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学时间已过好一阵子了,台北大学的校门口,人潮正逐渐散去。
「哇呀!真的吗……」一群大声谈笑的女学生正踏著细碎的脚步,脸上洋溢青春的阳光笑容,似乎仍沉浸于偶像及玩笑话的有趣交谈中,舍不得就此结束。
突然间,这群原本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们不约而同放慢脚步,目光几乎同时落在前方一个穿著黑色西装的高壮男人身上。
他动也不动,威风凛凛站在不远处,戴墨镜面无表情的脸正朝著她们。
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发言,「喂!你们看,那个男的看起来好恐怖。」
她的话得到大多数人的共鸣。「是呀!他看起那么粗壮,好像……好像黑社会的人……他干嘛一直看我们?欸,你们说,他会不会心存不良?」
「喂,说话注意一点,现在治安不好,小心他把你抓走!」
一个瘦小女生吓得几乎尖叫。「哇!太可怕了,我们赶快走啦!」
女孩们一面说著,一面忙不迭地紧紧手拉著手绕道而行。
留著一头俐落短发的宋妮回过头,伸出手拉住走在后面始终沉默不语的羽致。「羽致,我们也快点走吧。」
有著天使般脸孔的羽致点点头不答话,加快脚步,但仍是低著头。
她柔美的波浪长发轻松绑成一束,任意垂在背后,完美无瑕的清秀五官轻易便吸引住任何人的注意力。
两人正急急向前行,眼看就快要到达公车站牌,说时迟、那时快,她们竟被那戴墨镜的高大男人挡住去路。
两人惊呼-声,忙不迭往后倒退了两、三步,宋妮更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突然一辆长型的豪华礼车疾驶而来,准确地停在三人面前。
「羽小姐,请上车。」戴墨镜男人走过去打开后车门,向羽致示意,微微弯腰,态度竟是十分恭敬。
「请你走开,我并不认识你,别挡著我们!」羽致咬了咬唇,俏脸一板,有著明显的不耐。
「对不起,羽小姐,请上车吧,别让我们做下属的为难。」
羽致把手一甩,提高声音,「我说过了,我一定会履行合约,请你们不要再阴魂不散地跟著我!」
此时轿车的前门被打开了,走下来一位身著深灰色西装男人,年约三十多岁,面孔端正,理著小平头,脸部线条分明,日光犀利,亦是一脸面无表情,只是态度更为威严冷峻。
羽致看到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略显苍白,呐呐说:「王莫先生……」
那名唤王莫的男人嘴角噙著礼貌的微笑,一双单眼皮的眼眸闪过锐利光芒。
「羽致小姐,上车吧,请记住你已和欧家签下契约,日期是从今天开始。」
她摇摇头。「不行,我弟弟他……」
「令弟我们已妥善安排,今天住进了十全医院,我们依照合约上的条件,特地为他准备一间高级单人房,并请了特别护士照料他。」
羽致眨眨美丽的大眼睛,仍试图拖延,她嗫嚅说:「还有我的行李……」
「请不用担心,欧府里应有尽有,上车吧!羽小姐。」王莫向她迈进一步,温和但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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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毅坐在宽敞的沙发上,面朝著落地窗,表面上似漫不经心,却是一字不漏仔细听著下属报告今天的业绩成果。
他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先行告退,接著起身打开酒柜,倒了杯葡萄酒。
从五十层高楼的落地窗,俯瞰窗外街上的熙熙攘攘,他的嘴角浮上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身为欧氏企业的领袖,几年前,他接下欧家老爷子--欧龙堂的位置及权力之后,全权处理企业内的事务,并带领著员工们步上稳定发展的正轨。
虽然只有年纪轻轻,但是当初接管欧氏企业时,却没有几个老臣敢站出来反对,原因无他,欧毅就是天生的领袖人物!
欧毅的父母多年前在一次飞机失事中双双丧命,因此欧老爷子对这个宝贝孙子寄予厚望。
之后,欧老爷子便把所有心力投注在欧家唯一的命脉,一路走来,虽然外表看来严厉无情,总用大人的方式教育欧毅,心底却是无尽的疼爱。
欧毅果然不负众望,不谨以最短时间拿到国外最高学历回国,他俐落及豪气的处事风格也赢得重量级人物的敬重与认同。
而他天生不怒而威的架势,行事冷静、处事果决,更是一般同辈少见。
这也说明为何在欧老爷子不幸病倒之后,没有影响到企业继续平稳运作的原因。
此时欧毅正饮完最后一口酒,办公桌上的小型萤光幕闪烁著灯,是王莫传来的画面。
欧毅打开接收按钮,画面清楚显示那位坐在礼车里、正东张西望的女孩,他的一双鹰眼立刻牢牢攫住她的绝美面容。
是她,那像极了他未婚妻的女孩,她果然被带来了!
「请问,我和欧先生的约定,也就是假扮余尔欢小姐的期限,是否真是半年而已,绝不拖延?」在轿车里,不安转著大眼睛的羽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向坐在对面、始终沉默不语的王莫。
王莫抬起头来直接眯视她,似乎略感惊讶,脸上带著些许复杂而讥讽的神情。
「你是跟我开玩笑吧,羽致小姐?契约是白纸黑字的东西,岂可当成儿戏?」
他平淡语气中所透露的强硬使她吃惊,羽致呐呐地想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莫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全身。
「羽致小姐,待会儿一进欧府,大部分的佣人都会以为你就是余尔欢小姐,请记住你的新身分,不要穿帮了。若遇到有什么不熟悉的大小事情,就尽管找我或容妈便是。」
羽致望著王莫,始终不解那双眼神所含的惊异之意,她只硬吞下口水,呐呐说:「哦,我知道了。」说完她便转头望向窗外。
陌生的景色一幕幕快速移动,看到西沉的夕阳,眼看天空就要染上夜幕,羽致不禁想起患严重气喘病的弟弟,不知道他在那一家昂贵私人医院里,住得还习惯吗?她何时才能再见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本以为今天可以借故脱身,看来,春秋大梦作得早了点。
不知不觉中,羽致的两只青葱玉手在膝盖上绞了起来,这是紧张时的惯有动作,而胃痛更是精准地来报到。
她无意识环顾一下四周,车子已渐渐往山上的道路驶去,两旁尽是高过人身的芒草及粗壮的树木。
大约又开了约莫十来分钟,车子终于停在一栋仿维多利亚式的建筑物丽。房子前面是偌大的庭园,中间一座喷水池被花草环绕,夜间缤纷的水柱加上亮眼的灯光,煞是迷人。
羽致倒吸了一口气,不禁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欧家老爷子和继承人欧毅就住在这豪华的皇宫里?
此时有个门房样貌的仆人赶忙小跑步过来开门。
「羽小姐,请。」王莫先下了车帮她开门,语气仍是不疾不徐。
她无声地叹口气,咬一咬牙,乖乖地下车。
既然已经应允「借」欧家半年时间,以治好弟弟的重病为交换条件,干脆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个年近六十,慈眉善目的妇人正静静站在车外等候,当她的视线与羽致接触时,掩不住脸上的万分惊愕。
怎地她见到我也是这副怪样子?羽致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容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羽致小姐,」王莫转身面向羽致,公式化地低声介绍。「这位是容妈,欧府的管家。」
「欢迎你来,羽致小姐。一路上辛苦了!」唤容妈的妇人温柔有礼,面容和蔼,「你叫我容妈便行,一切都帮你安置妥当了,你尽管安心住下来吧,一切大小事有我为你照料著。」
容妈的和蔼,令始终提心吊胆的羽致顿时感到心安,地暗中呼口气。
「请跟我来。」
简短招呼后,羽致被容妈亲自引领进入屋内美轮美奂的大厅。
她本以为会看到金碧辉煌的俗气装潢,但出乎意料地,内部竟是高尚典雅的格局,一点也没有贵气逼人的感觉。
王莫几乎是一进门就不见了踪迹,羽致愕然地望著忙碌进出的佣人们,及屋内一切高级家俱的摆设,雅致但其豪华的程度让她咋舌。
她从不曾想过人间竞有此等富贵。
更令她局促不安的是,几乎每个佣人一见到她便慌张地躲得老远,连走路都压低音量,好似她是瘟神般。
即使是容妈,那温和的眼神里隐约藏著探索的神色,但至于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肚子饿了吗?」容妈提高声音,示意女仆。「小倩,赶快去准备新鲜蔬果……」
羽致赶忙出声制止,露出轻松的笑容。「不用了,容妈,真的谢谢你,我不饿。」
容妈明显地放松脸部紧绷线条。「那么,请往这边走,少爷希望你住在他指定的房间里。」
「就是余尔欢小姐的房间吗?」
容妈稍一迟疑,微微点头。
「羽致小姐,恐怕从现在起,我得改称呼你为尔欢小姐了,除了少数人之外,府里的人都会把你当成是尔欢小姐,尤其是病重的老爷子。所以为了避免露出破绽,请你千万要谨言慎行!」容妈十分慎重地说。
羽致早巳了然于胸,点点头,不再言语。
她跟著容妈走上二楼,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屋内的摆设以紫色系及水晶饰品为主,带有浓厚的异国风情,煞是华美艳丽,光灿耀眼。一时之间,羽致竟被照得睁不开眼。
余尔欢应是属于艳丽型的贵妇吧?羽致让想像无限驰骋,这房间的女主人必是涂著大红蔻丹、穿著丝袍的尊贵皇后,完全不同于一介平民。
不知为何种,羽致突然感到胸闷。她直接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想藉此透一透空气。
「羽致小姐,如果你不喜欢这房间的摆设,我叫小倩她们另外帮你重新布置如何?」
真不愧是欧府大宅的管家,羽致赶紧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容妈笑笑。「不,我一点也不在意。」
她接著在室内环绕一周,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住在这房间?而余尔欢的外表究竟和自己有多像呢?
当她眼神落于梳妆台上一张男女合照的相片上时,全身陡然僵直,吓得几乎当场尖叫。
答案赫然出现在眼前!羽致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嘴巴张成大大的O字形。
照片上那依偎在俊美男人身旁的女人明媚抢眼,身上一袭黑色贴身晚礼服,有一股艳光四射的魅力,散发出一种自然野性美,炫目得让人不敢逼视。
这还是其次,真正令羽致目瞪口呆的是,除了照片里女人的气质外,那简直就是另一个她!
若非是双胞胎,羽致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女人为何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真要仔细分辨两人不同处的话,除了对方看来年纪稍大,且体态更为玲珑有致外,自己绝对不可能散发出如她这般的致命吸引力。
羽致傻愣地看著,半晌不发不语。当初欧家派人突然找上门时,当时弟弟正值气喘又严重发作,所以她根本无心多问到其他。
但,这也太过于……
「她的脸……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你真的不认得尔欢小姐。」在一旁静静地望著她的容妈,突然主动开口。「你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我第一眼见到你时,都还以为你就是她本人呢。」
难怪容妈见她的眼神一直有些异样。「我,她……我不晓得,我自己也被搞胡涂了!」她只觉得千头万绪、纷乱无章。
容妈停顿了一下,低声问:「当初少爷派人和你接洽时,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我只听说余尔欢小姐喜欢到处游玩,最近她瞒著大家到国外旅行,说至少要半年才会回来,之后便失去联络,但是欧老爷子的身子不好,很希望能见到她,所以……」
「我懂了,原来如此。」容妈面无表情,点点头,指著照片中的男人。「旁边的人就是少爷。」
照片上男人的五官棱角分明,英俊朗逸,正用深邃目光看著镜头,羽致愣了一下,这好看男人浑身上下只给人联想到一个字--冷,且是不打算融化的冰凝。
除了冷,这男人可说是俊帅至极,加上狂傲的外表,和旁边美艳的余尔欢站在一起,他们……应是亲戚关系吧?难怪一个俊朗性感、一个风情万种。
羽致不禁脸上一红,她是怎么了?!她该担心自己现在的不明处境才是,哪来的胡思乱想?更何况他们之间只存在著交易关系!羽致摇摇头,把思绪拉回来。
始终仔细观察著羽致的容妈,此时眼中有了温和的善意呵护。
「羽致小姐,少爷他,他平常说话是直了些,但心地十分善良,希望你能多多担待。」
好个温柔体贴的管家,羽致心底对地又多添了几分亲近,不禁联想起弟弟在平时对自己的百般照顾。「好,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件事,以后在私底下直接唤我『羽致』就行,好吗?」
容妈微微一怔,眼底闪过更多的惊讶,面露欣然笑容。「既然如此,我就不如从命了,希望你在欧家的这段时间,能感觉和在自家一样的舒适。」
「我一定会的,谢谢你,容妈。」
见到羽致闪著灵活的大眼,展露甜美的微笑,容妈凝望著她,犹豫地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住。
「累了吧,羽致?你先休息-下,我叫小倩她们来服侍你。」
羽致赶忙摇著手。「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她看了看腕表,惊呼道。「天啊,已经这么晚了,完蛋,明大上课一定会迟到!」
她突然又想倒什么似的,连忙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自嘲说:「我到底在干什么呀?现在什么时候了,哪可能去学校上课!」
站在一旁凝视的容妈此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自言自语喃喃道:「看来,少爷果然没有跟你说清楚……」
「咦,容妈,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哦,没什么,那么,我先出去了,晚安。」
目送容妈离开后,羽致跑进宽敞的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接著打开衣橱,从里头挑了件纯白长袖衬衫,像小孩般一骨碌跳上柔软的大床上,马上感到浓浓睡意袭来,她不知不觉瘫在雪白的床铺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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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欧毅静静走到羽致的身旁,面容微变,他看到她犹如天使般沉沉入睡的景象。
他的拳头握得死紧,紧紧地盯著羽致。
她瀑布般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整个身体侧面蜷曲著,惹人怜爱却又让人却步。那一身雪白,半侧躺在床的中央,微俏的睫毛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顺长,柔丽的秀发在雪白床单的对照下,更显光亮迷人!
真的太像了!他皱起两道浓眉,感觉眼前景象有些模糊,渐渐地,现实和记忆相互重叠,他已经混淆不清了。
明明知道不是该死的「她」,他却不知不觉让怨恨和迷惘瞬间主宰他仅存的理智。
不,没错!眼前的她分明就是尔欢的化身,美丽无瑕的外表下却有颗狡诈善变的内心!
哼!她竟然有脸回来?!
咦,她怎么没穿上惯穿的丝质贴身睡衣,反而挑了这件他的衬衫?
难道她还眷恋著他的味道?
那么,他是否该为了她的眷恋而回报她呢?
她消失个把月了,怎么可以来去自如,一点都不顾他对她的施予?尤其是宠她视如己出的欧老爷子?
这个千金大小姐就是任性惯了,只懂一味的索求,日前的不告而别,又是为了报复他的不理不睬,一种无声抗议吗?
欧毅竟没有察觉,自己的眼中存在著复杂情绪;报复、失落、憎厌、眷恋,一丝丝,一点点,慢慢地浸淫他的思绪。
若非爷爷执意要求他娶娇艳的余尔欢作孙媳妇,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多看她-眼。
感情,是世间上最不值得投资的东西。
沉睡的女孩忽然翻身面朝向他,唇边缓缓绽开一抹娇柔的笑,双眼仍是紧紧闭著。欧毅久久不能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咦,奇怪,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她」原来也有像小女孩的一面!
尤其是蜷曲抱著床单一角的姿态,更是像极了落入凡间的天使,渴望在睡梦中重回天堂。
看著那奶油白的娇嫩肌肤,衬著她全身没有一丁点赘肉的娇躯,虽然室内灯光昏暗,他由窗外透入的月光中,清晰可见那莹亮的光泽。
这才是她的真正面目吗?如此纯洁,如此可人。
他皱了皱眉,缓缓坐在床缘,伸手触摸那娟秀的脸,眼神已不似鹰般锐利。
她的樱唇微噘,像是一颗诱人的草莓,向人炫耀它的可口……他情不自禁地拥住她,并且顺著这个姿势深深吻上了她,贴面感受她每一口匀称的呼吸。
微微夜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女孩清丽的嫩脸绽放出灿烂的笑靥,欧毅突然僵住了!
不对,这女的不是尔欢!从他吻住她的一刹那,他突然明白眼前的女孩绝非他的未婚妻,尔欢是绝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尔欢除了善于说谎的技巧外,就是在床笫间的大胆狂放了!
恍然大悟的他马上停住自己的动作,但是一切已然来不及,她的嘴唇已被他亲吻得红肿。
欧毅极力想厘清思绪,不禁恼怒又气愤。要不是她刚才的纯真反应,他真的要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了!
他竟一时不察做出这种事!他是堂堂的欧家继承人啊!他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失去理智的时刻。
她怎会和尔欢长得如此相像?!真是该死!自己一向自诩精明,怎会没有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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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致又再度回到相同的恶梦中,一个她再也不愿想起的情境。在梦的尽头,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好像再也无处可逃!遗她而去的双亲,因严重气喘而羸弱的弟弟……于是,她选择纵身一跳,逃离梦中的命运魔掌。
但奇怪的是,这次为何在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在身旁温柔抚摸她?羽致思绪纷乱,感觉一直是半梦半醒地躺在床上,正当终于要缓缓入睡时,突然有人依偎著她,是一个神秘的陌生男人……这感觉真实又模糊。
这种触感,只有在父母尚未离开时才有的记忆,而那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失去父母爱的庇护与滋润,就再也感受不到来自于别人的细心呵护与疼爱。
困意袭得她毫无抵抗能力,她想出声,不过,却又恍惚在梦幻的睡境中。她的意识迷迷糊糊,只要一想醒来,便被对方如排山倒海而来的热情与抚慰给淹没。
她企盼能睁开眼睛看清楚,但她根本没有力气。只要她愈挣扎,对方的攻势就愈强烈。
内心情欲无声地交织反覆,连她自己都不知所以。