"
朝颜不语,知道任何辩驳听在正义感十足的游深怡耳中都是多余的。
"你真该看看身后四周,为你痴迷守节的大有人在,你知道吗?游深哲--"
"游大哥很坚持原则,宁缺无滥。"
"才不是这样。"
"你要撩拨我的罪恶感吗?"朝颜最头痛的就是听她提起这个。
"爱情是瘟疫!"游深怡最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招惹的人只有吃亏伤心的份,她身边有太多例子了。
她是沉沦,她是沾上了瘟疫,她也对自己无能为力。
共识达成,会谈室内的气氛十分和谐。
"方董,请过目。"待秘书做慎重确认后,方董事长大方地同须句怀签字,朝颜完成自己的工作,退坐至须句怀身侧。
"合作愉快。"须句杯伸手。
"当然当然!"这笔生意也是万信梦寐以求,对彼此的好处不可多得。"须句总裁,我可挺足面子呵,请动了你亲自出马。"
"方董哪儿的话,须句集回对此桩开发案的重视绝对和万信一样。"
"就是冲着这点,我信心满满。哈哈。"他爽朗地笑。只要条件谈妥,和须句集团签字就等于财源滚滚。
"方董,你这次占了大便宜呢。"卜明达说。
"咱们互蒙其利,监事。"
"自然,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相信一定会的。"方董轻松地握住卜明达的手。他和须句老爷有一段老交情,也算得上是须句怀的父执辈,和卜明达甚是熟稔。
"倒是你,现在可好,辅佐少主有成,又有个能干的千金分劳,最近清心了不少吧?"
"天生劳碌命,哪里得闲呢?"卜明达笑着回应。
"玩笑话,是公司少不了你才是。总裁,怎么我身边就没这些尽心的帮手?"方董颇羡慕的说。
"所以需要和我们合作呀。"须句怀泰然回答。
"呵,说得是。"
"方董,万信也是人才济济。"
"可惜就少了你这样的人才,钰蕾。"方董赞赏着,"这几年你表现不俗,说来也辛苦了。"
"在方董面前我哪敢喊一个苦字。"她巧妙地说。
"丫头,你好意思攀我,是整颗心都挂给人家了,才什么苦都不觉得。"方董笑呵呵。
钰蕾脸一红,"怎么说到这儿嘛!"
"我是关心你呀。我说监事,你忙东顾西的,怎么就没见你办一件最重要的事。"方董想到什么,意有所指。
"什么?"
"喜事呀。"
卜钰蕾和须句怀对视一眼,忍不住窘笑。
"这……"卜明达没辙她说:"你别问我,年轻人的事我可管不了。"以卜家的身分来说,钰蕾是高攀了,不过年轮人既然彼此喜欢,做长辈的也只能由着他们。
"是吗?珏蕾,你也老大不小了,急不急啊?我可是等着喝你的喜酒等很久罗。"方董说。
"方董--"
"总裁,可别辜负人家一片痴心哪,不知何时才有好消息宣布?"方董爱牵红线是出了名的,忍不住管起闲事替卜钰蕾问明了,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须句怀微微一笑,"下个月须句集团举办周年酒会,请方董务必赏光。"
这句语的含意再明显不过。
"怀?"卜钰蕾一怔,惊喜地若问他。真的吗?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就在等着他这句话,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他是不是认真的?她好高兴。
"你不反对吧?"他温柔地问。
当然不,一千一万个不!
"你的意思……恭喜恭喜!"方董会意过来,笑眯眯地连声道贺,没想到他一时兴起随口问问,真做了现成的媒人,这可是大好消息呀。
卜明达并未掩饰自己的讶异,看看女儿和须句怀。"什么时候决定的?钰蕾,你怎么没说呢?"
"爸爸……"
"是今天,叔叔。"须句怀回答。
"会不会太仓卒了?"
"后续的程序慢慢再进行,我不会委屈钰蕾的,叔叔放心。"他稳重的声音就是最好的保证。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钰蕾毕竟……”
"爸爸!"好不容易终于盼到了须句杯开口,卜钰蕾满溢的幸福滋味就怕父亲敬主心态作祟,不敢高攀。她和怀都在一起七、八年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的呀,何况他们一直就是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这几年须句怀的身边只有她这个亲密的女伴,她已经认定他了。"您别反对嘛。"
"你哟!"卜明达十分清楚女儿的死心塌地。
卜钰蕾带着笑容握住须句怀的手,美好的画面如甜美的歌,他惴惴的神色转成了欣慰的笑意。
"拿你没办法,也不晓得害臊。"就这么大剌刺地,两人是非有结果不可了。
"如此算来,可说是三喜临门。"周年庆加订婚再加上谈成这笔大生意,方董十分大方地表示心意,"江秘书,你到楼下去,请调酒师将我最珍贵的那瓶酒拿出来,大家好好庆祝。先恭喜你了,钰蕾。"
"谢谢方董。"卜钰蕾双颊嫣红,兴奋地接受他的道贺。
这一晚的气氛是欢畅的,除了朝颜。
听到这个消息她怎么笑得出来?她连恭喜都说不出口。
朝颜的错愕藏在眼中,怆然封在心底,虽然她的外表仍是镇定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点也不平静。
这样的结果在众人的期盼之中,然而失落和抽扯仍摧擎着她,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她木然面对眼前一片喜乐。
"夏助理,你的老板终于定下来了,你可得记得叫他推己及人,也给你介绍个好对象,别尽把青春耗在公司里。"
连方董跟她说笑,她也只能无力地牵动嘴角。
她以为他会先告诉她,让她做心理准备的。
他没有。
她移动视线,目光飘忽,锁不住一个定点,直到对上须句怀。
他的笑,依然令她感觉不到温度。
"怎么了?"他从公文中抬头。
朝颜顿了下,摇摇头,继续将他的指示及资料输入手提电脑。
“你安静得出奇。"
整个晚上她无声无息,闷得像把自己隐形起来,他注意到了。
现在也是,回来还没有开过口。一迳沉默地陪他在书房办公。
"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他问。
朝颜看他一眼,"没什么。"
须句怀敛目,放下公文。
一会儿,他眉毛忽扬。"你在想我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是吗?"
不是。从她第一次见到了卜钰蕾,就不再相信那句话是认真的,她早没有了期待,她只是他忠诚的助手,如此而已。
虽然她的心不只如此。
"我在想,应该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
"谁要搬家?"他瞅着她,面无表情。
"当然是我。"
"你休想。"平稳的音节没有一丝丝提高。
她停下动作,无奈地面对他。
"你不可能离开这儿的,朝颜。"
"可是--"
"你想的问题就是这个?"
她脸微偏,"我不想造成干扰。"
"干扰?"他低低一笑,"没有必要。"
没必要。他要她继续留在这,挤在他和卜钰蕾之间?她忍不住皱眉。"这样不好,别人也会说闲话的。"他应该顾虑。
"说什么闲话?"他明知故问。
"说……"她咬住嘴唇,倏地沉默下来。
总之不会太好听,他也知道。
但须句怀似乎真的不当一回事。"你以为钰蕾会在意?"
朝颜十分清楚卜钰蕾对须句怀的百依百顺及好性情,她就像松软的棉花,有弹性但没脾气,这些年待自己更像妹妹一般,她不会有意见的。
"她不会。"她坦白回答。
"那不就好了?"
但是我呢?朝颜自问。她有感觉,怎能安之若素她看着他们在这屋里卿卿我我?明白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她没那么麻木,她想要眼不见为净。
须句怀研究着朝颜表情的变化,突然朝她扬手。"过来。"
她起身,缓缓走向他。他修长的十指围上她的纤腰,让她坐到他腿上。
他轻印她柔软的嘴唇,看着她迷蒙的眼睛。"你不开心?"
"不。"
"你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事实上她一脸失落,在他面前是不可能掩饰的他探到她脑后解开发夹,让过肩的长发披下,滑过她甜美的面庞,伴随一抹亲密的气息她拿回夹子。
"我只是……讶异。"
"因为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他撩勾着她乌黑的发丝,神思涣敛。"有什么好说的?钰蕾跟着我这么久,这是必然的结果,我总要给她一个交代。"理所当然,不是吗?
"你要在酒会中宣布?"
"当然,这是最合适的时机。"
她头一低,"我明白了。"
"钰蕾是个好女人。"
你爱她?她不敢问。
"我知道。"
"知道?知道我们有多登对?"他像是故意这么说。
"是的。"他盯着她,放在她腰上的手指拢紧,使得她更加贴近他。"看着我。"
她仰首,怔望向他。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说这话的同时,他竟着迷地凝睇她眸中波光。
一颗温热的水珠潦下,自朝颜唇角摘落。
它垂直砸在须句怀的手背,散了开,他有一秒钟的错愣。
"这是你的心情?"
朝颜迅速抹去泪痕,他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然后沿着她小巧的唇形游移、吻抚。这一次,他撬开她的唇瓣,深深侵入、交缠,他的舌头是温暖的,热融融的,带着安慰的意味。
而对他的吻,她总无能抗拒。
"酒会的筹备就交由你主办,我要见到最完美的酒会。"他附在她耳畔这么交代。
她的心情,他真的懂吗?
卜钰蕾和须句怀即将订婚的消息很快地传开,引起社交圈不小的骚动,大家兴致勃勃睁亮了眼、就等着他们正式宣布。
金童玉女,近水楼台。完成这一桩喜事,可以想像须句集团内部的向心力将更为紧密,也是美谈。
而这一阵子,卜钰蕾到总公司的次数也增加了。
原来她虽转任分公司经理,仍旧是这儿的熟面孔,有时述职,有时则为私事,总之公私都离不开须句怀,他是卜总监事的掌上明珠唯一的重心。
合该他们要有结果的,经营了八年,早已是粘腻相凿、密不可分的感情,她的死心塌地是应换得他的承诺。
卜钰蕾掩不住的春风满面,穿过接待室,轻快地敲了敲敞开的特助办公室门。
"朝颜!"
"蕾姐。"朝颜像平常一样和她打招呼,也明了她的目的。"对不起,总裁现在走不开。"
"嗯,我知道,我刚问过,怀在开会?"
"是的。"
卜钰蕾颔首,她今天一袭高雅的鹅黄套装,指甲上是香槟色的寇丹,显得成熟迷人,尤其她不掺骄横的贵气,总是予人可人大方的印象。
她美,朝颜亦若。真要相比,也许朝颜的清纯气息还略胜她三分,但她们两人却有一点极大的不同,那就是卜钰蕾是不给人距离感的,亲和得令每个人都喜欢,包括朝颜。反观她却像四周围了隔网一般,有一种被迫限制的疏离,完全全全就只是须句怀的"贴身",与同仁的共事十分和谐,却没有人敢自认与夏特助是"朋友"关系。
"今天这么晚?"虽然这么说,她仍是一副耐心的模样,相当习惯了须句怀超大的工作量。
"新呈的评估资料有些问题,总裁正和几位主管处理中,可能要何等一会儿。"朝颜请她坐下,"蕾姐有急事?"
"哦,不,我等他。"她微笑,一派自若。"别招呼我,忙你的嘛。"
"好的。"
"最近事务特别繁重喔。"坐了一会儿,卜钰蕾道。
跟了须句怀几年,她很清楚为了他的积进野心,下属得要付出多少心力,今年几件重要案子正陆续推行,加上将届的董事改选及周年酒会,特助的忙碌与压力是一定的。
朝颜回应她的关心,"还好,我尽力跟上总裁的脚步。"
对于她的能力,卜钰蕾不怀疑,毕竟朝颜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才。
其实卜钰蕾当初并不乐意调升的,因为她舍不得离开须句怀身边,只是他的决定正代表了对她的信赖,而她向来都是顺从他的,因此才愿接下悬着已久的分公司经理一职,而她空下的位置自然由朝颜接手。
如果对朝颜曾生任何猜忌,也在这几年消弭无形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小心眼得可笑。
也许是缺乏自信吧,他身边出现的女人总会令她小心翼翼。不过怀是个冷淡的男人,而这几年她只见到他对自己的专注一意,以他的条件大可花心风流,但他没有,这让卜钰蕾安下了心。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他们就要订婚了。她扬起甜美的笑。
"听说你想搬出须句家?"她突然拉起朗颜的手。
须句怀告诉她的?
"总裁不准。"
"当然不准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出去呢?"
"蕾姐……"
"你别太多心了,朝颜。锦嫂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搬出去她会寂寞的。"几年来的相处,卜钰蕾早已习惯了朝颜的存在,对她来说并不是难题,她大方地劝说她。
这样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
"我明白,我会留下的。"朝颜也不多说什么,点头就是。
"嗯。"卜钰蕾放了心,对她一笑,忍不住道:"我好紧张喔!"
"是为了后天的酒会?"
"是不是很好笑?"她有些腼腆,"我都二十八岁了。"
和须句怀厮守终生一直是她的梦想呀,好不容易就要实现了,怎可能不兴奋?
朝颜只是望着卜钰蕾,感觉到她内心的甜蜜,那让她羡慕,同时也酸楚。
这滋味并不好受,无奈的是她还不能够有丝毫表露。
她想着须句怀,他冷峻的脸孔,他温热的亲抚,他就要属于别人了。
"蕾姐,恭喜。"她讶异自己还能有这样平静的语气。
"谢谢!你真好,朝颜。"卜钰蕾开心地接受她的祝福。
"你们两人聊得挺愉快的。"
"怀!"
须句怀和几名主管走出来,"等很久了?"他问。
"一会儿。"卜钰蕾靠向他,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眼神温恬醉人。
"你们谈完了,怎么样?"
"一点小瑕疵,没事。叔叔回去了吧?"
"爸爸呀,这几天晚上忙得很,都是一些老朋友的饭局。"她揽看须句怀,比较关心和他的约会。
"唉,有个地方很不错,今天陪我去好不好?"
"当然好。"他对她微笑,然后转向朝颜,深沉的眸子看着她黯然的眼晴。"你先回去。"
"是。"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命令。
总是如此,只要在卜钰蕾面前,他对她就是完全公事化的态度,与私下迥然不同,分得很明。不过朝颜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避开闲言闲语,大柢也是这个原因。
"明天见,朝颜。"卜钰蕾跟着须句怀走进他的办公室。
"明天见。"她的声音有些黯淡无力。
离开了公司,她没有直接返家,先到饭店会场为酒会的流程安排做最后确认,包括了所有细节与相关事宜,确定一切符合预期要求后才回到须句庄园。须句怀不在,锦嫂依然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一直到三更半夜他才回来,她已经就寝了,朦胧中,听见他开门的声响。
约莫二十分钟后,须句怀进了她的房间。他的指背抚过她白净的脸庞,揉过她的发,朝颜张开眼,在黑暗中看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切动作静悄自然。
他俯身躺下,不留空隙地搂住她。
她贴着他精实的胸瞠,鼻腔袭人犹带湿气、舒爽的香皂味,眷恋地合上眼,忍不住加重倚向他。
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