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将军。」此时李元也进到营帐里,「是属下擅自作主让席姑娘跟来的,将军要怪,就怪属下吧。」
「不,大哥,你要怪就全怪到我头上吧,就算李副将不答应,我也会想办法冲到战场上去的。」李元帮了她,她可不想害他受军法处置。
「不,将军,属下的确有错,请将军责罚。」
「大哥,你绝不能治李副将的罪,问题在我,不在李副将身上!」
「你们……」席广这下子头更痛了,他们完全不明白他发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东方毓注意到她了吗?他极力避免她上战场,甚至逼她回西邵国都居住,就是不希望让东方毓有机会知道她的存在。
但今日一战,东方毓很有可能已经起疑心了,她虽然戴着头盔,遮住一半的面容,还是难保不会被认出来,所以他必须尽快将璎儿赶回国都去,但这又是一个难题,她要是没有玩尽兴,绝不可能甘心回去的。
依他对东方毓的了解,东方毓深思熟虑,在有周详的规划前,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就算怀疑她的存在,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有任何动作,他只能暗中加强罗城守备,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璎儿不起疑心的回国都去,不能让璎儿再有机会见到东方毓。
思蓉看着兄妹俩一直僵持不下,气氛异常凝重,她眼眶一红,自责的落下泪来,「呜……其实罪魁祸首是我,如果不是我阻止不了璎儿来罗城,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怪我吧,全都怪我……呜呜呜……」
席广一听到她的哭声,不是头痛,而是头皮发麻,他最不会哄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了,「思蓉你……你别哭呀。」
「呜……席大哥,都是我不好,你怪我吧……怪我吧……」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这也不是你的错,别哭,一直哭很伤身的……」
他堂堂一个威远将军,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姑娘家落泪呀,他的怒火都被她的泪水给浇熄了,早已无心理会责不责罚的事,只想着该如何哄住思蓉的泪,别让她再继续哭下去。
眼见大哥的心思全转移到思蓉身上,席璎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带思蓉来是对的,大哥的罩门就只有她,屡试不爽。
席璎暗暗偷笑,和李元互看一眼,一同无声地退出营帐,留席广一人在帐内好好安抚佳人。
来到外头后,席璎立刻对李元躬身答谢,「李副将,感谢你的帮助。」
「不,是我要感谢你的帮忙才是,如果没有你,咱们恐怕无法这么轻易协助将军脱困。」李元这是肺腑之言,她敢一人独挡气势惊人的延陵王,这可不是任何人都办得到的。
「哈哈,咱们就不必再继续谢来谢去了,幸好这次有惊无险。」
「是呀……」李元也跟着扬起笑,对于她开朗率直的性子,不但欣赏,也有着不曾说出口的好感。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李元便离开去忙其它事情,而席璎继续在席广的营帐外头等待,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才能搞定思蓉。
听着帐内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啜泣声和手足无措的安抚声,席璎不自觉漾起一抹欣慰的笑,思蓉喜欢大哥,而大哥也对思蓉有意思,她带思蓉过来,其实有一半的原因是希望能替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大哥这个慢郎中,都已经二十八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成家?人家思蓉也二十多了,都耗在大哥身上,女人的青春可是很有限的。」
对于大哥和思蓉,她乐见其成,甚至希望能早点见到他们成亲,但一想到同样独身的自己,她的心头却出现一种怅然空洞的奇怪感觉,原本的笑容也渐渐没了,多了一抹微不可见的惆怅。
属于她的良人在哪?她找不到,所以心始终空了一块,每当夜深人静时,总会倍感寂寞……
自从在战场上和延陵王交过手后,席璎就对这个人非常好奇,因此她一个人偷偷离开罗城的将军府,想到市井间去探探消息。
这里是西邵领地,平常人是不太可能大方谈论敌军将领的事情,她也不会笨到去问大哥,然后讨来一顿骂,所以她决定去找说书人,说书人为了四处讨生活,知道的事情可不比其它人少,虽然多少会加油添醋,但有总比没有好。
她来到一处有说书人的茶楼,要了一间雅间,交代小二待台上的说书人说完今日的故事后,请他至雅间一趟。
留着八字胡的中年说书人来到雅间,有些困惑的瞧着她,「姑娘召见,不知有何事指教?」
「当然有事,我想请你私下讲个故事给我听听。」
「你想听什么故事?」
「和东邵延陵王有关的故事。」
说书人闻言脸色一变,显然有所顾忌,「这里是西邵,我才不—」
席璎不等他说完,立刻把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笑道,「当然了,我不会让你白说的,不知这样够不够?」
「够、够、当然够!」说书人一看到银两,眼睛都亮了,他在茶楼说书好几个月也赚不到十两银的打赏呀,「姑娘,你想知道东邵延陵王什么事?」
「只要和他有关的事我都想知道。」
说书人思考了一会,才又开口,「那我就从头说起吧,话说东邵延陵王,是现今东邵皇帝的侄子,听说他长得俊美非凡,一身儒雅之气,就像块温润无瑕的白玉,让人一见便被他的翩翩丰采给……」
「等等,你应该没有搞错人吧?我想听的是那个在沙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将延陵王耶。」席璎微蹙起眉,不要告诉她这世上有两个延陵王。
「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啦,」说书人得意的笑着,「延陵王之所以会变成可怕的鬼将,其实是有原因的。」
「是吗?什么原因?」
「其实三年前的鬼将,并不是延陵王,而是延陵王身边的一位副将,叫做安于曼。」
安于曼?席璎的眉又蹙了起来,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非常熟悉?
「说起安于曼,她也是一代奇女子,第一次带兵出征便一鸣惊人,身手非常了得,因为她总是戴着一张吓人的鬼面具,所以便有了‘鬼将’的封号。」
听起来这个安于曼和她还挺像的呢,都是女中豪杰,不过她倒是挺羡慕安于曼的,因为延陵王愿意让她上战场,但大哥却禁止她这么做。
「但是三年前安于曼在战场上意外身亡,从那个时候开始,延陵王就突然变了性子,代替安于曼成为另一个鬼将,从手不染血到亲自上战场杀敌,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将延陵王。」
「所以他是为了安于曼而性情大变的?为什么?」
「因为延陵王是个痴情种呀。」说书人不胜唏嘘,「他和安于曼互相倾心,甚至已经论及婚嫁了,所以安于曼一死,延陵王也崩溃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娶妻,甚至以鳏夫自居,为安于曼孤身一人,就算他们根本不曾真正结为夫妻。」
听到这里,席璎的心头蓦地一阵揪痛,没想到她竟会替延陵王感到哀伤,只因她觉得延陵王为安于曼这么做……很傻。
人死不能复生,他还在等什么?就算等到白发三千,他也等不到安于曼回来,不是吗?
「造化弄人,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缘分尽了,就不得不分开……」
说书人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席璎已经无心再听,她的脑袋里满是沙场上那个戴着鬼面具的身影,久久无法释怀。
现在回想起来,她跟大哥离开前回首一瞥,见到他的身影时,他那静立与她对望的模样,带有浓浓的苍凉萧瑟,看起来好孤独。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受,像是不必他开口说话,她就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似的。
是错觉吧,她根本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有办法感知他的心意……
结束和说书人的交谈后,席璎离开茶楼,打算回将军府,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她不但一点也不觉得兴奋,心里反倒沉甸甸的,像是被块大石压着,又沉又闷。
她脚步微跛的走着,有些漫不经心,以致于前方地上有块不算小的石头,她也没注意到,就这么踩了下去。
「哎呀—」
「小心!」
席璎本以为自己就要跌个狗吃屎,没想到突然有一双手从身后抓住她的臂膀,稳住她的身子,没让她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她吓了一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恍神到这种程度,待回过神来后,她赶紧转过身,答谢拉了她一把的男子,「多谢公子相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