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两个赤身裸体的人，要谈严肃的事情，本来就不容易，尤其是当其中的一方，渴望谈的是如何离对方远一点的时候。
所以，张芸谦努力地叫自己忽视他那雄伟身躯对自己的影响力，努力地挣开那自己也留恋不已的大手，拼命地从温暖性感的大床上坐起身，借故去倒水喝。
她披着一件他的大衬衫在身上，身影姿态优雅动人，望扬看着她走出房间，任由拉她回床上的欲望，折磨着自己。
可是，他却没有料到她——
“我要回去开计程车。”当她倒水回来，顺便帮他拎了一罐冰啤酒时，她说。
浓眉一扬，本来要抱向她纤腰的双手，顿时转了弯，他将自己撑起来，接过冰啤酒，打开瓶盖，咕噜地喝了一口，冰冷的啤酒可以和缓他心底那不知道是情欲残留的燥热，还是因为愤怒引起的燥热。
“你说什么？为什么？”他边抹掉唇边的啤酒泡沫边问，“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
“我是说，我很抱歉不能接受你的提议，但是……我不想……不想继续这样只帮你做一点点事，却拿太多的报偿……你帮我开的那个户头里的钱，我只用了一部份，其他的我要还……”她的眼睛是如此的迷蒙，情欲的痕迹闪现在她两颊的红晕上。
望扬眯起眼睛，“你这样说，是因为我们上床的关系？”
张芸谦一缩，心好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她是个廉价的女人一般，就在她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交付出去时，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上床”。
长篇大论在心中想好，为何要开计程车的理由，却没得到他问“为什么”三字的结局，反而得到了伤害。
“不！”她闪开眼神，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被伤到的情绪，言不：由衷的道：“我想过了，只要勤奋一点，我也许可以尽快的把家里重建起来。”
“那只是个破屋子，干么要重建？”望扬又皱眉，可这句话，却让张芸谦从刚才那种被刺伤的感觉，瞬间转化成愤怒，一种渴望捍卫自尊的愤怒。
“那是我的心血，不是破屋子！”忍不住，声调越扬越高，张芸谦又生气又沮丧，为什么他永远能令她在他面前失控？
怒气勃发的她虽然很美，但是很难拐上床，望扬又不笨，看着她只披着一件自己的衬衫，举手投足无不性感的时候。望扬遵从动物本性，只想先安抚她，“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要重建还不简单，要多少钱？”
“钱？重点不是钱。”
“当然！”望扬迅速的妥协，只让张芸谦更生气，“你不想帮我开车，那我自己开，可以吗？”
“事实上，过去几天你也是自己开的，我做了什么？除了在这房子里痴痴的等你外，我什么也没做……”
怒吼至此，看到望扬眼中的笑意，她突然发自己刚才那段话太像告白，不行！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理智、要冷静，她绝对不会重蹈母亲的错误。
她要靠自己站起来生活下去：
“重点是我要去开计程车，而不是不帮你开车。”
“不行！”
他不会让她去开计程车的，尤其是最近，又有两个面貌清秀的计程车司机相继失踪的危险时期，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连续杀人犯，似乎察觉到了警察对他的积极缉捕行动，故意开始反击。
“为什么不行？”张芸谦眼一眯，她看得到，更感觉得到，他的眼睛正在她身上策划一场模拟的进攻行动？而她体内那该死的火苗，正一点一滴被他点燃。
忍不住，她声音又提高，“你听着，我很感激你对我家的帮助，但是，那不表示……不表示你有权利于涉我怎么做，你懂吗？望……扬！”
干涉？望扬觉得有点刺耳，在他只想把她搂上床的此刻，他一点都不想费神去对付她那个小脑袋里装的奇怪想法，所幸他摊开自己，大方地跨坐在床缘，就在她面前。
这赤裸坦然的举动，叫她脸颊一热。“你不喜欢我？”
“不……”是该死的喜欢极了，以前只喜欢他、仰慕他，而现在，她无法否认，也爱上了与他肌肤相亲的那种感觉。
“你是因为不喜欢我才不帮我开车？”
望扬试探性的问，同时眼角边测量着他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体下的距离跟时间需要多长多远。
“我是因为不想欠你太多，才不想帮你开车。”她因为移开了目光，所以没发现他的意图，喝了一口水，她瞪着水杯，努力地专注在自己内心的困扰上，而不是忍不住去瞄那神奇又悸动的男性特征。
“欠我？你没有欠我什么？”
“有！房子、车子、人情……我都欠你，啊！你……”
突然，刚才还在一公尺以外的健美身躯，转眼已经紧贴着她，她在震撼之中，同时也又气又怒。
“你什么都不欠我，只欠跟我再来一次……”他低下头，亲昵爱恋地吻着她的额头、她的发际，双手也早巳钻到宽大的衬衫下，紧拥抚摸着她。
“不……不要……”张芸谦挣扎着，跟望扬也跟自己的欲望，“我很感激你照顾我弟弟们，可是，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要过，有我自己的未来要规划，我必须赚钱养活我自己，你……你对我这样，会让我困惑，混淆……”
“困惑？混淆？”望扬没有放开她，可也没有再进一步。他赤裸地站在那里贴着她，两人之间情欲的悸动依然影响彼此，可是，他黑黝的眼神却不带丝毫邪念，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嗯……我需要时间……”这样贴着他，该死的叫她觉得呼吸困难，“好好的冷静一下，想想我……该怎么走下一步，而不是待在你的怀里，假装因为你很有钱，所以一切都得以解决。”
她心底从来没忘，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理清，包括工作、金钱、家人情感，还有弟弟们的未来，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她绝不重复过去曾经发生过的错误。
她不会像母亲一样，为了经济生活而委届自己一辈子，连带还拖累了孩子们。
“我以为……”他低头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让他难以吻她，“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
她瞪着他，他火热的身躯让她越来越难以控制情绪，可是他那一脸专注的神情，却让她可以严肃的思考这问题。
“是没错！”她承认。
“那为什么不用我的钱？”他说的天经地义，可也同时点燃了张芸谦眼中的怒火。
“用你的钱？”猛然一推，她退后一大步，“你要我用你的钱？”
“没错！”望扬不太了解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用我的钱很奇怪吗？我的钱多。”
“我才不要你施舍！”张芸谦的眼睛东瞄西瞄，想找样凶器，可以用在眼前这个迟钝又惹得她想杀人的男人身上。
“施舍？我从没这样想，钱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要拿来用的，你有需要就拿去，为什么不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傲气。
“没……没错！你说的没错！”承认这事实，就像是输了八年抗战那样叫人泄气，可是，既然输了八年抗战，可不能再输了……自尊！
她立刻挺起那不怎么雄伟的胸部，“可是……我……我也不需要你的钱！”
望扬眼睛一眯，不用刻意，就显得凶狠无比，想吞噬他眼前所见的凶狠。
“既然这样……”他又一次逼近她，性感伟岸的身躯散发着无以匹敌，叫人浑身虚软的魅力，一伸手，他将她拥进怀中，邪恶地笑着。
“那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做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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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几天之后，张芸谦决定再也不要试图去跟望扬讲“理”，省得每次都会“讲”到床上去，然后隔天一大早，所有的一切又回到原点。
所以现在，她鼓起勇气，在警局的待客室，烦躁不安的等着望扬开完会出来，在这种地方谈，总不会又谈到床上去吧？
终于，期待的脚步声在她快要想开始数自己的头发到底有几根时，出现了。
“所以，我们最好锁定这两个人。”望扬的声音传来，他走在前方，小马等一干警察则跟在他身后。
“但是，只凭现在拥有的间接证据，我们根本拿不到搜索令。”
“搜索令？干么要那种东……咦？”
突然，望扬定下脚步，他瞪向眼前那个挡住他去路的娇小身影，不自觉地，眼里流过一抹温柔。
“我想跟你谈……”娇小的张芸谦像个试图打败巨人的小老鼠般，神情既胆怯又倔强。
“嗯？”
望扬俯身靠向她，那邪气的唇角浅弯的就像他每次要吻她之前，带着那一股既性感又暧昧的温柔，吓得张芸谦慌忙退后，以为他想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吻她。
可是，他却只是靠在她耳畔，轻吐着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道：“又要谈？好啦！乖乖等我，剩下的回家上了床再谈吧！”
张芸谦白皙小脸上那不自觉的红晕，赫然从羞红转成怒红，可是，她却什么也来不及说，因为，望扬一说完，挺起高大的身躯，就从她身边掠过，然后跟那票警察又走去另外一间房间里。
“你……”她咬牙切齿，瞪着他的背影，虽然非常生气，可是，却又不由自主的觉得，他跟一群便衣警察在讨论事情的认真模样，真是帅气英挺的无话可说……
不！这样不行！
猛地摇头，她一定得甩开那唯独对他才会有的极度迷恋，而最好的方式就是避开他的床、他的钱、他的生活，还有……还有他那种偶尔会冒出，总叫人感动不已的体贴温柔。
思及此，她决定，今天一定得跟他在外面谈清楚，然后才回家，省得回家后的抗争，又变成了上床前的暖身运动，于是匆匆地，她往望扬走的方向追过去——
“哎唷！”在要进办公室的转角处，一个高挑纤瘦的人影，就这么直直地撞在她身上。
“啊！抱歉、抱歉，我没看路，你有没有怎么样？”被撞倒在地上的她，被一只涂着美丽指甲油，纤细优雅的手扶起身。
那是个个子高挑、长相绝美，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女人，就连它的声音，都像是夏天酷热中的凉爽微风，令人舒爽不已。
“我……”
她被那女人的美丽—时给怔住了，还来不及想到下面要说什么，突然，本来低头关心地看着她的女人，猛地抬头，“望扬！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站住……”
她认识望扬？！这么美的女人……
突然，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曾经在望扬住处外面所看到。也是超级美丽的无法形容的美人。
“你在这干么？馨！”望扬注意到了，推开一群围着他的警察中走过来。
张芸谦看着他走过来，讶异地发现，他的目光竟然直勾勾地望着那个美丽的女人，突然，他眼神一闪，似乎看了她一眼，可是，却又立刻转向，只盯着那个在他的眼里，好像是世界上唯一存在的女人。
心一紧。
清澈黑眸带着浅浅忧伤，看着望扬直直地走向那美女，那被叫做“馨”的美女踏着高跟鞋，在望扬面前，挺起丰满诱人的胸，那气势看起来不比望扬矮多少，她一脸淡妆却光彩动人，“我找你好多天了！你为什么不开手机呢？我送你的那支手机你丢哪去了？那是最新的……啊！对了！”
那美女一连串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低下头，满脸歉意地看向张芸谦，一双美丽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嘴里连着抱歉。
“这位小姐，真抱歉我撞倒你，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紧吧？”
“我没关系！”张芸谦低头，偷觑着望扬的神情，他是不是在生气她来打扰他，才故意不看自己呢？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呀！你的衣服没弄脏吧？还是也许我该陪你干洗费。”
“干洗费？”张芸谦一脸愕然，“不不……不用了！”她现在身上的蓝色小洋装是望扬给她钱……不不！是借钱给她买的，也都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怎么会要用到干洗费呢？
“那……我该怎么赔偿你呢？”美女的大眼睛里满是诚挚的光芒，丰润性感的红唇微噘着的模样，叫张芸谦忍不住有点自惭形秽起来。“不要紧！我只是……”
“你为你的粗心去撞墙，这位小姐就会好一点了。”突然，望扬的声音插了进来，他那宠溺玩笑的语气，让张芸谦呆了一下。
“喔！我……讨厌！你这人……几个月不见，还是这么惹人厌！”忍不住，美女捶了望扬一拳，那看似亲密、打情骂俏的举动，就这么活生生的在张芸谦眼前上演。
她费了好几秒跟自己心中冒出的复杂感觉挣扎，才又愕然发现，一向讨厌被人碰触的望扬，此刻竟然在笑？！
没错！看他现在的神情，跟平日在外与人应对的冷淡完全不同，他……难道这美女才是他的最爱？连上次那个在他门口的都不是？
心，仿佛碎成片片，她呆呆地看着依然未曾正眼瞧她的望扬跟那个美女。
“我要是不惹你厌，就没资格姓望了，你来干么？我记得你最讨厌来这种地方。”
望扬没发现张芸谦眼里那看似恍惚的连灵魂都要消失了的目光，他兀白跟着美女说话。
“当然不爱！这里触目所见都伤眼。”美女的声音悠扬悦耳，所以那毫不客气的话语，竟然也挡不住在场那些警察们爱慕的眼光。
“可是……”美女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我的时间快到了，所以，你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不可！”
“交代？”望扬眯眼。
“没错！你什么时候才给我一个婚礼？”
“哼！”不屑地从鼻孔一喷气，望扬瞪着美女，“我说过那由我来决定，你……芸谦？！”
说到一半，他发现张芸谦转头就跑，他愣了下，不自觉的忘记自己原本不打算让眼前的美女——望馨，他的妹妹，知道张芸谦存在的企图，“芸谦！你去哪？”
匆匆地，他绕过堵在门口的妹妹，朝走廊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咦？”突然看到哥哥慌乱的眼神，望馨一脸好奇，“原来你认识那个女孩呀？我以为她是路人甲哩！”
“少啰嗦！”望扬的脸色深沉了下来，张芸谦跑开时那苍白的小脸，叫他的心隐隐不安，“我告诉过你，不会有婚礼，我就算要结婚也不关你的事！”
一说完话，望扬转头就走向那群警察，显然不打算再理她。
“可是我的期限快要到了耶！你要是不先来个婚礼的话，我会连工作都丢了呢！”望馨急急地抗议着。
望扬却根本懒得再理望馨，他走回那群警察之间，继续未开完的会，指着摊在桌上的图，“我看晚一点，你们大概三点左右就可以出发了，先派人进去搜证，等到五点多，再开始我说的盯人行动……”
“望扬……”望馨抗议的声音继续传来。
“叫我哥！还有……麻烦你！”望扬突然叫住一个走过的女警，“请你让这位妨碍公务的女人离开这里。”
“喔……是！”那女警毫无异议的就要走向望馨。
“你敢？死望扬．．．．你．．．．．”望馨指着望扬才想开骂，突然，灵机一动……
等一下！要结婚？嗯……那也要女方答应才行吧！
那个娇小的女人……
刚刚哥哥怎么叫来着？啊……
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优雅却隐泛邪气的笑容，“芸谦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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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丽女子的突然出现，让张芸谦不再那样气势汹汹地，想要找望扬“谈”。
在男女方面一向有点……不！是颇为迟钝的望扬，当然没注意到她的转变是从那天开始的，他只是很高兴，又有些困惑地，享受着张芸谦一次又一次对他的依恋，与那在缠绵过后，她会轻抚着他脸颊跟身躯的温柔举动。
他可以从她的动作中感觉到浓浓的情意，更高兴她不再提要出去开计程车工作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连神仙也会羡慕。
于是，渐渐地，他开始有了想要渴望留下她在身边一辈子的想法。
可是，要留一辈子的话，那就表示要……结婚！
结婚就表示要婚礼，望家的婚礼！
噢！不！每次一想到这里，他就会把已经到口的爱意，放在嘴里绕个两转，然后又吞了回去。
对她的情意，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用心，更用身体……好好地去爱她。
望扬……
从来没对她说过任何希望她留下，或是表示喜欢她的任何一点点话。
他会在吃她用心做出的餐点时，对她微笑、亲吻。
他会在警局的事情偶尔不这么忙的时候，带她，还有一票弟弟，当然，除了不肯出现的子谦外，一起出外用餐，可那时候，他也永远走在前头，没想过要回头看看她在哪里。
他对她的好只在家里，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会在早起要出门的时候，落个温柔的吻在她的脸颊上，然后在回家的时候，落着缠绵又热情的吻，在她的唇上。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爱她，即使是喜欢她，或是希望她留下来的字眼……
而且，张芸谦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长得很完美，曾跟望扬一起走进这屋子里的女人，更没忘记过，前一阵子去警局找望扬，那个一样是漂亮的叫人惊艳的女子。
她……究竟还能拥有他多久？
这令人伤感又恐惧的思绪，每每在她一人沉寂在望扬漂亮的房子里时，就会冒出来袭击她。
“铃——”门铃突然响起。
她回头，一脸无法掩饰的惊喜，跟那狂然的，几乎是雀跃到一颗心要跳出来的兴奋，她冲向门口打开门。
最近几天，望扬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都回来一下，温存一下就走人了，没想到今天会这么早——
“你回来……啦……”
最后那个“啦”音，因为看到眼前的景象而胸口一窒，听起来，好像是突然被人揍了一拳的声音。
对呀！现在不是他回来的时间，才下午三点。
“嗯……请问你是……”
她眨去眼里的失落，看着眼前那个手里拎着两大名牌购物袋的耀眼美女。
莫名地，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讨厌这个情敌，无关乎她外在的美，而是因为她善良的灵魂就闪现在她美丽的长睫毛下，那双明亮透彻的大眼睛里。
大眼睛眨呀眨的，一脸兴奋的像是全世界都在发光。
她往前一步，热情地抓起了她的手，“你不用管我是谁，你是张芸谦？你爱我哥哥吗？不对！爱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嫁人了吗？你要不要嫁给我哥？”
“呃？！你哥是……”
“望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