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这是藤野记忆中最炎热的一个夏日,甚至在夜幕降临之后,空气里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凉意。巷子里的每家居酒屋都是爆满的,透过昏黄的灯光,仿制的格子木窗,男人吆三喝四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很快,酒足饭饱的男人们便会向巷子的更深处,他所在的这种俱乐部前进。

大约就在十年前,这里还被称为私寮,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每一个站出去,都是能影响整个国家走向的重要人物。

可是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摧毁了每个人的希望,无数的人从云端跌落了下来,也有无数的人从大厦的楼顶跳了下去。

和绪子做着相同生意的店一家接一家的关门了。那时候绪子也不是没想过要关店,可是因为经济危机,裁员这么厉害,这些只会出卖肉体的年轻人即便走出去,又能干什么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原谨吾站了出来,一位接一位的去拜访以前的客人,又让绪子放低门坎,去欢迎那些被事业和家庭弄得萎靡不堪的普通男人。

忍了两年,终于一切都好了。有钱人自然有有钱人的玩法,而一些小职员也在结束了一天的辛苦之后,有了可以稍微放纵的地方。

在藤野的记忆中,最鲜明的,就是原谨吾微笑着安慰大家的话语——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时的原谨吾和现在一样,有着苍白的脸色和让人心里安定的微笑。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如果当初的他也能像原谨吾那样勇敢地离开,现在来这里玩乐的男人当中,应该也有他的身影吧。

不,也许不是。

藤野摇了摇头。第一批客人马上就要来了,他也要开始准备了。认定的道路,就要一直走下去。他应该庆幸才对,毕竟还没有沦落到原谨吾那个地步。

撩开布帘,空调恒定的凉爽空气立刻迎了过来。

藤野往前迈进的脚步,被一个正在擦地板的男人拦住了。

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身边还有人,穿着黑色浴衣的男人跪在地上,用力地擦拭着地板。统一发放的浴衣穿在他身上稍微有些宽大,露出一大片苍白到有些病态的后颈。不知道为什么,藤野觉得有些碍眼。

踢了踢男人的腿,终于让男人意识到有其他人的存在。

“啊,藤野。”原谨吾慌张地站起来,退到一旁。

不知道是不是跪在地上的时间太长了的缘故,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马上就要摔倒的样子。

藤野下意识伸出手,原谨吾却恰好避了开去。

“抱歉,挡到路了。”

一样温柔的笑脸,却不再拥有让人心情安定的力量。自从第一天来上班,原谨吾就显得怪怪的,脸色更糟糕不说,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发呆;还有,突然要求住在店里,原因却没有说,藤野也自知没有询问的立场。

藤野想起那天问起家里是不是有人在等他的时候,原谨吾脸上那种有些欣慰,却也有些苦涩的表情,突然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那个……搬回这里住,麻烦你了。”

藤野想起来,是自己让出了半个房间给原谨吾住的。新学徒住的大房间已经没有位置了,只能住进更潮湿的地下室。藤野只看了有些尴尬的原谨吾一眼,就让他住进了启己的房间。

“反正我的房间够大。”

“可是……”

“快点干完活去休息吧。”迅速地打断了原谨吾的唠叨。

“知道了,谢谢。”深深地弯下身子,突然听见另外一侧的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问候声。知道是客人已经来了,谨吾慌忙退到角落里。

听到熟悉声音的藤野立刻迎了上去。

“竹取先生,好久不见了。”高大的男子是常来的客人,而他拉着的年轻少年,名叫信也的,大家也都非常熟悉。原本就是店里的人,后来被竹取先生用大价钱带走了,也算是一种福气。

“打搅了,请替我准备一间贵宾套房。”冷冷的声音直接切入主题,却也不会给人失礼的感觉。竹取先生一贯优雅的举止,温和中透露出的冷淡,曾经是店里众人最倾慕的。

可是听到这样的命令,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藤野也不禁愣了一下。竹取身后的信也,一脸悲愤的表情,脸颊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微微地红肿起来。以藤野对竹取的了解,虽然可能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竹取现在的心情绝对不是一般的糟糕。越是生气,表面上越是有礼,越是不动声色的男人,其实最可怕。

“店也才刚刚开张,先生若不是很着急的话,先坐下来喝杯……”

“我不是来听你们罗嗦的。”毫不客气地打断别人的话,这样的竹取让藤野也觉得吃惊。深深地看了信也一眼,不知道那个混蛋小子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竹取先生生气到这个地步。

“抱歉,我知道了。我马上让人准备。”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信也是免不了受点皮肉之苦的。只能看得稍微紧一点,不玩过头就好了。

竹取扯了信也的手腕就走。藤野这才发现信也连走路也已经十分不便了,左脚姿势怪异地扭在一旁,几乎是被竹取硬拖着走的。即便如此,从进来到现在,他连一声都没有出。

藤野找来一名服务生去通知绪子,刚想跟过去,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

“那个……抱歉,我想知道刚才那个少年。”原谨吾紧张地考虑着措辞,不想让人看出他对少年的熟识,又想有合理的理由去问清楚事情的真相。“看起来还没有成年。”

对于原谨吾一向的烂好人,藤野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你进来的时候不也还是少年?何况现在早就没有什么逼良为娼了。竹取先生对人一向很温柔的,不过套房里有一间是道具室,也不知道信也到底做了什么,让竹取先生这么生气。”

谨吾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会不会……”

“每个房间都有监视器,过激的行为我们都会制止的。你放心。”虽然不知道原谨吾为什么这么担心信也,藤野还是好心地告诉他。而事实上,担心的人也包括他自己。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少年,再怎么冷酷,也不会没有一点感情。

没功夫再给原谨吾更多的解释,藤野匆匆地离开,面原谨吾立刻被焦虑和自责乱了手脚。

从那天逃跑一样的离开,就再没有了信也的消息。想着日子长了自己就会忘记,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对信也负疚的感觉一直没有办法摆脱。有时候想像着他醒来找不到他的恼怒与失望,眼前就浮现出女儿因为找不到他而吵闹的景象,然后整个人就呆呆地发起愣来,也不清楚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遇到信也,还是以彼此相同的,又说不出的尴尬身份。原本对少年的美好幻想一瞬间被击了个粉碎不说,最让他担心的还是信也现在的情况。惹怒了自己的主人这种事情,让谨吾无法不联想到他所犯的错误。如果真的是那样……想起第一次遇见信也时,信也狼狈的样子,谨吾觉得自己简直蠢到家了。信也因为没有经验,所以看不出他所受的伤,可他居然也没有看出信也虚弱的原因。

谨吾咬紧了下唇,决定放下手里的工具去找绪子。虽然完全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可是也不能就这么坐着不管。何况无论如何,做那种事情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残酷了。

谨吾找到绪子的时候,她正匆忙地往监控室走。

大概是已经有人告诉了她关于信也的事。绪子紧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

“绪子。”谨吾跟上绪子的脚步,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情请等一会儿再说。”

“是因为信也的事情吗?”

绪子停下了脚步,有些奇怪地看了谨吾一眼。

“你认识他?”

“不……也不是。”谨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与信也的关系。他们做了几天的同居人,做了一夜的情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是觉得,让那么小的孩子做这种事,有点……不好。”

“没有人逼着他选择,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不是吗?何况进了这一行,他就不能算是小孩子了。”

“可他还没有成年,他不可能知道什么道路是正确的……”

绪子突然打断他的话:“你用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话?”

谨吾愣了一下。他的情绪确实有些过于激动了,可是一想到信也可能会遭遇到的折磨,他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那绪子小姐是用什么样的立场来看这个孩子的呢?”谨吾试图让绪子动恻隐之心。虽然在这个行业,这确实有些不合时宜,“绪子小姐没有孩子,所以可能不能明白做父母的心情。说句不得体的话,如果是绪子小姐自己的孩子来做这种事情,绪子小姐也觉得可以理解吗?未成年的孩子不在父母的身边,还要通过做这种事情来生存,未免……未免……”

“未免太可怜了是吗?”绪子冷笑着替他说完,“妓女的孩子天生就是妓女,这句话你听说过吧?他是我的儿子,他自己愿意做这种事情,我有拒绝的理由吗?”

谨吾呆住了。感觉耳膜都被这个事实震得嗡嗡直响,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谨吾只能毫无意义地复述绪子的话,“绪子小姐的……孩子?”

绪子冷笑了一声,不再理会还在发呆中的谨吾,迳自拉开监控室的铁门。可是原谨吾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来,连绪子都听得出声音里明显的颤抖。

“绪子小姐不喜欢那个孩子吗?”谨吾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情绪。他知道绪子是以独身为终生目标的女人,因为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绪子很年轻的时候,就曾经趴在他的怀里,一边流泪一边发誓;这辈子不要结婚,不要孩子,绝对不要——所以信也一定不是受绪子期望的那个孩子。

可是她亲身经历过的痛苦,怎么可以让她的孩子也去承受呢?“就因为信也不是……”

绪子骤然回过头,脸上露出谨吾从来没有见过的狰狞表情。痛苦的眼眸,包含了一个女人所有的绝望与愤怒。“他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难道要我一直盯着他,然后用一辈子时间提醒我曾经的愚蠢吗!”

“绪子!”

绪子愤怒地扭过头去,监控室里却传出男孩子痛苦的惨叫声。

绪子扶住门的手立刻攥紧了。谨吾跟了上去,偌大的监控室,每一台显示器都代表着一个房间的情况。而现在,所有的显示器上都播放着相同的画面。

一个赤裸着身子的少年,双手被紧缚着高高吊起,修长而白皙的双腿被一根铁棒架住,向两边大大地分开,最私密的地方如今一览无遗;甚至,被强行插入的,足有小儿胳膊粗细的按摩棒还在少年的**汹涌地蠕动着,而几乎痛得要昏过去的少年只是低着头,汗水滴答着从发棺滑落。被电动马达的声音所充斥的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从指间一直凉到胸口的感觉无法抗拒,谨吾却连移动脚步的力量都没有了。

竹取是一个成功的中年人,经历过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经历到的。曾经富甲一方,也曾一无所有,频繁的得失让他拥有超出常人的冷静心态。不迷恋什么,也不刻意追求什么,太过执著就会造成相反的结果,这是竹取的人生箴言。

可是,被一个少年屡次激起的情绪,仍旧不是他可以掌握的。

在辛苦工作了几天之后,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少年。本来是享受着良好服侍的美好时光,却只能用在四处奔波抓人上面。少年的桀骛不驯,轻易地激起了他一直压抑着的狂暴怒火,直想要砍掉少年的双手和双脚,让少年只能依赖着自己而活着。

想要折损一个人的欲望叫嚣着,让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到疼痛。与其说是信也的任性超出了竹取忍耐的极限,不如说意识到有一个人在信也心里播下了种子,让他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信也留在手腕上的齿痕还隐隐地疼痛着。竹取遇到的状况,就好像一直宠爱着的洋娃娃突然鲜活了起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要离开”。

竹取以前一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东西是他无法舍弃的。虽然心里警醒着,可又觉得惩罚一个敢于反抗主人的奴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像是把一辈子的执著都用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竹取从来就没有想过。

因为疼痛的关系,信也的脸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青色,汗湿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上面,这更刺激了男人凌虐的欲望。

用黑色的皮鞋直接踏上信也下身仍旧柔软的**,竹取慢慢地加重力道,看着信也像一条被鱼叉扎住的鱼,整个人抽搐起来。

“天生就是这么**的身体吗?还是说我已经满足不了你了?”用仿佛要把信也的**踩碎一般的力量,竹取恶狠狠地瞪着说什么都不肯讨饶的少年。

“才不是!”用所剩无几的力量反驳着竹取,信也其实也知道,和一个只想让对方屈服的男人讲道理,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想起了那个当了逃兵的男人,信也的眼睛又很不争气地红了。原以为可以在谨吾的怀里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睛就有做好了的食物送到自己的面前——他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了:如果谨吾计较他们一起上床的事情,他一定会很努力地说服谨吾,让谨吾相信他的决心,直到谨吾答应为止。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原谨吾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出地跑掉了。楼下的房间干净得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要不是发现厨房里有一份做好的炒饭,信也几乎要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作的一场梦。

这算什么呢?以为走掉就可以否定已经发生了的一切,用一份炒饭就把他打发掉吗?可是在跑遍大半个城市之后,他却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房间里一边砸东西,一边悲惨地哭泣。被人抛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这次,信也却感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那个叫做原谨吾的家伙,在他的胸口挖了一个大洞之后,就不负责任地逃走了。

直到竹取来找他,信也才算清醒地认识到,原谨吾离开他是正确的选择。就算再怎么强调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也掩盖不了他依附着另一个男人的事实。

然而竹取拥抱他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抵抗,心里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生命中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他足够坚强,坚强到能够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原谨吾说不定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信也第一次对他的金主说了不字。

“这一次,随便你怎么玩。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不要再这么下去了!”信也开始庆幸原谨吾已经篱开了自己,如果这么悲惨的样子被他看到,信也觉得还不如去死掉算了。

竹取蹲下身子,一手托起信也有些瘦削的脸,“啧,都瘦了。是那个男人的关系吗?你的那个同居人?几天的时间,就让你沦陷了吗?以前骄傲地说自己从来不属于任何人的信也,这次除了身体,连心也交出去了?”

竹取捏着信也下巴的手突然使上了力气,向上扳起——

还是那么一双桀骛不逊的眼睛啊!不论看了多少次都会让他沉迷。“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吗?那时候就应该听你的建议,给你装上贞操带就好了。”

看见信也因恐惧而睁大了眼睛,竹取大笑着松开手。“他比我有钱吗?还是技术比我好?他像我这样了解你的身体吗?你的……这么**的身体……”

竹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取出几乎已经完全没入信也身体的按摩器,在抽出的瞬间又深深地捅了进去。

“啊!……嗯……”迅速地咬住下唇,把痛苦的声音咽了回去。然而竹取的耳光已经狠狠地落了下来。

“不乖的小孩子要受惩罚啊。”

信也咬破了唇,缓缓地把脸扭过来,鲜血顺着嘴角一点点地流下来。“我说过了,我不要再和你一起了!”

竹取的眼睛因为愤怒,呈现出墨一样的黑色。顺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支木桨。说是道具室,不如说是刑具室更为恰当。为了满足一些客人的情趣需要,从各地网罗来的SM用品齐全到超出常人的想像。就像竹取手里的这支木桨,前端扁平,只有巴掌大,可是挥出去的力量却是手掌的数倍。

“你以为这是你想要就可以了结的事吗!”一挥手就打在少年最脆弱的腰间。

“啊!”毫无防备的疼痛让信也痛呼出声,看着竹取,露出困兽一般愤怒的表情。

“还很有力气嘛。你忘记了我们是订有合约的吗?**的小子!”一边用木桨轻轻拍打着少年身下的柔软,一边吐露着恶毒的语言。

信也因为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袭来的巨大疼痛而绷紧了身子。尽管如此,仍旧注视着竹取的眼睛,“那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还?”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竹取笑得越来越大声,好半响才止住了,怨毒地看向信也,“如果说我不愿意呢?”

按下身边的一个按扭,信也被高高吊起的双手被松了下来。仍被缚在一起的双手才撑上驰面,就被竹取拖着栓到了一边的桌脚。双腿被架起,现在只能维持着用手肘和膝盖支撑的辛苦姿势,仅是身体的重量,就让不堪重负的关节打起颤来。

竹取用木桨轻轻地敲打着信也的屁股,或轻或重挑逗起信也的情欲。

“信也,到现在还不了解你自己吗?你天生就是被男人上的。越不温柔的对待,你就越兴奋不足?那个人怎么样?他也像我这么了解你的身体吗?”

“谨吾……谨吾才不是那样的人!”忍受着羞耻的姿势,却无法控制早已经食髓知味的身体渐渐有了反应。

“哦,是叫谨吾的。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竹取并没有多想,“那你也已经有了接受惩罚的觉悟了,对不对?”

木桨停靠在已经火热的屁股上,上下磨蹭着却不再动作。然而片刻之后,连续而沉重的打击像雨点落在信也的双臀上,啪啪做响。

巨大的疼痛让信也坚持的理智全部崩溃,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却无论如何躲不开这样的折磨,只能大声哭喊着,“不要,不要!好痛,求求你……不要了,不要了!”

“只是这一点的惩罚就接受不了了吗?”竹取丝毫不放弃手上的动作,“喏,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呀!”

毫不介意地在信也身上留下一处处青紫,而信也只能发出含义不明的呜咽声。直到竹取在信也的身体里发泄了两次,才伸手抬起信也的脸庞。已经被泪水和口水糊成一团的脸,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竹取摘掉口塞,信也立刻干呕了起来。

“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有些扩散了的瞳孔好不容易才对准了焦距,已经无法思考的头脑只是本能地想要解放。“求求你……先生,求求你……”

“求我什么?”

“求求你……求求你,先生……”只能无意识地反覆这两句话,信也昏昏沉沉的头脑几乎做不出别的反应。

“说,不会离开我,再也不会去找别的男人,我就让你射出来。”

喃喃的信也终于停了下来,努力地抬起头,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的人是谁;然后,突然露出一个有点像是哭的笑容来。“我要谨吾,只要谨吾。”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让竹取想要听错都不可能。

狂怒的情感立刻席卷了全身,被打败了的挫折让竹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也许是太久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反抗,竹取早忘了被人拒绝是什么样的滋味。

毫不犹豫地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最粗的一条鞭子,那是足以把人打死的皮鞭。硕大的鞭头和良好的韧性,可以很轻易地打断人的骨头,造成难以挽回的内伤。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掌握的凶器,却被失去理智的竹取握在了手里。

没有丝毫的犹豫,竹取挥舞着鞭子,带着恐怖的呼啸声,抽在信也光洁的脊背上。

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信也连带着椅子一齐向前冲去,然后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人也随即昏了过去。

在竹取第二次挥动鞭子的时候,已经有人冲了进来抓住了他的手。

“取先生,请您住手吧。”

竹取望向抓住自己手腕的绪子,整个人才像是从梦中惊醒。早已经有人过去解开了信也的束缚,后背上只有一道青紫的伤痕,但是从刚才喷出的鲜血看,内伤几乎是一定的了。

“很抱歉打搅了竹取先生的兴致,可是过激的行为我们都会阻止。”抬眼看了眼被谨吾紧紧抱在怀里的信也,绪子好不容易平稳自己的呼吸,“会出人命的,竹取先生。”

竹取丢掉手中的皮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心里明白错在他,却不肯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内疚或是悔过表情。

“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了吧?他是我从你们这里买出来的人,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如果勉强了,不会有好结果的。竹取先生其实也明白的吧。”

竹取冷笑了一声,心里明白和做出来毕竟不是一回事,即便是倾尽所有,也有永远都抓不住的东西,这个道理竹取比谁都明白。

“如果竹取先生没有尽兴的话,我可以代替吗?这个孩子已经承受不住了。”一直抱着信也跪在角落的人,突然在此时出声。

若不是这个声音,竹取绝对不会注意到这穿黑色浴衣的新生。可是这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的时候,竹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谨吾……”原本已经昏过去的信也有了片刻的清明,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被欺负小孩的可怜神情,把脸埋进谨吾的胸口。

“还很难受吧?稍微等等啊。”说着解开信也的束环,又把依旧挺硬的**握在掌心,轻柔地套弄着,让已经被欲望反覆冲击折磨到麻痹的**缓慢地恢复了感觉。谨吾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探出粉色的舌轻轻地舔舐着前端不断溢出的**。信也在挣扎了几下后,终于释放了出来,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竹取看着这个男人。虽然是新生,却不是稚嫩的少年,满是沧桑感的面孔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虽然也许他并没有隐瞒的打算。

相信也不同,他的唇是淡淡的灰色,配上苍白的脸颊更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但是竹取看到他伸出粉色的舌头,轻巧而迅速地舔掉嘴边信也留下来的**,依然觉得性感得要命。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非常性感的感觉,全然成熟的性感。”

“你叫谨吾?原谨吾?”

“是。”

“信也说的那个谨吾就是你吧。”

“应该是的。”

竹取呵呵地笑起来,“那么,我还可以理解信也的愚蠢。毕竟那个人是你……”竹取走过去,一把抓住谨吾的头发,让他仰起脸来。这是一张同样承担着生老病死,承担着生活艰辛的脸,却意外地流露着一种淡然的气质。

“毕竟十年前……你还是绪子小姐这里的头牌吧。”

“竹取先生……夸奖了。”谨吾有些艰难地开口说话。

竹取在看了他好半天之后才松开了手。随手点了一支烟,借此整理着混乱的思绪。对信也所做的事情是一件意外,而能看到原谨吾,则是今天的另一件意外。

竹取对于原谨吾并不陌生,回想起来,他们的年龄应该也差不了多少。第一次被人带到绪子小姐店里的时候,原谨吾就已经是这里的红牌了。竹取那时候还是青涩的家伙,只能跟在前辈的后面远远地看上他一眼。印象中的男妓应该都是极端妖娆的,有着女人一般的脸孔和身材,抽烟或者说话的时候,小拇指会翘起来;可是他看见的原谨吾,除了淡淡的微笑,没有一样符合他想像中的样子。和人打招呼的时候,原谨吾眼睛里的目光平和而温暖,既不是谄媚的,也不是疏离,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竹取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者,成年之后的第一次性爱,就是在原谨吾的带领下完成的。虽然他做的很糟,但是原谨吾一直安慰他,直到他非常丢脸的在一个男妓的怀里哭成一团。那时候,竹取第一次知道在一个男妓的身上,也可以看到凛然不可侵犯的光彩。

后来听说他离开了这里,去追求正常人的生活。

竹取惋惜了好久,心底却也是暗暗钦佩着。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看到原谨吾,竟让竹取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羞愧感。果然还是……无法忘记第一个人带给自己的感觉吧?虽然现在看起来只觉得讽刺。

“明知道事情是因你而起,还敢自己跑出来,我该说你勇敢还是愚蠢昵,原谨吾?”

谨吾让人把信也抱着离开,自己也站了起来。

“就算事情不是因为我,我也会这样做的,竹取先生。”谨吾停顿了一下,“信也对我的感情也许并不是爱。”

绪子和竹取显然都愣了一下,而谨吾也确实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

“他还很小,又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什么人。对于我的依恋,只不过是小孩子对于长辈的依赖罢了。

可是……”谨吾突然抬起头,朝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直直地望过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斥责。“信也为什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相信一个陌生人,甚至产生依赖?这里的原因,作为信也的母亲和主人,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吗?”

绪子和竹取被这责问问倒,一时间只能呆呆地看着原谨吾。

“他太寂寞了,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间里,在别人上学,享受着父母照顾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人呆在那里。没有人照顾他,更别说爱他。竹取先生是他的主人,可是主人对自己的奴隶,应该也是有爱的吧?因为承诺保护,奴隶才会全身心地把自己交给您。是这样的关系才对。”

从来不曾被人当面指责过,竹取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谨吾稍微低了低头,却没有示弱,“我没有这个意思。”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和信也应该也做过了吧?所有品尝过你身体的人,都会念念不忘,信也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迷恋上你的。”

谨吾像被针刺到一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而隐忍的表情,竟让竹取有了微微愧疚的感觉。“那是……我的错……所以我离开,是因为我既不能承担责任,又没有办法去弥补……所以……所以……”

“好了!你用不着跟我解释。只不过是和信也有过一次肉体关系的男妓,你有什么立场替他操心。如果所有和你上过床的人你都要负起责任来,整个国家发展的重担恐怕都要落在你的肩上了吧。”

这么恶毒的话,谨吾只是微微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作为一个……和信也只有一夜情缘的人——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他也只能做到这里。

“这一次我放过你。信也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但是请你以后离他远一点。”竹取说完,丢下只剩一点的烟头走了出去。

绪子马上跟了过去,在走过谨吾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信也的伤恐怕要养一段时间,我可以拜托你照顾吗?竹取先生那里,我会去说的。”

谨吾惊讶地抬起眼,绪子却很郑重地向他鞠躬,“非常感谢,谨吾。”

绪子是一直站在店老板的观点上去看这件事情。可是在监视器里看到信也被人伤害的时候,心中涌起的愤怒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这里的老板。像谨吾刚才所说的那番斥责,她也是绝对说不出口的。虽然她也被骂了,却仍然有痛快淋漓的感觉。她憎恶这个孩子的事实无法改变,但是天性中的母爱似乎并没有完全消失。在看到信也那么全然地信赖着原谨吾的时候,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

那个孩子从小到大,都不曾对她有过那样的举动。

“哎,那个……那个……”谨吾尴尬起来。

绪子对谨吾留下鼓励的微笑,这才离开。

那么……还会和信也有短暂的交集,对吧?谨吾喃喃地自话。不管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却仍旧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希望而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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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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